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吞噬的視野:德里達<延異>文釋解》主要梳理了德里達“延異”概念出現(xiàn)的文本歷史,并通過逐段分析《延異》文確定了“延異”一詞的語法位置,由此我們便可清楚地看到德里達的思想工作在當代西方哲學版圖中的地位。在此位置上,他與海德格爾、維特根斯坦等哲人發(fā)生了精彩的交鋒。 德里達的運思方式使他成為海德格爾與維特根斯坦之間的中間者,同時也將哲學在自身限度內推向了極致。在此,我們可以獲得一個契機來觀審:作為西方文明基礎的哲學,其未來的出路在哪兒?同時,德里達的哲學品質并非簡單地源自于現(xiàn)代性哲學,其不斷自我吞噬的視野,以及這種現(xiàn)代性品質作為哲學之哲學性終究來自于古希臘。對于正在尋找文明主體性的中國人來說,認識到現(xiàn)代哲人的復雜譜系、現(xiàn)代性的古希臘根源,以及在古典傳統(tǒng)中的多重思想面相,這些僅僅是思考我們自身思想道路的基本準備,而在古今中西之變的焦慮中,我們除了進一步厘清西學源流與中華古學的古典傳統(tǒng)之外,沒有其他捷徑可走。 作者簡介: 李為學,男,1979年生于山東鄒平。1997年進入蘭州大學哲學社會學系學習哲學,隨后攻讀中國哲學碩士學位。2007-11年于復旦大學哲學學院攻讀法國哲學博士學位。先后就職于蘭州大學、重慶大學。2008-2009年為美國范德堡大學哲學系訪問學者。目前主要研究興趣為:中國古典道學、西方哲學與佛學。 目錄: 前言 第一章延異的出場 第一節(jié)文學建制、殘酷戲劇與延異 一、作為建制的文學 二、殘酷戲劇 三、拒斥形而上學之后的形而上學與延異 第二節(jié)延異的準備:德里達與現(xiàn)象學方法 一、現(xiàn)象學這種方法 二、德里達與現(xiàn)象學 三、《聲音與現(xiàn)象》中延異的出場;符號和在場的關系問題的提出 第二章延異本文:結構厘清以及開敞出的問題領域 第一節(jié)延異一詞的造詞法 第二節(jié)第一個主導問題:時間化-空間化如何聯(lián)結在一起的? 第三節(jié)在場與痕跡 第四節(jié)第二個主導問題:什么差異?誰差異?什么是延異?前言 第一章延異的出場 第一節(jié)文學建制、殘酷戲劇與延異 一、作為建制的文學 二、殘酷戲劇 三、拒斥形而上學之后的形而上學與延異 第二節(jié)延異的準備:德里達與現(xiàn)象學方法 一、現(xiàn)象學這種方法 二、德里達與現(xiàn)象學 三、《聲音與現(xiàn)象》中延異的出場;符號和在場的關系問題的提出 第二章延異本文:結構厘清以及開敞出的問題領域 第一節(jié)延異一詞的造詞法 第二節(jié)第一個主導問題:時間化-空間化如何聯(lián)結在一起的? 第三節(jié)在場與痕跡 第四節(jié)第二個主導問題:什么差異?誰差異?什么是延異? 第五節(jié)比存在論差異與存在真理更古老的“痕跡” 第六節(jié)第三個主導問題:在場者是什么? 第三章延異道路的行止:德里達與海德格爾的交鋒 第一節(jié)海德格爾中期關于語言、語詞的思考 一、海德格爾1933-1934的兩個講座中關于語言與真理的思考 二、《哲學論稿》與《沉思》中關于語言與存在的表述 三、在《論語言的本質》中的進一步思考:標記(Merkal) 第二節(jié)海德格爾的存在-歷史性考察與語言難題 第三節(jié)德里達對于海德格爾的批評、延異立場的充實 一、海德格爾的語言難題以及延異的接應 二、延異立場的充實 第四章與延異相異的兩條道路:符號問題的進一步研究 第一節(jié)中觀論派中關于名言的一些論述 一、自證的問題 二、境的問題 第二節(jié)維特根斯坦的私人語言問題 一、哲學作為描述 二、私人語言論證 結語:思考的超越性要求與克制 參考文獻前言德里達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哲學家。這種嚴格是從他運思的方式與交鋒的對象所規(guī)定的。一般意義上,德里達經常被理解為一個解構一切的虛無主義或者喜歡新奇用詞的達達主義者,F(xiàn)在,后現(xiàn)代主義——如果這個詞與德里達有關系的話——指稱的更多的是一種被人們認之為時髦或者破壞性的一種特征。這些特征,這些用某某主義修飾的主詞與德里達的工作沒有直接的關系。如果我們深入耐心的了解德里達的交鋒對象,他與哲學史上的思想家之間的關系,他使用諸如解構、延異、痕跡等等語詞的良苦用心的話,我們就可以說他是一個嚴格的、誠實的思者。他不止是可以被理解的,他(如果我們不是將這個他作為一個統(tǒng)一體對待的話)更應該是思想的道路的錯綜的交織。某種意義上來講,德里達的工作是一種嚴格的從古希臘以來就存在的哲學活動的當代形態(tài)。這種嚴格性完全可以推至哲學起源的古希臘性。 我們理解德里達的工作最重要的一個準備就是厘清德里達與其他思想家們之間交鋒的那些問題。德里達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哲學家。這種嚴格是從他運思的方式與交鋒的對象所規(guī)定的。一般意義上,德里達經常被理解為一個解構一切的虛無主義或者喜歡新奇用詞的達達主義者,F(xiàn)在,后現(xiàn)代主義——如果這個詞與德里達有關系的話——指稱的更多的是一種被人們認之為時髦或者破壞性的一種特征。這些特征,這些用某某主義修飾的主詞與德里達的工作沒有直接的關系。如果我們深入耐心的了解德里達的交鋒對象,他與哲學史上的思想家之間的關系,他使用諸如解構、延異、痕跡等等語詞的良苦用心的話,我們就可以說他是一個嚴格的、誠實的思者。他不止是可以被理解的,他(如果我們不是將這個他作為一個統(tǒng)一體對待的話)更應該是思想的道路的錯綜的交織。某種意義上來講,德里達的工作是一種嚴格的從古希臘以來就存在的哲學活動的當代形態(tài)。這種嚴格性完全可以推至哲學起源的古希臘性。 我們理解德里達的工作最重要的一個準備就是厘清德里達與其他思想家們之間交鋒的那些問題。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種交鋒更多的不是概念-技術意義上爭論,而是思想道路之間的分道而行。概念性的爭論是這種道路選擇的形式或者外在的質料性的外延,如果我們還能使用外在這個詞的古典意義的話。這種道路之間的分野,在哲學史上有著悠久的歷史:柏拉圖與亞里士多德,唯名與唯實,康德與黑格爾等等。我們在此只能最為普遍化的述說這些歷史,也就是我們仍然在專名的統(tǒng)一性的公理之下來開始敘述。德里達的問題某種意義上承接了這個歷史。當然,德里達自己說,哲學家都是非-歷史性的,如果這個歷史性是指的一種外來的知識模型的框架的話。每個哲學家必須從頭開始,在這個意義上,每個哲學家都是非歷史的。德里達的工作,他的諸概念之鏈的延續(xù),在了解了他與另外的思想家的交鋒之后,我們就能夠更好的確定德里達概念鏈條的位置,他們在西方哲學話語空間之中的地位。從這個意義上講,不了解海德格爾與胡塞爾就不可能真正的理解德里達,也不能真正的理解德里達的延異、痕跡這些概念的具體的思維動作。不這樣的話,就很容易將德里達的這些詞看成一些新奇的語詞游戲。特別是,我們在我們習慣的,既有的概念體系之中沒有與之對應的位置的話,這些詞看起來就不僅僅是不能理解的,而且是使人氣惱的。 一、研究德里達的意義 德里達的文本在國內已經被介紹了不少,相關研究也有了初步的開展。但是德里達的主要著作翻譯成為中文的還是占少數(shù),他的早期工作以及對于早期工作反思的一些談話錄也沒有翻譯成中文。這樣,在漢語思想語境中,對于解構、德里達、后現(xiàn)代都有不同程度的誤解。特別是如果我們不全面了解德里達的早期與現(xiàn)象學以及諸多思想史上的大家之間的交鋒,我們就很難理解德里達工作的意義。所以,研究德里達的首要意義就在于廓清當前中國思想界對于德里達以及當代法國思想業(yè)已形成的成見。本書立足于德里達早期的關鍵概念延異來入手,也就是想通過對于德里達生造的這個詞的闡釋,說明德里達是一位嚴格的思想者,同時,也想證明德里達的工作與思想并非是一種達達主義,而是與思想史上的諸位偉大思想家的工作之間有著嚴格的聯(lián)系與繼承。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只有通過認真仔細的對于德里達文本的疏解,才能真正廓清對于德里達本人思想的誤解,進一步廓清德里達思想姿態(tài)的思想史意義。 以解構為例。不去了解德里達使用這個詞的語境,就會形成一般的曲解,認為解構就是破壞性的,就是會導致虛無主義。在當下的中國思想界,只要提起“解構”,人們就自然的跟“后現(xiàn)代主義”、“虛無主義”等等聯(lián)系在一起。(注意:這兒又有了兩個“主義”。)似乎,解構就是將我們傳統(tǒng)中的基本原則進行破壞的活動。這種解釋將德里達的工作當成了一種藝術上的達達主義。人們認為,這種達達主義時髦,新奇,但是基本上不留下什么,只有破壞的游戲。這樣,也不奇怪為什么這么多人認為德里達不值得認真對待了。解構看起來就是一個任性的沒有厚重感的孩子的游戲。然而,這種看法是不正確的。缺乏對于德里達工作的基本了解與尊重。只要我們了解了德里達的工作,我們就能理解這位解構的工匠到底在經驗什么,我們才可能在獲得這種獨特思想經驗的基礎上對于解構做出正確的判斷。 解構不是單純的否定,解構具有嚴格的歷史淵源。德里達在電影訪談中提到,解構的需要首先在于不滿足于任何一種歷史的原則或者歷史的建制制造的知識或者話語的合法性。解構首先需要從這些歷史存留的不可還原的原則之中脫身而出,并且對這些原則的歷史淵源做出系譜學的考察。從這一點來講,德里達的解構絕不是德里達一個人心血來潮的產物,他的這種活動,在尼采的《善惡的彼岸》那里被稱之為“哲學家的心理學”。德里達更多意義上是尼采意義上的酒神的使徒,這一點是德里達的思想實驗區(qū)別于任何一個其他被稱之為“后結構主義”者的思想家。這種酒神使徒的品行是德里達思想的獨特的氣質。 談到德里達的解構,他的先驅不僅僅是尼采。我們還可以把康德與胡塞爾當成德里達的先驅。這看上去比較奇怪,德里達不是對胡塞爾做了嚴格的批判嗎?德里達這個時髦的藝術家怎么能夠跟嚴格的老康德相提并論呢? 康德在對沃爾夫體系提出批判的時候,曾經提到,即使這些知識主觀上是客觀知識,但是客觀上來講,沃爾夫體系仍然是一種歷史知識。康德這個區(qū)分實際上已經將一種思想的嚴格性提了出來。這個區(qū)分的意義在于,即使我們在一種歷史給予的、作為遺產與饋贈的不可還原的絕對原則或者自明性內活動,我們處身于這種自明性之中的時候,我們似乎覺得這些話語與知識都是客觀的真理,具有不可還原的合法性。在這個意義上,這些知識是主觀上客觀的。但是,這些知識體系是一種歷史的遺存。這就像我們住在先輩留下的老房子里面,我們當然說這就是我們的世界與居所,但是當我們不去考慮這些居所的歷史來源的時候,我們完全可以認為這種居所是唯一的居所,就像在四合院里居住而不能想象人在摩天大樓里居住一樣。這樣,康德的這個嚴格劃分實際上為我們提供了一種突破或者解放我們思想方式的基本可能?档略谶@個意義上來講,從不缺少勇氣與激情。這也是偉大思想家所必備的條件?档抡f,即使是我們認為客觀的知識也僅僅可能是一種歷史性的知識。這種歷史性使得我們的思想僅僅能夠與歷史的既定的結構打交道。歷史性知識本身最大的威脅是阻礙了我們思想本身與思想的大地的交流。所以,康德實際上也在強調一種“面向事情本身”的態(tài)度。他這個口號實際上是胡塞爾口號的一個來源?档碌倪@種對于歷史性知識的警惕也是德里達的解構首先具有的。這一點上來講,德里達的解構并不是什么憑空出現(xiàn)的無根無據的亂來,而是一種西方哲學精神的直接繼承。 與康德一樣,德里達的另外一個思想源泉是胡塞爾。德里達的碩士論文與早期論文都是關于胡塞爾的。這種關于并不是一種復述。應該說,德里達習慣于與西方哲學史上的偉大思想家們比肩而行,他們是在一起的探路者。這一點保證了德里達并非什么天馬行空而是嚴格的隸屬于西方哲學的哲學性。胡塞爾“面對事情本身”的口號本身要求著一種與歷史知識的脫離。這也是括號法所要做的?瓷先,德里達對胡塞爾的工作充滿了批評。特別是,胡塞爾的“事情”這個概念被充分的詰難了。海德格爾也一直對這個“事情”充滿了疑問,他問:“是什么風把我們吹向事情本身的呢?”德里達對于胡塞爾的批判集中在《聲音與現(xiàn)象》中,德里達對于這個“事情”的不可還原性表示了質疑。這種“事情”在胡塞爾看來是在一種“本質直觀”之下自行展開的。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充分的為這個直觀做準備。不過在德里達看來這個直觀恰恰是成問題的。在《聲音與現(xiàn)象》中,德里達對于胡塞爾的“內心獨白”都作了批評。在德里達看來,事情、內心獨白等等都已經是在西方形而上學的二分法產生出的概念鏈條上活動了。這就是德里達解構活動所展開的地域。解構根本上來講是對一種不可能性的思考,是一種“第三者”的位置。然而,德里達并不因此認為就可以隨意對待胡塞爾了,恰恰相反,德里達認為,他的解構實際上是對胡塞爾的現(xiàn)象學方法的更為嚴格的推進。他自己承認,他就是胡塞爾現(xiàn)象學方法的繼承人。這樣,看上去矛盾的方法,看上去德里達與胡塞爾的巨大差異,實際上可以在這個對不可還原之處的反復推敲之中,成為同路人。在這個意義上講,德里達的工作就是這個哲學精神的嚴格繼承。 德里達的解構使得德里達既不能悠游于傳統(tǒng)的合法性與自明性之中,又不能發(fā)明任何一種隸屬于西方形而上學歷史概念鏈條的替補。這樣,解構對于德里達來講只能是一種“對于難解之題(aporia)的經驗!钡吕镞_反復引用了海德格爾在《阿納克西曼德斷片》中對于“dike”的解釋。海德格爾認為就是在這種“dike”中,存在與此在才發(fā)生關聯(lián)。而德里達認為:“dike是連結,而adikia是非連結!钡吕镞_的解構更多的是對這種非連接、斷裂的耕耘。這個也可以表述為:“對于在場的移位/移除”。 我們看到德里達的解構實際上是對于難解之題的經驗,是對于像海德格爾與胡塞爾這種的思想家所認可或者承認的基本原則的批判。那么,解構也就不可能被簡單當成一種簡單的游戲了。而是,這種反思與批判的工作領域是西方哲學的根本問題中最為核心的部分。也只有在這個部分,德里達才使用“難題(aporia)”這個稱呼。也是在這些問題上,德里達才說,解構不是簡單的否定,而是對于原初的“是(oui)”的肯定。解構不是否定性的。在解構之中,德里達經驗到“不得不有一個‘不得不’(hasto)。人們不得不去(接受)不得不。人們不得不去接受那個‘它’,這個比我更為強大的‘它’。”解構在此也別無辦法。這里我們仍然值得進一步提問:解構是不是仍然,在我們這些西方哲學的他者看來,從屬于西方哲學或者說哲學之哲學性之中呢?在拋棄了那些誤解之后,我們值得進一步走進解構之中。 由此可見,研究德里達的解構與他的工作沒有對于西方思想脈絡的整體的視野,沒有對于思想問題本身的觀照是不可能獲得它的嚴格尺度的。更進一步的,德里達的工作除了具有這種思想史意義,還使我們看到了一種當代西方思想的特殊姿態(tài),這種姿態(tài)提供給我們一種對于思想之未來可能性的有效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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