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民國胭脂和她們的時代


作者:莊瑩     整理日期:2015-11-13 14:30:49

這本書,講述了盛愛頤吳弱男、張愛玲、潘柳黛、楊秀瓊、張幼儀、楊蔭榆、呂碧城、蔣碧微、孫多慈、俞珊、林徽因、潘玉良陳衡哲等14位開風氣之先的現(xiàn)代女性,沒有八卦,沒有隨意的褒貶,敘述人與事、生平與歷史,還原到她們所處的時代和自身環(huán)境中,傳達出豐富、復雜的信息,試圖以此為線,折射人世浮沉。那些具有非凡才華的民國女子們,她們穿著舊式旗袍讀著新式文章,以一介弱女子,自立于社會,手散萬金而不措意,是她們開啟了諸多的時代風氣,也是她們讓我們多知道了一些那過去的事。巾幗須眉,也許是一個相當苦澀的詞,從此鴛鴦小字,變成家國天下。
  作者簡介:
  莊瑩,復旦大學中文系博士,現(xiàn)為大學教師。出版有《江山半壁人離亂:抗戰(zhàn)時期的文人私事》一書,另有繁體版權(quán)圖書在臺灣發(fā)行。
  目錄:
  芭蕉不展丁香結(jié)——盞愛頤與中國**樁女權(quán)官司他生未卜此生休——東亞西游**人吳弱男今生我把酒奉陪——張愛玲與潘柳黛的“對照記”南有喬木,漢有游女——“美人魚”楊秀瓊悄悄是別離的笙簫——張幼儀與中國**樁現(xiàn)代離婚案秋風萬水波——民國**位大學女校長的離歌悲歡漫把木蘭作等閑——中國**位女報人呂碧城男人久不見蓮花,開始覺得牡丹美——像悲鴻與孫多慈的筆墨慈悲花重錦官城——中國**位話劇女演員俞珊云深不知處——中國**位女建筑學家林徽因璞玉逢良人——中國**位女西畫家潘玉良我們?nèi)齻朋友——中國**位白話小說作家陳衡哲后記后記
  長將赭墨代胭脂
  胭脂染芙蓉,此意莫匆匆。
  時代在困局中,難以自處。長歌折柳,蒼茫云海,鐵馬冰河,波瀾壯闊的宏大敘事,掩蓋了蜀葵研磨作胭脂的細膩。
  反鎖的大門不是一下便被輕易推開,民國女性也并非一紙革命和解放便命運陡轉(zhuǎn)。時代如肌理,縱橫交錯,盤根錯節(jié),其間的延續(xù)和掙扎常被忽略,個人史或許可以改變司空見慣的大歷史敘述。本書所述十二人,皆為開一代風氣之先的女性,與政學兩界皆有頗多瓜葛,試圖以此為線,折射人世浮沉,卻道云深不知處。
  19世紀,西方傳教士將纏足女子視為身有殘疾、令人憐憫、需要被解放的對象。晚清維新者接受了這一意象,用“女子纏足”指代一個深陷危機之中的國家以及民族積弱的病根,于是,女性天足被視為建立現(xiàn)代中國的象征。性別不再是一個單純的社會學概念,而成為現(xiàn)代性的隱喻。
  又比如那女子身著旗袍,原不為婀娜,只為平權(quán),只為男女裝素同一,女子也可穿那玄青色長袍。至上海開埠,十里洋場,風華絕代,旗袍才經(jīng)改良。立領的高低、衣袖的短長、開衩的尺度,近代風氣變革,在旗袍腰線的變遷中,也可見一斑,成為大時代象征性的縮影。
  作為一個敏感的文化象征符號,女性被言說、被注視、被改造,并被諸多變動的、有形的甚至無形的力量試圖規(guī)約其身體和精神的雙重走向。女性問題成為知識分子規(guī)劃啟蒙與革命藍圖的一片試水區(qū)域,其間無論是風雅逸事、健美體態(tài),還是學識修養(yǎng),都被寄予了民族國家的想象,暗潮涌動。
  只是在這暗潮涌動中,許多鮮活的歷史細節(jié),被悄然抹去。個體在現(xiàn)實面前的艱難處境與情感沖突,身處被動與進退尷尬,都被迅速推向歷史前臺之后所面臨的閃耀光芒所遮蔽。那位堂前繡芙蓉的舊式女子,豈知木蘭非本意。巾幗須眉,也許是一個相當苦澀的詞。
  她推開了一扇塵封的門,若輕云蔽月,若流風回雪,從此鴛鴦小字,變成家國天下。
  杯酒年華,寂寞松煙,只有收取蓮心與舊人。
  長將赭墨代胭脂。
  莊瑩
  2015年3月于青島
  芭蕉不展丁香結(jié)
  ——盛愛頤與中國第一樁女權(quán)官司
  出軌的帝國
  1916年,民國五年,丙辰龍年。
  是年,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進入僵持階段,無暇顧及遠東時局,中國工商業(yè)界利用此短暫的空隙,大力發(fā)展實業(yè),實業(yè)救國盛極一時。
  然而在這一年,洋務運動代表人物盛宣懷撒手人寰,招商局因此下半旗三日致哀。
  盛宣懷,祖籍常州,生于1844年。據(jù)說那年春天,祖父盛隆夢見老宅枝頭紅杏燦爛如錦,依稀香暗渡,引為吉兆。結(jié)果,當年兒子盛康不但進士及第,還喜得貴子。于是,祖父便給盛宣懷取字號“杏蓀”。
  1844年,參加科舉考試的士子中,還有一位后來被慈禧稱為“再造玄黃之人”的李鴻章,只是這一年二十一歲的李鴻章雖作《入都》詩十首,抒其“意氣高于百尺樓”,卻最終科考落榜。中了進士的盛康,先是任知府,后治水賑災,大營糧倉,職掌鹽務,督辦糧道,走的也都是經(jīng)世致用的路線。1867年,盛康的父親盛隆去世,按照禮法律例,朝廷官員的父母若去世,要回原籍居喪二十七個月,稱為“丁憂”。于是盛康辭官扶送盛隆的靈柩回常州。而這時候,任江蘇巡撫的是曾與盛隆同年科考的李鴻章。
  二十七個月的丁憂,盛康先是在常州開了典當行,又開起了錢莊,最后索性告老還鄉(xiāng),在姑蘇購得劉氏寒碧山莊,修葺后改名為“留園”。
  于是,休辜負清風明月,佳晴喜雨,涵碧清歌,宴飲山林,可勝飲盡江南酒?
  常州盛氏,成為江南大戶。
  盛宣懷三次鄉(xiāng)試均名落孫山,僅中過秀才,后放棄科舉之途,入李鴻章幕府,協(xié)助李鴻章督辦洋務,慨然以匡時濟世自期。作為“中國實業(yè)之父”,他開創(chuàng)了諸多的第一,比如第一個民用股份制企業(yè)輪船招商局,第一個電報局,第一家銀行,第一條鐵路干線京漢鐵路。與此同時,盛宣懷還創(chuàng)辦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座公共圖書館和第一所官辦大學——北洋大學堂。
  盛宣懷共有妻妾六房,八兒八女,家族聯(lián)姻,互相依附,可謂近代上海灘最大的豪門顯貴,勢傾朝野,富可敵國。
  盛宣懷去世的這一年,盛家七小姐愛頤,時年只有十六歲。
  按照家鄉(xiāng)的風俗,盛宣懷的靈柩在老公館停放一年后,于1917年冬至,舉辦了轟動上海灘的“盛杏蓀大出喪”,一個時代漸成背影。
  在盛宣懷的長房孫女盛佩玉的記憶里,看祖父“出喪的人多極了,天勿亮便在街上等著,一路的商店樓上也擠滿了人,路角上人像堆起來似的,連外省的也聞風而來……出殯的儀仗,花花綠綠,掮旗打傘,好像出會”〔1〕。
  同樣是在1917年,宋子文留美歸國。
  一個盛大出喪,一個平淡回滬。
  中國經(jīng)濟發(fā)展過程中兩個時代的代表性人物,擦肩而過。
  歷史在追憶中,重新賦予舊日往事諸多意義。許多變革性的日子,當時經(jīng)歷也不過是平平常常的一天。
  出身于普通中產(chǎn)家庭的宋子文,其父宋嘉樹,幼時家境貧寒,輾轉(zhuǎn)于天下:九歲到印度尼西亞的爪哇當學徒;十二歲隨堂舅旅居美國,并追隨堂舅改姓氏為宋。在美國的宋嘉樹,做學徒,夜讀書,并接受基督教洗禮,在神學院畢業(yè)之后,又回到上海。他在興辦實業(yè)的同時,傳播《圣經(jīng)》。此生,有兩件事讓宋嘉樹付出了他全部的熱情與無私的支持:一件是基督教義,另一件便是孫中山的革命事業(yè)。結(jié)識孫中山后,宋嘉樹成為孫中山的摯友以及國民革命的重要財力支柱。傾囊相助,于他,不過是赤心用盡為知己,何用悠悠身后名。
  回國后的宋子文任職于漢冶萍公司,擔任上海辦事處秘書。漢冶萍公司作為盛宣懷一手督辦、創(chuàng)立于洋務運動時期的中國最早的鋼鐵企業(yè),此時的總經(jīng)理是盛家四少爺盛恩頤。盛恩頤與盛愛頤同為莊夫人所生,前面三房兄長均早夭,所以盛家老四實為長房長孫,自哥倫比亞大學留美歸國,便接手漢冶萍公司。
  彼時的宋子文,也不過是在美國主修經(jīng)濟、各課程平均分數(shù)是B的普通學生,正在經(jīng)歷著前程茫茫的二十三四歲。1917年,人物悉數(shù)登場,只待傳奇開講。
  鄉(xiāng)關何處
  盛宣懷的第一位夫人姓董,名舜畹,與盛宣懷同是常州人,典型的大家閨秀。她讀過私塾,筆法秀逸,行間玉潤,與盛宣懷共同生活了十六年,1878年因病去世,遺下三子三女。此后,盛宣懷的愛妾刁氏承擔起了家政。刁氏出身青樓,雖深得盛宣懷喜愛,卻至死都沒有得到盛氏家族的認同。刁氏去世后的1891年,盛宣懷續(xù)弦,迎娶常州望族莊毓瑩的千金,莊小姐成為盛宣懷的第二任夫人。
  常州莊家,書香世代,詩禮傳家,祖上多科舉名士。
  莊夫人名畹玉,又名德華,比盛宣懷小二十二歲,大婚之時,年二十五歲,那一年盛宣懷四十七歲,可謂“一樹梨花壓海棠”。
  莊夫人知書識禮,雷厲風行,精于治家,在盛佩玉的回憶錄中,稱她“有王熙鳳的手段”〔1〕。
  畹玉、德華,一柔一剛,莊夫人對外常用“德華”這個中性化的名字,甚至給夫君盛宣懷寫信亦是如此。
  1911年,辛亥。5月8日,清廷成立責任內(nèi)閣,由十三名國務大臣組成,以慶親王奕劻為總理大臣。十三人中,滿洲貴族九人,漢族官僚四人,這是一個以皇族為中心組成的內(nèi)閣,人們稱之為“皇族內(nèi)閣”或“親貴內(nèi)閣”。盛宣懷是四名漢族內(nèi)閣成員之一,官場勢力達到頂峰。
  清廷內(nèi)閣組成后的第二天,宣布鐵路干線收歸國有,由郵傳部管轄,而郵傳部尚書正是盛宣懷。同月,盛宣懷與英、德、美、法四國銀行團簽訂了借款600萬英鎊修路的合同,但很快便遭到了各地的反對,保路運動由此爆發(fā)。為鎮(zhèn)壓保路運動,清廷出兵鎮(zhèn)壓,防務空虛,于是新軍中的革命黨人暗中準備策劃起義。1917年10月10日,武昌起義爆發(fā),各省迅速響應獨立,清王朝統(tǒng)治土崩瓦解。盛宣懷無意中點燃了辛亥革命的導火線,成為大清王朝的第一個掘墓人。鐵路收歸國有成為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大事件,各省代表紛紛攻擊盛宣懷激怒民變。
  10月25日,清政府內(nèi)閣資政院召開第二次會議,“不殺盛宣懷不足以平民憤,不開國會不足以謝天下”的呼聲不絕。盛宣懷當夜撰寫替自己辯白的奏折,到第二天天亮,奏折還未寫完,朝廷的旨意已到。盛宣懷成為替罪羊,被革除了郵傳部大臣的職務,永不敘用。侍君之畔,朝榮夕卒,盡為常也。
  圣意之下,盛宣懷倉皇逃亡日本,留給莊夫人的是一個四面楚歌的盛氏家族。
  然而,辛亥時期的清朝,已不是一個替罪羊可以挽救的。
  1912年1月1日,南京臨時政府宣告成立。2月12日,清帝被迫退位。2月15日,南京參議院正式選舉袁世凱為臨時大總統(tǒng)。
  幸而,無論是孫中山還是袁世凱,都與盛宣懷往來密切。盛宣懷被朝廷革職逃亡日本期間,孫中山與袁世凱都主張對盛宣懷家產(chǎn)進行保護。同年10月,流亡日本的盛宣懷以支持袁世凱辦實業(yè)為名
  回到上海。
  此時的盛宣懷,年老體衰,已沒有太多精力顧念這個越加龐大的家族,于是盛公館中一切事務都由莊夫人一手操辦。
  1916年,盛宣懷去世,莊夫人執(zhí)掌整個家業(yè)。遵照遺囑,用盛氏遺產(chǎn)的半數(shù),計580萬兩銀子,成立名為“愚齋義莊”的基金會,規(guī)定不動本金,只用利息,用于家族事務和慈善事業(yè),以維持盛氏家族的延續(xù)和發(fā)展,另一半的遺產(chǎn)則由盛家五房子孫分拆。
  中國人講“富貴傳家,不過三代”,個中原因既有家業(yè)傳承之艱辛、家風謹嚴之易衰,另外還有多子多福的觀念,長輩過世后,家產(chǎn)便會分割,家族的離散使得家業(yè)很難維持當年之盛況。
  臨行的金葉子
  盛宣懷去世之后,盛家尚有三個未出嫁的女兒,五小姐關頤、七小姐愛頤、八小姐方頤。盛家向來有開風氣、求西學的傳統(tǒng),于是“在漢冶萍公司的外文書記宋子文介紹了自己的大姊宋靄齡來教她們英文”〔1〕。
  盛恩頤奢侈成性,揮霍無度,日夜顛倒,沉迷于大煙和豪賭,于是作為漢冶萍公司上海辦事處秘書的宋子文,便時常出入盛家大宅,尋四少爺盛恩頤審批文件。因緣際會,便與七小姐從偶有照面,到互見歡喜。他帶來枝葉繁茂的大千世界,她脂粉盒里放置的是那些舊掉的昨日雍容。他們的過去互無交集,相去甚遠,帶著彼此陌生的人生經(jīng)驗,狹路相逢。
  1917年,與君相逢于微時。君有情,卿有意。
  莊夫人共育有個三子女:兒子盛恩頤、盛泰頤,女兒盛愛頤。七小姐是莊夫人唯一的女兒,在得知宋子文的家世后,莊夫人對二人交往之事堅決反對。
  不久后,宋子文被調(diào)離滬上。一個簡單粗暴卻易行的方式。
  宋子文調(diào)任漢冶萍公司漢陽總公司會計處科長,數(shù)月之間,父親宋嘉樹逝世,留下的家產(chǎn)雖足以維持小康,但絕談不上巨富。此間距離,怎是漢陽到上海的天高路遠可以形容。
  此后,宋子文從漢冶萍公司離職,重回上海,卻不過是輾轉(zhuǎn)于各實業(yè)公司與金融公司之間,事業(yè)頗多坎坷,歸國已逾六載,不見起色。
  她只靜待,甚至幾乎忘記自己在等,所以心安也篤定,一等六年。1923年2月,孫中山在廣州重建革命政權(quán),宋子文由二姐宋慶
  齡引薦,出任孫中山秘書。這一年的宋子文,才真正開始踏上歷史的大舞臺。臨行前,宋子文愿盛愛頤拋開家庭與世俗觀念隨他南下。但也
  許愛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轟轟烈烈,以身試海,直到萬劫不復,或者愛情原來只是在現(xiàn)實中輾轉(zhuǎn)反側(cè)之后說出的那個“不”字。他走,帶著盛愛頤送他的一把價值昂貴的金葉子;她留,深信各自要走一段寂寞的長途,但終究還會相遇。1925年,與北洋政府形成南北對峙局面的廣州國民政府成立,宋子文任財政部長;1926年,國民革命軍占領武漢三鎮(zhèn),廣州國民政府北遷武漢,不設主席,宋子文成為五位常務委員之一;1927年,國民革命軍攻克上海和南京,南京國民政府正式成立,統(tǒng)一了中國的半壁江山;1928年,革命軍進入北京,南京國民政府發(fā)表全國統(tǒng)一宣言。
  南下之后的宋子文,僅用了五年的時間,就任職中華民國政府
  財政部長,位高權(quán)重,無限風光。此前僅有數(shù)月間,盛愛頤的母親莊夫人去世。莊夫人掌管盛氏家族十一年,這十一年間的世態(tài)炎涼,亦全賴
  莊夫人以一當百,寵辱不驚。莊夫人去世后,盛氏子孫分崩離析,爭搶遺產(chǎn),掀起軒然大波。
  中國第一樁女權(quán)案
  他正如沐春風,她恰如履薄冰,彼此的浩瀚往事都未曾共同經(jīng)歷。莊夫人去世之后,盛家才是真正到了樹倒猢猻散的時候。原本按照盛宣懷遺囑,將一半遺產(chǎn)歸入“愚齋義莊”,另一半分割,也便相安無事。但老四盛恩頤無視父親遺囑,向法院提出,要將早已歸入“愚齋義莊”用于慈善基金的遺產(chǎn),由盛氏五位男性子孫均分,分別是老四盛恩頤、老五盛重頤、老七盛升頤以及孫子盛毓常和盛毓郵。于是,1928年,盛愛頤把自己的三位兄長以及兩個侄子告上了法庭。
  按照中國傳統(tǒng)家族觀念,女子沒有財產(chǎn)繼承權(quán)。雖然辛亥革命后,男女平等,政府法律條文已明確女子也有繼承權(quán),但觀念上的摧枯拉朽,在現(xiàn)實中往往拖泥帶水,具體實施絕非如法律條文那么輕易。
  盛家遺產(chǎn)案,成為中國的第一樁婦女維權(quán)案,其變革性的意義遠遠超出盛氏家族內(nèi)部的矛盾問題。此案在報界一經(jīng)曝光,即刻引起極大的反響。盛愛頤,成為第一個打女權(quán)官司的現(xiàn)代女性。
  開庭之日,盛況空前。盛愛頤依據(jù)民國法律關于男女平等的條款,以及第二次國大婦女運動決議案中的有關條款,認為未嫁女子應有與其胞兄弟同等繼承財產(chǎn)的權(quán)利,未出嫁的盛愛頤與八小姐盛方頤均屬有繼承權(quán)之列。
  盛愛頤維護女權(quán)一案,得到宋美齡及宋慶齡的鼎力支持。最終,盛愛頤勝訴。根據(jù)法律,法庭認為盛愛頤擁有與盛家男性子嗣平等的權(quán)利,判決將“愚齋義莊”財產(chǎn)均分為七份,盛愛頤得其中一份,贏得了社會意義重于金錢意義的五十萬大洋。
  同在這一年,自別后五年,宋子文再次重回滬上,選址上海建立國家銀行——中央銀行——以代理國庫、發(fā)行紙幣。十里洋場,由此也就無可爭議地成為遠東金融中心。
  1928年11月,中央銀行在外灘15號舉行開幕儀式。當日,宋子文的母親倪桂珍也應邀前來,此前,她剛剛參加過大女婿——國民政府實業(yè)部長孔祥熙——主持的國貨展覽會。會后趕赴外灘出席中央銀行開幕儀式,陪伴在側(cè)的是大女兒宋靄齡、小女兒宋美齡,還有兒媳張樂怡。儀式上,國民政府主席蔣介石向宋子文授中央銀行總裁印。
  1928年,蔣、宋、孔三家成為中國政治、經(jīng)濟中心的勢頭,在這一天,一覽無余。
  一別經(jīng)年,重回上海灘,位居財政部長之位的他,陪伴左右的是新婚夫人張樂怡。
  此前一年,在廬山避暑的宋子文,結(jié)識了廬山當?shù)亟ㄖ髽I(yè)老板的膝下千金。此時他已極盛,張家父母自然樂于成全。1928年秋天,宋子文與張樂怡喜結(jié)良緣。
  羅敷未有夫,使君已有婦。
  當時離散,未說出的那個“等”字,一個收,一個放。
  或許門當戶對并不重要,但又或許只有門當戶對,才有愛與被愛的平等和底氣。
  盛愛頤為此大病一場,直至1932年,時年三十二歲的她才與莊夫人的內(nèi)侄莊鑄九完婚。
  原本以為不可或缺的人,不知在哪個路口,走著走著竟就散了。前塵往事,換一句得之坦然、失之淡然。
  夜上海,你是個不夜城
  盛愛頤完婚的1932年,由其提議,商人顧聯(lián)承投資白銀七十萬兩,在上海靜安寺附近,建造海上繁華的“百樂門舞廳”,成為“東
  方第一樂府”。百樂門為ParamountHall的諧音,原意為至高無上。風月溫柔鄉(xiāng),夜夜笙歌,演繹著十里洋場的聲色犬馬。1933年2月16日,《申報》用一個整版記錄了百樂門開張時的盛況。
  當時國民黨政府上海市長吳鐵城親自出席發(fā)表祝詞;一個外國人寫道:“白色的大理石旋轉(zhuǎn)樓梯通向大舞廳,陽臺上另有一個舞池,玻璃地板,下方有腳燈,讓人感到像在雞蛋上跳舞。表演合唱的是俄國女子,她們穿戴很少:帽子、淺幫鞋和非常細的腰布!
  盛愛頤成為中國第一位涉足娛樂業(yè)的女企業(yè)家。百樂門建成后,即作為上海最負盛名的豪華娛樂會所,成為貴族階層生活的一部分。隔江猶唱后庭花,亂世自有亂世的活法,豪賭狂飲狎妓大煙,也不失暗度光陰的一種方式。
  盛宣懷此生有一嗜好,唯愛藏書。哪怕避難日本,遁入困苦之境,依然不墜讀書興致,常赴公園各圖書館博覽群籍,嘆為觀止之余,在日本大肆購買醫(yī)學、經(jīng)濟等類圖書,千余種,萬余卷。盛宣懷的愚齋藏書樓,擁有典籍十余萬卷。1933年,在宋子文與盛愛頤的共同努力之下,盛宣懷生前藏書六萬六千多冊捐贈給了圣約翰大學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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