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鳴亭編著的《上海十八樣》以十八篇文字,描摹了十八樣上海的典型事物,大餅油條脆麻花、生煎饅頭、豬油湯團、弄堂口的嫻紙店、公用電話、弄堂游戲、三層閣的老虎窗……那些吃的、用的、玩的,有些已經逐漸淡出現(xiàn)今上海人的生活,通過作者幽默、活潑、俚俗又飽含深情的筆觸,把大家?guī)Щ貢r光隧道,讓心跟著一起融化在這片或熟悉或陌生的土地上。 作者簡介: 董鳴亭自由撰稿人。曾任《新聞報》記者,后旅居日本多年。著有散文集《國立的雨》、報告文學《挑戰(zhàn)無極限》、電影故事《霍生!、小說《屋檐下的風鈴》等。多篇作品人編文匯出版社《我的初戀》一書,散文《國立的雨》被收進《中外經典抒情散文集》,《冰心的美》被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編進《世紀之愛》。敘事散文《河邊人家》在上海市人民政府新聞辦公室及主要新聞單位聯(lián)合舉辦的“情系民居”征文比賽中獲得一等獎;同年,電影故事《霍生!吩谏虾N穆(lián)和上海電影制片廠聯(lián)合舉辦的“建國五十周年電影劇本和電影故事征稿”中獲得優(yōu)秀電影故事獎,F(xiàn)今,在上海市寧波旅滬同鄉(xiāng)會工作,從事寧波人文的研究,并在《海上寧波人》開辟專欄,撰寫上海與寧波之間的親情故事。 目錄: 長長弄堂 篤篤篤,賣糖粥 三層閣的陽光 弄堂口的煙紙店 老鷹捉小雞 蘿春閣的生煎饅頭 大餅油條脆麻花 阿拉咸菜交關好吃 寧波人的豬油湯團 那時的西餐社 向陽院的故事 公用電話 居委會的服務站 黃魚車往事 上海的馬路長長弄堂 篤篤篤,賣糖粥 三層閣的陽光 弄堂口的煙紙店 老鷹捉小雞 蘿春閣的生煎饅頭 大餅油條脆麻花 阿拉咸菜交關好吃 寧波人的豬油湯團 那時的西餐社 向陽院的故事 公用電話 居委會的服務站 黃魚車往事 上海的馬路 公園二三事 那些黃牛和跑單幫的 上海閑話 但三層閣就不一樣了,它是搭在二樓的屋頂上,要有一個人的高度,一家人吃喝拉住都在這個螺螄殼里做道場。相比之下,住在三層閣的人進出非常不便,一條窄窄的樓梯擱在人家前樓的門口,平時是把樓梯靠在墻壁上的,用一根鐵絲勾牢,有人上下了,就把鐵絲的鉤子放開,讓樓梯放下來。 所以,住在三層閣的人家也低調處世,不大喜歡有人去他們的三層閣白相,特別是住在我們樓上的大塊頭,還算是家里的獨養(yǎng)兒子,可一天到晚像個大姑娘,足不出戶,躲在三層閣悶聲發(fā)大財,結他的毛衣。 大塊頭是屬于老三屆的,響應國家號召去了江西插隊落戶,不久,國家考慮到他是獨養(yǎng)兒子的原因,就把他從江西調回了上海,在里弄加工組里磨玻璃。 每天他去加工組上班時,就戴上袖套,從三層閣里出來,沿著窄窄的樓梯慢慢地往下爬,那樓梯很細,很陡,大塊頭兩只腳踩得樓梯吱吱響,就像要踩死螞蟻一樣從三層閣出來了。 每當我聽到樓梯吱吱咯咯的聲音,我就知道是大塊頭上班去了。 然后就聽見花臉外婆對他說話的聲音:“三層閣門勿關勿要緊的,盛水的鉛桶要放放好!贝髩K頭就對花臉外婆說:“就一次漏水呀,勿曉得世界上有這樣巧的事!蔽衣犃司桶蛋蛋l(fā)笑,于是,抬起頭看看自己的屋頂。我家的屋頂是用白色的石灰刷過的,幾道黃色的水跡斑點依舊,還有幾道裂痕。好幾次,樓上的大塊頭在三層閣跳上跳下,吵得父親都不能睡覺,于是,父親就拿了晾衣服的丫權頭對著屋頂咚咚地敲幾下,大塊頭就安靜了下來。 那是一個大熱天,我正坐在家里的吃飯臺子旁做功課,突然發(fā)覺屋頂漏水了,我想肯定是大塊頭在拖地板,于是,就把頭伸出窗口對著樓上叫道:“大塊頭,漏水了。”大塊頭也把頭伸出窗口朝下對我說道:“我沒有拖地板呀。”“沒有拖地板?哪能漏水了呀?”我覺得奇怪了,平時只要大塊頭拖地板,一不小心就會漏水下來的,今天他說沒有拖地板,那這水是從哪里來的?于是,我就上了三層閣,我去敲大塊頭家的門。 大塊頭赤著膊在三層閣里結絨線,我們都知道,結絨線是他的愛好,他可以拿四根竹針,結出各種各樣的毛衣,他自己冬天里穿的毛衣都是自己結的。那時候,我們冬天穿的毛衣都是在夏天把舊毛衣拆了,再重新結過,一般是從夏天里結到秋天里,然后放進樟木箱里,等西北風吹起來了,毛衣也就從箱子里翻出來了。 大塊頭看見我到了三層閣,馬上找了一件汗衫套在身上,他紅著臉對我說:“你看呀,我說沒有拖地板就沒有拖地板。 ”我看看他家地板是干燥的,是沒有拖過地板,可這水是從哪里來的呢?大塊頭已經把汗衫穿好了,頭上在冒著汗,難道是他頭上的汗滴到地板上漏下來的?這是不可能的,大塊頭塊頭再怎么大,也不會夸張到如此地步吧?但我家屋頂是在漏水呀!于是,我就向四周掃了一眼,我看到了一只鉛桶放在地板上,鉛桶里盛著水。那是大塊頭怕熱,用鉛桶盛水來降溫的。 我對著鉛桶看了看,就拎起鉛桶,只聽到鉛桶底下傳來了漏水的聲音,而巧的是,那個鉛桶漏水的小洞正對著我家屋頂上最薄弱的地板,于是,鉛桶底漏出來的水正好對著地板上的漏縫漏到我家的屋頂上,所以大塊頭沒有察覺。 漏水的原因找到了,大塊頭的臉紅得像六月里的晚霞,馬上把鉛桶里的水倒掉,再從抽屜里拿出一塊傷筋膏貼在了鉛桶的小洞上,連聲對我說:對不起哦。 算了,對不起就不用說了,到時候幫我結件毛衣。我一邊說,一邊用手擦臉上的汗水,這三層閣就如蒸饅頭的蒸籠,我渾身是汗了。 好的,好的。大塊頭答應道。沒有想到花臉外婆聽到了我們的對話,就說我了:“小姑娘哪能好叫男小人結毛衣的,男人結毛衣總是娘娘腔!蔽覀兟犃硕紱]有發(fā)出聲音,隨著我阿娘去世和親媽長期臥床,現(xiàn)在花臉外婆是這幢樓的老祖宗,她說的話,不管是錯還是對,大家都順著她。但花臉外婆人老了,說來說去也就說些老話,所以她每次看到大塊頭要出門了,就會提醒他:“三層閣門勿關勿要緊的,盛水的鉛桶要放放好!比龑娱w我很難得去,就這一次去了大塊頭家,叫我終生難忘,那熱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但大塊頭居然捧著絨線,坐在家里結絨線,真是好有涵養(yǎng)呀。 P3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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