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最散文·書生的骨頭


作者:葛一敏,喬葉     整理日期:2014-05-14 11:31:55

《最散文(書生的骨頭)》每年年底甄選一次,從各大報刊精選最美最有意義的年度散文,以饗讀者。《最散文(書生的骨頭)》分為書生的骨頭、看蘋果的下午、悲迓、故鄉(xiāng)帖四個部分,大家風范、名家作品。文字洗練優(yōu)美,含義深刻雋永,是不可多得的年度精選散文合集。 目錄:
  書生的魯頭
書生的骨頭·詹谷豐
書法菩提·張曉林
可愛的老頭兒——我所認識的汪曾祺·張守仁
三余堂散記·商震
兩份手抄樂譜·沈?qū)?br>笑瞇瞇的楊絳·陶然
有關(guān)沈從文的幾個片段·程耀東
文學比政治更永久——關(guān)于莫言獲諾貝爾文學獎的一次演講·謝有順
看蘋果的下午
媽媽的信·陳虹
1973年的一次下鄉(xiāng)·周同賓
《看見》中的人生片段·柴靜
一次告別(外一篇)·韓寒
獵痛·王族書生的魯頭
   書生的骨頭·詹谷豐
   書法菩提·張曉林
   可愛的老頭兒——我所認識的汪曾祺·張守仁
   三余堂散記·商震
   兩份手抄樂譜·沈?qū)?br/>   笑瞇瞇的楊絳·陶然
   有關(guān)沈從文的幾個片段·程耀東
   文學比政治更永久——關(guān)于莫言獲諾貝爾文學獎的一次演講·謝有順
  看蘋果的下午
   媽媽的信·陳虹
   1973年的一次下鄉(xiāng)·周同賓
   《看見》中的人生片段·柴靜
   一次告別(外一篇)·韓寒
   獵痛·王族
   替自己買墓地·傅愛毛
   北京碎事·閻連科
   紅木“王朝”·李登建
   體內(nèi)的小人·馮驥才
   居家主義者的物質(zhì)生活·馬雁
   取暖秘方(外三篇)·陸春祥
   把諸葛亮讓給誰·二月河
   看蘋果的下午·李修文
  悲迓
   先父·劉亮程
   西海固女子·石舒清
   師門側(cè)記·陸蓓容
   藍裙子——獻給我的大妹妹·梅子涵
   母親的牙齒·徐則臣
   杜寨——法蘭西·崔東匯
   喀什·何向陽
   蘇醒的第六根手指·帕蒂古麗
   在蘇格拉底被囚處·周大新
   盛年·周曉楓
   藏區(qū)掠影·薛舒
   悲迓·塞壬
  故鄉(xiāng)帖
   村莊是—蓬草·陳應(yīng)松
   火的衣衫·鮑爾吉·原野
   人在草木間·劉梅花
   紫姑神佑護的族群·王暉
   故鄉(xiāng)帖·錢紅莉
   火燒芍藥酒牡丹·王文瀘
   金色池塘·胡亞才
   雪的事·李娟
   要命的歡喜·葛水平
   棉,穿在身上的花·馮杰
   壺碎——一個宜興故事·李敬澤
   胡枝子·東珠
   墻上的乳房·曹瑞欣  學貫中西的安徽人劉文典在1928年11月29日下午頂撞蔣介石的時候,他從肺腑里發(fā)出來的全是無法按捺的憤怒。在他的眼睛里,蔣介石只是一個不懂教育的軍閥,他的國民政府主席和陸?杖娝玖畹念I(lǐng)袖權(quán)威在安徽大學的校園里并不是一張自由的通行證。
  大學不是衙門,演講可以、訓話不行的軟性盾牌極大地傷害了一個國家領(lǐng)袖的自尊心,因此,那天下午見面的時候,蔣主席就給了劉文典代理校長一個下馬威。
  “你就是劉文典嗎?”看到禮帽長衫毫無懼色昂首闊步走進來的書生,蔣介石明知故問,心中隱忍的怒氣一下就點燃了。
  蔣介石安坐在椅子上沒有欠身,他的失禮瞬間就激怒了劉文典。
  “本人字叔雅,文典只是父母長輩的稱呼,不是隨便誰都可以直呼的!”從未遭過如此頂撞的蔣介石顯然缺少應(yīng)對不利局面的準備,他惱怒地拍擊桌子,吼道:‘你這個學霸!”劉文典沒有被對方的威怒嚇倒,他憤怒地回擊道:“如果你說我是學霸,那你就是軍閥!”有關(guān)一個書生頂撞國家最高領(lǐng)袖的描述,坊間有多個不同的版本。有一種說法,蔣介石氣急之下,打了劉文典幾個耳光,而劉文典則飛起一腳,踢中了蔣介石的要害。這個說法強調(diào)了事件的戲劇性,最為人津津樂道。所有的版本雖有情節(jié)和場景的差異,但一介文弱書生無視國家元首的尊嚴和權(quán)威,維護大學教育的規(guī)律,堅守知識分子的獨立精神,卻是共同的本質(zhì)。所以這個事件成為了民國歷史上知識分子傲骨的一個經(jīng)典。
  這個時候的劉文典,還沒有與日后成為他終生偶像的清華國學院導師陳寅恪教授結(jié)緣,但是,他已經(jīng)用獨特的個性把自己獨立和自由的傲骨放置在中國學術(shù)祭壇的最高點上了,他不怕以流血甚至犧牲來維護大學的尊嚴和獨立。
  怒不可遏的蔣介石當即下令扣押了劉文典。即使劉文典身陷圖圄,安徽大學學生和市民游行示威,要求保障人權(quán),立即釋放劉文典的口號浪潮般的傳到了耳里,蔣介石仍然憤怒不已。當過黃埔軍校校長的蔣介石說:“我也辦過教育,我的學生有十幾萬人。如果有一個劉叔雅這樣的人,我會下令就地槍決!”“槍決”,這個讓人心驚膽戰(zhàn)的極端詞語,如今是和司法、審判緊密相連的一個因果,但是,在一個尸橫遍野,戰(zhàn)爭頻繁的亂世中,尤其是在軍人執(zhí)掌政權(quán)決定個人命運的特定歷史時期,一個書生的生命猶如地上的一只螞蟻,槍決可以隨時降臨在他的頭上。
  在蔣介石的命令下,安慶市公安局長王紹曾帶人押走了膽大包天的劉文典,將他關(guān)在省政府的“后樂軒”里。八十多年后,我們已經(jīng)無法知道劉文典當時的心情,也無法從當時的新聞中尋找到記錄當事人內(nèi)心活動的任何蛛絲馬跡。只是聽到過化險為夷之后,劉文典同他的好友馮友蘭回憶當年的一段話。劉文典說,當失去自由的一刻,他就做好了殺身成仁的心理準備。
  用個人的生命換取人類社會的理想,它讓我們看到了文字背后的鮮血,這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一種悲壯的情懷。因此當“殺身成仁”四個字出現(xiàn)在1928年的報刊上時,半個多世紀之后的我們還依稀遙望得到被囚禁在斗室中的劉文典的怒容,他那多天沒有修剪的黑髭荊棘一般的豎立起來,這是一種不屈的自然反應(yīng)。劉文典絲毫沒有動搖拒絕蔣介石訓話的決心,在一個獨立和自由的大學校園里,演講是一種學術(shù)方式,訓話卻是一種強制手段。劉文典非常明白演講和訓話的本質(zhì)區(qū)別,所以,他用演講這個溫和的動詞徹底激起了蔣介石的憤怒?谷諔(zhàn)爭期間,蔣介石在黃埔軍校學生畢業(yè)典禮上訓話,他的直白讓每一個受訓的人終生難忘!澳銈冓s快地去死,你們死了,你們的靈魂見了先總理,一定會得到極大的安慰。你們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們的子女,就是我的子女。
  ”頂撞蔣介石事件并沒有因劉文典失去自由而平息,書生的憤怒在報紙上發(fā)酵。蔡元培致電蔣介石質(zhì)問:“文人學士,理當優(yōu)待。今先生拘叔雅,敢問何由?”胡適更是在《新月》雜志發(fā)表文章:“安徽大學一個學長,因為語言上頂撞了蔣主席,遂被拘禁了多少天。他的家人朋友只能到處奔走求情,決不能到任何法院去控告蔣主席。只能求情而不能控訴,這是人治,不是法治。”在下令釋放劉文典的時候,蔣介石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尷尬。一個星期的時間,國家領(lǐng)袖就收回了自己的成命,更令人不可理喻的是,劉文典不肯被釋放,他要蔣介石還他一個清白。劉文典說:“我劉文典豈是說關(guān)就關(guān),說放就放的?”書生意氣,是要靠骨頭來支撐的!一個渾身傲骨,目無權(quán)力的書生,他的內(nèi)心卻是柔軟的,他的心中有無法動搖的偶像。
  在清華大學和西南聯(lián)合大學的課堂上,劉文典不止一次地豎起大拇指,說這是陳先生,然后又蹺起小指頭,對向自己,說這是劉某人。
  劉文典說的陳先生,即是因頂撞蔣介石被迫離開安徽大學來到清華園任教之后認識的陳寅恪教授。如果不是這次驚險的遭遇,劉文典也許將會失去同陳寅恪結(jié)緣的機會。
  岳南先生所著《陳寅恪與傅斯年》一書中有與此相關(guān)的記載:“劉氏出獄后,根據(jù)蔣介石‘必須滾出安徽’的釋放條件,受羅家倫之聘來到清華出任國文系主任,成了陳寅恪的同事兼上司,也成為在國學領(lǐng)域唯一可與陳寅恪過招并有一拼的重量級大師。盡管如此,劉文典對陳寅恪卻極為尊崇,不敢有半點造次,公然坦承自己的學問不及陳氏之萬一,并多次向他的學生們云:自己對陳氏的人格學問不是十分敬佩,而是‘十二萬分的敬佩’。”如果不是碰到陳寅恪,恃才傲物,不可一世的劉文典絕對就會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了。當他后來在西南聯(lián)大得知學校要晉升新文學作家沈從文為副教授時,頓時勃然大怒,破口大罵:“在西南聯(lián)大,陳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他該拿400塊錢,我該拿40塊錢,朱自清該拿4塊,可我不會給沈從文4毛錢!如果沈從文都是教授,那我是什么?我不成了太上教授?”(易社強《戰(zhàn)爭與革命中的西南聯(lián)大》)在一個講究學歷、學位、著作,論資排輩的大學里,只讀過小學的年輕小說家當然沒有同劉文典爭辯的資本,沈從文的沉默和回避也許就是保護自己最好的方法了。沈從文不可能不知道劉文典在安徽大學校園里頂撞國家最高領(lǐng)袖的出格行為,因此,一個弱勢的大學教師顯然是無法抵擋劉文典的鋒芒了。
  在許多次斗爭中,劉文典總是勝利的一方。面對沈從文的落荒而逃,劉文典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清華園中和以后西南聯(lián)大時期的劉文典,對陳寅恪的敬佩不僅僅來自他“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淵博學識,陳寅恪獨立和自由的人格魅力,更是劉文典五體投地的根源。
  1937年9月,日軍侵入北平。為了保持自己的名節(jié)和抗議外族的侵略,陳寅恪的父親陳三立絕食絕藥,用生命張揚了一個中國人的骨氣。這個瘦骨嶙峋的同光體詩歌領(lǐng)袖,讓他的后人深刻而疼痛地體驗了民族的危亡之痛和生命死亡的意義。劉文典在陳三立用生命之火熄滅宣示骨氣的莊嚴儀式中感受到了唇亡齒寒,聯(lián)想到10年前清華國學研究院四大導師之一的王國維投昆明湖自盡,陳寅恪應(yīng)研究院同仁推舉為死者撰寫的碑文中“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閃光名言,劉文典瞬間就聽到了骨頭撞擊時的鏜鞳之聲。
  P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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