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馮契文集第九卷:智慧的探索補篇


作者:馮契     整理日期:2016-08-10 14:16:15

馮契先生是20世紀中國著名哲學(xué)家、哲學(xué)史家,早年師從金岳霖、馮友蘭、湯用彤。經(jīng)過一生的沉思,建構(gòu)了“智慧說”的哲學(xué)體系,成為新中國極少數(shù)具有自己理論體系的哲學(xué)家之一。繼馮友蘭之后,以一己之力完成了兩種中國哲學(xué)通史著作。代表作有“智慧說三篇”(《認識世界和認識自己》、《邏輯思維的辯證法》、《人的自由和真善美》)和“哲學(xué)史兩種”(《中國古代哲學(xué)的邏輯發(fā)展》、《中國近代哲學(xué)的革命進程》)。《馮契文集》新版本的增訂工作主要包括:1996至1998年間,馮契先生的著作、論文、講演錄和哲學(xué)通信等匯集成十卷本的《馮契文集》,由華東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相繼出版。近20年來,馮契的哲學(xué)思想越來越受到國內(nèi)外學(xué)術(shù)界的關(guān)注。為了給學(xué)術(shù)界研究馮契哲學(xué)思想提供更好、更完備的文本,2014年開始,華東師范大學(xué)哲學(xué)系發(fā)起并承擔了文集增訂版的整理工作,對前十卷精心?保喺e漏;并搜集、整理了原先沒有收入文集的有關(guān)作品,編為第十一卷,除哲學(xué)著作外,還包含了先生早年創(chuàng)作的詩歌、小說等文學(xué)作品!恶T契文集第九卷:智慧的探索補編》收錄了《智慧的探索》之外的公開發(fā)表的主要論文和兩本小書——《談?wù)劯锩臉酚^主義精神》、《怎樣認識世界》。這些論著寫作和發(fā)表的時間跨度長達半個世紀,但在內(nèi)容上并非散沙一盤,而是有機地聯(lián)結(jié)在一起。本卷在內(nèi)容上不僅和《智慧的探索》有著一致性,而且是對后者的豐富和發(fā)展。
  作者簡介:
  馮契(1915-1995),原名馮寶麟,20世紀中國著名哲學(xué)家、哲學(xué)史家,早年師從金岳霖、馮友蘭、湯用彤等。經(jīng)過一生的沉思,建構(gòu)了“智慧說”的哲學(xué)體系。代表作有“智慧說三篇”(《認識世界和認識自己》、《邏輯思維的辯證法》、《人的自由和真善美》)和“哲學(xué)史兩種”(《中國古代哲學(xué)的邏輯發(fā)展》、《中國近代哲學(xué)的革命進程》)。憶佩弦先生(附馮象注)
  讀其文,想見其人,在中學(xué)里的時候,總以為朱先生是個翩翩佳公子,風華清靡,一如“荷塘月色”。后來進了清華,在迎新會上,有同學(xué)遠遠指給我看一個身材矮小,連走路的姿勢都活像日本人的教授,說:“那就是朱自清先生!”這使我非常失望。
  我不是中文系學(xué)生,大一國文也沒被編在朱先生那一組。所以平時和朱先生根本沒有接近的機會。但當時他住在清華園的東北角上,門前有個土山,長滿綠草。我晚飯后,愛到那邊散步。有一次,我經(jīng)過他門前,見他挺在躺椅上,凸起腹,駕起腿,好像還歪著嘴巴剔著牙齒。十足的中年人的神態(tài),在青年人看來,是難堪的。我低頭避開他的視線,卻不想忽然聽得他在叫我了。這很使我奇怪,他怎么認識我?而當我走近去時,他卻又夸獎了我一句:“聽說你的白話文寫得很不錯!”白話文!他為什么不說文章、散文,而要說白話文呢?我滿心不快。
  不過此后路上碰見,就免不了要笑笑,點點頭了。“一二九”之后數(shù)月,宋哲元派大兵抄檢清華園。很有幾個榜上掛名的同學(xué),躲在朱先生家里,得免于難。而且聽說非常優(yōu)待,夜里請同學(xué)睡沙發(fā),早晨又是每人一個荷包蛋*。這使我對他開始有了好感,雖然接近的機會還是不多。
  一直到昆明,一直到一九四一年夏天*,清華文科研究所成立,我才有將近一年的時間,跟朱先生在一起生活。
  那時朱先生的胃病和家庭負擔,都已十分嚴重。他把朱太太和孩子全部送到成都,寄在親戚家,自己孤零零的在昆明過著和尚一般的生活。清華文科研究所在鄉(xiāng)下,離昆明城相當遠。如果步行,得走一個半至兩個小時;如果繞道去搭一段馬車,可減少半小時。朱先生在西南聯(lián)大有課,所以必須兩面奔跑,半星期在城里,半星期在鄉(xiāng)下研究所。如果到時候不見他回鄉(xiāng)下,我們研究所里的人,就猜到他的胃病又發(fā)作了。
  研究所的教授和同學(xué),除了聞一多先生之外,合組一個伙食團。雇了個鄉(xiāng)下人做飯,是個可愛的戇徒。人是忠誠極了,飯燒糊,菜沒煮熟,也不忍責備他。有次異想天開,去田里捉了許多螞蚱,炸了捧到飯桌上來孝敬大家。弄得每個人搖頭,他還笑嘻嘻的直說,“滋味好吶好!”而忽然謠傳“有吏夜抓丁”,我們這位戇徒就馬上逾墻而走,常常數(shù)天甚至半個月不回來。于是一早起來,一群秀才手忙腳亂的生火,淘米,挑水,趕街子……終至于整個研究所翻身,弄得每個人垂頭喪氣。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吃點這樣的苦,算不了什么。但是一個有病而又長期過慣家庭生活像朱先生這樣的中年人,怎么受得了呢?然而,他在我們當中,是最不發(fā)怨言的一個。
  到過后方的人,都知道“公米”的味道。那是需要一個如雞肫一般的胃來消化的。朱先生平時跟大家吃公米,只有當胃病發(fā)作的時候,才吃烤面包。那面包是用又黑又粗的配給面粉,自己在火油箱里烘成的。論滋味,并不比公米強,不過比較容易消化罷了。他瘦得厲害,“骨瘦如柴”不足以形容他。我從前見過的那種“凸起腹,挺在躺椅上”的神態(tài),不用說,是再也沒有了。為了營養(yǎng),他每天早晨添個雞蛋。這是早餐桌上常談的話題之一:打碎煮好呢,帶殼煮好?煮三分鐘好,煮五分鐘好呢?……但后來雞蛋漲得厲害,這一點小小的滋補品,似乎也裁去了。
  過著這樣的生活,大家在一個大房子里,在叢書、類書、經(jīng)解、注疏……的圍困之中,做著“抱殘守缺”的工作。朱先生私人有幾架書,也擺在研究所里。他的桌子后面,豎著一個同圖書館的
  目錄:
  柜似的舊柜子,一二十小抽屜里塞滿卡片。內(nèi)容如何,不得詳知。只知道他寫文章時,總要去查一查。有時拿出一兩張來,遠遠瞥見,卡片上是螞蟻一般的小字。我心里奇怪,要寫滿這么多卡片,得化多少時間啊?朱先生治學(xué)之嚴謹,于此可見一斑。
  那時聞先生正在考證伏羲是葫蘆,女媧是個瓜;朱先生大概已開始寫“詩話”。聞先生寫文章,喜歡在落筆之前,先說出口來;銜著煙斗,喊:“佩弦,我有個很好的idea……”于是接著總是一場熱烈的討論。朱先生的習慣不同,他默默無聲就脫了稿,捧著稿子交到聞先生面前,謙遜地說:“一多,請你看看,看有問題沒有?”似乎只有一次例外。一天晚上,他握著筆,忽然抬頭對大家說:“我覺得王靜安的無我之境很難說。”為這問題,討論很長久。我以一個門外漢的資格,也說了一點意見,大意是“無我即忘我”。還記得那次討論,是以朱先生的謙遜的話語作結(jié)的,他說:“這樣的討論很有意思,我受益不淺。”
  朱先生的生活很有規(guī)則。早晨總是他第一個起床,我愛睡懶覺,他到底幾點鐘起來,始終弄不清楚。只知道他洗漱之后,總要到大門外的曬谷場上跑兩圈,練幾節(jié)健身操。在鄉(xiāng)下人看來,這是很有趣的。所以起初,常有些女人和孩子,遠遠的立定了看他,議論他。晚飯后,照例是一道在田野間散步,或者聚在曬谷場上聊天。聊些什么,多已忘記。只記得有次談起清朝的漢學(xué)大師,數(shù)他們的年紀,一個個活到七八十歲。聞先生就說:“做漢學(xué)家可以長壽。”朱先生說:“是因為他們長壽,才做得到漢學(xué)大師。我身體壞,不敢存這妄想。你卻行。”聞先生就笑起來:“能不能做大師,不敢說。活七八十歲,我絕對有把握。”言猶在耳,說有把握的竟遭毒手;自知身體壞的,到底也接著給窮困之手扼死了!
  窮困迫人謀出路。后來昆明的教授們便開始以治印、鬻字、賣文為副業(yè),共同訂了個潤例,十多個教授一道具名,朱先生也參加了。湖南有個朋友給我寫信,說要找名人代他的一個親戚寫篇壽序。我馬上想到朱先生,便去求他,也希望因此對他的經(jīng)濟小有幫助。壽序?qū)懞昧,按照共訂的潤例,我開了價格去,仿佛記得是八石米的市價。卻不想那個朋友的親戚竟覺得價錢太貴,回信說不要了。弄得我哭笑不得,只恨自己拿不出八石米來買這篇文章。我好沒意思的跑去向朱先生表示歉意,滿心準備挨一頓罵,再沒料到他竟又謙遜地說:“我練習練習,這樣的文章從沒寫過,寫得不好。”
  想起這事,我至今尚覺慚愧,我無意中跟他開了個大玩笑。原來希望以后或有機會,補償這一過失。而現(xiàn)在竟不可能了,永遠不可能了。
  朱先生著作俱在,平日的言論印在青年們的腦子里,也決不會磨滅,他對于民主與文學(xué)的功績,盡人皆知,用不著我多說。草此短文,記瑣事數(shù)則,駐筆低眉,倍覺黯然。
  
  注釋
  佩弦(朱自清)先生一九四八年八月十二日病逝于北平,終年五十歲。此文原載《時與文》三卷十八期,1948,據(jù)照片校訂。
  *原文:三個荷包蛋。據(jù)母親《憶孫蘭》訂正:一九三六年二月二十九日,大批軍警闖入清華園搜捕“一二九”運動積極分子,母親和八姨(徐驏寶)跟中文系同學(xué)韋毓梅(孫蘭)躲在佩弦先生家,同去的還有王作民、魏蓁一(韋君宜)。“朱先生是大哥的好友,我進清華時,大哥就把我介紹給朱先生……他和師母安排我們睡在沙發(fā)上,又從樓上送來毯子。次日清晨吃早點,還給每人煎了一個荷包蛋”。
  孫蘭,原名韋毓梅,江蘇鹽城人,父親為滬上律師。一九三六年入黨,曾跟隨宋慶齡、許廣平做婦女工作,宣傳抗日,孫蘭(孫男)是宋慶齡給改的名字。解放后歷任安徽省教育廳廳長,上海市教育局局長,文革中慘遭迫害,跳樓成仁。
  *原文:一九四二年夏天。但據(jù)《馮契文集》卷十所附年表:一九四一年一月皖南事變,白色恐怖降臨,地下黨決定疏散,“群社”停止活動。遂避居昆明郊區(qū)龍頭村北大文科研究所,“王明為他在數(shù)百函《道藏》的包圍中安了張書桌,搭個帆布床”。同年夏,大學(xué)畢業(yè),進清華研究院哲學(xué)部,搬至司家營清華文科研究所,從湯用彤、金岳霖二先生讀書。至四三年,敵機轟炸稍減,才回城寫論文。四四年完成《智慧》(發(fā)表在《哲學(xué)評論》十卷五期,1947),受聘云南大學(xué),講授哲學(xué)、邏輯學(xué)。
 。T象校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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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契文集第九卷:智慧的探索補篇的作者是馮契,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nèi)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zh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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