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哈蘭·科本懸疑推理小說“米隆·波利塔系列“中的第一本。體育經紀人米隆·波利塔正朝著一流的地位邁進，克里斯廷·斯蒂爾也是如此，他是一個嶄露頭角的橄欖球四分衛(wèi)，也是米隆手上重要的球員�？墒�，當克里斯廷接到前女友——一個包括警方在內的所有人都認為已經死亡的女人——凱茜的電話之后，米隆的計劃遇到了麻煩。突然之間，他陷入了一連串神秘的性丑聞和勒索事件之中。在試圖揭開一個家庭悲劇的真相、一個女人的秘密和一個男人的謊言的同時，米隆面臨著他事業(yè)的黑暗面——想象力和天賦可以給他帶來財富，真相卻可能招致殺身之禍。小說充滿了懸疑和幽默。米隆·波利塔這個哈蘭·科本小說中最迷人的英雄，隨著你翻開這本書的每一頁，他都將卷入更加深入的內幕。哈蘭·科本是現(xiàn)代懸念大師——他能夠在第一頁就牢牢抓住你的心，又在結尾帶來震驚。
——丹·布朗
趣味無窮！
——《休斯頓時報》
在這本令人心驚肉跳的小說中，科本層層布局，來回穿梭不同時間和犯罪現(xiàn)場……一本讓人欲罷不能、非得涂上厚厚防曬乳的海灘書……別忘了：大家告訴大家。
——《時代周刊》
緊張的情節(jié)，活潑的對話，讀來令人十分享受。
——《多倫多星報》
讓哈蘭·科本脫穎而出的是他的機智和……引人入勝的情節(jié)。哈蘭·科本是現(xiàn)代懸念大師——他能夠在第一頁就牢牢抓住你的心，又在結尾帶來震驚。——丹·布朗
趣味無窮！
——《休斯頓時報》
在這本令人心驚肉跳的小說中，科本層層布局，來回穿梭不同時間和犯罪現(xiàn)場……一本讓人欲罷不能、非得涂上厚厚防曬乳的海灘書……別忘了：大家告訴大家。
——《時代周刊》
緊張的情節(jié)，活潑的對話，讀來令人十分享受�！ �
——《多倫多星報》
讓哈蘭·科本脫穎而出的是他的機智和……引人入勝的情節(jié)。
——《洛杉磯時報書評》
我逼自己讀慢點，細嚼慢咽每個線索、每個細節(jié)，只愿它永不落幕。多線情節(jié)導向最終結局，直到最后一頁才真相大白�！ � ——《今日美國》（USAToday）
科本的敘述風格緊湊而充滿動感，他的風趣幽默也毫不遜色�！ �
——《出版人周刊》
科本聰明地吸引著你，游刃有余地安排情節(jié)，直到最后一分鐘都充滿了力量和緊張感。
——《德魯特懸疑小說書評》 Chapter1
奧托?博克這個聊天奇才把他的游戲升級了。
“來吧，米隆，”他帶著宗教般的熱情勸說著，“我確信我們在這一點上能夠達成共識，你和我都各讓一步�！崽埂且粋�團體，從更廣泛的意義上說，我希望我們所有人都融入一個團體，包括你。讓我們組成一個真正的團隊吧，米隆，你說呢？”
米隆?波利塔將手指搭成尖塔狀——他曾在某本書上讀到過，這個姿勢可以讓你看起來像個有思想的人，可事實上他感到有些愚蠢。
“我不想要更多了，奧托，”他說，米隆和無數(shù)次一樣，將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推了回去，“我確實很愿意，可是我們作出的讓步已經夠多了，現(xiàn)在該輪到你們了�！�
奧托精神十足地點點頭，仿佛剛剛聽到了一些讓蘇格拉底都汗顏的哲學奇想。他把頭偏向一邊，朝他的球隊總經理露出假面具似的笑容：“拉里，你覺得呢？”
收到暗示后，拉里?漢森用他那毛茸茸的像只沙鼠一般的拳頭重重地敲著會議桌�！安ɡ�，你去死吧！”他怒不可遏地高聲喊道，“你聽到我的話沒有，波利塔？你明白我在說什么嗎？去死吧！”
“你說的是‘去死吧’，”米隆點了點頭，重復了一遍，“我聽到了�！�
“你跟我耍花腔，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回答我，該死的！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
米隆看著他：“你的牙上沾了一粒罌粟籽�！�
“該死的耍花腔！”
“還有，你生氣的時候很漂亮，整個臉孔都煥發(fā)出光彩。”
拉里?漢森的眼睛睜得老大，他把視線投向他的老板奧托，然后又回到了米隆身上：“你根本不配在這兒，波利塔，你他媽的要知道這一點！”
米隆沒有說話。事實上，拉里?漢森說對了一部分，米隆不配在這兒。到現(xiàn)在為止，他只做了兩年的體育經紀人，他的客戶多數(shù)是邊緣人——靠運氣入選，能力剛剛達到聯(lián)盟對球員的基本要求。而且橄欖球完全不是他的專長，他只有三名NFL（全國橄欖球聯(lián)盟）的隊員，其中僅有一名有望成功�，F(xiàn)在，米隆坐在31歲的青年才俊、NFL最年輕的老板奧托?博克和前橄欖球隊傳奇性人物經理拉里?漢森對面，就一份合同進行談判。盡管他毫無經驗，但這份合同將會成為NFL歷史上最大的新秀合同。
是的，他——米隆?波利塔——簽了“熱門支柱”克里斯廷?斯蒂爾，他得過兩次海斯曼獎，并贏得“最佳四分衛(wèi)”的稱號，連續(xù)三次被美聯(lián)社和合眾國際社評為聯(lián)盟一流球員，接連四年獲得“全美優(yōu)秀球員”稱號。如果這些還不夠的話，那么還有就是這個孩子是經紀人夢寐以求的人才——他是優(yōu)等生，相貌出眾，口齒伶俐，彬彬有禮，而且是白人（嘿，這一點真的很有意義）！
最棒的是，他是米隆的！
“提議就放在桌子上，先生們，”米隆接著說道，“我們認為這再公平不過了�！�
奧托?博克搖搖頭。
“完全是廢話！”拉里?漢森叫嚷道，“你他媽的就是個蠢貨，波利塔，你是要把這個孩子的事業(yè)沖到馬桶里去！”
米隆伸出雙臂：“來個團隊式的擁抱，怎么樣？”
拉里正要再咒罵一句，奧托舉起一只手阻止了他。當初拉里打比賽的時候，即使迪克?布克斯和雷?尼祖克1用身體劇烈地沖撞也無法阻擋他，可現(xiàn)在，這個體重不到150磅的哈佛大學畢業(yè)生一揮手就讓他安靜了下來。
奧托?博克將身體前傾，他一直沒有停止微笑，沒有停止做手勢，也沒有停止與米隆的目光接觸——仿佛是在為安東尼?羅賓的潛能開發(fā)課程做活廣告。該死！這種手法令人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奧托體型瘦小，看上去很柔弱，長著米隆見過的最細小的手指，黑色頭發(fā)披在肩膀上，像重金屬搖滾歌手的頭發(fā)一樣長，娃娃臉上蓄著可笑的山羊胡子，仿佛是用鉛筆草草畫出的一樣。此時，他正在抽著一根很長的香煙——也可能是那支香煙在他細小手指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細長。
“現(xiàn)在，米隆，”奧托說，“讓我們理性地談談，好嗎？”
“理性地談談，來吧�！�
“太好了，米隆，這樣對于我們的合作會有幫助的。事實上，克里斯廷?斯蒂爾名不見經傳，其實力尚未經過檢驗，他甚至還沒有穿過正式的比賽服，可能會是本世紀最失敗的投資�！眾W托停頓了一下，拉里冷笑著接著說道：“你應該了解這種情況，波利塔，他就像那些一文不名的運動員，我們也不想成為那種押錯寶輸光的人�！�
米隆沒有答理他。這種侮辱他以前就聽到過，如今早已不會為它們煩惱了，任憑再多的冷言冷語他都無動于衷。“我們正在談論的可能是歷史上最有前途的四分衛(wèi)�！泵茁娜莸鼗卮鸬溃澳阕隽巳P交易，放棄了六個球員來爭取他，如果你不相信他值這么多的話，根本就不會那么做�！�
“可是這個提議——”奧托停頓了一下，抬起頭，仿佛從天花板上可以尋找到合適的詞，“不合理�！�
“更像是一堆廢話！”拉里補充道。
1譯者注：兩人均為美國橄欖球明星。
“這是最終決定�！泵茁≌f。
奧托搖搖頭，臉上的笑容紋絲不亂。
“讓我們好好談談，好嗎？讓我們從每一個可能想到的角度分析一下。這一行你是個新手，米隆。你是運動員出身，轉到經紀人這行來尋找發(fā)財?shù)臋C會，對此我表示尊重。你是個努力尋求發(fā)展的年輕人。啊呀，我很敬重你，真的�！�
米隆沒有反對。他本可以指出奧托和他年紀相仿，可是他很愿意站在受照顧的地位上，大概每個人都是如此吧。
“如果在這次交易上犯了錯誤，”奧托繼續(xù)說，“你很可能會毀了自己的事業(yè)。明白我的意思嗎？已經有很多人覺得你無法勝任了——代理這樣一個高知名度的客戶。當然那不包括我，我認為你是個非常聰明的家伙，很精明。可是你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他搖搖頭，好像一個老師對自己心愛的學生感到失望一樣。
拉里站了起來，目光炯炯地怒視著米隆。“你干嗎不給這個孩子提供一些好的建議？”他說，“讓他另找一個真正的代理人吧�！�
米隆早就料到了他們會玩這一老套手段——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事實上，他連更壞的情況都預想到了。畢竟，現(xiàn)在拉里?漢森的攻擊中還沒有包含與任何人的母親發(fā)生性關系的話語，而且比起唱白臉的人，米隆更喜歡唱紅臉的——拉里?漢森是來自明處的攻擊，很容易發(fā)現(xiàn)并對付，而奧托?博克則像毒蛇出沒的草地，下面埋伏著地雷。
“那么，我想我們沒什么可討論的了�！泵茁≌f。
“我相信堅持不合作是不明智的，米隆，”奧托說，“這可能會損害克里斯廷一塵不染的形象，妨礙他簽約，令你們兩人都失去很大一筆錢。你并不想失去金錢，米隆�！�
米隆看著他：“我不想？”
“是的，你不想�！�
“我能做個筆記嗎？”他拿起鉛筆開始涂寫，“不……想……失……去……錢�！彼麤_另外兩人咧嘴一笑，“我抓住了今天的重點，是不是？”
拉里咕噥著：“該死的耍花腔�！�
奧托的笑容仿佛凝結在了臉上�！叭绻蚁衲氵@么魯莽，”他繼續(xù)說，“我相信克里斯廷會立刻給予糾正的。”
“哦？”
“有些人對克里斯廷?斯蒂爾的未來持嚴重的保留意見，有些人——”奧托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相信他可能和那個失蹤的女孩有些關聯(lián)�！�
“啊，”米隆說，“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
“你開始誹謗了。有一段時間我還以為我要的不夠多呢�！�
拉里?漢森朝米隆伸出一根手指：“你他媽的以為這是小事嗎？現(xiàn)在我們提到的可是關于克里斯廷以前那個傻妞兒的法律事件，這關系到他的公眾形象，是影響他價值的核心問題！”
“可鄙的謠言，”米隆打斷他的話，“沒人會相信他們的。如果說這個謠言有什么意義的話，它只會讓公眾更加同情克里斯廷的悲劇，而且請不要稱凱茜為傻妞兒�！�
拉里抬起了一邊的眉毛�！昂�，好，我們是不是過于敏感了？”他說，“為這些沒有價值的細節(jié)惱怒�！�
米隆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他在5年前見到過凱茜?卡爾弗，那時她還是高中二年級的學生，出落得亭亭玉立，是個含苞待放的美女，很像她的姐姐杰西卡。18個月前凱茜神秘地從雷斯頓大學校園里失蹤了，迄今無人知道她在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樣的事。這個故事包含了一切符合媒體口味的因素——一個光彩奪目的女學生、橄欖球明星克里斯廷?斯蒂爾的未婚妻、小說家杰西卡?卡爾弗的妹妹，此外還有很有力的證據(jù)表明她曾遭到了性侵犯。新聞界發(fā)狂了，他們像一群圍在餐桌旁的餓極了的人一樣，開始貪婪地進攻。
可是就在最近，另一場悲劇又降臨到卡爾弗家。亞當?卡爾弗——凱茜的父親，三天前被謀殺了，警方宣稱是“劫匪失手所致”。米隆很想和卡爾弗家聯(lián)系，想為他們做點兒什么，而不只是簡單地安慰幾句。可他最終還是決定不去打擾他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受歡迎，事實上他相當確信答案是否定的。
“那么如果——”突然響起了一兩下敲門聲，門“咔嗒”一聲開了，埃斯波蘭薩把
頭伸了進來�！澳愕碾娫�，米隆�！彼f。“請他留言�！薄拔蚁肽銜敢饨拥��！卑Ｋ共ㄌm薩仍然站在門口，黑色的眼睛里沒有透露任何信息，但
是他懂了�！拔荫R上來�！彼f。拉里?漢森吹了一聲表示贊賞的口哨：“她真不錯，波利塔�！薄昂�，謝謝，拉里，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意義非同小可�！彼�
起身，“我馬上回來�！薄拔覀兛刹荒芑ㄒ徽斓墓し蚝脑谶@兒。”“我肯定你們不會的�！彼x開會議室，走到埃斯波蘭薩的辦公桌前�！笆秋埰�，”她告訴他，“他說有很要緊的事�！痹瓉黼娫捠强死锼雇�?斯蒂爾打來的。從埃斯波蘭薩苗條的身段上來看，多數(shù)人不會猜出她曾是一名職
業(yè)摔跤手。在過去的三年時間里，她用“小寶嘉康蒂”1的名字參加巡回比賽。事實上，埃斯波蘭薩?迪亞茲是拉丁美洲人，沒有一丁點兒印第安血統(tǒng)�？墒荈LOW（漂亮寶貝摔跤比賽）對此不以為意，他們說那只是個小細節(jié)，拉丁美洲人和印第安人有什么區(qū)別？
在她摔跤生涯的巔峰時期，在美國不同地區(qū)的體育館里每周都會上演同樣的情景：埃斯波蘭薩（小寶嘉康蒂）穿著印第安軟皮靴和帶流蘇的小羊皮外衣，一根發(fā)帶束住長長的黑發(fā)，不讓它們遮住暗色的
1譯者注：動畫片《風中奇緣》的女主角，印第安部落酋長的女兒。
臉孔。在搏斗前，她脫掉小羊皮外套，換上一套更加輕薄且不那么具有美國土著風格的比賽服。
職業(yè)摔跤形式簡單，而且缺乏變化。摔跤手有好有壞，“小寶嘉康蒂”是好的摔跤手，她贏得了眾人的喜愛。她嬌小可愛，行動敏捷，身體結實，每個人都喜歡她。當對手有違規(guī)動作——往她眼里拋沙子，用某種令人恐懼的異物嚇唬她，除了裁判每個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時，她總是能運用技巧轉變形勢，贏得勝利�？墒菈乃邮謺m集兩個伙伴，聯(lián)合三個人的力量共同對付可憐的“小寶嘉康蒂”，毫不留情地痛毆這個勇敢的美女，令那些上一周、大上周都看到過同樣情景的解說員們感到震驚和惱怒。
正當情形看起來似乎走投無路的時候，“大個媽媽”——一個猛犸似的龐然大物，便會沖出衣帽間，把壓在毫無招架之力的“小寶嘉康蒂”身上的野獸們掀翻。從此，“大個媽媽”和“小寶嘉康蒂”開始攜手對抗邪惡力量。
真是大快人心！
“我在辦公室里接聽�！泵茁≌f。
走進辦公室，他一眼看到了桌上的姓名牌，這是父母給他的禮物。
米隆?波利塔體育經紀人
他搖了搖頭。米隆?波利塔——到現(xiàn)在他都不能相信，竟然有人給一個孩子起名叫米隆。當他上高中的時候，他們家搬到了新澤西州。他告訴新學校的每一個人，他的名字是邁克，可是根本不管用。后來他又想讓大家昵稱自己為“米奇”。啊哈！每個人還是叫他米隆，這個名字就像恐怖電影里的怪物一樣永遠不會滅亡。
顯而易見的結果是：不，他永遠不能原諒他的父母。
他拿起了電話聽筒：“克里斯廷？”
“波利塔先生？是你嗎？”“是我，請你稱呼我……米隆�！苯邮懿荒芨淖兊氖聦嵤侵钦叩�
表現(xiàn)。“很抱歉打擾你，我知道你很忙。”“我在忙著就你的合同進行談判，奧托?博克和拉里?漢森就在
隔壁�！薄昂芨屑つ�，波利塔先生，可是這件事很重要，”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必須馬上見到你�！泵茁“崖犕矒Q到了另一只耳朵旁�！俺鍪裁词铝�，克里斯廷？”敏感的人問道�！拔摇也幌朐陔娫捓镎f，你能來我學校的寢室里和我見
面嗎？”“當然，沒問題。什么時候？”“現(xiàn)在，請你。我……我不知道怎么解釋這件事，我想讓你看
一看�！泵茁∩钗艘豢跉猓骸皼]有問題。我會把奧托和拉里丟出去，這對談判有好處。我一小時內趕到。”
事實上，他花了很長時間才到達。
米隆走進了52街的基尼車庫，這里距他在公園大街的辦公室不遠。他朝車庫服務員馬里奧點頭致意，路過價目表——底下一行小字寫著“不包含97％的稅”，徑直朝停在下一層的汽車走去。他的車是福特金牛，擁有它是成為萬人迷的基本要素。
他正要打開車門，突然聽到一陣“咝咝”聲，與其說像蛇吐芯子，不如說更像輪胎泄氣。這聲音是從車的右后輪胎發(fā)出的。米隆快速看了一眼，知道它被劃了一個口子。
“嗨，米隆�！彼D過身，兩個男人正咧著嘴沖他笑。第一個人的體型就像一個第三世界小國家的版圖那么大。米隆本來已很高大了——接近6英尺
4英寸，體重將近220磅，可是他猜這個家伙肯定有6英尺6英寸，幾乎有300磅，像一個重量級舉重運動員，整個身體腫脹得仿佛在外套下穿了充氣背心。第二個人中等身材，戴著一頂軟呢帽。
大個子笨拙地朝米隆走過來，手臂僵硬地擺動著。他一直歪著頭，“咔吧咔吧”地轉動著身體的一個部位——在正常人身上，從解剖學上來講，那個部位應該被稱為脖子。
“車子遇到問題了嗎？”他問道，哧哧地笑著�！拜喬]氣了，”米隆說，“后備廂里有一個備用胎，給我
換上�！薄拔铱刹贿@么認為，波利塔，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告�！薄芭�？”那個像大廈一樣的人抓住了米隆夾克衫的領子：“離查茲?蘭德
魯克斯遠點兒，他已經簽約了。”“先換我的輪胎。”那個家伙笑得更厲害了，是那種愚蠢、殘酷的笑�！跋乱淮挝�
就不會這么和藹了。”他抓得更緊了，把米隆的外套和領帶揪成了一
團，“明白嗎？”“你一定已經意識到，類固醇讓你的睪丸收縮了�！蹦侨说哪樇t了�！芭�，是嗎？也許我應該打爛你的臉，哈！也許
我應該把你磨成燕麥粉！”“燕麥粉？”“是的�！薄昂芎玫南胂螅娴��！薄叭ツ銒尩�！”米隆嘆了口氣，接著他的整個身體突然動起來，頭猛地撞在大個
子的鼻子上，只聽“喀嚓”一聲，就像甲蟲被踩碎時發(fā)出的聲音，鮮
血從大個子的鼻子里奔涌而出。“王八——”米隆按著大個子的后腦當支點，手肘狠狠地撞在他的喉結上，幾乎讓他的氣管完全凹陷了進去。大個子發(fā)出一陣痛苦的咯咯聲，然后
就安靜了。米隆接著抬起手，像刀一樣砍在他的后頸處。大個子像一堆濕沙子般滑到了地上。“好了，這足夠了！”戴軟呢帽的人走近幾步，掏出一支槍，指著米隆的胸膛：“往后
退，離開他，馬上！”米隆瞄了他一眼，輕聲說：“這真的是一頂軟呢帽嗎？”“我說了，往后退！”“好，好，我往后退。”“你不該這么做的，”那個個子稍小的男人說，好像一個受傷的
孩子，“他只是在完成他的工作�！薄耙粋�被誤會的年輕人，”米隆又加上一句，“現(xiàn)在我感覺糟
透了�！薄半x查茲?蘭德魯克斯遠點兒，好嗎？”“不好。告訴羅伊?奧康納，我說‘不好’�！薄昂�，他雇我來不是接受你的拒絕的，我只是轉達而已。”戴軟呢帽的人沒有再說一句話，他攙著摔倒在地的同伴站了起
來。那個大個子跌跌撞撞地朝他們的車走去，一只手捂著鼻子，另一只手摸著氣管。他的鼻子被打出血了，可是他的喉嚨痛得更厲害，尤其是在吞咽的時候。
他們鉆進車里，飛快地開走了，也沒有給米隆換輪胎。
Chapter2
米隆用車載電話撥打了查茲?蘭德魯克斯的電話。
米隆不是機械能手，換輪胎花了整整半個小時。前幾英里的路他開得很慢，就好像擔心輪胎隨時會滑脫出來一樣。當他感到有了一些信心之后，便加快速度，往克里斯廷的住處駛去。
查茲接起電話，米隆快速地解釋了一遍剛才的事。
“他們已經來過這兒了。”查茲告訴他。背景聲很嘈雜，一個嬰兒在哭鬧，什么東西掉到地上摔碎了，還有孩子的笑聲，查茲大聲喊著要他們安靜下來。
“什么時候？”米隆問。
“1小時前，三個人。”
“他們傷害你了嗎？”
“沒有，只是抓著我威脅了一番，說如果我不兌現(xiàn)合同，他們就打斷我的腿�！�
打斷腿，米隆想，多么有創(chuàng)意啊。
查茲?蘭德魯克斯是佐治亞州一名大學四年級的籃球運動員，很可能會在NBA的首輪選秀中勝出。他是來自費城街道的窮孩子，有六個兄弟，兩個姐妹，沒有父親，一家十口所住的地方也許有一天會被慷慨地授予“窮困的貧民窟”稱號。
在查茲大學一年級的時候——在他能夠與經紀人進行合法交涉的四年之前，一個一流經紀人羅伊?奧康納的下屬找到了他。這個人說，如果查茲現(xiàn)在跟他簽訂合同，等查茲成為職業(yè)運動員后讓他做查茲的經紀人，他就給查茲提供5000美元的“預聘費”，并且每月付給他250美元的酬勞。
查茲感到很煩惱。根據(jù)NCAA1的規(guī)定，在他持有會員資格期間禁止簽訂合同，這樣的合同是非法且無效的�？墒菉W康納的那個下屬向他保證沒有問題，他們會把合同的日期延后，讓它看上去像是查茲在持有會員資格的最后一年簽訂的，而且他們會把合同放在一個安全的保險箱里直到正確的日期來臨，不會有人看出破綻。
查茲不太肯定，他知道這是非法的，可是他也知道這筆錢對于他那住在兩間簡陋房子里的母親和八個兄弟姐妹來說意味著什么。后來，羅伊?奧康納親自出馬，拋出了最后的誘餌：如果查茲在將來的某個時候改變了主意，他可以償還已領取的錢，撕毀合同。
四年之后查茲改變了主意，他答應付清每一分錢�？闪_伊?奧康納說，沒門兒，你跟我們簽了合同，必須遵守。
這種情況并不少見，很多經紀人都這么干，諾比?沃特斯和勞埃德?布魯姆——全國最大的兩個經紀人已經因此被逮捕�？謬樛瑯右膊簧僖姡墒鞘虑橥酱司徒Y束了——恐嚇，然后不了了之。沒有經紀人愿意冒被曝光的風險，如果受到恐嚇的孩子立場堅定，經紀人就只能退縮。
可是羅伊?奧康納不是這樣，他運用強悍的肌肉來解決問題，這讓米隆感到很奇怪。
“我想讓你離開鎮(zhèn)上一段時間，”米隆繼續(xù)說，“你有地方落腳嗎？”
“有，我可以去華盛頓的一個朋友那兒。可是我們該怎么辦呢？”
“我會處理的，你只要不露面就行了�！�
1譯者注：NationalCollegiateAthleticAssociation，美國大學生體育協(xié)會。
“好，好的，我知道了。”他又加上一句，“噢，米隆，還有一
件事�！薄笆裁�？”“來威脅我的花花公子里有一個說他認識你。一個怪物，我是
說，他體型巨大，是個外表光鮮的無恥之徒�！薄八袥]有說自己的名字？”“亞倫。他說讓我轉告你：亞倫向你問好�！泵茁〉募绨虺亮讼氯�。亞倫，一個從前塵往事中浮現(xiàn)出來的名
字，同樣不是個好名字。羅伊?奧康納的身后不光有肌肉——他還有很厲害的肌肉。
離開辦公室的3小時后，米隆甩掉了所有關于車庫事件的念頭，敲響了克里斯廷的門。盡管兩個月前克里斯廷已經畢業(yè)，可他仍然住在四年級時居住的寢室里，擔任雷斯頓大學橄欖球夏季訓練營的顧問。“提坦”隊的小型訓練營兩天之內就要開始了，克里斯廷要到那里去，米隆不想讓克里斯廷耽擱。
克里斯廷立刻開了門。米隆還沒來得及解釋他遲到的原因，克里
斯廷就開口說：“謝謝你這么快就到了�！薄鞍。斎�，沒有問題�！笨死锼雇⒌哪樋淄耆チ送战】档纳珴�，當他微笑時就會在
臉頰泛起的紅暈也消失了，那爽朗的、質樸的、令女生們著迷的笑容
也不見了，甚至他那雙出了名穩(wěn)健的雙手也在明顯地顫抖。“請進�！彼f�！爸x謝�！笨死锼雇⒌膶嬍铱瓷先ジ袷�20世紀50年代情景劇的場景，而
不像是現(xiàn)代大學生宿舍。首先，這里非常整潔，被子整齊地疊著，地板上沒有襪子，也沒有內衣或運動繃帶。墻上掛著錦旗——真的是錦旗，米隆簡直不能相信——不是招貼畫，不是印著克勞迪亞?希弗或辛迪?克勞馥或芭比雙胞胎的掛歷，而是老式的錦旗。米隆覺得自己仿佛走進了華利?克里弗1的宿舍。
克里斯廷起先一言不發(fā)，他們兩人不安地站在那里，好像某個雞尾酒會上兩個手里沒端飲料的陌生人碰到了一起�？死锼雇⒁恢蹦抗獾痛箍粗匕澹拖褚粋�受到責備的孩子，也沒有對米隆外套上的血跡發(fā)表評論——可能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米隆決定試試他的專長——善于打破僵局的好口才：“怎么了？”
克里斯廷開始踱步——這在只比一般的大衣柜稍大一點兒的房間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米隆看出克里斯廷的眼睛發(fā)紅，臉頰上還有細細的淚痕，他一定哭過。
“取消了會面，博克先生是不是氣得發(fā)瘋？”克里斯廷問。米隆聳聳肩：“他大大地歇斯底里了一番，可是他會熬過來的。
沒什么，不要擔心。”“小型訓練營從星期四開始？”米隆點點頭，問道：“你感到緊張嗎？”“有一點兒，可能吧。”“這就是你想見我的原因？”克里斯廷搖搖頭。他遲疑了一會兒，然后說道：“我……我不理
解，波利塔先生�！泵慨斂死锼雇⒑八壬臅r候，米隆都以為是在喊他的父親。“不理解什么，克里斯廷？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又猶豫了�！笆恰彼ｎD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開
口，“是關于凱茜的�！泵茁∫詾樽约郝犲e了：“凱茜?卡爾弗？”“你認識她。”克里斯廷說。米隆判斷不出這是個陳述句還是個
疑問句�！澳鞘呛芫靡郧暗氖铝恕！泵茁』卮�。
1譯者注：電影《反斗小寶貝》中的角色。
“那時你和杰西卡在一起。”
“是的�！�
“那么，或許你能夠理解，我想念凱茜——超過任何人的想象，她是那樣特別�！�
米隆點點頭，鼓勵他說下去，就像菲爾?唐納休1。
克里斯廷退后一步，頭差點兒撞上書架�！懊總�人都在大肆渲染發(fā)生在她身上的事，”他開始述說，“他們登在小報上，在《當前風流韻事》2中討論她失蹤的事。對所有人來說，這就像是一場游戲、一個電視節(jié)目，他們不停地用‘詩意’把我們描述成‘具有詩意的一對’�！彼檬种冈诳諝庵挟嬛�，仿佛“詩意”就意味著不真實，沒有感覺，“每個人都不斷地說我還年輕，很快就能從打擊中恢復過來，凱茜只是一個漂亮的金發(fā)美女，還有幾百萬個像她那樣的美女在等著我呢。他們希望我繼續(xù)自己的生活，可是她走了，我的生活也就結束了�！�
克里斯廷有孩子氣似的氣質——米隆認為這些氣質能幫助他成為未來的簽約之王——突然之間他以嶄新的面貌爆發(fā)出來，不再是那個羞澀、謙虛、令人驚奇的堪薩斯小男孩。米隆看到了真相——一個受傷的孩子蜷縮在角落里，這個孩子父母雙亡，沒有真正的家庭，或許也沒有真正的朋友，身邊圍繞的只是一些追星族和想從他身上撈一筆的人（也包括米隆自己？）。
米隆搖搖頭。不是的，其他經紀人也許是這樣，但他不是，米隆不喜歡這種關系。可是，他仍然有一種類似于愧疚的感受，像一只尖利的手指戳向他的肋骨。
“我從不相信凱茜已經死了，”克里斯廷繼續(xù)說道，“我想這或許是造成問題的一部分原因。此外，那些未知的情況時時困擾著我，我有時候……有時候甚至希望他們找到她的尸體，或者隨便什
1譯者注：著名脫口秀節(jié)目主持人，善于煽動人們的情緒，鼓勵人們討論。2譯者注：美國一檔電視節(jié)目，強調性犯罪、名流和丑聞。
么，使這件事有個了結。這樣說很糟糕，是嗎，波利塔先生？”
“不，我不這樣認為�！�
Chapter3
米隆看到她，猛然停下了腳步。
就在剛才，他像夢游似的腳步蹣跚地走進酒吧，他的頭腦里像在放電影，一幅畫面接著一幅畫面，一刻也不停頓。他試著仔細整理了一下在克里斯廷那里看到和了解到的情況，試著分析情況，形成一個可靠的、易于理解的結論。
可是沒有任何結果。
那本雜志塞在他的軍用防水短上衣右邊的口袋里——色情雜志和軍用防水短上衣，米隆想，天��！幾個問題在他的腦海里不停地回響：凱茜?卡爾弗還活著嗎？如果她活著，在她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是什么讓凱茜從純潔的寢室里淪落到了《刺激》雜志中？
這時，他突然看見了平生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
她坐在凳子上，長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溫柔地呷著手中的飲料。她穿著一件白色的套頭寬松上衣、一條灰色的短裙、黑色的絲襪，一切都顯得那么得體、那么優(yōu)雅。有那么一瞬間，米隆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一個令人炫目的可望而不可即的幻覺，但是胃里的收縮讓他很快驅散了這個念頭。他的喉嚨發(fā)干，一度深深沉睡的情感像海浪沖刷沙灘一樣澎湃地向他涌來。
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命令自己的雙腿朝前走。她簡直是攝人心
魄，酒吧里的一切都隱沒在了背景中，仿佛只是為她而設的道具。米隆走到她身旁。“常來這兒嗎？”他問。她望著他，仿佛他是一個穿著泳衣慢跑的老頭�！靶迈r的開場
白，”她說，“真有創(chuàng)意�！薄耙苍S不夠有創(chuàng)意，”他說，“可是起到了拋磚引玉的作用�！�
他露出笑容，應該很迷人，他想�！昂芨吲d你能這么想�！彼^續(xù)喝她的飲料，“請你離開�！薄坝芄士v？”“別打擾我。”米隆咧嘴笑著：“快停止吧，你這是在讓自己難堪�！薄皩Σ黄�，我不懂你的意思�！薄皩瓢衫锏拿總�人來說，這意思都很明顯。”“哦？”她簡潔地說，“請明示�！薄澳阆胍�，非常想�！彼龓缀跏Γ骸澳敲疵黠@，啊？”“別責怪你自己，我的魅力是無法抗拒的。”“啊哈，如果我暈倒了，請接著我。”“我就在這兒，甜心�！彼钌畹貒@了口氣。她和從前一樣美麗，和離開他那天一樣美
麗。他已經四年沒有見過她了，可是每當想到她時仍會心痛，看到她時甚至更加心痛。他不禁回想起他們在瑪撒葡萄園溫的房子里度過的周末，仍然記得海風吹拂她頭發(fā)的模樣、她聽他說話時歪著頭的模樣、她穿著他的舊運動衫的模樣以及當時的感覺——真是易碎的幸福。他的胃又揪緊了。
“嗨，米隆�！彼f。
“嗨，杰西卡。你看上去不錯�！�
“你在這里做什么？”她問。
“我的辦公室在樓上，我?guī)缀踝≡谶@兒�！�
她笑了。
“噢，對了，你現(xiàn)在給運動員做代理，是不是？”
“是的。”
“比做密探要好些？”
米隆懶得回答。她看著他，卻沒有凝視他的目光。
“我在等人�！苯芪骺ㄍ蝗徽f。
“男性？”
“米隆……”
“對不起，往日的條件反射�！彼纯此淖笫郑瑳]有戒指，他
的心臟恢復了跳動，“你沒有和那個人結婚，他叫什么名字來著？”
他問�！暗栏��！薄皩α�，道格，或者是道吉？”“你愛拿別人的名字開玩笑？”米隆聳聳肩，被她說中了心事�！澳敲此隽耸裁词�？”她的眼睛盯著吧臺上的一扎啤酒。“跟他沒有關系，”她說，
“你知道的�！彼麖堥_嘴又合上了，重提往日的苦澀沒有任何好處�！澳敲�，是什么讓你又回到這座城市？”“我要在NYU1教一學期的課。”他的心跳又開始加快：“你搬回曼哈頓了？”“上個月�！薄拔液茈y過聽到你父親……”“我們收到你送的花了�！彼驍嗨脑��！拔蚁胱龅酶唷！薄斑�好你沒有�！彼韧炅孙嬃�，“我必須走了，很高興見
到你�！�
1譯者注：紐約大學。
“我想你在等人�！�
“那么是我錯了�！�
“我依然愛著你，你知道�！�
她站住，點點頭。
“讓我們重新開始吧�！彼f。
“不�！�
她邁開腳步。
“杰茜1？”
“什么？”
他考慮著要不要告訴她，她妹妹的照片被登在雜志上的事。“什么時候能和你一起吃午飯？”他問，“只是聊聊天，好嗎？”
“不。”
杰西卡轉過身，又一次離開了他。
溫莎?霍恩?洛克伍德三世將手指搭成塔尖狀，聽著米隆的故事。這個動作由溫做出來很有味道，比米隆做得好看多了。聽米隆講完后，開始的幾分鐘，溫一言不發(fā)，手指搭成塔尖沉思著。終于，他把手放在了桌子上。
“哦，哦，今天不是很特別嗎？”
米隆的辦公室是向從前大學里的室友溫莎?霍恩?洛克伍德三世租的。人們常說米隆看上去一點兒都不像他的名字——米隆將此視為很高的贊賞，而溫莎?霍恩?洛克伍德三世看上去則和他的名字十分相像——金黃色的頭發(fā)，長短適中，從左邊分開。他具有典型的貴族相，十分英俊，好像是瓷制的工藝品。
他的服飾總是非常考究，粉紅襯衫、球衫、交織字母印花的襯衫、卡其布褲子、高爾夫球褲（真丑），從陣亡戰(zhàn)士紀念日到勞動節(jié)腳上穿白色鹿皮鞋，從勞動節(jié)到陣亡戰(zhàn)士紀念日則穿鞋面有縫線的皮
1譯者注：杰西卡的昵稱。
鞋。溫甚至還有那種令人起雞皮疙瘩的口音，與其說源于某個特定的地理區(qū)域，不如說源于某些預備學校，比如安杜弗學院或者�？速愄貙W院（溫就讀的是埃克賽特學院）。他打高爾夫球的技術相當不錯，有三個差點1，是古板的費城馬里恩高爾夫俱樂部的第五代會員以及同樣古板的新澤西南部的松谷俱樂部的第三代會員。他的膚色永遠是高爾夫式的——只有手臂（短袖衫）和脖子下的V形部分（敞領衫）被曬成茶色，盡管溫那百合花一樣潔白的皮膚從來不會被曬黑，只會被曬傷。
溫屬于成熟的“白面包”階層，他讓四分衛(wèi)球星克里斯廷?斯蒂爾看上去像個地中海沿岸的童仆。
米隆曾經討厭溫的外表——多數(shù)人都是如此，但溫已經習慣了。人們對一個人的第一印象往往很難改變，對溫來說，這種第一印象是家世顯赫、精英階層、傲慢自大——一句話，一個耀眼的渾蛋。對此溫感到無能為力。對于溫來說，只依靠第一印象來判斷他沒有什么意義。
溫指著桌上的雜志：“你打算不告訴杰西卡這件事？”
米隆站起來，踱了幾步，又再坐下。“我能怎么說呢？‘嗨，我愛你，回到我身邊來吧，這是被推測已經死亡的你的妹妹在一本色情雜志上刊登的電話廣告照片’？”
溫想了一會兒。“如果是我，用詞會更文雅些�！彼f。
溫翻弄著那本色情垃圾，眉毛彎著。米隆看著他，決定暫不告訴溫關于查茲?蘭德魯克斯以及車庫里發(fā)生的事，至少現(xiàn)在不行。當有人試圖傷害米隆時，溫會作出有趣的反應，這可不總是一件好事。最好等一段時間再說，等到米隆明確知道自己想怎么對付羅伊?奧康納和亞倫的時候。
溫把雜志拋在桌子上：“我們該開始了吧？”
“開始什么？”
1譯者注：選手成績低于標準桿數(shù)的差值。
“調查。這是你給我們安排的計劃，對不對？”“你愿意幫忙？”溫笑了。“當然�！彼炎约旱碾娫掁D過去，讓它對著米隆，
“撥號�！薄半s志上的電話號碼？”“哦，天哪，米隆！我以為我們要給白宮打電話呢，”溫不帶感
情色彩地說道，“看看我們能否讓希拉里說臟話？”米隆抓起話筒：“你有沒有打過這種電話？”“我？”溫裝作害怕的樣子，“最受少女歡迎的寶貝？社交界的
種馬？你一定是在開玩笑�！薄拔乙矝]打過。”“那你可能應該獨自待在這兒，”溫說，“解開腰帶，脫下褲
子，如此如此。”“真有趣。”米隆撥了印在凱茜照片下的900號碼。他以前撥打過成千上萬的
調查電話——無論是在FBI的那些年里，還是自立門戶做球隊老板和代理商的時候，可這是他第一次感到不自在。一陣可怕的“嘟嘟”聲在他的耳邊響起，接著傳來接線員的聲
音：“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被攔截了�！泵茁√痤^：“打不出去�！睖攸c點頭�！拔彝耍覀冩i了所有的900電話。員工們總是不
停地撥打這種電話，耗費了很大一筆錢——不光是性熱線，還有占星、體育、心理咨詢、食譜等各種熱線，甚至還有電話祈禱�！彼咽稚斓奖澈螅贸隽硪徊侩娫�，“用這一部，這是我的私人線路，沒有限制。”
米隆又一次撥了那個號碼。電話鈴響了兩聲之后被接通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從磁帶里傳出：“你好，你已撥通了幻想電話熱線。如果你未滿18歲或不想為此付費，請現(xiàn)在掛機�！边^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那個聲音又繼續(xù)說道，“歡迎來到幻想電話熱線，在這里你可以
同世界上最性感、最熱情、最美麗、最渴望的女人談話�！泵茁∽⒁獾酱艓е袀鞒龅穆曇粽Z速放慢了很多，好像她在讀給幼
兒園的小朋友聽，一字一頓：“歡迎——來到——幻想……”“馬上你就可以直接同我們這些不同尋常的、美麗動人的、性
感的、火熱的女孩們中的一個直接對話，她們能把你的快樂帶至新的高度。一對一的私密交談會謹慎地計入你的電話費中，你可以與自己的幻想女孩火熱交談�！蹦莻�聲音繼續(xù)以抑揚頓挫的調子嗡嗡地說下去，終于，磁帶里的聲音下達了命令，“如果你使用的是按鍵式電話，按‘1’傾聽一位淘氣教師的秘密懺悔，按‘2’……”
米隆抬頭看著溫：“我打了幾分鐘了？”
“6分鐘�！�
“已經24美元了，”米隆說，“對于‘詭計’這個詞你有何
感想？”溫點點頭：“沒錯。”米隆隨手按了一個鍵，管他呢，先擺脫不停旋轉的磁帶再說。電
話鈴響了十聲——老天，他們真懂得如何拉長時間——終于聽到了另外一個女人的聲音。“嗨，是我，今天過得如何？”她的嗓音和米隆設想的一模一
樣，低沉沙啞�！鞍�，嗨，”米隆結結巴巴地說，“你看，我想——”“你叫什么名字，甜心？”她問�！懊茁��！彼牧艘幌虑邦~，忍住一句咒罵。他怎么這么蠢，居
然用自己的真名？“嗨，米隆，”她說，好像要檢驗一下似的，“我喜歡這個名
字，很性感�！薄笆前�，哦，謝謝——”“我的名字是唐妮。”唐妮，當然。
“你怎么得到我的電話的，米��？”
“在雜志上看到的。”
“哪本雜志，米��？”
她不停地叫他的名字，讓他開始有些氣餒。
“《刺激》。”
“哦，我喜歡那本雜志，它讓我那樣……你知道的�！�
一個切入正題的機會。
“聽著，啊，唐妮，我想問問你關于你的廣告的事。”
“米�。俊�
“是的。”
“我喜歡你的嗓音。你一定非常熱情，你想知道我是什么模
樣嗎？”“不，實際上……”“我有褐色的眼睛，長長的褐色頭發(fā)微微有些波浪。我身高5英
尺6英寸，三圍是36—24—36，C罩杯，有時候是D�！薄澳阋欢ê茏院溃墒恰薄澳阆胱鍪裁�，米�。俊薄白觯俊薄皩纷印！薄澳憧�，唐妮，你聽上去很不錯，真的，可是我能和廣告上的女
孩兒談談嗎？”“我就是廣告上的女孩�！彼f�！安唬沂钦f，登在雜志上這個電話號碼上邊的女孩�！薄澳蔷褪俏�，米隆，我就是那個女孩。”“照片上的女孩是金發(fā)碧眼，”米隆說，“可你說你是褐色眼
睛、褐色頭發(fā)�！睖爻Q起大拇指，表揚米隆?波利塔細致的眼光，像頂級偵探�！拔矣心敲凑f過嗎？”唐妮問，“我的意思是金發(fā)碧眼�！�
“我需要和廣告上的女孩談談，這事非常重要�！彼穆曇粲纸盗艘粋�八度：“我比她還要棒，米隆，我是最棒的�！薄斑@點我毫不懷疑，唐妮，你聽起來十分專業(yè)，可是現(xiàn)在我需要
和廣告上的女孩談談�！薄八辉谶@兒，米隆�！薄澳撬裁磿r候回來？”“我不能肯定，米隆，不過坐在那兒，放輕松，我們要體會樂
趣……”“我不想無禮，可是我確實沒有興趣。我能和你的老板談談嗎？”“我的老板？”“是的�！彼恼Z氣發(fā)生了改變，變得認真些了：“你在開玩笑，對不對？”“不，我是認真的，請讓你的老板接電話。”“那么好吧，”她說，“等一會兒�！币环昼娺^去了，兩分鐘過去了。溫說：“她不會回來了，她只是
想看看這塊木頭會在線上待多久，把美元倒進她的褲袋里。”“我不這么想�！泵茁≌f，“她喜歡我的聲音，說聽起來很熱情。”“噢，這一點我倒是沒有意識到。也許，這是她第一次說這樣的話吧�！薄耙苍S你是對的�！睅追昼娭竺茁“崖犕卜帕嘶厝�，“我一共打了多長時間？”溫看看手表：“23分鐘。”他抓起一個計算器，“23分鐘乘以每分鐘3.99美元，”他報出了數(shù)據(jù)，“這個電話花了你91.77美元�！薄罢媸潜阋��！泵茁≌f，“想聽一件奇怪的事嗎？她從頭到尾都
沒有說過任何臟話�！薄笆裁�？”“電話里的女孩，她一直沒有說過臟話�！�
“你失望了？”
“你不覺得這有點兒奇怪嗎？”
溫聳聳肩，快速地翻閱著雜志：“你仔細看過這些內容嗎？”
“沒有。”
“里面有一半頁數(shù)登的是色情電話廣告，顯然這是很大的生意。”
“安全性交，”米隆說，“這是最安全的方式�！�
這時傳來一陣敲門聲。
“進來�！睖卮舐暫暗�。
埃斯波蘭薩推開門：“你的電話，奧托?博克打來的。”
“告訴他我馬上來�！�
她點點頭離開了。
“我手頭還有點兒事�！睖卣f，“我會找出廣告是誰登的，我
還需要凱茜?卡爾弗的筆跡樣本做比對。我得看看能不能作出合理
的解釋�！薄斑@事我來辦吧�！泵茁≌f道。溫把手指搭成尖塔狀，一只手的指尖輕輕彈著另一只手的指尖。
“你肯定意識到了，”他開口說道，“這張照片也許沒有任何意義，而這一切可能只有一個非常簡單的解釋�！�
“也許吧�！泵茁”硎就�，從椅子上站起來。在過去的兩小時里，他一直不斷地這樣告訴自己，現(xiàn)在，他不再相信那真的是凱茜?卡爾弗了。
“米��？”
“什么？”
“你不認為這是巧合吧——我是說，杰西卡出現(xiàn)在樓下的酒
吧里�！薄安�，”米隆說，“我想不是。”溫點點頭�！靶⌒狞c兒，”他說，“明白人用不著多說了�！�
克里斯廷嚴肅地看著他：“我不斷地想到那條襯褲，你是知道的吧？”
米隆點點頭。這宗神秘案件的唯一線索是凱茜被剝掉的襯褲，隨后在達姆普斯特校園里被發(fā)現(xiàn)，傳言稱上面粘有精液和血跡。對大部分人來說，這條襯褲證實了很長時間以來人們的猜測——凱茜?卡爾弗死了。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但也并不罕見，她被不知哪個精神分裂的狂人強奸并殺害，她的尸體可能再也找不到了——也可能某一天獵人們會在樹林里偶然碰到殘留的骨架，給媒體提供一個絕佳的可以在十一點檔插播的新聞。鏡頭將帶領人們回溯整個故事，并盡力捕捉一個親友悲痛欲絕的鏡頭。
“他們使得這件事看上去似乎很骯臟。”克里斯廷繼續(xù)說著，“‘粉紅的’，他們說，‘絲質的’，從來不稱它為內衣或者緊身衣，甚至不直接叫它襯褲，總是說‘粉紅色的絲質襯褲’，好像這很重要似的。一家電視臺甚至采訪了一個‘維多利亞的秘密’1的內衣模特，讓她對此發(fā)表看法�！奂t色的絲質襯褲’，好像這意味著這事兒是她自找的似的。他們把凱茜貶低得好像……”
他的嗓音漸漸弱了下去。米隆沒有說話，克里斯廷正在積蓄情緒，米隆只希望他不要崩潰。
“我想我應該說重點了�！笨死锼雇⒔K于說道。
“今天我看到了一樣東西，我……”克里斯廷停頓了一下，目光直視著米隆，帶著懇求，“凱茜可能還活著。”
他的話像一個巴掌打在米隆身上。無論米隆做了怎樣的準備，無論他想象克里斯廷可能會說什么，都比不上聽說凱茜?卡爾弗可能還活著帶來的震撼大。
“什么？”
1譯者注：著名女性內衣品牌。
克里斯廷把手伸到身后，打開了他的書桌抽屜。他的書桌同樣像《反斗小寶貝》中的場景，十分整潔。桌上放著兩只罐頭筒，一只插著“比克”牌圓珠筆，另一只插著削尖的二號鉛筆，還有一盞鵝頸管臺燈，以及日歷和記事簿，兩只球形書立之間整齊地排列著字典、辭典和《風格的要素》1。
“這是隨今天的郵件送到的�！�
他遞給米隆一本雜志，封面上是一個裸體女人，說她極賦天才就等于說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是一次小規(guī)模的沖突。多數(shù)男人迷戀乳房，米隆也不例外地有相同的情趣，可是這一個尤其不同尋常——這個女人的面孔十分漂亮，幾乎有些刺目，她看著鏡頭，表情好像是說“來這兒”，卻也更像便秘。她的舌頭舔著嘴唇，雙腿伸開，手指召喚著讀者靠近些。
很微妙的效果，米隆想。
這本雜志叫做《刺激》，根據(jù)印在那女人右胸上的字，推薦的文章是《如何讓她剃去陰毛》。
米隆猛地抬起頭：“這是什么？”
“回形針�！�
“什么？”
可是克里斯廷似乎虛弱得無法再重復一遍，他用手指了指。在雜志的頂端，米隆看到了一抹亮閃閃的銀光，一枚回形針夾在那里權當書簽。
“送來的時候它就在那兒。”克里斯廷解釋道。
米隆翻著書頁，快速地瞄著那些肉體，直到他翻到了被回形針標出的那一頁。他困惑地瞇起眼睛，這是一頁廣告，盡管如此，它還是和其他頁一樣滿是色情圖片。這一頁的頂端寫著：
1譯者注：著名寫作教材。
火熱幻想電話——挑選你的女孩！
下面有三行照片，每行有四個女孩。米隆的目光沿著照片瀏覽下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內容�！皷|方的女孩在等待！”“潮濕的女同性戀！”“打我吧，求你了！”“熱情的婊子！”“小妹妹！”（顯然是寫給那些不喜歡封面照片的人的）“我想讓你騎在我身上！”“沖破我的處女膜！”“讓我求你給我更多！”“想要大家伙。”“薩瓦那小姐要你現(xiàn)在就打電話！”“性沖動的家庭婦女！”“想要超重男人！”每一個女孩都配了照片——挑逗的姿勢，還有電話號碼。
有些照片相當污穢——易裝癖、裝扮成男人的女人。有的米隆甚至看不懂，好像是深奧的科學實驗。電話號碼正是人們料想的形式，如1—800—888—蕩婦、1—900—46—妓女、1—900—壞女孩。
米隆做了個鬼臉，他想洗手。隨后他看見了。在最后一列，從右邊數(shù)第二個，上面寫著：我愿意做一切！電話
號碼是1—900—344—強烈的性欲，每分鐘3.99美元，直接計入電話
費或信用卡付賬，接受Visa卡和MC卡1。照片上的女人正是凱茜?卡爾弗。米隆感到一絲寒意。他翻回封面查看了一下日期，是最近的一期�！澳闶裁磿r候收到的？”“是今天的郵件，”克里斯廷說，他舉起一個信封，“放在這里
面的。”
米隆的腦袋開始發(fā)暈，他試圖戰(zhàn)勝昏眩站穩(wěn)一些，可是凱茜的照片總是浮現(xiàn)在眼前，擾亂他的心思。普通的淡褐色紙封，沒有寄信人地址——不然事情調查起來就太容易了——沒有郵戳也沒有郵票，只寫著：
1譯者注：即維薩信用卡和萬事達信用卡。
克里斯廷?斯蒂爾488信箱
沒有寫城市和州名，這意味著是在校園里郵寄的，地址是手
寫的�！澳憬洺Ｊ盏酱罅康那蛎詠硇�，對不對？”米隆問�？死锼雇Ⅻc點頭：“可是那些信會寄到別處。這是我的私人信
箱，號碼沒有公布過�！泵茁⌒⌒牡亟舆^信封，盡量不破壞可能存在的指紋�！耙苍S是一張電腦合成的照片，”米隆說，“有人把她的頭像加在……”克里斯廷搖搖頭打斷了他，目光又落到了地面上�！安恢皇撬�
臉，波利塔先生�！彼麑擂蔚卣f�！芭�，”米隆說，馬上領會了其中的意思，“我明白了�！薄澳阏J為我們應該把這個交給警方嗎？”克里斯廷問。“或許吧�！薄拔蚁胱稣_的事，”克里斯廷說，雙手握成了拳頭，“可是我
不愿他們再一次把凱茜拖進污泥里。你看到了，當她受害的時候他們
都做了什么，如果他們看到這個又會怎么干呢？”“他們會變成野獸。”米隆贊同他的觀點�？死锼雇Ⅻc點頭。“但這也可能只是一個惡作劇�！泵茁±^續(xù)說，“我會先調查一
番，然后再采取行動�！薄霸趺凑{查？”“讓我來操心吧。”“還有一件事，”克里斯廷說，“信封上的筆跡。”米隆又朝信封瞟了一眼：“怎么了？”“我不能肯定，可是這看上去很像出自凱茜之手�！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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