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蝶飛迷千里路,落花飄下一聲鐘————盛靜霞的詩意人生 將逐 大運河邊的揚州,地雖處長江北岸,因其文化上的淵源關(guān)系,歷代被稱作“江南”之地。長江上的金山、焦山、北固山將揚州與江南串聯(lián)起來,那瘦西湖的垂柳、平山堂的鐘聲,處處浸透著揚州文脈的嫵媚與厚重。更有那“揚州八怪”的文墨韻事,“煙花三月下?lián)P州”的千古絕句,使得人們對揚州遐想不斷。 一、書齋曾共君吟嘯,寂寂荒苔映硯田 1917年農(nóng)歷初春的二十三日,揚州灣子街降臨了一個小生命。這小女孩長得清秀可人,母親極喜愛,遂取名“靜霞”。 灣子街彎彎曲曲,飄蕩著老揚州的氣味,那盛家的宅子深在巷尾,卻也氣度不凡,盛靜霞從小就居住在名為“客座”兩居室內(nèi)。“客座”在宅子的東面,居室前的空地上有假山盆景和花草,前廳放著紅木桌椅,通過一道圓形的拱門可以進入內(nèi)室。盛靜霞大學同學季廉方抗戰(zhàn)勝利后游揚州,曾訪盛靜霞故居,有詩《三游維揚懷駛青》記曰: 違別鄉(xiāng)關(guān)已七年,三游灣子訪庭軒。書齋曾共君吟嘯,寂寂荒苔映硯田。 盛靜霞年幼時,在愛好古典文學的母親影響下,對《聊齋》《紅樓夢》等古典名著就如癡如狂。她小學進入揚州中學實驗小學就學,每次比賽作文,總是得第一名,于是得了一個“小冰心”的稱謂。她有一位黃姓朋友很仰慕她,將自己的字改作“企冰”。這位黃企冰名懿嫻,字璧如,又字企冰,后來就讀揚州國專,師從著名女詞人丁寧,著有《無是軒詩詞草》,風格清新婉約。她倆自幼至老一生交好,直至雙雙離世,也是奇事一樁。 1930年小學畢業(yè)后,盛靜霞很自然地升人揚州中學。揚州中學是一所有著悠久歷史的名校,肇始于1902年創(chuàng)立的儀董學堂。儀董學堂監(jiān)督李慎儒著有《禹貢易知錄》《瀛環(huán)新志》《鴻軒詩稿》等,因此揚中的國學源遠流長,學生們受其熏陶就不足為奇了。盛靜霞揚中同學汪儀璋就作得一手好詞,如《虞美人》: 金風颯颯秋容換,深夜涼初轉(zhuǎn)。小樓獨醒自心驚,四壁細聽,鼠嚙應(yīng)蟲鳴。滿床明月渾難寐,欹枕低垂淚。故園渺渺幾時回?還向五更,夢里覓歸期! …… P10-11 蔣禮鴻先生遺墨書法篆刻藝術(shù)初探 宋一洲 一、蔣禮鴻先生的生平與學術(shù) 蔣禮鴻先生(1916——1995),字云從,室名懷任室、雙瓶室。當代著名語言學家、敦煌學家,浙江嘉興人。早年由嘉興秀州中學保送之江文理學院(后改為之江大學)國文系,受業(yè)于鐘泰、夏承燾、徐昂諸先生,深得治學三昧。沉潛文史,兼長詩詞,尤精于文字訓詁與古書校釋。解放后一直在杭州大學中文系任教,1978年超升(由講師直接晉升)為教授,1986年評為博士生導(dǎo)師。曾任中國語言學會理事、中國敦煌吐魯番學會語言文學分會顧問,浙江省語言學會副會長(后任名譽會長),《漢語大詞典》副主編,《辭!肪幬嬲Z詞分冊主編。 蔣禮鴻先生精通訓詁、音韻、目錄、校勘,其俗語詞研究馳名中外,生平著述大致可以分為幾類:訓詁類有《敦煌變文詞義通釋》《義府續(xù)貂》《類篇考索》等;古書校釋類有《商君書錐指》《?甭哉f》《誤校七例》等;辭書編纂類有《辭書三議》《論辭書的書證及體現(xiàn)詞匯源流的問題》等。此外還有《古漢語通論》(與任銘善合著)、《目錄學與工具書》兩種教材行世。 在長期的治學生涯中,蔣禮鴻先生形成了自己的學術(shù)思想和鮮明的學術(shù)風格。他秉承乾嘉學派謹嚴、踏實的學風,言必有據(jù),無征不信,博雅精要。平生篤于深求,恥于浮夸,以求學術(shù)完美之境。他嚴于律己,寬以待人,淡泊名利,篤于情義,畢生以弘揚中華民族優(yōu)秀文化、以發(fā)展學術(shù)與獎掖后學為己任,他的高尚品格與精湛學術(shù)至今仍為學界敬仰與傳誦。 二、蔣禮鴻先生遺墨及其特點 蔣禮鴻先生仙逝距今已十六年,主要留存下來的墨筆書法作品大約不到三十件,毛筆書稿作品大約二十余冊(件),絕大多數(shù)為鋼筆和圓珠筆書寫的手稿原件,現(xiàn)存無慮數(shù)千頁。現(xiàn)在這些遺墨大多保存在先生哲嗣蔣遂府上。 先生遺存下來的書法碑帖主要有十余種,從這些字帖出版的年代來看,不少是民國早期的商務(wù)印書館出版的碑帖。其中有民國四年商務(wù)印書館版《趙文敏書急就篇一冊》、民國十一年上海有正書局版的《宋拓索靖月儀帖》、民國二十年三月神州國光社版《漢熹平石經(jīng)》、北京富晉書社版《影印定武蘭亭趙臨十三跋》(內(nèi)有任銘善先生兩處鑒定手記并有印蛻)、民國二十五年中華書局版《舊拓唐歐陽率更令正草九歌千文》、文物出版社1965年4月版《北宋蘇軾答謝民師論文帖》(封面有王煥鑣先生贈送題記)、1964年朵云軒版《虞世南中楷字帖》、1973年8月上海書畫社版《大楷選字本字帖(二)選自趙孟頻“膽巴碑”》、1973年9月上海書畫社版《唐人摹蘭亭序墨跡三種》、1975年12月版《王羲之傳本墨跡選》《唐拓十七帖》等。 作為書法作品的墨筆作品,大多是蔣禮鴻先生白書自作詩詞作品、題贈作品和題寫書名等。這些書法大多是先生閑暇時的一些遣興之作和應(yīng)酬之作,但也頗可反映先生的性情和書法修養(yǎng),是得以管窺他書法藝術(shù)的主要墨筆材料。還有少量傳世的書法手札,頗可一窺其書法功底和個性特色,也是他書法藝術(shù)的重要體現(xiàn)。不少早年毛筆書寫的書稿抄本,則充分體現(xiàn)出他的治學態(tài)度和書法與文字功夫,是研究他在書法學習和研究方面的重要材料。 作為三十年前蔣禮鴻先生的學生,筆者有幸拜觀了這批先生流傳下來的珍貴遺墨。受蔣遂仁兄的委托,筆者對先生的遺墨書跡進行了梳理、分析和初步的研究。 三、蔣禮鴻先生遺墨的書法篆刻藝術(shù)初探 從目前可以見到極為有限的一些墨筆書法作品來看,絕大部分是行書作品,部分是章草意味較濃的作品,小篆作品僅見一件。形式最多的是條屏,其次是橫批和斗方,還有一些題名與題簽。作為手稿或手札一類的毛筆書法,大多是精湛的小楷,少量是行草,其中有的蠅頭小楷直徑在二毫米范圍內(nèi),令人有觀止之嘆。 作為一代著名學者,蔣禮鴻先生有眾多不朽著作嘉惠學林自不待言。從他目前的遺墨來看,絕大多數(shù)也是以清俊小楷書寫的著作手稿。如蔣禮鴻手抄鐘泰先生的《校定管子侈靡篇》書稿、手抄盧允武《語助》書稿、《一萼紅詞》手抄稿等,皆端正雋永的小楷書寫完成,觀之可令人玩索良久,嘆為觀止。而手抄盧允武《語助》書稿則可斷定出自王羲之《小楷黃庭經(jīng)》!缎6ü茏映廾移窌鍎t呈現(xiàn)出一種明顯的章草筆意,應(yīng)是蔣先生臨習《趙文敏書急就篇》之后書法發(fā)生變化以后的作品。此正所謂文字結(jié)構(gòu)在學問家早已爛熟于胸,出手即成其形,無有些微的猶疑和生澀,故能精彩紛呈,字字珠玉。 另外,還有一件沒有署名的文稿《世足止變說》,就是以其秀穎的墨筆小楷書就的。這件小楷的結(jié)體和用筆幾乎與歐陽詢的《舊拓唐歐陽率更令正草九歌千文》如出一轍,可以斷定蔣禮鴻先生青年時代必定于此帖下過很大工夫。這些書法作品是先生中青年時期的墨跡典型。 而從書體來分析,他的楷書作品并不多。目前能看到的僅有晚年的《海納百川》屏條和《題名》簽條等。這幾件書法可以看出是其晚年大約70歲以后書寫的,行筆老辣中帶樸拙,結(jié)體和用筆均見唐初歐陽詢的瘦硬骨骼和清俊筆力。 自作詩《湖上》四尺對開斗方行草可謂是先生現(xiàn)存的一件書法精品。此詩收入《懷任齋詩詞》,全文如右:“秋風嫋嫋起微瀾,湖上荷花靜欲仙。俗客暫來疑有約,冷吟初就倩誰聯(lián)。浣娃白浸波中足,飛鷺輕拖柳外天。我自臨淵無所羨,不看桂餌下淪漣!边@件作品整體行氣寬舒,行筆流暢,字體緊結(jié),是先生晚年具有自己風格特點的代表f生書法作品。這里可以看出先生對歷代碑帖的研究心得和自我性情的表達,也可以看出其出入晉唐宋元各家、融冶一爐后獨特風貌。這件作品具有鮮明的文人書法的書卷氣息,也有內(nèi)斂、冷逸的個性色彩,從結(jié)體到筆法可以看出明顯的章草筆意特點,與蔣先生的尚簡求精的人格特征頗為契合。 另一件條幅《柳絮池塘淡淡風》則與這件作品一樣,也是這一時期的典型行草書精品。這件作品似乎更加符合蔣先生做學問“要言不繁”的特點,直書一句,布局上居然沒有絲毫的單調(diào)和平乏,落個窮款與之呼應(yīng),更見其飄逸和孤傲!也是蔣先生某種人格的體現(xiàn)。 小篆屏條莊子語《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是目前先生留傳下來的唯一一件篆書作品。題款“鎪青囑書漆園語”,表明是為夫人所書,應(yīng)該是為某種事情有所思悟而為。這張作品全用中鋒藏鋒筆法書就,結(jié)體也是標準小篆的結(jié)構(gòu),惟章法比較自然,對稱中不呆板,端正處見空疏,落款也恰到好處,可見先生于章法也是熟稔于胸。這件作品也頗似黃賓虹先生的篆書,古拙里見天趣,婀娜中含剛健。 先生中年后因兒子蔣遂喜愛篆刻,也曾悉心指點,從文字學到篆書,從反手書寫篆字上石到親自奏刀,也留下了幾方印章。目前先生留下的常用印部分是自己篆刻的,也有幾方名號印和室名印為畏友任銘善(心叔)先生篆刻的,另有幾方是委托西泠印社刻的(均無邊款)。 其中一方“懷任齋”白文室名印是先生手書上石、蔣遂奏刀完成的父子合作之作。此印分朱布白亭勻,筆畫方圓相濟,頗有秦圓漢方融為一體的感覺。另一方朱文閑章“敝帚”則頗有戰(zhàn)國銅印的風格特點,字法亦有金文簡練質(zhì)樸的意味,布局上也體現(xiàn)出簡拙特點,而且金石味很足,刀法多變而老辣,可謂先生篆刻代表作品。另外還有“云從暮景” “飛鴻” “鴻”等朱文印,也多體現(xiàn)出形簡意繁的文人藝術(shù)特點。 綜上所述,我們不難看出,書法篆刻對于蔣禮鴻先生來說可謂是“余事”,甚至大多是不經(jīng)意之作。很多時候是師友唱和以及較親近的學生所索而揮毫,大多又是隨書隨贈,先生自己家里幾乎沒有幾件作品留存下來。因此,目前我們可以看到的先生作品十分有限,所作的分析和研究也就只能局限在已知的作品范圍內(nèi)。由于筆者的學養(yǎng)不足,遠不能對先生的藝術(shù)進行系統(tǒng)全面的分析,錯誤在所難免,這里拋磚引玉,希望學者方家不吝賜教! 2011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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