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星光,滿屋月亮,人生何如,為什么這么悲涼!啊逗籼m河傳》在張愛玲熱之前,最被中國人矚目的女作家是“文學洛神”蕭紅。她23歲寫出《生死場》,立刻蜚聲文壇;30歲寫出《呼蘭河傳》,首開中國“散文化小說”之先河,迅即成為一代文學經(jīng)典。她的文學天才,正如自己后院里那些花草,恣意縱橫,爛漫自然。而天才如她,卻有著驚人坎坷的一生。她少年喪母,18歲又失去了最疼愛自己的爺爺。一生與汪恩甲、蕭軍、端木蕻良等三個男人有過情感糾結(jié),而每一次跟新的戀人在一起時,都懷著上一個戀人的孩子;在文學之路上受到魯迅的大力提攜,成為魯迅家的?停瑓s渾然不知許廣平對自己的真實感受;32歲,她病死于香港,死前,病床前沒有一個親人……蕭紅一生都追求著愛,甚至是一點點微薄的暖意,但熱鬧的紅塵,驚世的天才,對她來說,終究是一場大夢…… 作者簡介: 桑妮,原名張廣慧,山東濟寧人,水瓶座女子。知名女性傳記文學作家。因熱愛歷史上那些芳顏傲骨的女子,一提筆便忍不住向她們的來處追尋。已出版《民國女子:她們謀生亦謀愛》《你是我眉心未完的詩:李清照和她的情花詞》《他給的寂寞比甜蜜多:張愛玲一個人的城池》等。文筆清艷纏綿,立意悲憫有愛,“愿以比雨還輕的文字,寫盡比花還美的女子”。 目錄: 序篇落紅蕭蕭里,煙花那么冷第一章舊故里草木深庭院深深微小的存在還好,有他在后花園時光。如歌感情的碎片歲月在墻上剝落她自才華第二章你,仍守著那孤愛在玫瑰樹下顫怵了姻緣的奴役只是孽緣生非風花雪月悲傷的城他,騎白馬而來第三章煙花易冷,人事易分注定相惜相愛愿愛,一直溫暖如初一場洪水的拯救世事森然,無可洞明錐心之痛困頓中的相濡以沫骨子里的天賦才情《跋涉》,是個"雙刃劍"愛,只是她一個人的事第四章緣分落地生根,是你和他青島歲月結(jié)識魯迅,是最幸之事以澎湃之勢涉入文壇最難得是知己愛他,原來如同含笑飲毒酒想要的,只是一種細水長流的幸福第五章跟著紅塵,浪跡一生終勞燕分飛他,亦非她的良人香港之殤跋你始終一個人附錄:蕭紅作《生死場》序回憶我的姐姐蕭紅重讀《呼蘭河傳》,回憶姐姐蕭紅和蕭紅偶然相識我的同學蕭紅蕭紅在北京的時候追憶蕭紅蕭紅逝世一周年祭前言她于那亂世,一路靜默,一路無念,不可言說,不可牽掛。 那亂世,太過蕪雜,無可為念,容不下她的寂寞,落紅蕭蕭里,煙花那么冷! ——題記 “那邊清溪唱著/這邊綠葉綠了/姑娘啊/春天到了……”——才女蕭紅曾寫就一首這般綿美的小詩。可惜,她終了都沒能夠等到自己的春天。 看她蕪雜的一生,心中會兀自生出冷意來;看她的文字,亦會不由得全身冰冷起來。怪不得會有人如是說,“看她的書,一定要在最明亮的陽光下,看到全身冰冷時,望見溫暖的陽光才有得安慰:過去了,都過去了,書中的事離我很遠,我正活在幸福和安定之中”。 可是,這話語于我而言,卻甚是不管用。 我即使是在最溫煦的陽光下,亦還是會生出濃濃的冷意來。這冷意,無論如何都揮散不開,她那濃烈的悲情一生,如同一條纏繞著我的蛇,讓我于冷意中窒息著感受她,體察著“生之幻覺的創(chuàng)痛”。 看她,可以往前追溯十幾年。那時節(jié),女子心事紛繁,無處投遞和寄問,唯有在文字的曲徑中找到印痕。她于那亂世,一路靜默,一路無念,不可言說,不可牽掛。 那亂世,太過蕪雜,無可為念,容不下她的寂寞,落紅蕭蕭里,煙花那么冷! ——題記 “那邊清溪唱著/這邊綠葉綠了/姑娘啊/春天到了……”——才女蕭紅曾寫就一首這般綿美的小詩?上,她終了都沒能夠等到自己的春天。 看她蕪雜的一生,心中會兀自生出冷意來;看她的文字,亦會不由得全身冰冷起來。怪不得會有人如是說,“看她的書,一定要在最明亮的陽光下,看到全身冰冷時,望見溫暖的陽光才有得安慰:過去了,都過去了,書中的事離我很遠,我正活在幸福和安定之中”。 可是,這話語于我而言,卻甚是不管用。 我即使是在最溫煦的陽光下,亦還是會生出濃濃的冷意來。這冷意,無論如何都揮散不開,她那濃烈的悲情一生,如同一條纏繞著我的蛇,讓我于冷意中窒息著感受她,體察著“生之幻覺的創(chuàng)痛”。 看她,可以往前追溯十幾年。那時節(jié),女子心事紛繁,無處投遞和寄問,唯有在文字的曲徑中找到印痕。 可惜,她的文字并不暖心,她的文字里,滿眼都是窮,餓,寒冷,蒙昧,荒蠻,死,看得人會不由心驚。然,她文字中的力量卻讓你無可抗拒,她拒絕一切黑暗,因為她生活在黑暗之中,所以她強烈地要求坐在開花的蘋果樹下,有粉紅的日光透過繁花斑斑駁駁,輕柔地跳躍在金綠色的草地上,還有她的身上、臉上、睫毛上,這一切看得見的光明和美好。和這樣的她在一起,你不必說話,因為有太多太多的生之苦難使得她總是有急于傾訴的東西。你,要做的只是:聽,心驚,感動。在她的別樣人生里,沉溺。 這樣的她,我斷然不能不喜歡。 在我的北方老家,有一種水草,沒人知道它的名字。它的葉子細細長長,三月,當大地還是一片枯黃時,它便在水邊綠了一叢又一叢,蓬蓬勃勃之中,盡見的竟然是它們扎在水底冰里的根部。初初讀蕭紅時,我就想到這水草。頑強,給人以蒼綠的力的震撼的她,何嘗不似這水草。 老家的書櫥里,依然陳列著她各個時期的作品,那些泛黃脆裂的紙頁之間,有她“向著溫暖和愛,懷著永遠的憧憬和追求”的觸動人心的美麗文字,公園,花草,晚霞……如是。 我知道,這些文字是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對生命對美的敏感;我亦知道,愛和希望,一直一直都是支撐她在暗黑之中生存下來的動力。 這位文學麥田里的寂寞守望者,對文字的運用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她出生在1911年的呼蘭河畔,舊中國的苦難和她個人的情感生活的波折,讓她飽嘗艱辛,一生皆在顛沛流離之中,可她的筆卻始終飽蘸深情,氣貫長虹,傾覆與壓迫的張力并重,與冷與靜中見到絕望的冷,以及那種不動聲色的淪陷湮沒,還有那些美好背后穿梭著的孤獨冷寂。 她,始終兀自荒涼著,孤獨著,寂寞著。無論是在文字里,還是在人生里。無可救贖。 多年中,我亦在她的這些文字里與她做更多的私密照會,更深透的觸摸。 每一次的閱讀,都成了一次心靈里觀摩到的明媚又陰柔的舞蹈。她的那些輾轉(zhuǎn)與流離,傷痛與幽暗,令人覺得她帶著披離而出的嗖嗖寒意向你逼將過來,皆讓我“沉重婉轉(zhuǎn)至不可說”。 便是這般,我對她的際遇,更生了一份疼惜。 生在一個無愛的家庭里,一生都在尋找愛,一生都在尋求依靠。我知道,宿命如此?墒牵@世間素來殘酷,為了一時一事的溫暖,躲避了生活本有的沉重,總有一天要付出代價的。 她,亦如是。 她的一生,都在為了獲得一時一事的溫暖而活,在愛里更如此。對愛,她有著非常人的如饑似渴的追求,但凡看到一點點的溫暖,就飛蛾撲火般義無反顧。她是太貪戀這愛里的溫度了,所以,在經(jīng)久的歲月里,她被燒得遍體鱗傷。這讓她短如煙花的一生,都處在一種疲于奔命和動蕩不安中,文學創(chuàng)作雖然部分成全了她,卻不能改變她這不安的悲涼命運。 回望與之有所糾纏的人,不難發(fā)現(xiàn),誰都無法將她救贖到溫暖的愛里。她所摯愛的祖父不能,她一生所要依賴的那幾個愛人——陸振舜、汪恩甲、蕭軍、端木蕻良更不能夠,就連她所敬重的魯迅也還是不能夠的。 在這世間,她只能一個人站在青黃不接的時空里,像個不諳世事不知所措的孩子,只呆拙拙地將那些傷痛悉數(shù)接住,而不曉得如何掙脫逃離。 這樣的蕭紅,常常會讓我想起我鐘愛的黃碧云的小說《溫柔和暴烈》里的人物,實在都是極為渴望關懷和溫暖的女子,到頭來卻全落得漂泊半生的宿命!昂我圆蝗萦谑馈保S碧云曾寫過這樣的句子,每每看到,都會心驚,就如同看到了郁郁獨行的蕭紅從那時光的荒野里行來一般。她寫過的句子亦在眼瞼處呈現(xiàn):“每到秋天,在蒿草的當中,也往往開了蓼花,所以引來了不少的蜻蜓和蝴蝶在那荒涼的一片蒿草上鬧著。這樣一來,不但不覺得繁華,反而更顯得荒涼寂寞! 我知,我深知,這荒涼著的哪是她家的庭院,其實是她自己的一生。 她亦問過如是話語:“滿天星光,滿屋月亮,人生何如,為什么這么悲涼?”這寫照,何嘗不是她蒼涼一生的注解。 她的苦痛悲涼,絕不是無病呻吟。我想,靈魂在高處,她的寂寞絕不是誰能夠輕易排遣的。 她為愛而生,可偏偏一再遇人不淑,她生命里的每一個男人皆是過客,皆是一把刀子,刺得她撕心裂肺的痛。汪恩甲是她生命里的第一個男人,卻在同居后拋棄了身懷六甲無助的她;蕭軍像個英雄一樣從天而降,救她于水深火熱之中,他們深深相愛了,可他的愛是隨性的,不能只給她一人。她想用深沉的愛挽回他,卻招來他的拳腳相加。連尊嚴都沒有的愛,最終還是走到了盡頭。那時,她仍宿命般地有孕在身。在她心如死灰時,端木蕻良走進了她的世界,不過自我的端木給得了她普通人的婚姻,卻給不了她渴念的愛及溫暖。 她這一生,一再用心去愛,卻一再被傷得遍體鱗傷。 只感嘆,這樣冰雪聰明的女子,在那亂世竟無人能安撫得她。 好些時候,我都想為她慎重地抄錄下一句這樣的話語——“我只是一只蝴蝶,很偶然地,經(jīng)過了生!边@,凄美得讀了讓人忍不住落淚的句子,最最可印證她那遍嘗世味雜苦的一生。只是,這里面有我太多的憐憫與疼惜,對她。 實則,她生而為人,從未曾有過蝴蝶的一絲一毫的瀲滟,只有煙火般寂冷的墜落。 蕭蕭落紅滿園荒,且濺落人間的點滴,都那么冷,那么涼!第一章 舊故里草木深 庭院深深 微小的存在 還好,有他在 后花園時光。如歌 感情的碎片 歲月在墻上剝落 她自才華 庭院深深 “人生難描,如桃花難畫。因人世浮光掠影,千頭萬緒,寫人山河浩淼,寫得博而靜最不易”。我喜歡的女子曾在張愛玲傳記中如是寫道。 這體會,我亦是感同身受。 書寫蕭紅這個奇女子,我需在心底靜靜地縝密地理出一個頭緒來,過程如同亂團中抽絲。 從1911年到1942年,時光那么荒涼,讓人不忍目睹:庭院深深的寂冷;私奔路上的困頓;以為獲得的此生最愛原來不過是個心障;想要過平凡普通人的生活卻陷入更深的孤寂;動蕩中病了的殘身竟還遭受了庸醫(yī)的誤治而痛苦萬分;最終在戰(zhàn)火紛飛中寂寞地離開。 在時光的荒野與歷史的洪流追索中,她漸行漸近,依稀仿佛間,那個靈動的還不知少年愁滋味的快樂的小蕭紅,正清淺地停駐在呼蘭河畔。不過,只一忽兒,那純真的小女孩,就被一股冷意森然的氣流卷席,幾經(jīng)回合便滿臉不堪的滄桑。 “半生盡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她曾飲憾如此寫道。在這她恰好為后人寫下的對自己最精準的詮釋里,我不由循著她曾經(jīng)的足跡與她來一場不訴別離的相約。 光影停駐,那時的呼蘭縣城,還是閉塞的、守舊的。雖然它隸屬的哈爾濱城已有了現(xiàn)代大都會的意蘊,雖然它也陸續(xù)有了商會、銀行、郵局、工廠、學校之類,但是骨子里還是那個裹著小腳的老太太,見不得世面,也見不了世面。 作為縣城,它確實小得可憐,僅有從東到西、從南到北兩條大街,一個十字街口即集合了全城的精華。十字街口上,牙醫(yī)門前掛著的畫著很大一排牙齒的招牌,應當是城里最早的廣告了。東二街道上一家火磨,兩家設在廟里的學堂,還有一條不知顛覆過多少車馬、淹死過多少家畜的大泥坑,再無什么可以讓人記憶深刻的店鋪。 小胡同里,整日冷冷清清,一天到晚看不見幾個行走的人。 有人說,如果不是因為蕭紅,人們很有可能就會忽略掉它的存在。這座中國最東最北部的小城,在地圖上不過是省城哈爾濱附近的一個小圓點。雖然,松花江的那條叫做呼蘭河的支流,日夜不息地從它中間流經(jīng),也不能讓它變得盛大而被萬千人所知。 是蕭紅,唯蕭紅,將它被世人所熟知。 百年前,蕭紅生于它的河畔。在一家深深庭院里,她以橫空出世的姿態(tài)降生。 可是,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她飲它的水得以被很好地撫育,她亦在它的華美婉約的饋贈里流傳于世;然而,她又是那么迫切地想要離開它的懷抱,飛奔逃離到另一片流域。 她生于斯,長于斯,卻歌哭于異地。 她,這個愛做夢的孩子,始終向往著呼蘭河外的天空,在羽翼還未豐滿時就不顧一切地悄然飛離!然而她做不了真正的候鳥,雖然她至死都無比眷戀這片流淌著呼蘭河清澈水流的凍土,卻再等不到春暖花開之際帶著穿心的箭鏃回歸。 不知,這是不是亦是它給予她的宿命。 1911年,蕭紅出生。 那一年,正值辛亥革命。有人說,時間的契合,使得她的生命始終暗含了一種叛逆、嘩變的物質(zhì)。 其實,還有更悲情的。 那一天,正值端午節(jié),是為流亡詩人屈原投江自沉的忌日。這,為她終生漂泊流亡的生之宿命埋下了濃重的一個伏筆。 曾有詩人說,“天才都仿佛是注定要寂寥一生的。孤單地來,寂寞地走! 我想,這也許是給傳奇濃墨重彩下描下的痕,好讓人有個傷寒的蹤跡,可循。 話說,蕭紅的出生,并沒有給家里帶來真正的歡愉。原本,她的重男輕女的父母是渴盼著一個兒子的出生的。加之,她又出生在屈原的忌日里,在那個閉塞的小縣城里,迷信是自然,不迷信才怪誕。所以,家里人皆認為這是個不吉利的日子,還把她的生日改為6月2日。 多年后,蕭紅在散文《永久的憧憬和追求》中亦寫過自己的出生:“一九一一年,在一個小縣城里邊,我生在一個小地主的家里。那縣城差不多就是中國的最東最北部——黑龍江省,所以一年之中,倒有四個月飄著白雪! 她,并沒有提自己的生辰幾何。也許,于她也是一種忌諱。 事實上,在那處張姓的地主家的庭院里,是有著深的忌諱的。那是猶如深閨似海的家規(guī),有著庭院深深深幾許的無奈。這,于始終若個孩童一般的蕭紅而言,是個劫。 溯源其上,可以透過那月光下的殘花,看到那老樹花影的園子里——老了的人,舊了的事。 蕭紅,原名張廼瑩,小榮華。祖籍,原是山東。乾隆年間,蕭紅的六世先祖張家第一代張岱攜妻章氏逃荒至關東。最初,落腳之地是遠在哈爾濱之南的古都阿城。經(jīng)過幾代人的努力,才在這片遠離故土的黑土地上建立起一個龐大的富甲一方的家族。 人常說,富不過三代。到蕭紅的祖父張維禎這輩,祖輩創(chuàng)下的家業(yè)開始衰落。也是。大盛大衰,也是宿命。如是富甲的門第,留給后人的既是光芒,也有沉重的影子。 秉性溫厚、飽讀詩書且無心仕途的張維禎,分家后便攜了家眷離開了那榮辱或許都有的阿城,來到了清凈的呼蘭縣城。只可惜,這城,不是他的福地。來數(shù)年,幼子便不幸夭折,稍后不久,長女、次女依次出嫁,唯剩了他們夫妻倆寂寞對望。膝下無子承歡,成了他們的心病。老來無所依,無所養(yǎng),想來都懼怕不已,于是他們倆便在族中過繼來一個男孩以備養(yǎng)老。 最終,選中的是堂弟張維岳與病逝前妻的第三子張廷舉。他,就是蕭紅的生父。 因著父親的緣故,祖父母的生活遂有了天倫之樂的美好。守著幾十坰土地和房屋,靠著收租過日子,倒也過得小康殷實。 透過世紀的門檻,我們來追索下蕭紅父親的種種。 他,是蕭紅生命中最初的疼痛。 來呼蘭家之前,他在老家阿城已經(jīng)開始念書。到呼蘭之后,張家殷實的家境滿足了他繼續(xù)讀書的愿望,他可以到繁華的齊齊哈爾城讀書。在那里,他就讀于省立優(yōu)級師范學堂,畢業(yè)后在湯原縣做教師。 舊時的人,即便接受了新的教育,也不能夠走新的形式。他的婚姻還是由養(yǎng)母也就是蕭紅的祖母說了算。這一點,他遠比不得蕭紅。 那年,祖母范氏去呼蘭北邊的一個屯子,參加一位親戚的婚禮。在那里,她看中了一家姜姓的大女兒,于是請人牽了線去提親。 這個姜姓的女兒,就是蕭紅的生母姜玉蘭。 她所在的屯子,叫姜家窩堡。這是一個人家不多的小屯子,屯子里清一色的草頂土房。不過,姜家在這個屯子里,是出類拔萃的。姜家的女兒亦如是。姜家的當家人、姜玉蘭的父親姜文乃是一位私塾先生,還是當?shù)氐囊幻h員。這樣的家世,給了姜家兒女受教育的機會,造就了姜玉蘭這樣一位精通文墨的閨秀。 玉蘭,亦是父親姜文的心頭愛。對于她的婚事,父親是慎重又慎重,以至于二女兒都已經(jīng)出嫁了,她還在待嫁閨中。 據(jù)說,在和父親結(jié)婚時,母親已經(jīng)滿23歲。 那是訂婚的第二年夏天,盡管當天下了一場大雨,婚禮依然熱鬧非凡,高朋滿座。 母親,確也優(yōu)秀。相貌姣好,氣質(zhì)不俗,是一個精明利落的女子。祖母去世后,家里的事情她接過來打理,亦是打理得有聲有色、井井有條。 不過,于蕭紅而言,父母二人都無暖情。一個是痛,一個是傷。誰都不曾給過她溫暖。 父親,是冷酷的、不懂親情的、淡漠的人。 在文字里,蕭紅曾直言不諱地寫到他: 父親常常為著貪婪而失掉了人性。他對待仆人,對待自己的兒女,以及對待我的祖父都是同樣的吝嗇而疏遠,甚至于無情, 有一次為著房屋租金的事情,父親把房客的全套的馬車趕了過來。房客的親屬們哭著,訴說著,訴說著,向著我的祖父跪了下來,于是祖父把兩匹棕色的馬從車上解下來還了回去。 為了那兩匹馬,父親向著祖父起著終夜的爭吵!皟善ヱR,咱們不算什么,窮人,這兩匹馬就是命根。”祖父這樣說,而父親還是爭吵。 九歲時,母親死去。父親也就變了樣。偶然打碎了一只杯子,他就要罵到使人發(fā)抖的程度。后來連父親的眼睛也轉(zhuǎn)了彎,每從他身邊經(jīng)過,我就像自己的身上生了針刺一樣,他斜視著你,他那高傲的眼光從鼻梁經(jīng)過眼角,而后往下流著。 所以每每在大雪中的黃昏里,圍著暖爐,圍著祖父,聽著祖父讀著詩篇,看著祖父讀著詩篇時微紅的嘴唇。父親打了我的時候,我就在祖父的房里,一直面向著窗子,從黃昏到深夜。 這樣的人,是無論如何不會在親情里表露出溫暖的。事實上,在蕭紅的有生歲月里,他亦未曾給過她任何的呵護和愛意。 我想起了愛玲,那個同樣在父愛里有缺失的孤獨而悲情的女子。她們,都有一個不快樂的童年,都有著隱隨一生的因父愛缺失而來的疼痛。作家余華曾說:“童年,就像把整個世界當作一個復印機一樣把這個世界復印到你的一張白紙上,以后你所做的都是一些局部的修改了,這兒修修,那兒修修,但它那個基本的結(jié)構(gòu)就是這樣了! 正因如此,童年的悲傷是令人不寒而栗隱隨一生的夢魘。 愛玲如此,蕭紅亦如此。 她們,因為父愛的缺失,誰都不曾真正快樂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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