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余幅照片,從北京到新西蘭;20多幅手稿,從家信到遺書;私人畫作、死亡證明、委托公證書,大量資料,多方位展現(xiàn)顧城一生軌跡。2,楊煉、芒克、謝冕、唐曉渡、西川、文昕、友友、宋新郁、肖全,當(dāng)代文壇*重量級人物一一發(fā)聲,還原一個真實的顧城,回望那個不可替代的二十世紀八十年代。 本書簡介: 鳳凰網(wǎng)文化頻道歷時兩年,從北京到新西蘭,尋訪顧城生前舊居,采訪數(shù)位顧城生前好友、文壇故交,搜集大量第一手資料,除了對詩人顧城進行回顧外,更對八十年代中國詩歌盛況進行了一次深度解讀。楊煉、芒克、謝冕、唐曉渡、西川、文昕、友友、宋新郁、肖全等九位當(dāng)代文壇代表性人物,從詩歌盛會到文壇舊事,從顧城往事到自身軌跡,全方位近距離,還原一個真實的顧城和逝去的八十年代文學(xué)盛況,共同追憶那些曾被詩迷宗教信仰般崇拜的朦朧派詩人,以及所有關(guān)于熱愛和激情的不滅記憶。 作者簡介: 鳳凰網(wǎng)文化頻道以“時代文化觀察者”為坐標,致力于對中國當(dāng)下的文化和社會進行深度挖掘,在浮躁的環(huán)境中試圖打量時代的精神狀況,為讀者萃取有用的文化價值,先后推出了一系列深具文化品格的策劃、采訪和文化批評。品牌欄目包括《年代訪》、《洞見》等。頻道同時主打影像類原創(chuàng)作品,記錄當(dāng)下中國的文化面貌與精神生活,作品包括《流亡的故城》、《春天讀詩I》、《春天讀詩II》、《馬賽克里的中國》、《好久不見》、《我們倆》、《送行者:中國殯儀館真實記錄》、《尋隱記:探訪終南山隱居者》等。 目錄: 星期一北京 9-謝冕:與世隔絕的一個世界 11-芒克:既然每個人都還活著,就都算幸運者 15-西川:真正推動詩歌的是每一個詩人的心 星期二詩歌 36-唐曉渡:一個時代開啟的時候,詩歌總是走在最前面 51-楊煉:我們也曾誤以為自己是在反傳統(tǒng) 64-肖全:詩歌給我們打開了一扇很明亮的窗戶 70-西川:一個人就是一個種族 星期三愛情 89-文昕:童話詩人的生活也是童話 星期四新西蘭星期一北京 9-謝冕:與世隔絕的一個世界 11-芒克:既然每個人都還活著,就都算幸運者 15-西川:真正推動詩歌的是每一個詩人的心 星期二詩歌 36-唐曉渡:一個時代開啟的時候,詩歌總是走在最前面 51-楊煉:我們也曾誤以為自己是在反傳統(tǒng) 64-肖全:詩歌給我們打開了一扇很明亮的窗戶 70-西川:一個人就是一個種族 星期三愛情 89-文昕:童話詩人的生活也是童話 星期四新西蘭 133-楊煉:滿滿一桶鮮牡蠣倒在霉爛的地毯上 141-宋新郁:他可能在新西蘭太寂寞了 星期五孤島 167-唐曉渡:他一直在裁判自己 173-友友:愛得太窒息,就會出現(xiàn)悲劇 星期六英兒 195-文昕:英兒對顧城表白,種下了罪惡的種子 210-唐曉渡:我覺得激流島的歲月把英兒毀了 星期日死亡 232-楊煉:大海停止之處,這個懸崖像一個盡頭 236-文昕:她欠的用命還了,世間恩怨到此為止 240美是朦朧和隔膜 通常一本書的前言是要提綱挈領(lǐng)的,甚至獨立地具有研究價值。然而面對顧城,我卻不愿這樣下筆,并非不可為之,而是自覺資歷淺薄,更重要的是顧城于我而言其實就是一部成長史。 第一次知道顧城是中學(xué)的時候,初入文學(xué)之門,如同剛剛走出森林闖進都市的野蠻人,一無所知又好奇一切。才從學(xué)校畢業(yè)的女老師,臉上還帶著青春的嬌嫩,當(dāng)她略施淡彩的雙唇念出那些童話般的句子,只覺得一切都簡單美好,當(dāng)然偶爾也有懵懂的不可捉摸。 后來漸漸讀的多了,愈發(fā)厭倦甜膩,更了解到那樣慘烈的結(jié)局,于是文字的純凈與浪漫便顯得分裂而虛假。我無法理解一只拿著彩色畫筆的手如何可以操起斧頭并毫無遲疑地朝向愛人砍下。鄧曉芒說“純情至痞”,幼稚的理想容不得一點玷污,所以毀滅就以捍衛(wèi)的姿態(tài)進行,同時一腔真心足可滌除一切污穢和罪過。 再后來遇到那個真心傾慕的女孩,陷入一段癡狂與苦痛的時光;蛟S人生的第一次愛戀總是不知所措的,若即若離難舍難分。尤其情竇初開的男生,表面裝作淡定堅強,內(nèi)心卻暗流洶涌,純真干凈處常常表現(xiàn)為任性和倔強。我似乎開始理解顧城了,理解他所追求的美滿和現(xiàn)實的狼狽,甚至發(fā)覺自己就是他:鋒利的刺朝內(nèi)長著,卻依然能在傷害自己的同時傷到對方。 重新翻開顧城,愛情已經(jīng)走遠,爬出情緒的泥沼也就失掉了同情的靈感。然而沒有感情的左右,有時反倒容易冷靜單純地發(fā)現(xiàn)字句的變奏。其實顧城并非童話詩人,只不過旖旎的句子一經(jīng)風(fēng)吹漫天,便粗暴地遮蓋了他在文學(xué)之路上更遠的探索。那段傳奇也一樣,所有人一旦成了故事,生命也就上了妝。 請原諒我在此夾帶了許多私貨,只是我想這所有與顧城有關(guān)的感受與經(jīng)歷大概同樣被很多人擁有,或者至少包含了世間幾乎全部關(guān)于顧城的片面認識。沒錯,顧城是座城,我們永遠在城外,何況城頭已然琴瑟聲鳴,世人大都淺嘗輒止。 這本書源自一部片子,連我在內(nèi)的五個主創(chuàng)都是年輕人,我們自知無力撥云見日還原這座傷城。而且俗話常說死無對證,有些事注定永遠是個謎。本來一時興起的主意,開始著手才發(fā)現(xiàn)全無頭緒。 顧城最為人熟知的詩是《一代人》,他能為人熟知也是因為一代人。若沒有朦朧詩的潮流,顧城的人生可能完全不一樣。所謂命運,往往都是時勢使然。除了顧城,那代人都還活著,有的沉寂,有的獨行,而作為整體,他們也被人塑造成傳奇,漸漸失去可感的骨肉。于是,我對導(dǎo)演說:“不如我們就拍一個父輩的青春期吧!比缓箝_機,一切順理成章。 最后定名《流亡的故城》,“流亡”指代那份既真既幻的狀態(tài),至于“故城”,詩人大仙說“顧城是一座孤城”,話雖沒錯,不過既已化為塵埃,何必再叫他寂寞下去,索性改為“故城”,反正都是諧音,顧城自是故人。我們終將也會成為彼此以及自己的故人,就像北島說的:“過去的我們與此刻的我們正在告別,互相辨認! 楊煉:我們也曾誤以為自己是在反傳統(tǒng) 顧城在我頭腦里的形象是很多樣多面的,尤其是當(dāng)他和謝燁的悲劇性事件發(fā)生以后,實際上在很長時間里,顧城的形象被戲劇性的死亡所覆蓋,以至于有相當(dāng)長的一段時間,當(dāng)我想要回憶他原來的樣子的時候都很難。直到我和友友在1998年柏林的DAAD又住了三個月,住的地方正是顧城和謝燁當(dāng)年住的那個樓,雖然是不同的樓層,當(dāng)我每天開同樣的柵欄門,在同樣的信箱里取信,走上同樣的樓梯時,突然感覺到,最早的顧城生活中的樣子,那張臉、那種笑聲才再次出現(xiàn)。 顧城給人的印象是相當(dāng)弱的,說話的聲音總是小小的,帶著膽怯,好像猶豫不決似的那樣一種心情,那樣一種音調(diào),所以他被很多中國詩人稱為“童話詩人”,因為他的樣子看起來確實很童話。但是他的音調(diào)里又有一種執(zhí)著,也可以稱之為一種偏執(zhí),在“文革”剛剛結(jié)束的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的語境下,對自我的偏執(zhí),對自己內(nèi)心要求的感受,使他的聲音在脆弱的背后又有一種尖利,在不太正面地看著你的眼神背后又有一種凝視。他是這樣兩種形象的組合,弱,但是堅持,很執(zhí)著的一個形象。 我和顧城的結(jié)識,比和所有朦朧詩人,《今天》雜志的這些詩人,北島、芒克、江河等等認識得都要早!拔母铩苯Y(jié)束以后,1978年在年輕的詩人作家中間,已經(jīng)開始了一種很活躍的互相之間的聯(lián)系。比如曾任《三聯(lián)生活周刊》的主編朱偉,他當(dāng)時在中國青年雜志社工作,比如郭小川的兒子等等,還有顧城,我們組成了一個小小的類似于文學(xué)社的組織,在一起讀詩、談詩的聚會,實際上是早于西單民主墻,早于后來的地下文學(xué)雜志的出現(xiàn)。 更值得記憶的,我后來在編輯英文翻譯的《當(dāng)代中文詩選》也寫在序言里,就是1978年底1979年初的時候,《今天》剛剛出現(xiàn),顧城和我第一次決定要去訪問《今天》。當(dāng)時我跟顧城注意到這些新的、有現(xiàn)代風(fēng)格的詩作深受震撼,懷著很大的好奇心,決定要去在它結(jié)尾印出來的那個神秘的編輯部——東四十四條76號。 一個有一點冷的、很黑的夜里,至少八九點鐘以后了,那時還下了一點雨,在小胡同里面昏黃的燈光下飄著。我們找到了這個灰暗的、殘破的門樓寫著76號,敲門也沒人答應(yīng),門是開的,推門進去以后,堂屋中間擱著一臺印刷機,走進去以后,出來了一位年輕英俊的詩人,說我是芒克,然后就以大師的名義來接待兩個來拜訪的年輕人。顧城馬上拿出自己的詩向芒克請教,芒克煞有介事地指點了一番,聊了一陣之后,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感到餓了,好像是芒克的女朋友說只有面條,于是大家決定吃面條。一開始吃面條,本來很矜持的大師風(fēng)范頓時放下來了,還原為一個普通人,一頓面條下來,大家都成了朋友。從那次之后,等于我們和《今天》的這些詩人,開始正式成為一種詩友。 后來又經(jīng)歷了啟蒙之爭,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整個歷程,所謂尋根文學(xué)等等,但是我始終很清楚地記得那個晚上,當(dāng)我們走進東四十四條小胡同時的那個場景。 那個時候?qū)τ谀贻p的詩人來說,不光別的,就是發(fā)表這兩個字,已經(jīng)有很大的神圣性和壓力,且不說是這么一本帶有神秘色彩的《今天》雜志。實際上在民主墻上并不只是《今天》一本雜志,當(dāng)時有數(shù)百的民刊,文學(xué)雜志也有一些,當(dāng)然《今天》的詩歌風(fēng)格是非常獨特的。我和顧城除了《今天》以外,當(dāng)時還是另外一本雜志的詩作者,也是在民間的雜志中間很少見的、用鉛印出版的雜志,叫《蒲公英》。顧城在上面也發(fā)表了不少短詩,《生命幻想曲》等,但是很可惜的是,我的一首既浪漫又幼稚的社會抒情詩《我是劍,我是火焰——唱給特權(quán)的葬歌》發(fā)表以后,《蒲公英》就被查封了,這是當(dāng)時發(fā)生的諸多被查禁事件之一。 不管是《今天》帶有比較清晰的文學(xué)追求傾向,或者是《蒲公英》有比較清晰的社會批評性傾向,實際上都呈現(xiàn)了1978年到1979年這一段,整個中國從政治的松動到社會環(huán)境的松動再到個人化的思想逐漸出現(xiàn),包括人和人的關(guān)系,包括感情,包括性等等的逐漸開放的社會生態(tài),都是提供了那樣的一個大的背景。 我們至今為止仍然被反復(fù)的說法是,朦朧詩就像當(dāng)年法國的野獸派一樣,稱呼來自于批評和詛咒,但是不期而然地變成了我們頭上的一頂桂冠。 朦朧詩在當(dāng)時的含義是很簡單的,就是看不懂的詩。但這些詩在今天,不僅很好懂,而且有點太好懂了。所不同的是,那個時候從“文革”的十年以后,人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所謂充斥著標語口號的文學(xué),充斥著社會頭版頭條的大標題一樣的語言,我稱之為既沒有感覺,也沒有內(nèi)容的這些大詞。 而我們這些所謂的朦朧詩人,沒有經(jīng)過任何串通,就都采取了同樣的寫作策略,把既空洞又沒有感覺的大詞拋出詩歌,而回返到太陽、月亮、土地、河流、黑夜、生命、死亡等等這樣一些詞匯。如果你翻開中國古典詩歌《唐詩三百首》等等,會發(fā)現(xiàn)使用的幾乎是同樣的語言或者詞匯。但是我們用這樣一種回返古典的語言來表達比較復(fù)雜的現(xiàn)代內(nèi)心,通過創(chuàng)造性組合古典詞匯,而在組合方式中傳達出現(xiàn)代人的復(fù)雜感。這樣的語言突然讓已經(jīng)被宣傳式的標語口號洗腦的讀者感到無所適從、感到陌生、感到奇怪甚至古怪,所以我們的詩就被稱為朦朧詩。 從某種意義上講,包括我們自己,也曾經(jīng)誤以為我們是在反傳統(tǒng)。但是當(dāng)我們拉開一定時間距離的角度再看,思想上描寫真的人生經(jīng)驗,創(chuàng)造真的個性化語言表述方式,銜接上中國傳統(tǒng)詩歌深厚的詩歌血緣,在這個意義上,如果和那些社會宣傳、政治宣傳的口號來比較,我們其實是太傳統(tǒng)了。 比如說我的第一首詩,叫做《自白——給一座廢墟》,寫的圓明園廢墟,那幾根石柱站在那里,好像是死者從地下伸出的手臂,在召喚著什么東西,有兩句詩大致是:這遺言變成對我誕生的詛咒。圓明園這座廢墟不只是政治的廢墟,也是文化的廢墟、語言的廢墟、生命的廢墟,而我們誕生在這個廢墟上。我們生下來不是在一個甜蜜的襁褓里,不是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生下來面對的就是逆境,面對的不是祝福,而是詛咒。這幾根石柱,或者這幾根死者的臂膀,告罄了遺言,死者的語言,但是這個遺言,這個詛咒,恰恰是相對我們的誕生發(fā)出的。這兩個句子里有一種糾結(jié),一種無數(shù)的死者死亡和剛剛誕生的生命之間的糾結(jié)。我們從來沒有說,也不可能認為生命是在一個單純的現(xiàn)實里面,我們的人生包括我們的寫作,從開頭就在一種深度之中,如果不面對這種深度,不抓住這種深度,我們的寫作是沒有意義的。對于這樣的語言,也許確實對于習(xí)慣性地追隨別人說法的頭腦是一種挑戰(zhàn)。 顧城的詩,也許語言很不一樣,但是讓人感動的地方,仍然滲透著生命的深度。比如他13歲寫的《生命幻想曲》,我自己很喜歡,里面有兩個句子,至今我還記得。核桑『仙想p眼,世界就與我無關(guān)。因為我們生在一個要求甚至強迫每個人投入世界的時代,革命是一種不容許你不看這個世界的處境,世界不允許你躲開它,但是你至少可以閉上自己的眼睛,可以把這個世界隔絕在你自己的眼皮之外。這是一個非常脆弱,但是也非常決絕的一個姿態(tài),而這個姿態(tài)的名字,就叫做自我。他再次呈現(xiàn)出的是我們誕生時候的復(fù)雜性。當(dāng)時我的第一個女朋友跟我說,寫作,那就是把自己送給別人當(dāng)靶子。年輕的女孩可以有那樣的悟性,到現(xiàn)在還讓我很震驚。 我認識顧城特別早,我剛?cè)ニ业臅r候就是很愛好寫作的小孩兒,那時候他們家里對我特別好,類似于對待小朋友似的情況,在他們家吃飯,他媽媽張羅做菜,很自然。后來越變越奇怪也是因為顧城越來越變得有一點公眾人物的樣子了,顧城后來把全國的雜志,到縣級雜志都列成表,在上面發(fā)稿的就勾,退稿的就劃掉等等,反正縣以上只要有稿費的雜志,據(jù)說全都能接到顧城的投稿。 顧工是一個軍隊詩人,寫非常左派的那種宣傳的詩歌。當(dāng)顧城開始寫作以后,顧工一開始在朦朧詩的爭辯之中,還是很希望顧城可以改正到一個符合官方口徑的寫作上頭,這和他的左派詩人的面目是一致的。但是隨著顧城越來越有名,顧工似乎也越來越認可他兒子的名聲。經(jīng)常這父子倆是一塊兒投稿的,投稿的先后次序也從原來的顧工、顧城,慢慢變成了顧城、顧工,連帶著一起投稿。 顧城和他媽媽的關(guān)系非常密切。顧城和舒婷的詩選出版以后,她許愿誰買詩集,買夠了多少量以后,可以獲得顧城和舒婷的合影,顧城倒也罷了,舒婷恐怕不認為把自己的美人照送給別人是一件好事,當(dāng)下就特別拒絕這件事。盡管如此,仍然引來了很多愛好者購買這個詩集,在購買之后,打捆打包的事全是顧城媽媽干,據(jù)說他媽媽打包打到手指頭勒得全都是血。他媽媽肯定很愛顧城,但是這個愛里面也很復(fù)雜,顧城在父親和母親之間的關(guān)系上,肯定心態(tài)是相當(dāng)復(fù)雜的。 那個時候顧城跟我有很多私人的交流,他剛剛見到謝燁時候的感情糾葛,愛上了謝燁,又不能被謝燁的家里接受,跑來跟我訴苦,我也給他支了一些怪招,如果沒有那些怪招的話,大概也不會有后來的慘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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