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癡呂多維克興奮地購進多部稀有影片膠卷,正觀賞其中一部來源不明的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影片時,突然失明! 驚慌中,他撥電話求救,湊巧打給了擔任警探的前女友露西。露西應呂多維克之托展開調(diào)查,沒想到所有接觸該片的人竟都陸續(xù)遭遇不測。 同一時間,受幻覺所苦而遭強制休假的夏戈探長,也因一樁離奇棄尸案被警察局召回。 兩件看似無關(guān)的案子,卻因一條意外的線索,把個性迥異的露西和夏戈牽連在一起。兩人攜手調(diào)查,逐步發(fā)現(xiàn)二十世紀五十年代的美國CIA、法國外籍雇傭軍兵團與加拿大孤兒院,似乎都在進行一項邪惡計劃,而一切的關(guān)鍵,就在那部神秘影片中! 影片中到底隱藏了什么信息,足以令人極度不安,甚至傳染給其他人? 隨著露西與夏戈的調(diào)查,我們對自己眼睛所見事物的理解,也將受到最嚴苛的挑戰(zhàn)…… 作者簡介: 弗蘭克蒂利耶(FrankThilliez) 法國首屈一指的驚悚小說家,生于1973年,原本是工程師,目前定居于法國北部,專職寫作。 自2003年起陸續(xù)發(fā)表數(shù)本膾炙人口的驚悚小說,其中2005年出版的《死人房間》(Lachambredesmorts),奪得多項小說大獎,已于2007年改編成電影《微笑標本》。 他的作品被翻譯成十國語言,也數(shù)度改編成電影,暢銷已逾百萬冊。 《影像感染》一書,剛出版即登上法國亞馬遜暢銷書榜,讀者高度評價,影視版權(quán)已售出,派拉蒙電影公司的合作方火焰草公司請來了電影《黑天鵝》的編劇,改編該系列作品拍攝電影。 《影像感染》挖掘暴力背后的秘密,是蒂利耶目前為止最好的作品,也絕對是最引人注目的法文驚悚小說。 ——《法國晚報》 蒂利耶足以與兩位驚悚小說大師史蒂芬金和格朗熱相比,其作品劇情結(jié)構(gòu)完整、掌控得宜,而且書中對精神疾病與大腦兩大主題的研究探討,更能引發(fā)讀者深省。 ——法國《書商協(xié)會雜志》 蒂利耶的小說有著一首好爵士樂曲的特征──開場利落、過程令人著迷、以高潮結(jié)束。他用一個令人驚訝的開場帶出主題,劇情發(fā)展充滿韻律感且絕無冷場,再留給讀者一個驚人的結(jié)局。 ——知名作家、爵士樂手鮑伯加西亞 出售收藏的老電影,16mm、35mm,無聲電影、有聲電影,種類齊全:短片、長片、20世紀30年代及更早的影片。超過八百部片盤,其中五百部偵探片。當面交易…… 清晨,呂多維克.塞內(nèi)夏爾一看到這則廣告就立刻上路了。他以超紀錄的速度飛馳兩百公里,從里爾郊區(qū)來到了列日。 期望自己是第一個到達。 現(xiàn)在,這類廣告已經(jīng)很少出現(xiàn)在普通網(wǎng)站上。通常,賣家會在阿讓特伊a那種市場上出售,或把膠片放在eBay上逐一拍賣。而這條廣告看上去就像在甩賣一臺老舊的冰箱。不過,這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在列日的市中心,呂多維克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空位停車。他抬眼確 a阿讓特伊位于巴黎塞納河河畔,是當年巴黎富裕市民游河消閑的中心,也是印象畫派畫家群聚繪畫的地點。認了房子的門牌號,然后進屋向主人呂克.斯皮爾曼作自我介紹。房東二十五歲上下,腳踏匡威球鞋,戴沖浪眼鏡,穿著公牛隊的T恤衫,臉上還穿了幾個環(huán)。 “哦,是的,您一定是沖著那些電影來的。請跟我來,都在閣樓上! “我是第一個?” “其他人也快來了,我已經(jīng)接到好幾個電話。不過真沒想到你會那么快! 呂多維克緊隨其后。這是一座典型的佛拉芒風格的房子,色彩溫和,墻磚是深色的。所有的房間都圍繞樓梯而建,采光都來自天窗。 “您為什么要處理掉這些老電影呢?” 呂多維克小心地斟酌著每個字眼,“處理”、“老”,儼然已經(jīng)開始討價還價了。 “我父親昨天去世了。他從來沒跟任何人交代過要怎么處理這些電影! 呂多維克簡直難以置信,老人還沒有下葬,他竟然就已經(jīng)在變賣老人的財產(chǎn)了。而且,這個愚蠢的兒子竟然不知道保存重達二十五公斤的長片有何等價值,真是可悲的一代人…… 樓梯很陡,幾乎可以摔斷人的脖子。一到閣樓,斯皮爾曼打開一盞昏暗的燈。呂多維克不禁心花怒放,他那顆收藏者的心跳躍起來。它們就在那里,在沒有自然光的地方保存完好。那些彩色的盒子每二十個為一堆,整齊地排放著。置物架上傳出迷人的膠片味兒,在空氣中輕輕飄散著。爬上帶滑輪的梯子,可以夠到隔板最上層。呂多維克靠近了一些。那堆35mm的膠片數(shù)量很多,但他對另一側(cè)的16mm膠片更感興趣。圓盒上都貼著標簽,整理得非常好。有經(jīng)典的默片、法國電影黃金時代的長片,當然還有很多偵探片,占據(jù)了架子一大半的地方。呂多維克隨手取下其中一盤。《世上最危險的人》,是約翰.李.湯普森拍的關(guān)于美國中央情報局的影片。這是一部完整版,完好無缺,沒有絲毫受潮或曝光,對那個年代的影片來說,已經(jīng)非常難得了。暗盒里甚至還有pH試紙,以控制空氣中的酸堿濃量。呂多維克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激動情緒。 這個寶貝在市場上,一盒就值五百歐元。 “您父親是位偵探片的超級影迷?” “遠不止呢,您還沒見過他的書房,全是關(guān)于陰謀論的書。他簡直走火入魔了! “這些您要賣多少錢?” “我在網(wǎng)上查了查,大概每盒膠卷一百歐元。但我想把它們盡快處理掉,因為我需要騰出地方。所以,價錢還可以商量! “希望如此。” 呂多維克一邊說著,一邊繼續(xù)搜索。 “您父親一定有私人放映室吧?” “是的,不過我們很快就要改造它了。拆掉老的,換上新的液晶顯示屏和最時髦的家庭影院。這里,將是我組建樂隊的地方! 年輕人對父親缺乏尊重的態(tài)度讓呂多維克感到十分厭惡。他走到右邊,翻動那些散發(fā)出特殊香味的膠片。他發(fā)現(xiàn)了一些哈羅德.勞埃德和巴斯特.基頓的作品,稍遠處,還有如《哈姆雷特》和《弗拉卡斯上尉》等影片。 他真想買下所有的片盤,但以他在社保局做管理工作的微薄薪水,在支付完各種費用,包括交友網(wǎng)站、網(wǎng)費、有線電視費和衛(wèi)星電視費后,每個月都所剩無幾。他只能再精挑細選一番。 他走近梯子。呂克.斯皮爾曼看見了,警告道:“您可要小心點,我父親就是從那兒掉下去摔傷了頭顱。八十二歲了還爬那么高,可不是鬧著玩的……” 呂多維克遲疑了一下,還是爬了上去。他想到那個老人,如此熱愛電影,最后卻被電影害得送了命。他爬到最高處,尋找想要的東西。在《克里姆林宮的來信》后面,一排不起眼的地方,他發(fā)現(xiàn)一個黑色的沒有標簽的盒子。呂多維克努力保持著平衡,把它拿了出來。他一眼認出里面的是一部短片,因為膠片的長度沒有填滿盒子,最多不過十到二十分鐘的放映時間?赡苁且徊勘贿z忘、獨一無二的電影,連主人都從未能甄別出。呂多維克把它抓在手里,爬了下來,把它和其他九部已選好的經(jīng)典新電影放在一起。在看過那些經(jīng)典影片后再欣賞這些不知名的片子總是特別刺激。當他返回的時候,表面上很平靜,實際卻早已血脈賁張。 “很遺憾,大部分的電影都沒什么價值,非常普通。而且,你聞到這種味道了嗎?” “什么味道?” “酸味。這些膠片已經(jīng)發(fā)出酸味了,換句話說,它們很快就要報廢了! 年輕人靠近聞了聞。 “你確定?” “當然。我很樂意幫您處理掉這十部。三十五歐元一盤,怎么樣?” “五十! “四十! “好吧……” 呂多維克付給他一張四百歐元的支票。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一輛法國牌照的汽車正在找地方停車。 毫無疑問,另一個買家已經(jīng)到了。 呂多維克從他的私人放映間出來,來到觀影廳坐下,手里還拿著一罐啤酒。廳內(nèi)擺放著十二張20世紀50年代的人造革坐椅,那是他在轄區(qū)的小電影院倒閉的時候弄回來的。他在自家房子的地下室專門建了個一模一樣的電影廳,美其名曰“口袋影院”。里面有折疊式座椅、舞臺、珍珠幕布,還有電影放映機,一應俱全。四十二歲的他,現(xiàn)在只缺一位能擁在懷里一起欣賞《亂世佳人》的伴侶了。但到目前為止,那些討厭的交友網(wǎng)站只為他帶來過一些膚淺的愛情和一次次的失敗。 凌晨三點左右。在看完那些充斥著偵探和戰(zhàn)爭畫面的電影后,呂多維克決定以這部保存完好的短片結(jié)束漫長的放映。從表面來看,它應該是部拷貝。在這類沒有名字的影片里,有時隱藏著真正的瑰寶。如果運氣好的話,可能是某位著名影星的作品,如梅里愛、韋爾斯、卓別林。他這樣的收藏家總是喜歡做夢。當呂多維克拉開膠片頭準備接到放映機上時,看到帶子上標注著“每秒50幀”。這可很不尋常,一般標準是每秒24幀,這樣的速度已經(jīng)足夠產(chǎn)生強烈的動感了。不過,他還是更改了放映機上的播放速度,調(diào)整到膠片建議值,免得影片放映速度過慢。 白色熒幕很快被深沉、晦澀的畫面取代,沒有片名,也沒有片頭字幕。一個白色的圈出現(xiàn)在右上角。起初,呂多維克以為膠片有問題,因為老電影經(jīng)常會這樣。 電影開始了。 呂多維克跌跌撞撞地向樓上跑去,跌倒在地。 他什么也看不見了,即便燈開著。 他瞎了。 2 刺耳的鈴聲讓露西.安娜貝勒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她一下子從椅子上坐了起來,拿起手機!澳谩 露西的聲音有些迷糊,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她看了一眼屋里的鐘,凌晨四點二十八分。女兒朱麗葉正躺在她對面沉沉地睡著,胳膊上還輸著葡萄糖液。 “您好,請問是哪位?” 露西把長長的金發(fā)捋到后面,心里有點生氣。她才剛睡著,而且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哦,不,應該是您告訴我您是誰才對,難道您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嗎?” “呂多維克,我是呂多維克.塞內(nèi)夏爾……是……是露西嗎?” 露西從房間里輕輕地走出去,來到被氖燈照得明亮的過道里。她打了個呵欠,拉了拉襯衣的下角。遠處傳來一陣微弱的嬰兒啼哭聲。在兒科,想要絕對的寂靜,簡直就是幻想。 露西花了幾秒鐘才想起來呂多維克.塞內(nèi)夏爾是誰。他們相識于交友網(wǎng)站,之后連續(xù)幾個星期在MSN上聊得火熱。但是,兩人在里爾的咖啡廳見面后,又過了七個月,終因性格不和而分手。 “呂多維克?發(fā)生什么事了?” 聽筒里傳來破碎聲,好像是杯子掉到了地上。 “必須得來個人接我,必須……” 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似乎正處于極度驚恐中。露西鼓勵他冷靜下來,慢慢地說。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剛才我還在看電影。聽著露西,我什么都看不見了。我打開了所有的燈,但還是什么都看不見。我想……我想我好像瞎了。于是我隨便按了一個號碼,然后就……” 這個家伙,凌晨四點竟然還在看電影。露西一只手撐著腰,沿著一排大窗戶來回踱著。醫(yī)院的破椅子讓她腰酸背痛。畢竟三十七歲了,身體狀況已經(jīng)大不如前。 “我?guī)湍憬芯茸o車吧! 呂多維克可能是頭部撞上什么東西了。頭皮撕裂或者頭顱創(chuàng)傷都可能出現(xiàn)他現(xiàn)在這種癥狀,甚至還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你好好檢查一下有沒有流血,頭顱、鼻子和太陽穴這些地方都要檢查。如果有的話,用毛巾裹緊冰塊冷敷。救護人員會把你送到附近的醫(yī)院的,我去那兒找你。千萬別摔倒了!你還是在原來那個地址嗎?” “是的?煲稽c,求求你了……” 她一放下電話就飛奔到了急救中心,一輛救護車立刻出發(fā)了。真沒想到,她七月的假期一開始就如此忙碌。她從來沒有過這樣倒霉的夏天……八歲的女兒朱麗葉剛剛被診斷為病毒性腸胃炎。這場病就像突如其來的龍卷風,讓小女孩兒在二十小時內(nèi)全身脫水,甚至連一杯水都咽不下。醫(yī)生預計她要住幾天院,好好休息,并調(diào)養(yǎng)飲食。于是,可憐的小人兒沒能和姐姐克拉拉一起參加她平生第一個夏令營。 露西靠著窗戶,望著救護車上閃爍的燈光自言自語。不管在警察局還是在其他地方,不管是放假還是工作,命運總是給她預留了一堆麻煩。 3 幾個小時后,在距離里爾二百公里的地方,暴力行為防治總局的負責人馬丁.勒克萊克,正在蘋果電腦前觀察一張人類頭部的3D圖像,那上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大腦和面部幾個區(qū)域的明顯特征:鼻尖、右眼外沿、左耳廓…… 然后,他指著大腦左顳上方的一塊綠色區(qū)域說:“所以,只要我一跟你說話,這個地方就會閃?” 法蘭克.夏戈警督半躺在一張液壓椅上,腦袋上戴著一頂有一百二十八根電極的無沿軟帽,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板。 “這是韋尼克區(qū),跟語言收聽功能有關(guān)。只要一聽到聲音,血液便會大量涌入這里,顏色就會發(fā)生改變! “太驚人了! “還不如你突然出現(xiàn)在我身邊這事兒來得驚人。馬丁,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我曾請你去我家喝過一杯。因為這兒除了惡心的咖啡,什么都沒有! “你的心理醫(yī)生不反對我來旁觀,而且你也曾經(jīng)向我提議過。難道你忘了嗎?” 夏戈那寬大的手掌壓著扶手,手指上的戒指把金屬扶手磨得咯吱作響。幾周以來,他已經(jīng)做了好幾次這樣的“治療”,卻仍然沒法放松。 “你到底想干什么?” 馬丁用手按摩著太陽穴,一臉疲憊。他們在這里工作了二十年,經(jīng)常在最黑暗最艱難的日子見面:令人發(fā)指的犯罪現(xiàn)場,嚴重的家庭暴力,或是糟糕的健康狀況。 “這是兩天前發(fā)生的,在勒阿弗爾和魯昂之間一個偏僻的小村子里。如果你想知道具體名字的話,是格拉旺雄圣母村……你肯定從電視上聽說了,有人在塞納河邊挖出了幾具尸體! “是那個修輸油管道的工地上發(fā)生的事嗎?” “對。人們找到了五具頭骨被鋸開的尸體,這件事在那個工地里早就鬧得沸沸揚揚,所以媒體的動作非常迅速,已經(jīng)到了現(xiàn)場。魯昂地區(qū)刑警隊和當?shù)鼐鹨呀?jīng)聯(lián)手介入此次事件。那邊的檢察官本來想從犯罪行為分析組派些人過去,但最后這差事還是落到了我們頭上。坦白說,我討厭死這個案子了。夏天一開始就碰上這么個差事,太惡心了! “那德瓦斯呢?” “他在辦一件很敏感的案子,我不能叫他。貝多勒特又在休假。” “那我呢,難道我不是在休假嗎?” 馬丁理了理他那條漂亮的條紋領(lǐng)帶,用手絹輕輕擦去前額上滲出的汗珠。他五十來歲,一身黑色的滌格爾衣服,腳上一雙蹭亮的皮鞋,一張臉消瘦而顯老。他在刑警界非常有影響力。 “你是這兒我們唯一可以用的人了。而且,他們都和老婆孩子在一起……他媽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屋里死一般的寂靜。老婆,孩子,沙灘上的皮球,被海浪淹沒的笑聲……眼下,這一切都變得如此遙遠、如此模糊。夏戈把目光轉(zhuǎn)向電腦上正顯示的自己大腦的實時活動圖像,他那五十多歲的老器官一片黑暗。他勾了勾下巴,示意馬丁注意他所看的方向。雖然沒有人說話,他大腦左顳上方的那片綠色區(qū)域卻突然變亮了。 “如果它亮了,那是因為她在同我說話,即使是在這個時候……” “歐葉妮?” 夏戈點點頭。馬丁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夏戈的腦脊膜竟然顯示出有人在說話,可事實上室內(nèi)連蒼蠅飛的聲音都聽不到,讓人不禁感覺房間里有幽靈。 “那她跟你說了什么?” “她要我下次購物的時候買一瓶雞尾酒醬和一些蜜栗子,她喜歡那些該死的蜜栗子。抱歉,等我一會兒。” 夏戈闔上眼睛,緊閉嘴唇。歐葉妮!她的聲音和身影無處不在:在那輛老式的雷諾21汽車的副駕駛座上;夜里當他睡覺的時候;她穿著西式裙裝坐著,觀察那些小火車在軌道上行駛。兩年前,經(jīng)常在他腦海里的還有一個叫威利的黑人,此人酷愛抽駱駝煙和大麻,還有頭癬。這比小女孩更讓人難以忍受,因為他叫聲尖銳,還喜歡指手畫腳。經(jīng)過治療,這個拉斯特法里崇拜者終于徹底消失了,但那個小女孩兒卻經(jīng)常來,就像病毒一樣難以擺脫。 蘋果電腦的屏幕上,綠色區(qū)域又持續(xù)閃爍了幾秒鐘,然后漸漸熄滅。夏戈睜開眼睛,他盯著上司,露出疲倦的笑容。 “看到你手下的警督用這種方式排解心理障礙,總有一天你會把他開除的! “你總是能破案,而且這一點也不影響你的工作。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你是最出色的! “也許吧。不過你還是去跟約瑟蘭說這個吧,他總是不停找我的碴,我覺得他甚至想剝了我的皮! “跟新老板剛開始時都是這樣,只有清理敵對的人是最重要的! 薩勒貝蒂耶精神病學部門的貝多維斯基教授和他的神經(jīng)解剖學家終于到了。 “我們走吧,夏戈先生?” 夏戈先生……自從“夏戈”成為肌肉萎縮癥(Charcot)的諧音后,他就覺得這個名字聽起來很別扭。 “走吧! 貝多維斯基在一份材料中亂翻著,他從不好好整理文件。 “根據(jù)我看到的記載,你的偏執(zhí)狂被迫害妄想癥發(fā)作得越來越少,只剩下一些可疑的跡象了。非常好。你覺得呢?” “她們來得越來越頻繁,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的原因。歐葉妮沒有一天不來找我。大多數(shù)時候,她只是出現(xiàn)兩三分鐘,但她實在讓人難以忍受,我都已經(jīng)記不清她強迫我買了多少公斤的蜜栗子了! 他們把夏戈的帽子取下來時,馬丁退到房間后面。 “最近這段時間,你的壓力很大吧?”醫(yī)生問。 “其實是太熱了! “你的職業(yè)讓這事變得復雜了。我們得縮短治療的時間間隔,我覺得每三周一次比較合適。” 神經(jīng)解剖醫(yī)生先用兩根白色繃帶固定住他的頭,再把一個八字形的儀器靠近他的頭頂。那是一種能對腦髓具體部位發(fā)出磁性脈沖的線圈,被瞄準的神經(jīng)元會以微磁體的圖像呈現(xiàn),并產(chǎn)生反應,以其他方式重組。顱磁刺激能大大減少甚至根除與精神分裂癥相關(guān)的幻覺。很顯然,最大的困難是找到準確的刺激位置。因為需要接受刺激的區(qū)域只有幾平方厘米。如果出現(xiàn)誤差,哪怕只有一毫米,也可能導致患者大聲尖叫,或者終生倒背字母表。 夏戈仍坐在那里,戴著眼罩,一動不動。此后,房間里只剩下微弱的電磁脈沖以每秒一赫茲的頻率發(fā)出的噼噼啪啪的聲音。夏戈感覺不到絲毫痛苦,只有一種深深的焦慮。十年前他就告訴自己,人們終有一天會用電擊來治療自己的病。 治療進行得很順利。一千二百次脈沖,即二十分鐘之后,夏戈站了起來,他的肌肉已經(jīng)有些僵硬。他整理了下襯衫,用手梳理了一下黑色的頭發(fā)。他出汗了,都是因為醫(yī)院的悶熱和服用再普樂藥片a引起的輕微的體重超標造成的。七月初的炎熱,即使開了空調(diào)也不能改善。 他記住下次治療的時間,謝過精神科醫(yī)生后,離開了病房,在走廊盡頭的咖啡機旁找到了馬丁。剛才這位個人暴力行為防治總局的頭兒想抽支煙,他只看了幾分鐘的治療過程就感到備受煎熬。 “看著他們以這種方式搗鼓你的腦子,太嚇人了! “經(jīng)常這樣,就像在理發(fā)店戴著頭盔燙發(fā)一樣!毕母晡⑿χ驯铀偷阶爝叀 “好了,給我講講這件事! 兩個男人慢慢地往前走著。 “五具尸體,死狀很慘,被埋在地下兩米深的地方。初步觀察顯示,其中四具都被尸蟲嚴重損害,另外一具的情況相對要好一些。所有尸體頭蓋骨的上半部分都不翼而飛,就像被人用鋸子鋸走了一樣。” “那邊的人怎么想的?” “你覺得呢?那是個外省的小城市,最嚴重的犯罪行為不過是沒有按要求將垃圾分類而已。這些尸體很顯然可以追溯到幾個星期前,甚至幾個月前。他們的鼻子沾著污油,調(diào)查起來會很復雜。從心理分析角度著手可能會有用。你就像以前那樣,先搜集信息,拜訪那些相關(guān)人士,然后我們再來處理。這只是兩三天的事兒,之后,你就可以玩你的小火車或者休假去。我也不想拖得太久,這段時間我還得出趟門! a再普樂(ZYPREXA),化學名稱是OLANZAPINE。它是新一代的抗精神病藥物。 “你和凱西要去度假?” 馬丁嘴唇緊閉,過了會兒道:“還不知道,看情況。” “看什么情況?” “很多事情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 夏戈不再說什么了。 他們走出醫(yī)院大門,一股熱浪襲來,讓人難以忍受。警督雙手插在亞麻褲兜里,朝那座長長的白色石頭建筑走去,圓屋頂在無情的陽光下閃耀著光芒。近幾年來,那里已經(jīng)成了他除了辦公室外的第二個家。 “我有些害怕再回到犯罪現(xiàn)場。一切都太遙遠了,所有這些……” “很快就會重新熟悉起來的! 夏戈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答應,然后聳了聳肩。 “哎,算了!老是坐在椅子上,我的身體都快變成椅子的形狀了。告訴他們,我下午三四點到! 4 薩朗科醫(yī)院的大廳里,露西剛喝完咖啡,呂多維克.塞內(nèi)夏爾的急診醫(yī)生向她走來。他身材高大,一頭棕發(fā),五官精致,牙齒整齊,寬大的工作服上寫著“L.圖奈爾醫(yī)生”。如果是在其他場合遇見他,露西肯定會去跟他搭訕。 “怎么樣,醫(yī)生?” “沒有明顯傷口,也沒有任何外傷造成的淤血。眼科檢查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眼球的運動性和眼底都很正常,瞳孔對光的反應和收縮也很正常。但是,呂多維克.塞內(nèi)夏爾確實什么都看不見。” “那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我們將對他做深入檢查,特別是用核磁共振來看看有沒有腦部腫塊! “腫瘤會導致失明?” “如果它正好壓迫到了視覺交叉神經(jīng)的話,當然會! 露西使勁咽了咽口水。呂多維克不是那種只存在于她的久遠記憶里的人,他們畢竟在一起生活了七個月。 “那還治得好嗎?” “這要看腫塊的大小和位置,是良性的還是惡性的。在沒有檢查之前,我什么都不能告訴您。如果您愿意的話,可以去208房間看看您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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