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朱東潤:中國現(xiàn)代傳記文學(xué)的開拓者;鐵骨錚錚的一代學(xué)術(shù)宗師! 2.開創(chuàng)了歷史人物傳記的寫作范式! 3.明朝著名改革家激勵人心的政經(jīng)改革,破解帝國結(jié)構(gòu)性難題。 4.拙于出身,工于謀國,一代能臣張居正勾心斗智力使明朝中興。更多名家經(jīng)典傳記請點擊這里:武則天傳 朱元璋傳梁啟超傳曾國藩傳李鴻章傳蘇東坡傳 本書簡介: 張居正是明朝后期杰出的政治家,也是中國歷史上六大改革家之一。他從荊州一個普通家庭起步,最終位極人臣,其政治生涯經(jīng)歷了從失意困挫到忍耐蟄伏再到春風得意的曲折過程。張居正對明朝的弊政做了大刀闊斧的改革,扭轉(zhuǎn)了明朝后期持續(xù)頹靡的局勢,將大明帝國的傾覆后延了七十多年,在中國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張居正大傳》是硬漢教授朱東潤由傳記理論研究轉(zhuǎn)入傳記文學(xué)創(chuàng)作的程碑式作品。朱先生憑借其深厚的古典文學(xué)研究功底,力主傳記創(chuàng)作“有來歷、有證據(jù)、不忌煩瑣、不事頌揚”,寫就了這部波瀾壯闊、氣魄宏大、議論縱恣的作品。 作者簡介: 朱東潤(1896—1988) 原名朱世溱,江蘇泰興人,明代福建巡撫、督師抗擊荷蘭侵略者朱一馮之裔孫。當代著名傳記文學(xué)家、文藝批評家、文學(xué)史家、教育家和書法家。曾留學(xué)英國倫敦,對西方傳記文學(xué)有深入的研究。 朱東潤治學(xué)嚴謹,著作等身,先后撰寫了《張居正大傳》《王守仁大傳》《陸游傳》《梅堯臣傳》等具有重大影響的傳記作品。他不僅通過作品描寫了一位位歷史名人的一生,也通過這些人物展現(xiàn)出一段段歷史和一個個時代的變遷,因此被稱為真正開拓中國現(xiàn)代傳記文學(xué)領(lǐng)域的第一人。 目錄: 001/序言 001/第一章“荊州張秀才” 011/第二章政治生活的開始 029/第三章休假三年 041/第四章再投入政治旋渦 057/第五章內(nèi)閣中的混斗(上) 085/第六章內(nèi)閣中的混斗(下) 目錄: 001/序言 001/第一章“荊州張秀才” 011/第二章政治生活的開始 029/第三章休假三年 041/第四章再投入政治旋渦 057/第五章內(nèi)閣中的混斗(上) 085/第六章內(nèi)閣中的混斗(下) 109/第七章大政變 135/第八章初步的建設(shè)(上) 163/第九章初步的建設(shè)(下) 191/第十章第一次打擊以后 229/第十一章從奪情到歸葬 267/第十二章元老的成功 315/第十三章鞠躬盡瘁 335/第十四章尾聲 345/附錄隆慶、萬歷十六年間內(nèi)閣七卿年表 前言序言 二十余年以前,讀到鮑斯威爾的《約翰遜博士傳》,我開始對于傳記文學(xué)感到很大的興趣,但是對于文學(xué)的這個部門,作切實的研討,只是1939年以來的事。在那一年,我看到一般人對于傳記文學(xué)的觀念還是非常模糊,更談不上對于這類文學(xué)有什么進展,于是決定替中國文學(xué)界做一番斬伐荊棘的工作。 宗旨既經(jīng)決定,開始研讀。除了中國作品以外,對于西方文學(xué),在傳記作品方面,我從勃路泰格的《名人傳》讀到現(xiàn)代作家的著作,在傳記理論方面,我從提阿梵特斯的《人格論》讀到莫洛亞的《傳記綜論》。當然,我的能力有限,所在地的書籍也有限,我只有盡我的力量在可能范圍內(nèi)前進。 在這幾年以內(nèi),陸續(xù)寫成的《中國傳記文學(xué)之進展》《傳記文學(xué)之前途》《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述論》《傳記文學(xué)與人格》和其他幾篇文字發(fā)表了,沒有發(fā)表的也有幾篇。除了序言 二十余年以前,讀到鮑斯威爾的《約翰遜博士傳》,我開始對于傳記文學(xué)感到很大的興趣,但是對于文學(xué)的這個部門,作切實的研討,只是1939年以來的事。在那一年,我看到一般人對于傳記文學(xué)的觀念還是非常模糊,更談不上對于這類文學(xué)有什么進展,于是決定替中國文學(xué)界做一番斬伐荊棘的工作。 宗旨既經(jīng)決定,開始研讀。除了中國作品以外,對于西方文學(xué),在傳記作品方面,我從勃路泰格的《名人傳》讀到現(xiàn)代作家的著作,在傳記理論方面,我從提阿梵特斯的《人格論》讀到莫洛亞的《傳記綜論》。當然,我的能力有限,所在地的書籍也有限,我只有盡我的力量在可能范圍內(nèi)前進。 在這幾年以內(nèi),陸續(xù)寫成的《中國傳記文學(xué)之進展》《傳記文學(xué)之前途》《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述論》《傳記文學(xué)與人格》和其他幾篇文字發(fā)表了,沒有發(fā)表的也有幾篇。除了散篇以外,本擬敘述中國傳記文學(xué)之趨勢,但是因為參考書籍缺乏,只能寫定一些綱領(lǐng),未能完成;完成的只有《八代傳記文學(xué)述論》一本十余萬字的著作。 對于中國傳記文學(xué)的進展,總算勉強有些認識,但是認識過去,當然不是開導(dǎo)將來。佛家所謂“閱盡他寶,終非己分”,是一句顛撲不破的名言。要想為中國文學(xué)努力,專靠稱揚古人,敘述故籍,其結(jié)果只落得“閱盡他寶”,談不上是繼往開來的工作。一般文學(xué)如此,傳記文學(xué)也是如此。所以,決定實地寫一本傳記。這是一個嘗試,成功固然很好,失敗也可以給自己和別人一些警戒,實際也是一種成功。自己對于失敗,本來不感覺很大的威脅,何況現(xiàn)在無論如何都有相當?shù)某删湍兀?br/> 寫作的目標決定,其次便是形式的問題。自己認定世界是整個的,文學(xué)是整個的,在近代的中國,傳記文學(xué)的意識,也許不免落后,但是在不久的將來,必然有把我們的意識激蕩向前、不容落伍的一日。史漢列傳的時代過去了,漢魏別傳的時代過去了,六代唐宋墓銘的時代過去了,宋代以后年譜的時代過去了,乃至比較好的作品,如朱熹《張魏公行狀》、黃幹《朱子行狀》的時代也過去了。橫在我們面前的,是西方三百年以來傳記文學(xué)的進展。我們對于古人的著作,要認識,要了解,要欣賞;但是我們絕不承認由古人支配我們的前途。古人支配今人,縱使有人主張,其實是一個不能忍受、不能想象的謬論。 西方三百年來傳記文學(xué)經(jīng)過不斷的進展,在形式和內(nèi)容方面,起了不小的變化,假如我們采取這一條路線,我們究竟采取哪一種方式呢? 最有名的著作當然是鮑斯威爾的作品。一部《約翰遜博士傳》成為家傳戶誦的文章。這里我們看到一位不修邊幅的博士,和他的許多朋友,我們聽到他們討論文學(xué),討論政治,乃至于討論栽樹鬻果一切零碎的小事。有時約翰遜來一次惡謔,捧腹大笑,剩得被嘲的鮑斯威爾抱怨自己的不幸。約翰遜笑也有,罵也有,但是他的學(xué)生葛立克趁先生不在的時候,描寫先生夫婦間的愛戀,躡手躡腳,更引起哄堂的狂歡。這是生活,因此這部著作成為不朽的作品。但是要寫成這樣一部作品,至少要作者和傳主在生活上有密切的關(guān)系,而后才有敘述的機會。至于作者文學(xué)上的修養(yǎng)和鮑斯威爾那種特有的精神,都是這類著作的必要條件。 另外一種是斯特拉哲的《維多利亞女王傳》。這是一部近代的著作,打開“現(xiàn)代傳記文學(xué)”的局面。在薄薄的二百幾十頁里面,作者描寫女王的生平。我們看到她的父母和伯父,看到她的保姆,看到她的丈夫和子女。我們看到英國的幾位首相,從梅爾朋到格蘭斯頓和狄士萊里。這里有英國的政局,也有世界的大勢。但是一切只在這一部薄薄的小書里面。作者沒有冗長的引證,沒有煩瑣的考訂。假如我們甘冒比擬不倫的危險,我們不妨說《女王傳》很有《史記》那幾篇名著的豐神。這一部書打開一個新的局面,其實不是偶然的事。但是1943年的中國,似乎還不是提倡這一類著作的時期。英國人有那種所謂實事求是的精神,他們近世以來那種繁重的作品,一部《格蘭斯頓傳》便是數(shù)十萬字,一部《狄士萊里傳》便是一百幾十萬字,他們的基礎(chǔ)堅固,任何的記載都要有來歷,任何的推論都要有根據(jù)。在這個情形之下,斯特拉哲脫去一切繁重的論證,探賾鉤玄,當然立刻使人耳目一新,奪取特有的地位。但是斯特拉哲的著作正筑在那個堅固的基礎(chǔ)上面。盡管有許多人稱道這個寫法,但是我的愚見,倘使斯特拉哲在中國,決計不能寫成那樣的名著。中國人模仿他的寫法,只會寫成那種含譏帶諷,似小說不是小說,似史實不是史實的作品。二三十年以來的中國文壇,轉(zhuǎn)變的次數(shù)不在少處,但是還沒有養(yǎng)成謹嚴的風氣。稱道斯特拉哲的人雖多,誰能記得這薄薄的一冊曾經(jīng)參考過七十幾種的史料?仲弓說過:“居敬而行簡以臨其民,不亦可乎?居簡而行簡,無乃太簡乎?”朱熹《集注》:“言自處以敬,則中有主而自治嚴,如是而行簡以臨民,則事不煩而民不擾,所以為可;若先自處以簡,則中無主而自治疏矣,而所行又簡,豈不失之太簡而無法度之可守乎?”這是說的政治,但是同樣也適用于文學(xué),沒有經(jīng)過謹嚴的階段,不能談到簡易;本來已經(jīng)簡易了,再提倡簡易,豈不失之太簡而無法度之可守乎?所以,斯特拉哲盡管寫成一部名著,但是1943年的中國,不是提倡這種作法的時代和地點。 那么唯有談到第三個作法了。19世紀中期以來的作品,常常是那樣的煩瑣和冗長,但是一切都有來歷、有證據(jù)。笨重確是有些笨重,然而這是磐石,我們要求磐石堅固可靠,便不能不承認磐石的笨重。19世紀以來的作品使人厭棄的,不是它的笨重,而是取材的不知抉擇和持論的不能中肯。在這兩點,從斯特拉哲的著作里,我們可以得到啟示,可以學(xué)會許多的方法。莫洛亞攻擊這派的著作,認為他們抱定頌揚傳主的宗旨,因此他們所寫的作品,只是一種諛墓的文字,徒然博得遺族的歡心,而喪失文學(xué)的價值。這個議論,確然獲得我們的同情,傳記成為頌揚的文字,便喪失本身的價值,原是一個顯而易見的道理。 中國所需要的傳記文學(xué),看來只是一種有來歷、有證據(jù)、不忌煩瑣、不事頌揚的作品。至于取材有抉擇,持論能中肯,這是有關(guān)作者修養(yǎng)的事。在作者著手的時候,沒有一個不抱如此的期望,但是能否達到這個目標,一切只能付之讀者的評判。孟子說過:“智譬則巧也,圣譬則力也,由射于百步之外也,其至爾力也,其中非爾力也。”力的方面,我們應(yīng)當努力;巧的方面,不一定是單憑努力可以辦到的事。 作法既經(jīng)采取這一種,便得確定一個傳主。我曾經(jīng)說過:“任何人都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一生。這一生的記載,在優(yōu)良的傳記文學(xué)家的手里,都可以成為優(yōu)良的著作。所以,在下州小邑、窮鄉(xiāng)僻壤中,田夫野老、癡兒怨女的生活,都是傳記文學(xué)的題目。”這是一個理想的說法,事實上還有許多必要的限制。一個平常的人物,不能引起讀者的注意,所以作者對于這樣的傳主,唯有運用細膩的文學(xué)技巧,從人格分析方面著手,使讀者對于傳主的性格,感到深切的同情,然后始能了解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有獨特的價值。不過我們所能細密認識的,只有最有限的幾個人,假如眼前不是替他們作傳的時候,在這方面,實際便無從著手。在西方文學(xué)里面,平常人物的傳記,還是非常的寥落,這是一個理由。 因此,只能從偉大人物著手。1941年的秋天,正是我彷徨不定的時候。中國歷史上的偉大人物不在少數(shù),但是在著手的時候,許多困難來了。有的人的確偉大,但是他偉大的場所不一定為我所了解。有的人的偉大是我所了解的,但是資料方面,不是少到無從探取,便是多到無從收拾。抗戰(zhàn)期間的圖書館,內(nèi)部的損失和空虛,是盡人皆知的事實;抗戰(zhàn)期間的書生,生活的艱苦和困乏,也是盡人皆知的事實。所以在擇取傳主的時候,更有許多顧慮。其次,在下筆的時候,還得考慮寫作中的困難。傳主的時代太遠了,我們對于他的生活,永遠感覺到一層隔膜;太近了,我們又常常因為生長在他的影響下面,對于他的一生,不能得到全面的認識。那一個秋天,我因為傳主的選擇,有過不少的痛苦。 最后才決定了張居正。中國歷史上的偉大人物雖多,但是像居正那樣劃時代的人物,實在數(shù)不上幾個。從隆慶六年到萬歷十年之中,這整整的十年,居正占有政局的全面,再沒有第二個可和他比擬的人物。這個時期以前數(shù)十年,整個的政局是混亂,以后數(shù)十年,還是混亂;只有在這十年之中,比較清明的時代,中國在安定的狀態(tài)中,獲得一定程度的進展,一切都是居正的大功。他所以成為劃時代的人物者,其故在此。但是居正的一生,始終沒有得到世人的了解!白u之者或過其實,毀之者或失其真”,是一句切實的批評。最善意的評論,比居正為伊、周,最惡意的評論,比居正為溫、莽。有的推為圣人,有的甚至斥為禽獸。其實居正既非伊、周,亦非溫、莽:他固然不是禽獸,但是他也并不志在圣人。他只是張居正,一個受時代陶熔而同時又想陶熔時代的人物。 但是,許多困難的問題來了。 第一,居正是幾乎沒有私生活的人物,F(xiàn)代傳記文學(xué),常常注意傳主的私生活。在私生活方面的描寫,可以使文字生動,同時更可以使讀者對于傳主發(fā)生一種親切的感想,因此更能了解傳主的人格。但是關(guān)于居正的私生活,我們所知道的太少了;明代人筆記里面,也許有一些記載,我們?yōu)樯髦仄鹨,不敢輕易采用,這一個缺憾,幾于無法彌補。 第二,居正入閣以后的生活中心,只有政治;因為他占有政局的全面,所以對于當時的政局,不能不加以敘述。繁重、瑣屑,都是必然的結(jié)果,但是不如此便不能了解居正。也許有人以為史傳中的人物,寥寥數(shù)百字,可以挈舉當時政局的大概,為什么要這樣地浪費筆墨?不過,任何一篇史傳,只是全部正史的一篇,在史家運用互見之例,盡可言在于此而意喻于彼,這是傳記文學(xué)作品享受不到的便利。 最困難的是一般人對于明代大局的認識。大家知道居正綜核名實,但是要他們舉出名實是怎樣的綜核,他們便有些茫然。一個研究中國文學(xué)的大學(xué)生不知道明朝內(nèi)閣的制度;一個研究政治的專家不知道明朝實際政治的運用,不是一件罕見的事。尤其不幸的是人們那番“好古”的精神。因為好古,所以不知現(xiàn)代,乃至不知和現(xiàn)代接近的時代。一般人知道秦始皇筑長城,而不知現(xiàn)在的長城是楊一清、余子俊、翁萬達、楊博等所筑的邊墻;他們知道隋煬帝開運河,而不知現(xiàn)在的運河是宋禮、萬恭、李化龍、曹時聘等所鑿的水道。知識界這種知古而不知今的習(xí)氣,使得他們對近代的事態(tài),發(fā)生一種隔閡。說少了,他們不會明白;說多了,他們會嫌煩瀆:這是一個兩難的境地。 這許多困難的后面,還有一個難題,便是材料的缺乏!睹魇贰贰睹魇芳o事本末》《明紀》《明史稿》《明會典》這一類常見的書籍,固然可以到手;但是重要的材料如《明實錄》,就正是一部不能輕易看到的書,除了間見征引外,竟無從利用,不能不算是一件遺憾的事。 主要的史料仍是《張文忠公全集》四十六卷。以本人的著作,為本人的史料,正是西方傳記文學(xué)的通例。一個人的作品,除了有意作偽一望即知者以外,對于自己的記載,其可信的程度常在其他諸人的作品以上。關(guān)于這一點,當然還有一些限制:年齡高大,對于早年的回憶,印象不免模糊;事業(yè)完成,對于最初的動機,解釋不免遷就。對于事的認識,不免看到局部而不見全體;對于人的評判,不免全憑主觀而不能分析。人類只是平凡的,我們不能有過大的期待,但是只要我們細心推考,常常能從作者的一切舛駁矛盾之中,發(fā)現(xiàn)事態(tài)的真相。西方傳記文學(xué)以傳主的作品為主要的材料,其故在此。 《張文忠公全集》四十六卷的母本,是明刻《太岳集》,卷數(shù)同。在這四十六卷之中,共奏疏十三卷,書牘十五卷,文集十一卷,詩六卷,《女誡直解》一卷。除《女誡直解》以外,一切都和居正生活有關(guān),當然是最好的史料。但是事實上這并不是居正全集的原貌。居正進白蓮、白燕頌,見《明史》,今集中有《白燕曲》而無《白蓮頌》。居正為高拱墓銘,見書牘卷十四《答司馬曹傅川書》,今不見文集。居正有《請令天下度田疏》,略見《明史紀事本末》,今不見奏疏。張嗣修《編次先公文集凡例》言“先公文集,在舊記室所者,自嗣修等逢難,十余年后,始得完歸,存者十八,逸者十二;如少年所作諸賦,全逸;應(yīng)制詩,敕撰文,逸十之二;僅據(jù)存者編次之,凡為詩六卷,為文十四卷,①為書牘十五卷,為奏對十一卷,合之則為全集,離之亦可四種”。所謂“存者十八,逸者十二”,大致是一句遁詞。余懋學(xué)曾為居正進《白蓮頌》,提出彈劾;②神宗曾斥居正“假以丈量遮飾,騷動海內(nèi)”;③《白蓮頌》和《請令天下度田疏》未經(jīng)收入,大致是有意的刪除,不是無意的逸失。至于高拱墓銘的被刪,當然只是嗣修、懋修的偏見。韓愈論張巡、許遠的后裔,斥為“兩家子弟材智下,不能通知二父志”。大致嗣修、懋修恰是“不能通知二父志”的一類。 這四種著作的編次,也不一律。假如全體都用編年的次序,對于后人當然是一種便利,偏偏嗣修等要分類,尤其是詩集、文集,非經(jīng)過一番研讀參證的工夫,不能推定某篇是某年的作品,而推定的結(jié)果,只是一種假定,不是確定,所以史料的價值,不免受到影響。 幸虧奏疏、書牘的篇次,大體是編年的,所以勉強可以尋得一些端緒,但是編年之中,還不免有些分類的意味。奏疏十三卷之中,前十一卷為居正入閣以后的作品,而后二卷為入閣以前的作品。書牘十五卷,前十三卷為居正入閣以后的作品;第十四卷為居正與徐階書三十一篇,與高拱書四篇以及其他與徐、高二人有關(guān)的書牘;第十五卷為報知己書,與王世貞、世懋兄弟書,以及入閣以前的作品,而以示季子懋修書附后。一切都看出那種編次無法的形態(tài)。 最詫異的是書牘諸篇的標題。嗣修自言:“先公書牘,自舊記室所攜來,蓋嗣修等遭家難十余年所,而手澤完歸,考其年月,似裁答俱無恙也;蛴信e其官,缺其號,或有舉其號,缺其官,或官號俱備,或直舉其諱,凡例不定。嗣修等不敢以己意追補,仍其舊日授書記語耳。”④嗣修認為書牘標題,出于居正口授。其實這是一句遁詞。書牘十三有《答宣大巡撫鄭范溪書》,其時鄭洛為宣大總督而非巡撫;有《答薊遼總督張崌崍書》,其時張佳胤為宣府巡撫而非薊遼總督,及居正歿后,佳胤始有薊遼總督之命。諸如此類,可舉者尚多。一切看出書牘前十三卷縱使大體保存編年的形態(tài),但是標題方面,還是非常凌亂;有一部分出于居正口授,還有一部分則出于事后的追題,至其或出于書記之手,或出于嗣修、懋修之手,則不可考。 即就編年的奏疏及書牘而論,所謂“編年”,其實只給一個先后的順序,并沒有注明某疏、某書作于某年某月,也沒有指實某卷是某年某月之作,編年的作用,實際還不能充分,一切待從史實方面推比證驗,始能得到一個大概的情形。不過比詩集、文集要每卷、每篇單獨推求的,已經(jīng)便利了許多。 要為居正作傳,眼前所有的材料,只有這一點點。倘使看到《明實錄》,對于居正入閣十六年中的政績,一定可以得到更多的認識;倘使看到同時諸人的文集,對于居正一生的史實,一定可以得到更多的參證。但是沒有辦法,一切的空論,掩飾不了材料的空虛。我感到彷徨了,幾番想把這個主題擱下,但是還有一些眷戀,終于竟把這本傳記寫成。這是為的什么?我認定傳記文學(xué)的寫成,不完全是材料的問題,同時還有寫法的問題。蒙尼辨耐的《狄士萊里傳》寫成六大厚冊,一百五十萬言,在材料方面,可稱毫發(fā)無憾,但是莫洛亞的《狄士萊里傳》繼此出版,不妨為一本有名的著作。華盛頓早年的日記,直到最近方始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他早年的戀人,還無從確定名姓,但是華盛頓的傳記,已經(jīng)出到五百種以上,并沒有因為材料的不完備而停止!按髮W(xué)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贝蠹抑烙幸粋“至善”,也知道這個“至善”是無法完成的,但是人類并沒有因此而停止對于“至善”的努力。也許我們對于居正的估計,未免朦朧一點,其實從他對于國家的關(guān)系講,人物不能不算偉大,只要傳記文學(xué)的風氣一開,以后再有十種乃至百種張居正傳,并不是不能想象的事。那么這一本材料不甚完密的著作,替大家做一個前驅(qū),未嘗不是盡了一份必要的責任。 其次關(guān)于文字的方面。我寫《讀詩四論》和其他幾本書的時候,用的文言,因為這許多書中,充滿文言的引證,為求本文和引證的配合起見,當然以用文言為妥適。但是在寫的時候,常時感覺到一種新的意境,必須運用新的筆調(diào),才沒有詞不達意的遺憾。后來寫《八代傳記文學(xué)述論》,用的語體,便是這個理由。用語體寫的時候,也有兩種困難。首先,本文和引證顯然用兩種文體,讀者最易感覺文字的不和諧,這是無可避免的困難。其次,語體的語匯比較貧乏,因此在敘述的時候,常時有借用文言語匯或另行創(chuàng)造的必要。這個困難也是同樣無可避免,不過最近數(shù)年以來,這樣的寫法,已經(jīng)成為風氣,文字語言都在不斷地蛻變,大家在這個風氣之中,也就覺得無可非議!昂笾暯瘢嗒q今之視昔!币苍S二十年以后,又有一種變化,一切留給將來的人批評吧。 這樣便引到對話的問題。對話是傳記文學(xué)的精神,有了對話,讀者便會感覺書中的人物一一如在目前。一篇《項羽本紀》是一個很好的例證。秦始皇帝游會稽,渡浙江,項羽和項梁往觀,項羽說:“彼可取而代也!表椓貉谄淇谠唬骸盁o妄言,族矣!”這是兩個人的對話。項羽要殺宋義,他說:“將戮力而攻秦,久留不行!今歲饑民貧,士卒食芋菽,軍無見糧,乃飲酒高會,不引兵渡河,因趙食,與趙并力攻秦,乃曰:‘承其敝!’夫以秦之強,攻新造之趙,其勢必舉趙,趙舉而秦強,何敝之承!且國兵新破,王坐不安席,掃境內(nèi)而專屬于將軍,國家安危,在此一舉,今不恤士卒而徇其私,非社稷之臣!”這是項羽誓眾的宣言。其后鴻門之宴,項羽、范增、項莊、沛公、張良、樊噲,都有說話,文字非常生動,尤其是樊噲入見的一段,項羽按劍說:“客何為者?”這是問樊噲的,偏偏樊噲不答,張良說道:“沛公之驂乘樊噲者也!表椡醪耪f“壯士,賜之卮酒”,這又是吩咐侍從了。一切都寫得錯綜變化,使人感覺異常的活躍。 這個寫法,在小說家手里,成為最好的工具,F(xiàn)代傳記文學(xué)家也時常采用這個寫法。但是傳記文學(xué)是文學(xué),同時也是史。因為傳記文學(xué)是史,所以在記載方面,應(yīng)當追求真相,和小說家那一番憑空結(jié)構(gòu)的作風,絕不相同。這一點沒有看清,便會把傳記文學(xué)引入一個令人不能置信的境地:文字也許生動一些,但是付出的代價太大,究竟是不甚合算的事。 在寫這本書的時候,只要是有根據(jù)的對話,我是充分利用的,但是我擔保沒有一句憑空想象的話。這里另外也有一些困難。從前人記對話,往往不用活的言語,而用死的文字。例如谷應(yīng)泰記嚴世蕃下獄以后,徐階和刑部尚書黃光升等計議的一節(jié): 階固已豫知,姑問稿安在,史出懷中以進,閱畢曰:“法家斷案良佳!毖尤雰(nèi)庭,屏左右語曰:“諸君子謂嚴公子當死乎,生乎?”曰:“死不足贖!薄叭粍t,此案將殺之乎,生之乎?”曰:“用楊、沈正欲抵死!毙祀A曰:“別自有說。楊、沈事誠犯天下公惡,然楊以計中上所諱,取特旨,沈暗入招中,取泛旨。上英明,豈肯自引為過?一入覽,疑法司借嚴氏歸過于上,必震怒,在事者皆不免,嚴公子騎款段出都門矣。”⑤ 這不會使人相信徐階和黃光升等是這樣說法的。明白一點說,從前人把白話翻成文言,現(xiàn)在我們必須把文言仍舊翻回白話。這一類翻譯的方法,在經(jīng)史方面有相當?shù)母鶕?jù)!秷虻洹罚骸暗墼唬骸犠扇魰r登庸?’放齊曰:‘胤子朱,啟明!墼唬骸酰瑖淘A,可乎?’帝曰:‘疇咨若予采?’歡兜曰:‘都,共工方鳩僝工!墼唬骸酰o言庸違,象恭滔天!边@是一段佶屈聱牙的文章。太史公《五帝本紀》便完全改過了,我們看到“堯曰:‘誰可順此事?’放齊曰:‘嗣子丹朱開明!瘓蛟唬骸酰B兇,不用!瘓蛴衷唬骸l可者?’歡兜曰:‘共工,旁聚布功,可用!瘓蛟唬骸补ど蒲,其用僻,似恭漫天,不可!碧饭鲞^一番翻譯工夫,文字便非常的通暢。假如太史公生在今日,那么看到我們把谷應(yīng)泰的文言,翻回白話,一定不會感到詫異。 在把文言翻回白話的時候,我們應(yīng)當注意這是翻回明代人常用的語言,而不是翻成現(xiàn)代人常用的語言。我們對于明代人的說話,未必有很清楚的概念,但是不妨認為明代人不會用現(xiàn)代特有的語匯張居正的十年新政,其重點在改變文官機構(gòu)的作風,這一文官制度受各種環(huán)境之累,做事缺乏條理。張居正力圖振作,要求過于嚴厲,以至抗拒橫生。在他有生之日,他猶可利用權(quán)勢壓制他的批評者,可是一旦身故,他的心血事業(yè)也隨之付諸流水。 ——黃仁宇著名歷史學(xué)家 在國家陷入深重危機、財政入不敷出、流民四處鬧事、政治腐敗不堪的情況下,張居正以他深不可測的心計、陰險無比的手段,奪取了最高領(lǐng)導(dǎo)權(quán),并發(fā)揮其不世出之奇才,創(chuàng)造性地進行了偉大的政治運動,為明朝迎來了新的生機,無愧于最杰出的政治家的稱號,堪稱國家之棟梁,民族之驕傲。 ——當年明月網(wǎng)絡(luò)超人氣作家 第一章 “荊州張秀才” 宋恭帝德祐二年,臨安陷落,皇帝成為俘虜。宋代遺臣,立益王昰為帝,改元景炎,繼續(xù)斗爭;景炎三年帝昰死了,他們再立衛(wèi)王昺為帝,改元祥興。整個的斗爭,開始向南轉(zhuǎn)進,南宋王朝的根據(jù)地,剩得海南島的一角。是年,文天祥的孤軍失敗,天祥也成為俘虜。祥興二年,崖山的斗爭又失敗了,陸秀夫抱帝昺投海。張世杰還想再立皇帝,重新燃起斗爭的火焰,但是驚天動地的風浪,沉滅了這個民族英雄。南宋王朝的抗元斗爭就這樣慘痛地結(jié)束了,這一年是元世祖至元十六年。 宋王朝倒下去了,元王朝興起來了。但被壓在底層的廣大貧苦人民,地位并沒有改善,他們過的仍然是被奴役的生活。中國境內(nèi),仍然是只見到荒淫、暴虐、屠殺和滅亡。部分的統(tǒng)治階級沒落了;曾經(jīng)統(tǒng)治中國三百二十年的宋室,再不能產(chǎn)生一個雄才大略的君主;文天祥、陸秀夫、張世杰的死亡,在士大夫的中間,也喊不出一個百折不回的志士。剩余的只是月泉吟社這一流的詩人,借著“春日田園雜興”的詩題,流露一點改朝換代的嘆息。 整個中國,便隨著上層階級的沒落而沒落,四千年的歷史,從此便成為統(tǒng)治者腳下的灰塵嗎?不會的。和西方傳說中的長命鳥一樣,中國人民正從毀滅里得到再生。人民的力量是不能摧毀的。統(tǒng)治者的昏庸腐朽,替他們自己挖掘墳?zāi),但是人民大眾不會隨著垂死的統(tǒng)治者走向滅亡,他們要用自己的力量掙斷身上的枷鎖,爭取生存的權(quán)利。他們正準備力量給騎在頭上的統(tǒng)治者以狠狠的打擊,而他們中間,也正在產(chǎn)生領(lǐng)導(dǎo)人物,領(lǐng)導(dǎo)人民作斗爭。這便是元順帝以后中國的情態(tài)。順帝至正十一年販布的徐壽輝起兵,十二年卜士的兒子郭子興起兵,十三年販鹽的張士誠起兵,十五年白蓮會的韓林兒稱帝。在這一大群人中,最特出的一個是皇覺寺的和尚朱元璋,一個是沔陽的漁夫陳友諒。朱元璋把握著最后的勝利,成為明朝的太祖皇帝。 明太祖起兵,定遠人李善長到了軍門,只是說,“從此有天有日了”。濠人陸仲亨才十七歲,父母兄弟都死了,他懷著最后的一升麥,躲在草中,唯恐被亂兵搜到,把他送上死亡的境地,恰恰被太祖看見了,太祖喊一聲“來呀”,仲亨從此投軍。這里看得到當時的慘狀,和一般人對于這一番動亂的期待。以后善長直做到左丞相,仲亨也成為開國功臣,封吉安侯。有名的功臣里,徐達、湯和是濠州人,李文忠是盱眙人,李善長、馮國用、馮勝是定遠人,鄧愈、胡大海是虹縣人,常遇春是懷遠人,廖永安是巢縣人,他們以外還有許多出身濠州附近的功臣。在明太祖的領(lǐng)導(dǎo)下,淮水流域出了許多英雄。到了明室中衰的時期,也幸虧淮水流域一個無名英雄的后裔,再從人民中間出來,重新領(lǐng)導(dǎo)國家的事業(yè),為明王朝的統(tǒng)治,延長了七十二年的存在。①這是明代的大學(xué)士——張居正。 居正出生的時候,明室已經(jīng)中衰了:太祖、成祖的武功沒有了,仁宗、宣宗的文治也沒有了,接后便是正統(tǒng)十四年英宗出征,不幸恰被韃靼人包圍,大軍數(shù)十萬遇到殲滅的命運,連皇帝也成了俘虜。在這個困難的階段,幸虧于謙出來,擁立景帝,支持了當日的天下。以后是英宗復(fù)辟,于謙被殺,再下便是憲宗即位,全國的政治,看不到清明的時代。憲宗的兒子孝宗,總算是一個賢君,但是孝宗下面,便是荒唐的武宗:北京古老了,宣府是他的“家里”;皇宮住膩了,他住在“豹房”;皇帝做厭了,他自稱為“總督軍務(wù)威武大將軍鎮(zhèn)國公朱壽”;太子沒有,東宮也不要了,他有無數(shù)的義子,把積慶坊、鳴玉坊毀去,改建他的義子府。正德五年安化王寘造翻,十四年寧王宸濠造翻,總算沒有成為大亂,但是明室的元氣,已經(jīng)衰耗了。武宗歿后,他的從弟世宗即位。世宗是一個有名的干才,但是聰明當中帶著癡呆的氣息,盡管一面制禮作樂,處處表現(xiàn)太平盛世的現(xiàn)象,可是建齋興醮,也處處流露荒誕無稽的思想。整個政治的提示是偏執(zhí)和專制;大臣常有的機遇是廷杖和殺戮。因此到處都是諂諛逢迎的風氣。政治的措施只能加速全社會的腐化和動搖。這是張居正出生的時代。 居正的先代,一直推到元末的張關(guān)保,鳳陽定遠人。②關(guān)保是太祖初起時的一個兵士,以后渡江,破采石磯,從大將軍徐達平定江南,立功浙江、福建、廣東,最后授歸州長寧所世襲千戶。居正的祖先,只是定遠一個無名的英雄,以后入了湖廣的軍籍。軍籍是明代的一種制度,天下初定,各府設(shè)所,諸府要害之地設(shè)衛(wèi),大致五千六百人為衛(wèi),一千一百二十人為千戶所,一百一十二人為百戶所,兵士和官長都有世籍,所謂軍籍。居正的祖先,是太祖的功臣,以后又世隸軍籍,這便造成了他一生以身許國的夙愿。 關(guān)保在史冊上沒有留下怎樣的功績,死后葬在宜都。居正答宜都知縣許印峰說:“遠祖孤塋,辱垂青掃拂”,③大致即指此。關(guān)保的子孫,在居正《先考觀瀾公行略》里,僅僅傳下兩個名字,但是到了關(guān)保的曾孫,便有事跡可考。他名誠,字懷葛,是居正的曾祖。 張誠只是次子,世襲千戶的尊榮,當然與他無關(guān),因此從歸州遷到江陵,入江陵籍。張誠到了江陵以后,不得不靠自己謀生,有余的時候,他便施舍窮人,齋供和尚,因此自己永遠處在困頓之中。張誠有點口吃,江陵人給他起一個外號“張謇子”④。張誠盡管是謇子,但是他的話特別多,江陵人常常引“張謇子”的話,教訓(xùn)子弟。居正自己也引過這樣幾句: 昔念先曾祖,平生急難振乏,嘗愿以其身為蓐薦,而使人寢處其上。使其有知,決不忍困吾鄉(xiāng)中父老,以自炫其閭里。⑤ 二十年前曾有一宏愿,愿以其身為蓐薦,使人寢處其上,溲溺之,垢穢之,吾無間焉。此亦吳子所知。有欲割取吾耳鼻,我亦歡喜施與,況詆毀而已乎?⑥ 答吳堯山書作于萬歷元年,上溯二十年為嘉靖三十二年,是年居正二十九歲,正在居正為翰林院編修,大學(xué)士徐階深相期許之后,也正在他以相業(yè)自期的時代。宰相的抱負,直溯到一個“謇子”的教訓(xùn),似是不易理解,而其實是最易理解的事。居正把曾祖的宏愿,作為自己的宏愿,這不是蹈襲而是心理的契合。 “謇子”三個兒子:鉞、鎮(zhèn)、。鎮(zhèn)字東湖,是居正的祖父。鉞長于治產(chǎn),家道日漸殷實;讀書,補縣學(xué)生;偏偏張鎮(zhèn)既不讀書,又不治產(chǎn),只是一味放浪,最后在江陵遼王府充當護衛(wèi)。⑦從張關(guān)保從軍到張鎮(zhèn)當護衛(wèi),總算是一線相傳,克紹箕裘。但是中間已隔四代,一切的觀念都改變了,這里沒有慷慨從軍的氣概,沒有英雄事業(yè)的聲譽,所剩的只是豪爽的氣魄,放浪的生活。偏偏“謇子”喜歡他。這不是因為張鎮(zhèn)的可喜,而是因為父母對于不成才的子女,常有特別愛護的意趣。居正稱“謇祖顧獨愛之,逾于伯季遠甚”,⑧其因在此。張鎮(zhèn)的豪爽放浪,在居正的生活里,留下一些痕跡:專權(quán)、自恣,正是豪爽放浪的人走上政治生活以后的形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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