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普魯斯特是個神經學家:藝術與科學的交融喬納·萊勒


作者:喬納·萊勒     整理日期:2014-10-06 11:52:17

  一直以來,多數(shù)人都認為在對大腦奧秘的探索中,科學無疑是最精確的,是站在第一線的先導者,但是實際上,藝術時常超越科學而捷足先登。
    在《普魯斯特是個神經學家》一書中,作者喬納·萊勒例舉了19—20世紀聞名世界的八位藝術家——“自由體詩人”惠特曼、“英國心理小說先驅”喬治·艾略特、“現(xiàn)代繪畫之父”保羅·塞尚、“音樂界的畢加索”斯特拉文斯基、“現(xiàn)代主義之母”格特魯?shù)隆に固┮、“意識流文學先驅”普魯斯特、“西廚之王”奧古斯特·埃科菲和“游走在優(yōu)雅與瘋癲之間”的女作家弗吉尼亞·伍爾夫,展示了藝術是如何早于現(xiàn)代神經學發(fā)現(xiàn)人類思維和創(chuàng)造力的真諦的。比如,普魯斯特是如何首次揭示了記憶的易錯性,與他《追憶似水年華》中提到的瑪?shù)铝盏案庥钟泻畏N關系;喬治·艾略特是如何理解大腦的可塑性的;法國大廚埃科菲是如何憑直覺發(fā)現(xiàn)了鮮味(第五種味道)的;塞尚是如何參透了視覺的微妙之處的;而斯泰因又是如何通過寫作實驗而展示了語言的深層結構的。在藝術與科學的角逐中,這是關于藝術一次次勝出的扣人心弦的故事。
    《普魯斯特是個神經學家》力圖為藝術與科學搭建溝通的橋梁,以探尋人類大腦的奧秘,解讀真正的“第三種文化”。
  
  作者簡介:
  喬納·萊勒
    于哥倫比亞大學主修神經學,在諾貝爾生理學或醫(yī)學獎獲得者埃里克·坎德爾(EricKandel)的實驗室里做過有關記憶的生物學研究實驗。
    牛津大學羅茲學者(Rhodesscholar),關注20世紀的文學藝術,對藝術與科學的關系進行了深入研究。
    《連線》雜志特約編輯,《紐約客》雜志長期撰稿人,《華爾街日報》專欄作家。
    暢銷書《想象》(Imagine:HowCreativityWorks)作者。
  
  目錄:
  
  目錄:
  
  序言揭開大腦的奧秘,藝術和科學缺一不可
  第1章感覺的物質基礎
  “自由體詩人”沃爾特·惠特曼
  愛默生的影響
  幻肢
  情感解剖學
  身體電流
  第2章自由的生物學解釋
  “英國心理小說先驅”喬治·艾略特
  社會物理學
  愛與謎
  嶄新的頭腦
  目錄:
  
  序言揭開大腦的奧秘,藝術和科學缺一不可
  第1章 感覺的物質基礎
   “自由體詩人”沃爾特·惠特曼
  愛默生的影響
  幻 肢
  情感解剖學
  身體電流
  第2章自由的生物學解釋
   “英國心理小說先驅”喬治·艾略特
  社會物理學
  愛與謎
  嶄新的頭腦
  文學基因組
  混沌的恩典
  第3章味覺的本質
   “西廚之王”奧古斯特·?品
  美味的秘密
  思想的味道
  主觀的感覺
  第4章 記憶的途徑
   “意識流文學先驅”馬塞爾·普魯斯特
  直 覺
  昨日的謊言
  多愁善感的蛋白質
  第5章 視覺的過程
   “現(xiàn)代繪畫之父”保羅·塞尚
  光之限
  塞尚和左拉
  空白的畫布
  第6章音樂的源頭
   “音樂界的畢加索”伊戈爾·斯特拉文斯基
  不協(xié)和音的誕生
  噪 聲
  情感的張力
  時髦達人斯特拉文斯基
  柏拉圖的錯誤
  第7章語言的結構
   “現(xiàn)代主義之母”格特魯?shù)隆に固┮?br/>  畢加索的肖像畫
  詹姆斯兄弟
  諾姆·喬姆斯基
  無意義的意義
  第8章 浮現(xiàn)的自我
   “游走在優(yōu)雅和瘋癲之間”的女作家弗吉尼亞·伍爾夫
  現(xiàn)代主義的分裂思緒
  浮 現(xiàn)
  莉 莉
  結語呼喚真正的“第三種文化”:藝術與科學直接對話
  譯者后記 
  藝術與科學本來同源,萊勒找出八位藝術家,從詩人惠特曼、廚師?品频阶髑宜固乩乃够,一一指出這些藝術家是如何先知般地預見了現(xiàn)代科學的最新發(fā)現(xiàn)。這些發(fā)現(xiàn)顛覆了更老的科學見解,例如簡單的還原主義和決定論。
  李淼物理學家、中山大學教授
  《普魯斯特是個神經學家》從現(xiàn)代科學的角度,對八位世界著名文學家、畫家、音樂家和廚師進行了重新解讀。這本書告訴我們,藝術家總能以其敏銳的直覺和整體把握能力,搶在科學家的前頭,對世界提出超越時代的獨到看法,進而推動人類文化的發(fā)展。如果這個說法能夠成立,在許多藝術門類快速凋零的今天,應該是個重大的利好消息。
  嚴鋒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新發(fā)現(xiàn)》主編
      《普魯斯特是個神經學家》借助若干天才的案例分析,有力地揭示了科學和藝術相互交融達成卓越創(chuàng)造力的基本規(guī)律。中國高考取消文理分科正是實現(xiàn)本書設想的有效探索  藝術與科學本來同源,萊勒找出八位藝術家,從詩人惠特曼、廚師埃科菲到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等,一一指出這些藝術家是如何先知般地預見了現(xiàn)代科學的最新發(fā)現(xiàn)。這些發(fā)現(xiàn)顛覆了更老的科學見解,例如簡單的還原主義和決定論。
  李淼物理學家、中山大學教授
    《普魯斯特是個神經學家》從現(xiàn)代科學的角度,對八位世界著名文學家、畫家、音樂家和廚師進行了重新解讀。這本書告訴我們,藝術家總能以其敏銳的直覺和整體把握能力,搶在科學家的前頭,對世界提出超越時代的獨到看法,進而推動人類文化的發(fā)展。如果這個說法能夠成立,在許多藝術門類快速凋零的今天,應該是個重大的利好消息。
  嚴鋒 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新發(fā)現(xiàn)》主編
    《普魯斯特是個神經學家》借助若干天才的案例分析,有力地揭示了科學和藝術相互交融達成卓越創(chuàng)造力的基本規(guī)律。中國高考取消文理分科正是實現(xiàn)本書設想的有效探索。我們繼續(xù)期待的是,中國的大學應該強化通識教育,以培養(yǎng)更多的科藝雙杰的創(chuàng)造天才。
  陳勁 清華大學教授、創(chuàng)新教育杰出學者
    在《普魯斯特是個神經學家》這本書中,萊勒對藝術與科學又有了全新的解讀。
  霍華德·加德納,哈佛大學教授、多元智能理論之父
    萊勒把現(xiàn)有神經學的理論應用得恰到好處。讀起來津津有味!
  安東尼奧·達馬西奧,著名神經學家、南加州大學教授、暢銷書《笛卡爾的錯誤》作者
    在這本具有開創(chuàng)性的神奇著作中,萊勒優(yōu)雅自如地在藝術與科學間架起了一座橋梁。他的文字明晰生動、犀利深刻,閱讀起來真是別具一格的享受。
  奧利弗·薩克斯,著名神經病學專家、暢銷書《睡人》作者
    藝術和科學的融合才是最后那道大菜。
  雅克·貝潘,美國知名廚師
    對于奠定現(xiàn)代文化基礎的八位藝術家,萊勒的觀察視角既新穎又獨特。
  比利·柯林斯,兩屆美國桂冠詩人、紐約州立大學教授 
    這是一本讓人愛不釋手的好書,有趣又發(fā)人深思。  
  約瑟夫·勒杜,紐約大學神經學教授、暢銷書《情緒腦》和《突觸自我》作者
  第1章  感覺的物質基礎 “自由體詩人”沃爾特·惠特曼  Henry David Thoreau亨利·戴維·梭羅詩人寫下的正是他身體的歷史。 對于惠特曼來說,美國內戰(zhàn)是一場關于身體的戰(zhàn)爭;萏芈J為,美國內戰(zhàn)時期南部邦聯(lián)的一宗罪就是對待黑人像對待生肉一樣,買賣時與肉店的交易無異。在奧爾良的奴隸拍賣市場上,他第一次感悟到,精神與肉體是不可分割的。鞭笞一個人的肉體就是在鞭笞他的靈魂。 這是惠特曼詩性哲學的核心。我們不是“擁有”一具軀體,而是這一軀體本身就“是”我們。盡管在我們的感受中,自己似乎是非物質的,但是我們的自我意識確實起源于肉體。在惠特曼唯一一本詩集《草葉集》(Leaves of Grass)的序中,他把自己的肌膚與精神融合在了一起——“這兩腋下的氣味是比祈禱更美好的芳香”: 是有人要求看到靈魂嗎?看吧,看你自己的體態(tài)和面貌,人物,實體,獸類,樹木,奔跑著的河流,巖石和泥沙。一切都緊抱著精神所感受的歡樂,然后又把它們放松,真正的肉體又怎么會死去,被埋葬掉? Was somebody asking to see the soul?See,your own shape and countenance...Behold,the body includes and is the meaning,the mainConcern,and includes and is the soul 惠特曼這一將肉體與靈魂融合在一起的觀念無疑是革命性的。這種觀念在某種意義上與他的自由體詩一樣激進。那時候,科學家們自認為我們的自我意識來自大腦,而身體只不過是一大塊麻木不仁的物質。但是惠特曼相信,我們的精神依賴于肉體。他決心為我們精神與肉體的“融合”譜寫詩篇。 惠特曼的詩歌如此鮮活醒目是由于,他嘗試著“在汗水中淬取美感”,從脂肪與肌膚中提取形而上的靈魂。多少個世紀以來,哲學家們一直是一分為二地看世界,而惠特曼則相反,他把一切都看成是連續(xù)的,一切都是相互關聯(lián)的。對他來說,身體和靈魂這對最為世俗與最為深奧的事物,其實只是同一事物的不同名字而已。就如波士頓的超驗主義者愛默生所說的,“惠特曼是《薄伽梵歌》 和《紐約先驅報》(New York Herald)卓越的混合物”。 惠特曼是通過對于自身的探究得出身體感受的理論的;萏芈凇恫萑~集》中想做的只是把“一個人,即人類中的一員(也就是 19 世紀后半葉美國所宣稱的‘自我’)自由自在地、完整而真實地記錄下來”。因此,詩人讓自己成了一位遵從自己切身感受的經驗主義者和作詞家。正如惠特曼在《草葉集》的前言中所寫的,“你將站在我這邊,同我一起望向這面鏡子”。 也正是如此,惠特曼了解到靈魂與肉體始終形影不離地“交纏”在一起。他是第一位在詩歌中沒有將肉體作為“陌生人”對待的詩人。與此相反,在惠特曼不求押韻的詩歌形式中,他把身體這道風景化成了詩歌的靈感之源。他寫下的每一行詩句似乎都與某種疼痛關聯(lián),而這種痛楚則源自于他身體的強烈欲望——那是由夾雜著智慧的欲望和無數(shù)無可名狀的憐憫感混合而成的;萏芈粸槿魏涡味碌乃孜锔械叫邜u,所以也不會遺棄任何東西。他向讀者們承諾:“就是你那鮮活的肉體,將會成為一首偉大的詩! 腦神經科學現(xiàn)在才意識到,惠特曼的詩歌原來早已道出了事實真相。情感源自于身體。我們的感覺看似短暫易逝,但是其實它們植根于我們肌肉的運動和心跳。而且,這些以物質要素為基礎的感覺也是思考過程的基本要素。就像腦神經學家安東尼奧 · 達馬西奧(Antonio Damasio)所記錄的那樣,“精神是被身體所收容的,而不僅僅是被大腦所囊括的”。 然而,在那個時代,惠特曼的觀念對于外界來說顯得既充滿情色意味又放肆大膽。他的詩歌被稱為“色情之言”(Pornographic utterance)。一些憂慮的公民呼吁對其作品進行嚴格的審查。而惠特曼卻把這番爭議當作一種享受。沒有什么能比瓦解維多利亞時代拘謹?shù)牡赖、顛覆科學事實更讓他高興的了。 靈魂與身體的分離學說始于勒內 · 笛卡兒(Rene Descartes)。笛卡兒是 19 世紀最具影響力的哲學家之一。他把存在(being)劃分為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神圣的靈魂和凡人的軀體。一方面,靈魂是理智、科學以及一切美好事物的源泉;而另一方面,我們的肉身卻是一臺被上了發(fā)條的、會流血的機器。在這種一分為二觀念的影響下,笛卡兒判給了肉體一生做卑微奴仆的地位,這相當于讓肉體成了給大腦這個燈泡供電的發(fā)電廠。 在惠特曼生活的那個時代,笛卡兒的信徒們崇拜并敬奉大腦。而顱相學(phrenology)這一新興科學,就是由忽視身體的習慣性沖動所催生的。自從 19 世紀初德國解剖學家弗朗茲 · 加爾(Franz Gall)初創(chuàng)這一學科時起,顱相學者便認為顱骨的輪廓形狀以及它的凸起和凹回都能精確地反映圣人的精神狀況。這些偽科學論者曾寄希望于通過對頭骨隆起部分的測量,來了解大腦的哪些部分因頻繁的思維活動而鼓起、哪些部分因思維廢退而凹陷等來量化研究對象的性格。這樣看來,顱腔的包裝外殼似乎就能展示我們的內部精神世界,而這一精神世界與身體的其他部分則毫無關系。 到了 19 世紀中葉,顱相學所做出的承諾似乎就要被證實了。夾雜著大量技術性插圖的無數(shù)醫(yī)學專著被撰寫出來,為這一理論烘云托月。無數(shù)顱骨被量化剖析。27 種具有不同腦力特長的天才被揭曉。關于心智的第一項科學理論似乎注定要在今后的歲月中一統(tǒng)天下。 然而,這類測量卻總是捉襟見肘,各種由此而來的解釋也很容易被牽強附會地臆造出來。盡管顱相學也是本著嚴肅誠懇的態(tài)度去做研究,但它的論據(jù)實際上是來源于一些偶然發(fā)現(xiàn)的集合(大腦是如此復雜的器官,以至于它的凹凸能夠為任何富于想象力的假說提供論據(jù),直到一種更加完善的假說出現(xiàn))。舉例來說,加爾將理想化的性格傾向歸功于額骨的顳嵴區(qū)域(temporal ridge),這是因為希臘詩人荷馬的半身像在那個位置有一個凸起,而且還因為荷馬在寫作時總是習慣性地去摸那個地方。這就是加爾用以支撐其論斷而采集到的實證依據(jù)。 當然,顱相學在我們現(xiàn)代人看來極不科學,就像是大腦占星術一樣不切實際。我們很難想象這一假說當時是如何吸引人們并讓他們深信不疑的,而它又是如何走過 19 世紀科學考證的漫漫長路的;萏芈瓦@一話題引用了奧利弗 · 霍姆斯(Oliver Holmes)的話,“要想知道一個人的智慧有多少,你只要在他的頭部摸摸,看有幾塊隆起就可以了。這就如同在你想知道保險箱里有多少錢時,看看柜門上的鎖有多重一樣簡單”。然而,真正的知識卻從我們所犯錯誤的殘屑中產生。就像煉金術最終把人們引向化學一樣,顱相學的失敗同樣也誘導科學去研究大腦本身的普遍規(guī)律,而不是僅僅局限于固化的個案研究。 惠特曼是他所處時代的一位虔誠的科學家,與顱相學有過一段淵源。他把自己參加的第一節(jié)顱相學講座稱為“在我們生命中注定要去聽的一節(jié)課,雖然它真可謂裝模作樣與無稽之談的集大成者……我們并不是非要堅稱顱相學沒有半點兒真知灼見,但是說句公道話,正如福勒先生(Mr. Fowler)所宣稱的那樣,顱相學傲慢專斷地標榜自己無懈可擊,這一點是再荒謬不過的了”。然而,十多年以后,就是這位福勒先生讓曼哈頓的福勒韋爾斯出版社(Fowler and Wells)成了《草葉集》第一版的獨家經銷商。除了這家出版社,惠特曼找不到任何其他地方愿意發(fā)表他的詩集。一方面,惠特曼似乎放棄了“顱相學是愚蠢的”這一判定,甚至一反常態(tài)地參加了幾場顱相學測試;但另一方面,他的詩歌卻又堅決地否定了顱相學的基礎理論。像對待笛卡兒那樣,顱相學者只在人類頭部尋找靈魂,迫切地想把心智簡化為顱部器官導致的物理活動。惠特曼認識到,這些簡化法建立在一個十分明顯的失誤上。這些科學家們忽視了身體的細致微妙,于是也就不可能體味到一個人靈魂的變幻莫測。誠如《草葉集》只能“在整體上,在它紛紜疊合的聚集中”才能夠被洞徹一樣,惠特曼認為自身的存在“是不能夠通過身體的局部而被理解的,相反,身體只有在作為一個整體時才能夠被領悟”。這就是惠特曼的詩性哲學經過發(fā)展后所昭示的觀念:人類是不可拆分的整體,身體和靈魂水乳相容。不僅如此,惠特曼還曾對身體與靈魂分離的觀點進行質疑:“為什么非要把身體歸為一種外形,那是什么論調?我的身體可不是一具冷冰冰的軀殼!  愛默生的影響  惠特曼對于身體的超驗性持有一種信念,這種信念是在愛默生超驗主義的影響下形成的。當惠特曼還是居住在布魯克林的一位為生計奔波的記者時,愛默生剛剛開始創(chuàng)作關于自然的演講稿。當時,愛默生作為一位講道者已經喪失了對一神論的擁護立場,比起為一個高高在上、落落寡合的上帝做宣講,他更醉心于探究自己心智的奧秘。他厭惡有組織性的宗教,因為這類宗教會把靈魂束之高閣,將之驅逐到遙遠的天邊,而不是在“普遍、底層、熟悉的事物”中發(fā)現(xiàn)靈性之美。 倘若沒有愛默生的神秘主義,惠特曼的詩歌就很有可能不會出現(xiàn);萏芈涍@樣說過:“我曾在文火上徐徐地煮啊、煮啊、煮啊,是愛默生讓我沸騰起來的!被萏芈鼜膼勰莾簩W會了相信自己,從自己身上找到了對博大精深奧秘的那份親密體驗。然而,如果愛默生的偉大在于他的隱晦含糊,在于他把“自然”(Nature)這個詞的首字母大寫從而捍衛(wèi)其崇高的地位,那么惠特曼的偉大則在于他的直接與迫切性;萏芈乃性姼瓒荚从谒约,他的身體就象征著自然。 盡管惠特曼與愛默生共享同一種哲學,但他們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愛默生有著棱角分明的顴骨和瘦長骨感的鼻子,看上去像一位清教牧師。他是一個崇尚孤獨的人,總是容易陷入自我沉溺而不可自拔。他在《自立》(Self-Reliance)一書中坦承:“我喜歡儀式進行之前寂靜的教堂!彼谌沼浝飳懙,他喜歡人類,但不喜歡人群。當想要思考時,他會獨自在森林里久久漫步。而惠特曼則是“寬寬的肩膀,皮糙肉厚,眉毛好像酒神巴庫斯(Bacchus),胡子好像森林之神薩蒂爾(Satyr)或者一名老兵”。他的宗教信仰來自布魯克林,來自那兒灰塵遍布的街道和馬車夫,來自那兒的大海和水手,來自那兒的母親們和男人們。這些形形色色的人,這些為惠特曼提供感官愉悅的民主國度中的公民們讓他著迷。就如同對他號稱異常準確的顱相學測試所推測的那樣,“他性格的主要特征可以概括為友善的、憐憫的、崇高的和自尊自愛的。但值得注意的是,這些特點混雜在惠特曼其他諸多特點之中,比如傲慢無禮這一危險的缺陷,崇尚肉體享樂和口腹之欲帶來的歡愉,對自身由某種動物野性所驅使的鋌而走險的放任,可能還包括對他人傳統(tǒng)觀念的不屑與蔑視”。 惠特曼第一次聽說愛默生這個名字是在 1842 年。當時,愛默生剛剛開始他的巡回演講,正極力推廣他的新書《散文集》(Essays)。在紐約《晨光》雜志(Aurora)上發(fā)表的文章中,惠特曼把愛默生的演講稱為他所聽到過的“最豐富、最美妙的文章”。使惠特曼最為沉醉的是愛默生向新一代美國詩人——那些在民主旗幟下表現(xiàn)得稱職的詩人們所提出的懇請:“詩人們應該把具體事物與整體的大‘象’重新連接在一起。” 但是惠特曼當時還沒有準備好去做詩人。在接下來的 10 年中,他繼續(xù)在文火下醞釀著,他以《布魯克林之鷹日報》(Brooklyn Eagle)和《自由人報》(Freeman)記者兼編輯的視角觀察紐約。在文章中,他寫罪犯,寫廢奴主義者,寫戲劇明星,寫新修建的富爾頓渡口(The FultonFerry)!蹲杂扇藞蟆返归]后,惠特曼去往新奧爾良旅行,在那里,他目睹了拍賣市場販賣奴隸的情景——“他們的身體被禁錮在金屬鎖鏈下”。他坐著明輪船航海到了密西西比,領略到了美國西部的廣袤,領略到了“美利堅合眾國本身就是一首最偉大的詩篇”。 在成為一位失業(yè)記者的艱難時期,惠特曼才開始創(chuàng)作一些詩歌片段,在廉價的筆記本上草草記下一些四行詩和韻文。除了自己,惠特曼沒有其他讀者,這使他能夠更加自由地進行嘗試、實驗。在其他詩人都還在自己的詩歌中細數(shù)著有多少個音節(jié)數(shù)目的時候,惠特曼寫下的行行詩句中卻充斥著由現(xiàn)在分詞、身體各部分詞語以及情色的隱喻所組成的斑斕而雜亂的蒙太奇畫面。 惠特曼的詩歌摒棄了嚴格的韻律,因為他希望自己詩歌的表現(xiàn)形式能夠反映自然,表達那些“內部有著自己構造原則的生機勃勃”的思想。正如愛默生在許多年前所堅持推崇的那樣:“哦,詩人,你不要懷疑,請固執(zhí)己見吧!請告訴世人,‘真理就在我的身體中,它就將出現(xiàn)’! 于是,在他的國家逐漸走向四分五裂時,惠特曼首次提出了一種新的詩學觀,這一詩學觀秉承了他所提出的那種難以名狀的奇異性。惠特曼是一位史無前例的、具有自我意識的“語言制造者”;萏芈32话刺茁烦雠,詩歌中往往充斥著怪異的韻律(比如,“sheath’dhoodedsharp-tooth’d touch” 這 句)。 他 發(fā) 明 了 很 多 動 詞( 比 如,“unloosing”、“preluding”、“unreeling”)。他拉出了長長的解剖詞匯清單,并表現(xiàn)出了一種對人類肢體和器官特殊的癡迷與鐘愛。除了做真實的自己,他不想成為任何其他的什么人。再有就是,作為詩人的他居然痛恨音節(jié)。在英文語言史上,還沒有哪位詩人為讀者做好了足夠的鋪墊,而讓他們敞開心胸去接受惠特曼以上的這些怪癖。可以說,就連他一反常態(tài)的詩歌本身,都讓惠特曼這個怪人以一種完全原創(chuàng)的方式走到了荒謬的極端,從而自成一派。這一切都是因為,惠特曼唯一模仿過的人就是他自己。 然而,盡管惠特曼擁有這么多不為人所理解的原創(chuàng)性,他的詩歌還是難以擺脫整個時代的烙印。他熱愛政治,推崇性欲,還熱衷于權勢。而正是在美國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內戰(zhàn)中,惠特曼為所有這些主題都找到了用武之地。“我寫的書與美國內戰(zhàn)是合二為一的!被萏芈叛缘馈T谠娋渲,他竭力想要統(tǒng)一他那個年代的不可調和性——南北方的對峙、奴隸主與奴隸的矛盾、身體與靈魂的對立。也就是在那時,他的詩句第一次突變成了自由體。只有在他的詩歌中,一直在絕望中徘徊的惠特曼才能尋獲他所追求的和諧: 我是肉體的詩人,也是靈魂的詩人,我與大地的奴隸同行,也與奴隸主同行,我站在奴隸主與奴隸之間,熟悉了雙方,那么雙方都會理解與我相像的人。 I am the poet of the bodyAnd I am the poet of the soulI go with the slaves of the earth equally with the mastersAnd I will stand between the masters and the slaves,Entering into both so that both shall understand me alike. 經歷了“閑逛式寫詩”的那些年月以后,惠特曼終于在 1855 年發(fā)表了他的詩集。他搜集了“葉”——為他寫的詩歌積累了被印刷業(yè)內人士所欣賞的術語,還有“草”——那些被印刷商們稱為幾乎毫無價值的成分。用這“草”與“葉”,他創(chuàng)作出了一本版面修長、用布條捆綁裝訂起來的詩集。整個詩集只有 95 頁;萏芈阉牡谝话嬖娂慕o了愛默生。愛默生給他回了一封信。據(jù)說,整個那個夏天,無論走在布魯克林的哪個角落,惠特曼都把這封信放在貼身口袋里。那時的惠特曼還是詩人里的無名小卒,可愛默生已經是一位威望頗高的哲學家了。在美國文學史上,愛默生寫給惠特曼的信堪稱最慷慨的贊譽之一,“親愛的先生”,愛默生這樣開始了這封信:  《草葉集》這份珍貴禮物的價值,我豈能視而不見。我覺得詩集思想深刻、極富智慧,乃是美國有史以來最杰出的作品。拜讀之際,喜不自勝。正如大才子都使人喜悅一樣,它與我長期以來對大自然持有的態(tài)度不謀而合(大自然顯得貧瘠而吝嗇),仿佛過分矯揉造作或生性疏懶正在使我們西方的才子們變得既肥胖又平庸似的。我喜歡你自由而勇敢的思想,我喜歡極了……在你的偉大事業(yè)伊始之際,我謹向你致以祝賀。 惠特曼這種性格的人可藏不住來自文學界大師的褒獎。愛默生寫的這封信被惠特曼發(fā)給了《論壇報》(Tribune),后來還被收錄在《草葉集》第二版中。但是到了 1960 年,愛默生可能開始后悔他對這一文學作品的認可表態(tài)了;萏芈在《草葉集》中加入了情色意味濃重的組詩《亞當?shù)淖訉O》(Enfans d’Adam),這一組詩包括《從被抑制的疼 痛 的 河 流 》(From Pent-up Aching Rivers)、《 我 就 是 那 個 渴 望 性 愛 的人》(I Am He that Aches with Love)和《處女膜喲!有處女膜的人喲!》(O Hymen! O Hymenee!)三首詩。愛默生想要惠特曼把這些關于性愛的詩歌從新版詩集中刪去。(顯然,“自然”的某些方面仍需要經過審查。)兩個人在波士頓公園一起漫步時,愛默生很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擔憂,他怕惠特曼陷入危險的境地,被自由之愛中那晦氣的異端邪說所糾纏。 盡管惠特曼當時還是一位無名詩人,但他卻非常固執(zhí)己見——他堅持《亞當?shù)淖訉O》必須保留下來。他說,這種刪除行為就如同“閹割”一般,“當一個男人的陽剛之氣被剝奪了以后,他又將陷入一種怎樣的境地呢”。對于惠特曼來說,性愛揭示了我們的不同存在形式,讓我們的不同表現(xiàn)形式實現(xiàn)了融合。通過性愛,肉體的沖動升華成了一種靈魂的感受。在為《草葉集》所作的最后一篇序言《過去歷程的回顧》(A Backwards Glance over Traveled Roads)中,他回憶起自己詩歌的主題是與愛默生交談的結晶。盡管惠特曼承認自己的詩歌是“對性愛和戀愛以及肉欲的公然歌頌”,但他還是相信自己用藝術“把這些對身體的比喻引入另一種光輝與氛圍中去了”?茖W與宗教可能只看見了身體讓人感到羞恥的那部分,但是詩人——熱愛事物整體性的詩人明白, 人類的身體和靈魂必須要保持完整統(tǒng)一”!澳蔷褪窃诓ㄊ款D公園古老的榆樹下,我的腦海和我的心靈深處所感受到的。當時,我僅以沉默來回答了愛默生激昂的辯論。”惠特曼堅持己見。 盡管惠特曼受到了關于性愛頓悟之光的啟迪,但是對于自己與愛默生的這次漫步長談,他還是感到很沮喪。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能夠懂得他早期的作品嗎?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能夠洞悉其中蘊含著的哲學嗎?“身體就是靈魂!彼呀泴懥藷o數(shù)篇,也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表現(xiàn)過了。如果身體就是靈魂,那么為什么還是不能擺脫被審查的命運呢?就如他在《亞當?shù)淖訉O》的核心組詩《我歌唱帶電的肉體》(I Sing the Body Electric)中所寫的: 啊,我的肉體!我不敢遺棄那些具備你這樣肉體的其他男人和女人,也不敢遺棄那些具備你這樣肉體的局部,我相信像你這樣的肉體將和類似的靈魂休戚相關,(它們就是靈魂,)我相信像你這樣的肉體將和我的詩篇休戚相關,它們就是我的詩篇。 O my body!I dare not desert the likes of you in other menAnd women,nor the likes of the parts of you,I believe the likes of you are to stand or fall with the likesOf the soul,(and that they are the soulI believe the likes of you shall stand or fall with myPoems,and that they are my poems. 于是,惠特曼違背了愛默生的意愿,發(fā)表了《亞當?shù)淖訉O》。正如愛默生所預言的那樣,這首詩歌迎來的是人們的反對和義憤。一位評論家說:“《亞當?shù)淖訉O》組詩簡直是對體面和正派的冒犯,它粗俗得讓人難以忍受!”但是惠特曼根本不在乎這些。像以往一樣,他為自己寫下了一些匿名評論。他明白,自己的詩歌要想經得起時間的淘瀝,就不能在作品中遺漏任何東西。這些詩歌必須是率性之作、真實之作。 情感解剖學  盡管惠特曼對肉體的推崇使他的作品招致了審查,但也深深地影響了他所處時代的思想潮流。他自由體的頌詩不但把身體與靈魂活色生香地結合在了一起,而且還促成了心理學領域一個與之相平行的發(fā)現(xiàn)。威廉 · 詹姆斯不僅是惠特曼的忠實崇拜者,還是意識到惠特曼的詩歌是真實無誤的第一位科學家。他堅信惠特曼的詩歌所懷有的信念——身體是感受之源。肉體不只是我們能夠感受到的其中一部分,它就是感受本身;萏芈戎愕匾髡b道:“看哪!意義就在你的身體里,靈魂便是你的身體。” 威廉 · 詹姆斯的整個一生都喜歡大聲朗讀惠特曼的詩歌,并深深感受到“本體存在的情感熱烈而神秘地彌漫在他的字句中”。威廉 · 詹姆斯發(fā)現(xiàn),惠特曼是一位“當代的先知”,能夠“摒棄通常意義上的人類差異”。據(jù)詹姆斯說,惠特曼在對身體的詩性探索中發(fā)現(xiàn)了“一種內在的纖維……這個世界上從前已經或以后將要發(fā)生許多興奮、快樂和意義綿長的事情,而這些纖維則被織入了所有這些事情中”。總之,惠特曼發(fā)現(xiàn)了我們是如何感受的。 威廉 · 詹姆斯和惠特曼可謂英雄所見略同,這并不奇怪。畢竟,他們的理念源于同一個人:愛默生。1842 年,當愛默生到紐約市巡回演講時,他題為《詩人》的演講被當時作為記者的惠特曼在報紙上大加贊賞,這位記者把愛默生“節(jié)拍本身就頗具爭議”這句話當真了。在這個城市里,愛默生還見到了老亨利 · 詹姆斯——神秘主義的業(yè)余愛好者兼批評家,還被老亨利邀請到了紐約的住處。威廉 · 詹姆斯是老亨利的長子,那時他剛剛出生。傳說愛默生為搖籃中的威廉祈了福,還做了他的教父。 不管是真是假,這個故事準確地反映了美國文學史。威廉 · 詹姆斯繼承了愛默生的哲學傳統(tǒng)。實用主義是威廉 · 詹姆斯創(chuàng)造的獨特的美國式哲學,它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對愛默生懷疑論神秘主義的一種系統(tǒng)性綜合。就像愛默生和惠特曼一樣,威廉 · 詹姆斯總是喜歡在 19 世紀科學裝模作樣、故弄玄虛的儀態(tài)下標上一排重點號。他覺得,人們不應該再把科學理論看作自然之鏡了,他把這叫作“真理的臨摹版本”。相反,人們應該把事實看作工具,這些工具會“幫助我們在自己與所經歷的事物之間獲得一種融洽的關系”。威廉 · 詹姆斯寫道,一種想法之真在于其用,在于它的實用價值。因此,按照實用主義者的觀點,一位務實的詩人可以如同一項精確的實驗一樣做到真實確鑿。重要的是,看其是否能讓我們的現(xiàn)實生活產生“實實在在的改變”。 然而,在威廉 · 詹姆斯成為一位哲學家前,他曾是一位心理學家。1875 年,他在哈佛大學創(chuàng)立了世界上首個心理學實驗室。盡管威廉 · 詹姆斯當時已經是醫(yī)學院的成員了,但他并不想為“銅管樂器式心理學”(大雜燴式的心理學)付諸實踐。那時出現(xiàn)了一些新型科學方法,它們竭力想用基本感覺的綜合來量化精神,上面那個有趣的名字就是威廉 · 詹姆斯在批評這些方法時提出的。物理學家為宇宙所做的,心理學家同樣也想在意識領域予以完成。甚至連心理學詞匯都是直接從物理學中挪用的:思維有一個“速度”,神經有一種“慣性”,精神只不過是在做一種“機械式的條件反射”。威廉 · 詹姆斯一向鄙視這種為了簡化而拙劣地照搬照抄,他覺得這類論據(jù)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威廉 · 詹姆斯對這種新型心理學也不是很在性和異常精確的大腦有效!倍,威廉 · 詹姆斯認識到,自己的大腦既不是很有耐性,也不是異常精確。比起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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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魯斯特是個神經學家:藝術與科學的交融喬納·萊勒的作者是喬納·萊勒,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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