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小書館:北平雜記


作者:齊如山     整理日期:2015-11-05 11:45:54

“小書館“叢書,主要收入近代以來絕版或者版本稀少、至今仍有很高文化價值的小書,以文史為主,兼及其他。這些“小而可貴的書”,都是以大手筆寫小文章,雖然沒有“大書”那般洋洋灑灑的旁征博引,但見肉見骨的精華,**令人受益匪淺。它們不因時間而消逝,歷久彌新,書香滿口,為一般讀者可讀、可懂、可藏。
  自**輯出版以來,受到讀者的喜愛和好評,一直居于各大網(wǎng)店圖書暢銷榜!秾W(xué)詩淺說》入選鳳凰網(wǎng)2014年度周榜榜首圖書、百道好書榜、獲共識網(wǎng)2014年度十佳好書,入圍《新京報》年度好書提名;《中國政治二千年》入選百道好書榜,4次獲得百道網(wǎng)好書推薦;《國文趣味》入選2015年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向全國青少年推薦百種優(yōu)秀圖書。
  “小書館”叢書:
  《國文趣味》
  《中國人文小史》
  《書法指南》
  《我們怎樣讀書》
  《中國哲學(xué)小史》
  《學(xué)詩淺說》
  《國學(xué)概論講話》
  《中國政治二千年》
  《曾國潘治學(xué)方法》
  《人間詞話講疏》
  《北平雜記》
  《日本文明小史》
  《文言淺說》
  《中國庭園記》
  對故鄉(xiāng)故土顧望不已,對故事故人思戀未了。暮年的齊如山細(xì)致地勾勒出一幅生動、溫婉的古都風(fēng)物長卷。他像是穿著長袍坐在四合院里,槐花香彌漫著,他一口京腔娓娓講述著這個令他摯念如斯的城市的種種。古都的大氣,民俗的樸厚,前清的逸聞……其言至淺,其情至深,不禁使人追憶著這座古都的前世今生,感慨系之,恍然如夢……
  作者簡介:
  齊如山(1875-1962),河北高陽人。在北京生活了50年,1949年到臺灣,后以87歲高齡病逝于臺北。他研究國劇,記錄民俗雖多出于個人的興趣,但皆有大成。
  他是與王國維、吳梅并稱的“戲曲三大家”。一生致力于國劇的研究,總結(jié)出中國戲曲的八字真言“無聲不歌,無動不舞”。他對梅派藝術(shù)的形成并走向成熟功不可沒,后人有“賞梅勿忘齊如山”之說。
  他是20世紀(jì)中國民俗學(xué)領(lǐng)域的一位文化大家,寫下了許多獨(dú)具齊氏風(fēng)格的“風(fēng)土志”。他稱自己的治學(xué)方法是“書本以外找東西”,并非終日在書齋里尋章摘句。他廣交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的朋友,勤敏好問,廣詢博訪,以鮮活的語言記錄下了豐富的人情物理、土俗民風(fēng)。文筆平實自然,親切有趣,自成一家。
  他是顏李學(xué)派思想的實踐者,務(wù)實勵行,重視勞作。對農(nóng)業(yè)、工業(yè)、商業(yè),甚至化學(xué)等都有研究也有經(jīng)驗。雖出身于詩書世家,簪纓門第,但并不養(yǎng)尊處優(yōu),諸如做飯,種花,打掃院子,收拾屋子,樣樣都來。
  他是中國受過完整、系統(tǒng)舊式教育的最后一代知識分子,縱觀其一生,學(xué)者季劍青評論說:“大俗若雅、既舊且新的齊如山,恐怕也是不會再有的人物了!
  目錄:
  北平
  北平懷舊
  北平小掌故
  前言寫在前面
  遺民筆記,在我國文學(xué)史上是很特別的類型。
  每到王朝鼎革之際,對舊朝葆有眷戀之心的舊人們,便總想以己之筆,去記述那些回不去的過往。若兩宋之際作《東京夢華錄》的孟元老,他心中的那座東京,只能如古人夢游華胥,才得一見了。
  我聽說老開封流傳一句古話:“開封城,城摞城!1981年,考古工作者真發(fā)現(xiàn)開封城下疊了六座古城,這其中就有孟元老的東京。我小時候第一次知道這件事,心里便想著長大了一定要去開封看看。長大以后,雖然知道地下的城市是無法重見天日了,但幸好可以看看孟元老的書,隨著他一起去看看曹婆婆肉餅的鋪面,他頰齒留香,可惜我卻是吃不到了。
  離地八米,相隔千年。寫在前面
  遺民筆記,在我國文學(xué)史上是很特別的類型。
  每到王朝鼎革之際,對舊朝葆有眷戀之心的舊人們,便總想以己之筆,去記述那些回不去的過往。若兩宋之際作《東京夢華錄》的孟元老,他心中的那座東京,只能如古人夢游華胥,才得一見了。
  我聽說老開封流傳一句古話:“開封城,城摞城!1981年,考古工作者真發(fā)現(xiàn)開封城下疊了六座古城,這其中就有孟元老的東京。我小時候第一次知道這件事,心里便想著長大了一定要去開封看看。長大以后,雖然知道地下的城市是無法重見天日了,但幸好可以看看孟元老的書,隨著他一起去看看曹婆婆肉餅的鋪面,他頰齒留香,可惜我卻是吃不到了。
  離地八米,相隔千年。
  這種極大與極小的對比總讓人生出無限的感慨;突臀迩陣罚詮闹苋税l(fā)出“彼黍離離”的哀嘆,到項羽一把火燒了阿房宮,無論漢唐,那無比宏麗的國都,皆毀滅于天災(zāi)與兵燹,所以我們不能不格外珍視那些遺民的筆記。史書上從來不會太措意描述城市的,而筆記里,那些城市卻是格外的鮮活,它們像是一個證據(jù),證明我們的祖輩曾經(jīng)那樣生活過。
  北京,也曾有過這樣慘痛的歷史。元代建都時盡燒舊城,李自成逃竄前燒了太半明宮,清末洋人入寇火燒圓明園……這都是不忍提起的遺憾。但北京畢竟比其他古都要幸運(yùn),清修皇宮,亦本明宮規(guī)模,后來清帝遜位、北平解放兩遭世變,北京都奇跡般未遭戰(zhàn)火荼毒,保留了它的原貌。
  但原貌雖存,卻依舊并不能避免歷史的洪流席卷而過。舊的帝都,終歸還是被更新的京城淹沒了。那個舊時代,在我的腦海中留下的最終剪影,是遜帝溥儀特赦后自己買票去了故宮。
  皇帝沒有了,這塊土地上的一切也都日新月異。城墻拆掉了,鋼筋混凝土的叢林肆意生長,每一個街區(qū)都充斥著喧囂。我們只能去瞻仰舊日的宮殿、遺跡,來緬懷消逝在風(fēng)中的過往。只可惜走到何處,也都是人潮起落,拍一張純粹的宮殿尚且難得,我們更難以靜心去感受那些歷史。我們應(yīng)該慶幸,還有那些舊人們的筆記,可供我們?nèi)ニ伎紤严搿?br/>  這本書的作者齊如山先生,正是這樣一位舊人。
  齊如山,說起來可能很多朋友并不熟悉。但我們都知道梅蘭芳,齊先生正是梅蘭芳先生一生的摯友。他作為一位造詣極深的戲曲理論家、民俗藝術(shù)家,為梅先生提供了無私的幫助,如果沒有他,或許就沒有名滿海內(nèi)外的伶界大王。
  先生1875年生于河北高陽,19歲入京師同文館,自此除了曾短暫游學(xué)歐洲外,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幾十年,都在北平度過,直到新中國建立前夜去了臺灣。他對于這座城市的方方面面,都極為熟悉,并且擁有著極深的感情。
  看官手中的這冊小書,由齊如山先生的三本小書匯成,即《北平》、《北平懷舊》、《北平小掌故》。這三本書雖然側(cè)重不一,但都通過不同的側(cè)面,向我們展示記錄了二十世紀(jì)初的那個北京城。若名勝古跡、商業(yè)文化、市井百態(tài),乃至民間軼聞、前清掌故,當(dāng)然還有先生最擅長的京戲,等等,是寫舊日北平不可多得的佳品。
  而要說起這本書的氣質(zhì),我想大抵可以概括為語淡味長、情深意重這八個字。
  前代的遺民筆記,國既破,家亦亡,追思起來,興亡之恨尤重。而齊先生面臨的世變,國破而城未壞家未亡,加之他思想頗為開通,對于前朝他早就覺得不亡是不可能了,所以不曾像同光遺老詩人那般有著守節(jié)的想法。他的文章,也因為沒有這層憤慨,而很能得謙謙君子之氣,讀來舒服又不失公正。
  譬如先生寫前清宮禁,有三件事值得留心:紫禁城里的醬缸熏著了來訪的洋人,從庚子年說要移動位置,一直到王朝滅亡都沒執(zhí)行;宮里的太監(jiān)懶惰非常,皇帝不經(jīng)過的地方從來不事灑掃,先生戊戌年進(jìn)宮,太和殿外荒草滿眼,丹墀上居然看到許多人糞;紫禁城西北角一帶居然有很多太監(jiān)的親戚本家在住,飯鋪、茶館、賭局乃至大煙館都無所不有……
  又如《北平小掌故》中,記載慈禧事頗多,若西醫(yī)給光緒瞧病說“皇上沒病”,導(dǎo)致慈禧仇外之心日熾,終于釀成庚子之變;又如慈禧在甲午兵敗后找德國人談重建海軍,商定要雇傭智利船員,慈禧很高興,說智利“又智又利”,可惜為時已晚;又如意大利租界立了電線桿,欽天監(jiān)上折子說有礙宮中風(fēng)水,慈禧責(zé)命總理衙門照會意方拆去,對方始終沒有回答,慈禧也便沒敢再問……
  這就是我所認(rèn)為的語淡味長了,這冊書讀起來,總像是在飲一杯極醇厚的酒,得到的并非激烈的感慨,而是不盡的余味。清之滅亡,我們看過太多的歷史書,說什么內(nèi)憂外患,說什么腐敗嚴(yán)重,但歷史書的描述對于我們普通人來說并不真切。透過齊先生淡淡的筆觸,一個王朝是為什么滅亡的,還不夠明白么?
  而齊先生想必在這一點(diǎn)上并未多加措意,他的初心,不過是想把自己心中的那座城市記錄下來而已。齊先生的筆下,總透露出對這座城最深沉的愛,這份情深意重,在其他的遺民小說中也是極其少見的。
  比如他提到一個美國人,離開后心心念著要永遠(yuǎn)呆在北平,說北平人熱情,家庭永是溫暖甜蜜的,回國后總覺得寡淡無趣;又說北平的風(fēng)俗優(yōu)良,商家絕無機(jī)巧奸詐,店鋪老板說起話來和氣規(guī)矩、不卑不亢……這些都說得太絕對了,哪能個個外國人都想留在北平呢?天底下又有哪一個城市沒有奸猾之人呢?對于這種類型的書,出現(xiàn)這種夸張似乎是很不合適的?墒俏易x起來,總覺得格外親切,就像當(dāng)年我祖父跟人夸耀孫兒多聰慧。我自非那么優(yōu)秀,但天下老人眼中沒有不聰明可喜的孫兒。
  齊如山先生所寫的其實是自己心里的那座北平!他滿懷興味地記錄下當(dāng)時的名勝古跡、風(fēng)俗掌故、世態(tài)人心,乃至于各色手藝、商行,說起來也是滿懷驕傲的。
  我印象最深的是他談起各色器物的座架,覺得神乎其技,也只有北平的工藝最好,便滿懷熱忱地說:“總想倘能把舊有優(yōu)美的座、架,搜集了來,開一展覽會,必能為我國工藝界放一異彩,亦能為國爭光!
  這份心意,讓人當(dāng)時就覺得心頭一熱。
  就讓我們回到齊如山先生心靈深處的那座老城吧。讓他領(lǐng)著我們,從帝京的中樞紫禁城,一路走來,看看這里方正敞亮的建筑、街道,和相熟的生意人打個招呼,再去陶然亭和文人們避暑雅集,聽他們說些趣事、作幾句詩,晚間到小鋪子里點(diǎn)幾道有名的地方菜,趁著微醺,可莫忘了去戲園子里聽梅先生的戲……
  出門上街,你會恍然發(fā)現(xiàn),燈火通明,車流喧囂,群樓高可摩天,俯瞰著這個已然不是舊日的國際大都會。有多少書里的人物,也曾生于斯,長于斯,歌于斯,哭于斯,他們也曾行走在你駐足的地方,或許也像你一樣回首遙望。
  但歷史還是滾滾向前,今日湮沒昨日,我們的今日也正被明日所覆蓋。你望不見他們了,未來的人們又望不見我們。像是傳說里的王質(zhì),在山中砍柴的時候偶然下了一局棋,卻朽壞了斧柄,回去了以后,發(fā)現(xiàn)自己熟知的那些人都已不在世。
  到鄉(xiāng)翻似爛柯人,我懂你的感慨。
  黃曉東
  二〇一五年六月十六日
  很有韻味,小書館的書很可愛,有想要收藏的沖動哦。
  從這套書可以一窺民國時代的學(xué)風(fēng)和學(xué)識
  文藝范兒的作品
  書籍裝幀設(shè)計素面朝天,骨子里又有些時尚的傲氣,書名題署亦顯得恰到好處,拙拙的味道就好!瓋H從書目看,出版社的眼光是獨(dú)特的,好在善于發(fā)現(xiàn)。這些年,民國時的經(jīng)典書刊已是重印得夠多,但上邊這些經(jīng)典讀物卻在歷史的塵埃中一直是被忽略的,然而它們存在的意義卻是不應(yīng)被忽略的,因而,這次重印就顯得很是重要了,應(yīng)算作是出版界的一個重要事件。
  很有韻味,小書館的書很可愛,有想要收藏的沖動哦。
  從這套書可以一窺民國時代的學(xué)風(fēng)和學(xué)識
  文藝范兒的作品
  書籍裝幀設(shè)計素面朝天,骨子里又有些時尚的傲氣,書名題署亦顯得恰到好處,拙拙的味道就好!瓋H從書目看,出版社的眼光是獨(dú)特的,好在善于發(fā)現(xiàn)。這些年,民國時的經(jīng)典書刊已是重印得夠多,但上邊這些經(jīng)典讀物卻在歷史的塵埃中一直是被忽略的,然而它們存在的意義卻是不應(yīng)被忽略的,因而,這次重印就顯得很是重要了,應(yīng)算作是出版界的一個重要事件。
  感覺有趣味,有真情。
  絕好的書籍,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讀本。
  精致的小書
  為什么在讀書的時候沒看見這套書。。!能改變一生。
  ……
  舊書鋪
  北平舊書鋪的組織法,不但中國其他城池沒有,世界各國也是不見的。他除在柜臺上售書外,里邊屋中總陳列著幾張八仙桌,預(yù)備人去看書。從前吾國雖有藏書樓的組織,但多系私人所藏,間乎有公共者,然甚少,只有極講究之書院中,偶或有之,但亦不容易借出,藏書樓中更無供人看書處的設(shè)備。則這種舊書鋪,頗有現(xiàn)代圖書館的情形,而且比圖書館還方便。想看什么書,他就給送到桌上來。倘自己研究一件事情,記不清應(yīng)看何書,可以問鋪中掌柜的,他便可給你出主意。他鋪中沒有的書,他可以替你在其他書鋪轉(zhuǎn)借?磿鴷r想吸煙,有學(xué)徒替你裝煙,想喝茶有學(xué)徒給你倒茶。你若看書看餓了,他可以代你去買點(diǎn)心;?磿氖烊,有時他不要錢,他還可以請你。這在世界上的圖書館中是沒有的吧?不但此,你在家中想看什么書,他可以給你送去?赐炅瞬毁I,是毫無關(guān)系的,比方說自己想做一篇文章,應(yīng)用的參考書,家中沒有,也可以去借;只管說明,我暫作一次參考,你看完了,他便取回。不但此,倘做文章自己一時想不出應(yīng)用何書參考,也可以直與書鋪掌柜商量,他可以代出主意,自己書鋪沒有,也可以代借,看完了仍舊由他代你送還;他不但由別的商家代借,有難覓之書,他知道某學(xué)者家有,他也可以替你去借,因為有該書之家,你不一定相熟,而有書之家,總是常買書,與書鋪一定相熟的,所以他去借容易得多。這于學(xué)者讀書人有多么方便。如果你不認(rèn)識這種書鋪,你可以托朋友介紹,他一樣的給你送去,看完了他便取回,也不要錢。
  我問過他們,老光看不買豈不賠錢嗎?這種舊書鋪之掌柜,不但有道德,而且有思想,他說書鋪的買賣,道路最窄,平常人不但不買,而且不看。所來往的,只有幾個文人,文人多無錢,也應(yīng)該幫幫他們的忙,而且常看總有買的時候,倘他給介紹一個朋友,做一批大點(diǎn)的買賣,也是往往有的事情,這哪能說是他白看呢?請聽他這話,是多么有道德。他不但有道德——且有相當(dāng)?shù)膶W(xué)問,對于
  目錄:
  之學(xué),比讀書人知道的多得多。在前清光緒年間,琉璃廠路南,有一翰文齋,老掌柜姓韓,就知道的很多,繆蓮仙、王蓮生諸先生都常常問問他。張文襄之洞在他的《書目答問》一書中,曾說過讀書人須要常到舊書鋪中坐坐,就是這個意思。彼時如張之洞、王蓮生、盛伯羲、許葉芬、王闿運(yùn)等等諸公,都是常去逛書鋪子的。
  飯館子
  北平的飯館,亦與各處不同,極有組織,極有訓(xùn)練。所謂有組織者,是館子分的種類很多,差不多是各不侵犯,如某種人應(yīng)該吃某種館子,可以說是一定,但此非僅是貴賤之分,容下邊談之。所謂有訓(xùn)練者,是堂倌等說話之有分寸,不卑不亢,要使人愛聽;堂倌又名跑堂的,亦曰茶房,也叫伙計。茲先談?wù)勶堭^子之種類,及其組織法。
  (一)廚行。這種沒有館子沒有鋪面,只在其住家處門口,掛上一個小木牌,上寫廚行二字,專應(yīng)大活,總是在辦事之家去做,如辦喜事、喪事、慶壽等等。在家中,在廟中,用多少桌席,他都可答應(yīng),少者一兩桌,多者幾十桌、幾百桌乃至一千余桌,他都能辦到。因為他手下,有這種種廚役,且有廚房一切應(yīng)用的家具;就是沒有也不要緊,因為單有出賃這種家具的商號,任憑你用多少桌都可,而且是粗細(xì)都有。他所做之菜品,與飯館子不同,大約總是煨燉之菜最多,做出一鍋來,隨用隨盛,不傷口味;或者做好之后,永在蒸籠內(nèi)蒸著,隨時用隨時端,更較方便。須要知道,一頓飯之時間,前后不過兩個鐘頭,要同時開幾十桌,或幾百桌,非用這種做法之菜不可;若多用炒菜,那就不能吃了,因為炒菜,要緊在火候,每勺至多炒兩盤,若每勺炒十盤八盤,那是絕對不會好吃的。所以這種廚行也單有他專門的優(yōu)點(diǎn),大規(guī)模的紅白壽事,多找這種。
  (二)飯莊子。飯莊子分兩種,一種名曰冷莊子,一種名曰熱莊子。冷莊的情形,與廚行相近,但是他有院落房屋,大的有十個八個院子,房屋當(dāng)然更多,有的且有戲樓,以便辦喜慶事之家慶賀演戲之用。從前辦紅白壽事,多在這種飯莊之內(nèi),因其寬闊方便也,同時開幾十桌,地方也足夠。大家愿意在此辦事者,因為在家中,事前事后,都有許多的麻煩,在此則說成之后,即可辦事,辦完之后,就算完事,沒有善后一切之麻煩。這種莊子,平常不生火,所以名曰冷莊子。來吃飯者,必須前一二日規(guī)定,定妥之后,屆時他便生火預(yù)備。辦事定幾十桌,他自然高興;隨便請客,定一兩桌他也歡迎。
  所謂熱莊子者,是平常就有火,隨時可以進(jìn)去吃飯,所以名曰熱莊子。但冷莊子三字是常說的話,熱莊子三字則不恒用。這種與冷莊子,外表沒什么分別,只門口掛有招牌,上寫“隨意便飯”、“午用果酌”等字樣;冷莊子則無此。至于辦紅白事大宴會,則一樣的歡迎。從前成桌的請客,多數(shù)都在此,因為地方方便,吃一桌飯,可以占一個院,至少要占三間房屋,而且若在飯館子中請客,大家便以不夠鄭重,大家說起話來,總是說:既請客就應(yīng)該在飯莊子上。如今金魚胡同之福壽堂,前門外觀音寺之惠豐堂等等,從前都是小飯莊子。再者飯莊子招牌,都是堂號,如愿壽堂、燕喜堂等。
  (三)飯館子。飯館子的組織法,種類很多,歸納著來說,可以分為三種。大的飯館,可以零吃,也可以成席,十桌八桌均可,如泰豐樓、豐澤園等皆是。他也外會,每次幾十桌也可以,但這是特別的,且與本柜外面雖是一事,內(nèi)容則是兩事,他永遠(yuǎn)是兩本帳。這種大飯館,若三二人吃,總是不合式的,最少六七人才相宜。
  中路的飯館,只宜于零吃,偶爾也可以做成桌之席,但絕對不會太好吃,如前門外之瑞盛居、春華樓等是。
  小飯館則只能零吃,絕對不能成席。這路最多,如東來順等,都是如此;只管他生意好,地方大,買賣多,但他確系小飯館之組織法,而且菜也簡單,除炮、涮羊肉等外,可吃的菜不過幾種。
  (四)飯鋪。飯鋪與飯館的分別,現(xiàn)在有許多人不很明了。大概的說,是以各種面食為基本生意者為飯鋪,以菜品為基本生意者為飯館。這種飯鋪的種類比飯館的種類還多,各有各的拿手,各有各的優(yōu)點(diǎn),如餡餅周以餡餅出名,耳朵眼以餃子出名,都一處以炸三角出名,薈仙居以火燒炒肝出名,茍不理(在陜西巷)以包子出名,面徐以面條出名,潤明樓以褡褳火燒出名。此外尚多,不必盡舉。也分大中小三等。大的兼買菜,且種類較多,如東來順最初就是飯鋪。在這種飯鋪中吃飯,是最經(jīng)濟(jì)的,不但省錢,而且省時間,因為他食品多是現(xiàn)成的,而且簡單,進(jìn)去就吃,吃完就走,于公務(wù)員是最合式的。
  飯館飯鋪種類甚多,以上不過大略談?wù),因篇幅的關(guān)系,也不能多說了。茲只再把他所謂信用談一二事,亦非其他城池所有。從前東城隆福寺胡同路北,有一家飯館名曰宏極軒,專賣素菜,凡認(rèn)真吃素之人,都往他那兒去吃,買賣異常興隆,尤其是各王公巨宅之老太太,每逢初一、十五,多系吃素,她們對于自己宅中之廚子信不及,以為他們用的刀勺,常做葷菜不潔凈,永遠(yuǎn)派人到宏極軒去買。所以每逢初一、十五,他門口車馬如市,都是來取菜的。為什么大家這樣相信他呢?當(dāng)然也實在可信,每天早晨派人到市上去買菜,掌柜的便坐在門口,買來之菜,他都要詳細(xì)盤查,不但肉葷等物不許進(jìn)門,連蔥蒜薤韭等物,也絕對不許有;本鋪中的人,年之久,連一點(diǎn)蔥花都吃不到,這樣的作風(fēng),安得不使人相信呢?安得不發(fā)財呢?
  前門外大蔣家胡同路南,有一個寶元館,他另有一種認(rèn)真法。掌柜的終日坐在廚房門口,每一菜做出來,他先看一看,才許給客人端去,倘他認(rèn)為不夠好,他便把該菜扣下,使廚房另做;不夠水準(zhǔn),不能給客人吃。這樣情形去吃飯的人是不會不滿意的。但他另有一種作風(fēng),他歡迎商界,不歡迎官場。商界每年請同行吃春酒,發(fā)行家請門市商,門市商請常主顧,每年每家總要請幾十桌,此定例也。彼時每桌光菜錢不過現(xiàn)大洋六七元,不過這是一宗很大的生意,而且商家之錢是方便的。官場人請客,一兩月中不見得有一次,而且跟班下人種種勒索,相當(dāng)麻煩,所以不歡迎。按道理說,他兩邊的生意都做,豈不很好?但彼時有一種風(fēng)氣,是商人與官員,不能同坐一席,比方我們家有慶賀事,到請來賓入席時,便不能把商人與官員讓在一處。不但官員挑眼,商人也絕對不肯坐。因為這種情形,倘該飯館常有官員請客,則商人便不高興去。所以不得已,只好得罪官員,不能得罪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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