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蔡元培章太炎林語堂郁達夫陳寅恪陳獨秀許廣平瞿秋白蕭紅錢玄同茅盾梁實秋許壽裳劉半農許羨蘇廢名丁玲 這些鮮活的名字,一個個活躍在魯迅的朋友圈,他們關系不同,他們嬉笑怒罵,他們都曾在一起。 通過魯迅的會客廳,我們知道了他們的故事通過他們與魯迅的交往,我們也認識了生活中的魯迅…… 作者簡介: 陶方宣 中國作協(xié)會員,出生于安徽,居住于上海。曾任政府機關公務員多年,現為專業(yè)編劇、作家。出版著作有《今生今世張愛玲》、《西裝與小腳》等20余部。部分作品在香港出版,發(fā)行海外。創(chuàng)作有長篇電視連續(xù)劇《江郎山下》。 桂嚴 安徽繁昌縣人,畢業(yè)于安徽農學院。20世紀90年代開始醉心文學,出版有《暗香》、《金盞花》、《花開塵埃 鉛華畢落》等著作多部,F任繁昌縣人民政府副縣長。 目錄: 序言:隨著時代的消失而消失 第一章紹興會館(1912—1919) 1.許壽裳:拖在身后的“老虎尾巴” 2.錢玄同:爬來爬去的肥豬頭 3.孫伏園:催生阿Q的茶童 4.蔡元培:氣味不相投的“此公” 5.胡適:不打不成交的冤家 6.劉半農:演雙簧戲的半儂 7.陳寅恪:貪吃愛玩的胡同串子 8.章太炎:裝瘋賣傻的狂徒 9.章士釗:穿長衫的士大夫 序 言:隨著時代的消失而消失 第一章 紹興會館(1912—1919) 1.許壽裳:拖在身后的“老虎尾巴” 2.錢玄同:爬來爬去的肥豬頭 3.孫伏園:催生阿Q的茶童 4.蔡元培:氣味不相投的“此公” 5.胡 適:不打不成交的冤家 6.劉半農:演雙簧戲的半儂 7.陳寅。贺澇詯弁娴暮 8.章太炎:裝瘋賣傻的狂徒 9.章士釗:穿長衫的士大夫 第二章 八道灣(1919—1923) 1.郁達夫:飄來飄去的虎皮箋 2.林語堂:糊里糊涂的愣小子 3.陳獨秀:愛發(fā)火的總司令 4.許廣平:住三樓的乖姑 5.許羨蘇:留短頭發(fā)的令弟 第三章 阜成門三條(1924—1926) 1.韋素園:瘦小的守寨者 2.廢 名:把月亮閂在門外的王老大 3.高長虹:黑夜里的太陽 4.梁實秋:喪家的資本家的乏走狗 5.臺靜農:人緣極好的未名社員 第四章 景云里(1927—1930) 1.瞿秋白:會耕田的犬 2.馮雪峰:長得很丑的鄉(xiāng)巴佬 3.內山完造:討厭蚊子的書商 4.曹聚仁:赤膊打仗的六安人 5.茅 盾:沉默寡言的編者 6.柔 石:講寧波話的旁聽生 7.潘漢年:瓦窯堡來的小潘 8.史沫特萊:并不漂亮的舞伴 9.胡 風:賣苦力的牛 10.白 薇:生肺病的仙女 11.蘇雪林:脾氣不好的徽州姑娘 12.陳西瀅:外冷內熱的正人君子 第五章 大陸新村(1931—1936) 1.蕭 紅:狼狽不堪的小母親 2.蕭 軍:東北來的“土匪” 3.丁 玲:被嘲弄的“休蕓蕓” 4.邵洵美:富翁家的贅婿 5.周 揚:令人討厭的漢子 6.巴 金:祖籍浙江的老鄉(xiāng) 7.成仿吾:掄板斧亂砍的黑旋風 8.聶紺弩:寫小說的“金元爹” 9.宋慶齡:同一陣營的同志 文筆優(yōu)美,故事逗趣,知道了很多民國時期的文人中間的趣聞趣事,真心值得一讀。 ——豆瓣網友,喝咖啡的貓魯迅一直是我敬仰的人,他的正直,他的敢于表達,他的心懷天下,他的責任感。本書讀后,讓我從更多的側面,看見一個怒目戰(zhàn)士的柔情一面。 —— 《新聞出版報》 編輯原來丁玲可以同時和兩個男子同居,這也是那個時代的奔放的一種體現吧。——天涯網友,會飛的豬 許壽裳:拖在身后的“老虎尾巴”許壽裳搖著芭蕉扇從北邊的嘉蔭堂出來的時候,魯迅已經在槐樹下的石桌旁坐了好一會兒了。他不停地抽著煙,淡淡的煙草味道正好驅除了樹蔭下多得成把抓的蚊子。他面前的桌子上放著兩盞茶,一盞是他自己的,一盞是許壽裳的——這樣的飯后茶聚對魯迅來說是每日的老習慣。魯迅的弟弟周作人與許壽裳的弟弟許壽昌都不會露面打擾,這也是他們的老習慣。兩個弟弟都知道兩個哥哥關系很鐵。哥們兒關系鐵到這種程度,對于脾氣不好的魯迅來說非常難得。這綿延一生的友誼的形成事出有因:首先他們都是紹興老鄉(xiāng),在少年時代又同赴日本留學。坐過一樣的烏篷船,吃過一樣的梅干菜,也許還戴過同樣的烏氈帽,家門前也許還都有一棵烏桕樹吧?發(fā)小加同鄉(xiāng),鄉(xiāng)黨加同窗,這樣的鄉(xiāng)誼在兩個紹興男人之間竟然維持了漫漫三十五年,這就是命中注定。用許壽裳的話來說:“這三十五年間,有二十年(我們)是朝夕相處的!薄巴嵬、同行同游、同桌辦公、聯(lián)床夜話、彼此關懷、無異昆弟”——人生難得一知己,這樣的友誼雖說不是“鮮血凝成”,起碼也是“肝膽相照”,照到最后就剩下兄弟間的默契,如同這樣一個平淡的清涼的夏夜,一個守著清茶在等候著另一個。也沒什么可談,那就聽聽蟲鳴、看看星空吧,這樣也是好的。這是每天必須要經歷的一道程序、一個過程,不這樣坐一會兒,晚上肯定睡不好覺。許壽裳在魯迅對面坐下來,談話照例都是他先開口:“明天休假,是去廣和居吃飯還是到琉璃廠淘書?”魯迅說:“你說呢?”許壽裳不置可否地笑笑:“北平胡同里有一種老房子叫‘老虎尾巴’,莫非你也是我的‘老虎尾巴’,老頭子?”魯迅不到四十歲,但是官場失意、婚姻失望讓他內心頹廢、心如止水,一直自稱“老頭子”。聽著許壽裳的話,他不置可否地苦笑了一下。許壽裳說:“老頭子枯坐終日,極其無聊!濒斞复鸬溃骸笆前,四十歲上頭,一事無成,做了十幾年僉事,眼看著走馬燈似的換了三四十任教育總長,都是些官僚游士,誰肯靜下心來做幾件實事?”許壽裳也長嘆一聲,然后問:“這幾日又在抄哪位圣賢的書?”魯迅答:“《沈下賢集》、《唐宋傳奇》,還有《異夢錄》!痹S壽裳點點頭,呷著殘茶,任月光隨同樹影斑駁地照在青布衫上。 這樣會客的地方實在有點簡陋,但是在生性散淡的文人看來,可能別有一番幽情與詩意,尤其在這樣一個夏夜。蚊子很多,時不時會在屁股上咬出一片紅包,老鼠與尺蠖應該也不會少。對于從小在百草園長大的迅哥兒來說,這些都不算什么,或者將來都成為他的回憶。原來在院子一角長著棵開淡紫色花的苦楝,一場風雨后它被攔腰折斷,補種了這棵槐樹,也留下一個詩意盎然的名字——補樹書屋,它是紹興會館的一部分,還有藤花館與嘉蔭堂。魯迅后來寫道:“許多年,我便寓在這屋里鈔古碑。客中少有人來,古碑中也遇不到什么問題和主義,而我的生命卻居然暗暗的消去了,這也就是我惟一的愿望。夏夜,蚊子多了,便搖著蒲扇坐在槐樹下,從密葉縫里看那一點一點的青天,晚出的槐蠶又每每冰冷的落在頭頸上! 許廣平在魯迅去世后回憶,許壽裳與魯迅的談話范圍很廣泛,從新書介紹到古籍探討、從歐美文學到東洋近作,無所不包。而兩人間的人事交往、喜怒哀樂在對方面前從不隱瞞,直接坦露,這樣的友誼在魯迅、在許壽裳都是終生的唯一。不可以設想,如果沒有許壽裳,魯迅的一生該是什么樣子?許壽裳說魯迅是他的“老虎尾巴”,確實是很準確的比喻。只是魯迅這根“老虎尾巴”并不是高高翹起來,而是像個大掃帚似的一直拖在他身后。當初還在日本同讀弘文學院時,兩個人班級相鄰卻從不來往。后來因為一場剪辮子風波將兩個身處異鄉(xiāng)的少年一下子變得志同道合,男人腦袋上盤著個蛇一樣的大辮子,許壽裳和魯迅都煩得不得了,剪去煩惱絲痛快一下吧!他們一拍即合。不久,許壽裳接編刊物《浙江潮》,第一個便向魯迅約稿,因為他早在魯迅抽屜里發(fā)現他讀過的大量書籍。魯迅不客氣、不推辭,第二天就交來一稿《斯巴達之魂》,借斯巴達的故事來激勵中華民族的尚武精神。隔了一天,魯迅又交來一文《說鐳》,此時居里夫人剛剛發(fā)現金屬元素“鐳”,魯迅借此事說明科學研究的偉大與重要。 同鄉(xiāng)之誼演變成編輯與作者的關系,兩個人漸漸變得形影不離,常常在一起討論三件人生大事:一、怎樣才是最理想的人性?二、中國國民性中最缺乏的是什么?三、它的病根何在?魯迅徹夜思考著這三大問題,開始有了棄醫(yī)從文的念頭,因為他認定醫(yī)治一個人的心靈比治療他的身體更緊迫、更重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而沒有一個健全的心靈,這個人同樣也是廢物。他的看法深得許壽裳的認同。那時候,許壽裳雖然與魯迅都是章太炎先生的高足,但是他已從弘文學院畢業(yè),正在補習德文,計劃前往歐洲留學。那是1908年春天,他在東京西片町租到一個紳士的住宅,紳士搬到大阪去了,將那片華美的豪宅租給了他。他帶著魯迅去看房,兩個人都驚呆了,那片漂亮得不得了的房子還擁有一個遍種奇花異草的庭院,僅僅是籬笆上的牽牛花就有幾十種顏色。更何況那個漂亮的宅子就在東京帝國大學的隔壁,那一片老街區(qū)家家鴻儒、戶戶博士?墒莾H憑許壽裳和魯迅兩人的財力根本租不起,他們又邀請了三個同學一起租下。在大門楣上掛上一盞紅燈籠,上書“伍舍”。那一段美好的日子后來成為許壽裳與魯迅最美好的回憶,魯迅這根“老虎尾巴”從此就纏上了許壽裳。一起去上野看櫻花、嘗清茶與櫻餅,一起去神田淘舊書。因為學費無著落,許壽裳的歐洲行中止了,回國后在浙江兩級師范學堂當教務長。魯迅對他說:“你要回去,我也要跟你回去。作人尚未畢業(yè),我不能不先出來工作。”結果許壽裳四月份回國,魯迅六月份就到兩級師范學堂當老師。兩年后,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在南京成立,教育總長蔡元培邀請許壽裳幫忙,草擬各種規(guī)章制度,每日不分晝夜地忙碌著,許壽裳心里始終惦記著在杭州的魯迅。終于有一天他實在忍不住,對蔡總長說:“我向先生推薦我的同學周樹人。”蔡元培一聽,馬上點點頭,說:“其實我早就慕其大名,正打算馳函延請。現在你正好提起此事,那么就請你代為邀請,請他早日來京!痹S壽裳喜出望外,當天連著發(fā)了兩封信給魯迅,說明蔡元培先生的攬才之意。教育部隨北洋政府北遷北平,魯迅與許壽裳重新聚首,他們的命運便又捆綁在一起——是一對螞蚱,也是一對苦瓜。由兩肋插刀的好友成為生死之交的莫逆,這其中的一個主要事件就是震驚全國的“女師大風潮”!芭畮煷蟆比Q北京高等女子師范學校,許壽裳當過校長,凡他的好事絕對少不了魯迅的份兒,魯迅也在這里做客座教授,與許廣平的師生戀就在這里萌發(fā)。楊蔭榆做校長后,他不顧一切解散學生自治會,動用軍警進行鎮(zhèn)壓。魯迅同情這些女生們,成立了以他為首的“女師大校務維持會”,與教育部對著干。教育總長章士釗一怒之下開除了這個吃里爬外的家伙。許壽裳不開心了,在教育部,誰都知道許壽裳與魯迅好得換褲子穿,哥們兒魯迅被開除,許壽裳不干了。日日在走廊里抬頭不見低頭見,但他就是不開口說出,而是將事情捅到了媒體上,根本不給章士釗留面子。在幾天后的《京報》上,許壽裳發(fā)表了《反對教育總長章士釗的宣言》:“署教育總長章士釗,本一輕薄小才,江湖游士,偶會機緣,得躋上位。于是頓忘本來,恣為夸言,自詡不羈,盛稱飽學,第以患得患失之心,遂輒現狐貍狐滑之態(tài)。近復加厲,本月十三日突將僉事周樹人免職,事前既未使次長司長聞知,后又不將呈文正式宣布,秘密行事,如縱橫家,群情駭然。壽裳自民元到部,迄于今至,分外之事,未嘗論及。今則道揆淪喪,政令倒行,雖在部中,義難合作,自此章士釗一日不去,即一日不到部,以明素心而彰公道!边@樣的宣言也可以看作是決裂書與辭職書,為了魯迅,許壽裳斷掉自己的后路。后來經過打官司,他與魯迅的職務得到恢復,但如此是非之地爺們顯然不可久留。魯迅當時正與許廣平搞婚外戀,像一座上百年的老房子年久失修忽然又失了火,燒得劈里啪啦的,救也沒得救。他們先是去了廈門大學,接著又轉赴廣州的中山大學。在中山大學魯迅還兼教務主任,手中有一點實力,投桃報李,把許壽裳也請了來,鐵哥們兒又開始了同吃同住的生活:“那時候,他(魯迅)住在中山大學的最中央、最高最大的一間屋——通稱‘大鐘樓’,相見忻然。書桌和床鋪,我的和他的占了屋內對角線的兩端。這晚上,他邀我到東堤去晚酌,肴饌很上等甘潔。次日又到另一處去小酌。我要付賬,他堅持不可,說先由他付過十次再說。從此,每日吃館子、看電影,星期日則遠足旅行,如是者十余日,豪興才稍疲。”后來許廣平來了,魯迅搬出了中山大學,租住在白云樓,他依然帶著許壽裳,兩男一女在一起合居。這樣的時間并不長,辭職后他去了上海。魯迅一走,許壽裳在中山大學待著相當無趣,很快也追隨他來到上海。在上海的魯迅已成為萬眾矚目的文化英雄,但在經濟上仍然不寬裕,此時的他說白了就是一介自由撰稿人,收入極不穩(wěn)定。幾年前兄弟失和買下阜成門西三條二十一號的房子,向許壽裳借了四百元一直未還。許壽裳為他心急,當時蔡元培創(chuàng)辦大學院,對外邀請有一定聲望的教授做特約著作員,相當于美國的駐校作家。許壽裳馬上向蔡元培推薦了魯迅,事實上魯迅既不駐校也沒有為大學院寫過什么著作,每個月卻能領到三百元的補助費,并且一領就是好幾年,這能讓他心無旁騖地寫著他想寫的東西,讓他攀著天梯,一步步上升到最后的如日中天。不管魯迅的名氣有多大,他和許壽裳的友誼顯然不受雙方地位的影響,他們的相交始終是家常的和平常的,許壽裳的兒子許世瑛發(fā)蒙讀書,魯迅做了他的“啟蒙先生”。許壽裳的長女要結婚,魯迅放下手頭一應事務幫他操辦。魯迅在外面是匕首、是投槍,但在許壽裳這里,他始終是一條甩不掉的“老虎尾巴”。外人說起魯迅的“罵人”,許壽裳替他護短:“有人以為魯迅好罵,其實不然,我從不見其謾罵,而只見其慎重謹嚴。他所攻擊的,雖間或系對個人,但因其人代表著某一種世態(tài),實為公仇,決非私怨。而且用語極有分寸,不肯溢量,仿佛等于過稱似的。要知道,倘說良家女子是婊子,才是罵。說婊子是婊子,哪能算是罵呢?”魯迅逝世后,許壽裳回憶說:“那時候我在北平,當天上午便聽到了噩音,不覺失聲慟哭,這是我生平為朋友的第一副眼淚。”失去了“老虎尾巴”的許壽裳去了臺灣編譯館做館長,后來在臺北寓所意外慘遭歹徒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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