一個墮落警司的口述實錄 陳力波 口述 王劍平 文 “我天生并不是一個壞蛋” 其實,我天生并不是一個壞蛋。1976年中學(xué)畢業(yè)后,我下鄉(xiāng)到雷州林業(yè)局遂溪林常我連續(xù)4年被評為雷州林業(yè)局“青年先進標兵”和“勞動模范”。1981年返城后,我被分配到湛江地區(qū)公路局交通安全監(jiān)督所當(dāng)監(jiān)理員。幾年后,公路管理權(quán)變更,我成了地區(qū)交警支隊的一名警察。1986年,我被調(diào)到《湛江交通安全報》當(dāng)記者。4年后,我的命運發(fā)生重大轉(zhuǎn)折:領(lǐng)導(dǎo)把我安排到湛江市車管所當(dāng)車牌辦證員?這是一個炙手可熱、肥得流油的差事。當(dāng)時的湛江,走私風(fēng)已悄然興起,一些人為給走私車上牌而煞費苦心。許多人爭破頭皮都想干這項工作。 在車牌辦證員這個位置上,我迷失了自我。 湛江那么大,車牌辦證員就兩個人,不到一周,就有很多人知道了陳力波。那些專吃“車輛入戶”這碗飯的行家或車販子,對如何辦牌深有研究,湛江人稱之為“狗伯”。 朋友帶著“狗伯”找我,說來說去只有一個事:車輛入戶。 我上崗前受過專業(yè)培訓(xùn),接過他們遞來的東西一看就知道是假的。辦還是不辦??可能我天生就是一個意志薄弱的人,最終,我都答應(yīng)了他們。 作為回報,他們請我吃,請我喝。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老朋友。慢慢地,“狗伯”不再帶我的朋友來,而是單槍匹馬地找我。我也慢慢地發(fā)覺,這些人原來是拿“車輛入戶”做生意的,心中頓然有了被人利用的感覺。 一次,“狗伯”又來找我,說明來意,遞上相關(guān)車輛的相關(guān)資料時,還有個信封。我知道,里邊是錢。第一次,我想拒絕,但來人說得很巧妙,讓我給小孩買點水果。我不再吭聲。來人走后,我一查點,3000元。 凡事一開了個頭,就收不住了。從此,我開始整千整萬地收,車越好收的越多,像奔馳、寶馬之類沒有1.5萬到2萬是辦不成事的。過了一段時間,我發(fā)覺“狗伯”們拿著我?guī)退麄冝k的車牌照,一出手就是2萬元。我就動了心思:反正貪3000元也是貪,貪1萬也是貪,與其這些錢讓“狗伯”們賺,還不如自己一腳踢,即讓車主直接把2萬或3萬元交給我,所有手續(xù)我一個人全給他們辦好,來個一條龍“服務(wù)”。 由此,我就這么2萬、3萬地收開了,掙了很多錢。 在我當(dāng)汽車辦證員期間,我賺了幾百萬,湛江的入戶車輛也由以前的不滿1萬輛猛增至4萬多輛,這雖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但其中亦有我的一份“貢獻”。 我成了湛江市的紅人和忙人,除了賺票子,就是趕飯局。 吃的東西相當(dāng)高檔,1000多元一斤的龍蝦,吃?鮑魚,大閘蟹,都吃膩了。慢慢地,我就覺得家里做的飯再好吃也沒味。這其中的原因,除了美味佳肴吃了上癮,就是迷上了色,這色字一旦迷上,就欲罷不能!拔益蔚呐藬(shù)不清” 我是一個有妻有小的人,妻子是我的高中同學(xué),賢慧溫柔。但當(dāng)別人把年輕漂亮的三陪小姐叫到我面前時,我一下子就失去了自制能力。 一次,我同一幫人吃過飯后到舞廳去跳舞,朋友給我找了一個據(jù)說是這里最漂亮的女孩,貴州人,有1.7米高,長得特別高雅迷人,讓我一下子就動了欲念。女孩事后告訴我,別人給她下了重金,讓她當(dāng)晚務(wù)必“搞定”我。 那晚,我和那女孩是在賓館過夜的。第二天,我早早起床跑回家向老婆撒了謊,換上公安服去單位上班。 幾年時間,我嫖的女人數(shù)都數(shù)不清。我老婆知道我有了這種“嗜好”后,罵過、鬧過,也動員親朋好友勸過我。但我一點也聽不進去,依舊我行我素。 除了嫖三陪小姐,我還花很多心思去追良家女孩,目的是相同的:尋求刺激。我認識一位叫阿娟的女孩,男朋友在遠洋輪船公司當(dāng)船員,很長時間才回湛江一次。我就想方設(shè)法找理由跟她接近,很快就把她搞上了手,經(jīng)常帶她到酒店開房過夜……想不到,兩個月后,一不留神把她的肚子搞大了,她多次提出要和我結(jié)婚。我找阿娟只不過是尋尋開心,沒想到她當(dāng)真的啦。 她竟然找到我老婆,勸我老婆同我離婚……我費了很大勁才把這件事“擺平”。從此,我再也不敢打本地姑娘的主意了。 1994年,在湛江聚龍軒桑拿按摩中心,有一位相當(dāng)漂亮的17歲女孩,四川人,許多人想得到她,可惜一直都搞不定。我不由得來了興趣。 我來到按摩中心,點名要她。果然,她很迷人,身高1.65米,特別純,按摩就是按摩,而不是“亂摸”。我拿出一疊錢給她,她只收下自己應(yīng)得的那部分,剩下的全退給了我。 接下來,我?guī)缀跆焯烊,只要她一個人按摩,兩人由陌生到熟悉。 一個月后的一天,我邀她吃飯。我故意把時間拖得很晚,讓她無法回住處。等她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晚了。我就很“誠實”地對她說:“我在酒店開個房,套間,你睡里邊,我睡外間,鎖上門,沒事的!彼肓讼耄缓猛。實際上,我早已從酒店拿到她房間的鑰匙,到了深夜,我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她掙扎,打我,咬我,拼命反抗……但無濟于事,我最終把她強奸了。 那幾年,我一直在重復(fù)地主演著這類戲,說卑鄙下流也好,說瀟灑風(fēng)流也罷,反正我就這么“樂”在其中,無法自拔。 “利滾利欠債700多萬元”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染上了賭癮。 第一次到澳門是在1993年。像找小姐一樣,找了一次,就想找第二次。回到湛江之后,我開始想澳門,想葡京大賭場,盤算著下次去的時間。 每次到澳門,不管是輸還是贏,賭完了,就是到“金魚缸”找小姐。所謂“金魚缸”,就是在玻璃后邊的臺階上,坐著一群女孩,身上寫著牌,你看上哪位,媽咪就給你叫出來,帶到酒店房間里,享受“全套服務(wù)”。 賭海里暢游,我連連嗆水,輸多贏少。 于是,我就不停地拼命“賺錢”,然后急匆匆趕到澳門再賭。幾年時間里,我去澳門的次數(shù)不下40次,每次去至少帶20萬港幣,每一個賭場都有人認識我。 我狂賭濫嫖的事最終還是被上級領(lǐng)導(dǎo)知道了,為了挽救我,支隊決定把我調(diào)到法制宣傳科,這是1994年底的事。 失去實權(quán)后,我卻有了更多的自由。往澳門賭場跑得更多了,一去就是四五天,依舊是輸多贏少,“窟窿”越來越大。 有一次,我?guī)?0萬現(xiàn)金抵達澳門,由于玩得太大,轉(zhuǎn)眼間就不見了。我給澳門的阿龍打了個電話,讓他給我拿10萬元。阿龍是專放高利貸的“大耳窟”。他接到我的電話,二話沒說就把10萬元提來了。我讓他幫我賭,他一下子贏了29萬。 贏錢大大增強了我浪跡賭場的信心,壓的注也越來越大,最大的一注,我壓了30萬。但賭徒有幾個好結(jié)果的?我不停地賭,不停地輸,只有不停地向“大耳窟”借。到了1995年,在賭臺上誓不低頭的我把500萬身家輸了個精光,還借了“大耳窟”300多萬元,利滾利直滾到欠債700多萬元!按蠖摺弊穫返秸拷,天天到單位里找我,在所里鬧得沸沸揚揚,連支隊領(lǐng)導(dǎo)和公安局主管局長都知道了,我覺得再也無法在單位和湛江呆下去。 此時,我心中冒出一個念頭:出走? “我愿當(dāng)一面鏡子” 出走之前,我決定同妻子離婚。 妻子跟我離婚的時候說的兩句話至今令我記憶猶新:“你老爸一輩子老實本分,沒碰過第二個女人的手,而你,嫖的女人不下一個團,你還算是個人嗎?”“我這輩子,遇到誰都對我挺好的,只有你,最傷我的心,你算是把我這輩子給毀了!边@些刻骨銘心的話,雖已過去多年,但依然句句震耳,每次想起,無不令我淚流滿面。 人生無常,盛宴不再。在離家出走的日子里,我在廣州一個朋友開的玻璃公司落腳,租屋而居,隨波逐流,得過且過。1996年底,我被單位開除出警察隊伍。 這些年來,我一直沒臉也沒膽跟家里聯(lián)系,我知道自己愧對父母、妻兒。但最令我魂牽夢繞的還是養(yǎng)育我長大成人的地方——湛江。 往事不堪回首。我現(xiàn)在之所以有膽講出來,是因為我對往日所做的一切表示發(fā)自內(nèi)心的懺悔,希望他人莫再步我后塵,希望公安隊伍能從嚴治警。當(dāng)一個人不能戰(zhàn)勝闖入心頭的魔鬼時,他本人也就變成了魔鬼。? 摘自1999年12月17日《海南特區(qū)法制報》 陳力波 口述 王劍平 文? 據(jù)悉,今天的陳力波已被繩之以法。然而,由一個“勞動模范”墮落為一個腐敗分子的事例遠不止陳力波一個。究其原因,那就是由于權(quán)力過分集中、管理中的諸多漏洞、監(jiān)察職能的喪失……陳力波的“墮落史”發(fā)人深省!幒 網(wǎng)絡(luò)圖書收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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