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三從英國留學回東京后,帶著滿腔熱情致力于做學問,但每個月的薪水只夠一家人勤儉度日。而落魄的岳父、窮困的養(yǎng)父母、重病的哥哥和姐姐,都把留過學的健三當作“主心骨”,直接或間接地向他要錢。雖然自己的生活窘迫不堪,但礙于情面,健三多少都會給一些,因此經(jīng)常和妻子鬧矛盾。 健三為生計疲于奔命,又不善于交際,無法排遣精神上的孤獨與迷茫。夾在金錢與理想之間,他一邊反思人生的意義,一邊艱難地堅持著理想。而一路下來,妻子雖對健有埋怨,但始終不離不棄。最后,所有的事情總算暫時告一段落。 作者簡介: 夏目漱石,日本最偉大的文學巨匠,被稱為“國民大作家”。他一生著有大量小說、俳句、文論、漢詩、隨筆等,在文學上最大的貢獻是樹立了日本批判現(xiàn)實主義文學的豐碑。他的《路邊草》《我是貓》《虞美人草》《心》《少爺》等作品經(jīng)久不衰。同時,他在小說中對個人心理的精確描寫開創(chuàng)了“私小說”的先河。 他在東西方文化上均有很高的造詣,許多名人都曾受他的提攜,其中包括《羅生門》的作者芥川龍之介。他始終堅持著對社會的批判態(tài)度,以其鮮明的個性、卓越的才能,至今仍凌駕于日本所有作家之上。 目錄: 一他踏上故土時,覺得無比親切,同時又有一種傷感油然而生。 二認識他的人,大部分都說他有神經(jīng)質(zhì),他自己卻認為這是個性。 三他幾乎不知道世上還有“清閑”二字。 二十一他懷疑妻子動機不純,她是故意獻殷勤來討好他。 二十二一種自然的力量,使他像皮球一樣從女人那里反彈回來。 二十三“你為什么沒有娶那個阿縫呢?” 四十一他的身體受到了限制,而比這更可怕的是心靈的束縛。 四十二最了解她這種丑陋的,正是這個在她溫暖的懷抱里長大的孩子。 四十三這種出于嫉妒的追問總是沒完沒了 六十一這事對島田而言是否含有“戀愛”的意味,健三至今仍弄不清。 六十二時光帶來的變化是多么不可思議! 六十三或許有的人生性并不愛哭,但偶爾也會真的哭。 八十一昨晚的記憶就像一個無痕的夢。 八十二命運真是個難以理清的東西啊。 八十三心眼多可不是好事。一他踏上故土時,覺得無比親切,同時又有一種傷感油然而生。 二認識他的人,大部分都說他有神經(jīng)質(zhì),他自己卻認為這是個性。 三他幾乎不知道世上還有“清閑”二字。二十一他懷疑妻子動機不純,她是故意獻殷勤來討好他。 二十二一種自然的力量,使他像皮球一樣從女人那里反彈回來。 二十三“你為什么沒有娶那個阿縫呢?”四十一他的身體受到了限制,而比這更可怕的是心靈的束縛。 四十二最了解她這種丑陋的,正是這個在她溫暖的懷抱里長大的孩子。 四十三這種出于嫉妒的追問總是沒完沒了六十一這事對島田而言是否含有“戀愛”的意味,健三至今仍弄不清。 六十二時光帶來的變化是多么不可思議! 六十三或許有的人生性并不愛哭,但偶爾也會真的哭。八十一昨晚的記憶就像一個無痕的夢。 八十二命運真是個難以理清的東西啊。 八十三心眼多可不是好事。(一) 健三越來越無法忘記站在自己背后的世界。這個世界對平時的他來說是遙遠的“過去”,但它又帶著在緊急關(guān)頭必然變成“現(xiàn)在”的性質(zhì)。 在健三腦海里,比田那化緣僧一般的光頭時隱時現(xiàn),姐姐像貓一樣縮著下頜、喘不上氣的樣子也依稀可見,還有那張哥哥特有的毫無血色的長臉也時而閃現(xiàn)時而消失。 他曾經(jīng)成長于這個世界,后來自然的力量使他獨自脫離出來。他就那么離開了,很久都沒有踏上東京的土地。如今,他再次回到這個世界,嗅到了消失已久的往日的氣息。那氣息,對他來說,是三分之一的懷念和三分之二的厭惡的混合體。他望向這與這個世界毫無關(guān)系的另一個方向。于是,他面前常出現(xiàn)一些青年,他們擁有年輕的血液和閃亮的目光。他傾聽著那些青年的歡笑聲。快活的聲音仿佛敲打出希望的鐘,使健三那顆陰沉的心也跳躍起來。 一天,健三應其中一個青年的邀請,去池邊散步,回來的時候,繞經(jīng)從廣小路新開辟的路。走到新建的藝妓管理所前,健三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望著那個青年。 他腦海里閃過一個與自己毫無關(guān)系的女人。那個女人曾經(jīng)是藝妓,因犯了殺人罪,在牢里度過了二十多年不見天日的黑暗歲月,后來總算又在社會上露了面。 “她一定受盡了煎熬吧!”健三心想,對于一個把容貌視為生命的女人而言,在牢里肯定經(jīng)歷了不堪忍受的孤寂,而對于眼前這個只想著春天會在自己面前永遠延續(xù)的青年而言,健三的話毫無意義。這個青年不過二十三四歲,健三第一次驚覺自己與這個年輕人之間的差距。 “現(xiàn)在的我也與那個藝妓一樣吧!彼蛋底哉Z道。他年輕的時候希望長白頭發(fā),也許是這種脾性的緣故吧,近來他的白頭發(fā)明顯增多了。就在他自己認為“尚早尚早”的時候,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去十年了。 “不過,這不只是別人的事,你說呢?其實,我的青春時代,也是在牢里度過的! 青年顯得驚訝的神情:“你說的‘牢里’是指?” “學校呀,圖書館呀。想起來,這兩個地方和牢房一樣! 青年沒有回答。 “不過,如果我不長期堅持這種牢獄生活的話,今天就不可能存在于這個世界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健三用半辯解半自嘲的語氣說道。在過去的牢獄生活的基礎(chǔ)上,他構(gòu)建了今天的自己,因此,在現(xiàn)在的自己的基礎(chǔ)上,也一定要構(gòu)建起未來的自己——這是他的方針,而且在他看來,這個方針無疑是正確的。然而,如果按照這個方針走下去,似乎除了徒增衰老,不會帶來別的。 “即使為做學問而死,人生也很無趣啊。” “不會的! 青年最終還是沒有理解健三的意思。健三邊走邊想:在妻子眼中,如今的自己和結(jié)婚時的自己,有什么變化?妻子伴隨著每個孩子的誕生而漸漸老去,頭發(fā)脫落,有時都不好意思見人。然而,眼下第三個孩子又在她肚子里住著了。(P60-62)(二) 從國外回來時,健三就已經(jīng)意識到金錢的必要性了。他將在闊別已久的出生地東京組建新家,而當時他身無分文。 他離開日本時,將妻兒托付給了岳父。岳父把自己宅子里的一棟小屋騰出來給他們住。那是妻子的祖父母生前居住的,小了點兒,但也不寒磣。隔扇上還保留著南湖的畫和鵬齋的字,使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故人的情趣來。 岳父曾經(jīng)做過官,雖不是過得特別闊氣,不過健三出國前托付給自己的女兒及其孩子,倒也沒有受苦。而且政府還按月給岳父的家屬發(fā)放津貼,健三也就安心出國去了。健三出國期間,日本內(nèi)閣發(fā)生了變化。岳父從安逸的閑職轉(zhuǎn)任到了某一忙碌的職位上。不幸的是,新內(nèi)閣不久就倒臺了。岳父也被卷入了旋渦下臺了。 身在遠方的健三聽到這一劇變后,用深情的目光遙望故鄉(xiāng)的天空。不過他認為沒有必要擔心岳父的經(jīng)濟狀況,自然也就沒有為此煩惱過。粗心大意的他回國后,也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他以為妻子每月拿的那二十元就足夠兩個孩子和女仆的開支了。 “畢竟不用交房租! 他漫不經(jīng)心地想,但看到實際情況,他驚得目瞪口呆。原來在他出國期間,妻子已經(jīng)把日常換洗的衣服全都穿破了,最后實在沒辦法,只好把健三留下的樸素的男裝改成了自己的衣服。被子掉出了棉絮,其他寢具也都裂了縫。然而,岳父也只能干看著,無法給予金錢上的援助。岳父丟掉職位后做了投機買賣,結(jié)果把為數(shù)不多的存款都賠了進去。 健三回日本時穿著高領(lǐng)服,幾乎沒法轉(zhuǎn)動脖子。他默默地看著生活悲慘的妻子。洋氣十足的他被眼前這充滿諷刺意味的境況打倒了,他甚至連苦笑的勇氣都沒有。不久,他的行李到了,全是書。他連一只戒指都沒有給妻子買過。屋子十分狹窄,箱子都打不開。他開始尋找新住處,同時設(shè)法籌錢。 當時健三唯一的辦法就是辭去工作,那樣就能理所當然地領(lǐng)到一筆辭職金,因為根據(jù)規(guī)定,只要工作滿一年,辭職時就可以領(lǐng)半個月的薪水。雖不是什么大金額,但他至少可以用那點錢添置一些日常生活所需的家具。 健三揣著那點兒錢,和一位老朋友去各處的舊貨店轉(zhuǎn)了一圈。那位朋友有討價還價的癖好,不管東西好壞,因此光走路就花了不少時間。茶盤、煙灰缸、火盆、大碗,看得上眼的東西很多,可是買得起的很少。因此,那位朋友下命令似的對店主說:“就這個價!”如果店主不同意,他拔腿就走,把健三一個人留在店里。健三也只好追了上去,偶爾走得慢了點,朋友就會在遠處大聲叫健三。朋友很熱情,性格又烈,讓人分不清他是要買東西還是賣東西。(P124-125)(三) 就這樣,漸漸在東京安定下來的健三,注意到自己的物質(zhì)生活上的寒磣。但他覺得,在金錢以外的其他方面,自己是一個優(yōu)勝者。這種自覺使他覺得很幸福。然而,這種自覺被金錢問題所干擾,他終于開始反省。他想起了平日里外出時穿的印有家徽的黑棉布和服,開始覺得那是自己無能的證明。 “我都這光景了,還有人死乞白賴地來要錢,真過分!” 健三覺得島田就是那些品質(zhì)惡劣者的代表。雖然明擺的事實是,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自己的社會地位都要比島田優(yōu)越,但這沒能給他的虛榮心帶來任何影響。島田以前直呼健三的名字,現(xiàn)在卻用禮貌的寒暄語,但健三覺得沒什么可自豪的,因為島田不過是把自己當作財源。健三認為自己是窮人,從這個立場來說,島田確實讓人氣憤。 慎重起見,健三問了問姐姐的看法。 “究竟困難到了什么樣的地步啊,那個人?” “是啊。他三番五次開口討錢,或許真的很困難?墒前⒔。饨o錢,那是個無底洞啊,你再能掙也填不滿呀! “我看起來很會掙錢嗎?” “和我家那口子比起來,難道你不是想掙多少就掙多少的人嗎?”姐姐以自家的生活狀況為標準。她還是那么健談。說到比田,她說他從來沒有把每個月的薪水完完全全拿回來過;薪水不多,交際要交的費用卻很多;比田經(jīng)常值夜班,光便當錢就不少;每個月的虧空,勉強能用年中和年底的獎金應付過去。——姐姐把這些事都詳細地告訴了健三。 “就說獎金吧,也不是全交到我手里的。這些日子,我們倆都像退休的老人似的,每個月將伙食費交給阿彥,讓他供我們飯食,過得比以前要輕松些了! 姐姐夫妻倆和養(yǎng)子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經(jīng)濟上卻是分開的,各做各的飯食。來了客人也是各掏各的腰包。健三以一種無法想象的目光,看著這被極端個人主義籠罩的一家子。但是,這在既不懂“主義”又沒有主見的姐姐看來,卻是再自然不過的。 “你不用這樣,真是太好了。何況,我們阿健有本事,只要工作,想掙多少就掙多少! 如果健三一直默默地聽她說下去,恐怕連島田等人去了哪里都要忘記了。 姐姐最后補充道:“這樣吧,要是覺得煩,就告訴他,等過些日子手頭方便了再給,把他打發(fā)了!如果他還是糾纏不清,那就假裝不在家,反正他也沒有什么要緊的事! 健三覺得,這確實是姐姐才會說的話。他從姐姐的話中找不出要點,便又問了比田同樣的問題,比田只是一個勁兒地說“沒事的”。 “不管怎么說,他還有過去的地皮和自建的房子,按理說不至于那么困難。何況,阿縫會準時給阿藤寄錢。估計他也就隨便說些不靠譜的話,用不著理會! 比田說的果然還是那套敷衍的、輕飄飄的陳詞濫調(diào)。(P128-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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