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 章沫沫這個缺心少肺的無恥女人,敢騙婚甩他,敢設(shè)局嫁禍,敢厚著臉皮冒充艷照女主……一句“失憶”就想翻臉不認人? 裝什么天煞孤星!糊弄他可沒那么容易,別忘了他才是執(zhí)掌天下的終極大BOSS!沖著她來的陰謀陽謀都先閃開,要報仇也得是他親自動手!世人眼中—— 章沫沫是天怒人怨的掃把星,留學(xué)歸國的當天就連累家人慘遭意外,害得父母在車禍中雙雙去世,孿生姐姐也被撞成了植物人。 章沫沫是貪慕權(quán)貴的拜金女,不去調(diào)查家人遇害的真相,反而趁姐姐深度昏迷,設(shè)計勾引被譽為商業(yè)奇才的未來姐夫。 章沫沫是厚顏冷血的狐貍精,不僅跟自己的姐夫關(guān)系曖昧,還利用各色良家公子,公然與城中名媛爭寵斗艷。 章沫沫是丑聞纏身的家族企業(yè)繼承人。 章沫沫是“艷照事件”的女主角。 作者簡介: 十七,晉江簽約作者。懷揣一顆武俠之心,卻擅寫現(xiàn)代言情故事。文字練達幽默,最喜將浪漫佐以甜酸,涼拌成悸動上菜,讓讀者含笑擦淚,實為作者圈里的“無良”廚師是也。 目錄: chapter01替嫁之局 chapter02情人非知己 chapter03為你成癮 chapter04天使的殘忍 chapter05朦朧的真相 chapter06前塵如煙霸道深情男,十七一貫的男主風(fēng)格。不論對事情多么冷清,一碰到女主就歇菜。 可是為什么就這么有魅力呢?可是為什么現(xiàn)實生活中就沒有呢? 所以小說就是為了彌補生活的悲哀的。 項左的深情真的好感人呀,看得人心一揪一揪的。沫沫,你難道還能繼續(xù)裝下去嗎? ——晉江網(wǎng)友windofsea99 現(xiàn)在很少有這種適合去慢慢品味的文了。 《失憶天后》是那種,越讀越慢,越陷入,甚至部分情節(jié)要連著品上三遍。 男配也很好,只是我竟覺得男主那種性格,實在是太俘獲我的心思了,這樣的文,定是要逐句琢磨的。以至于我竟多次看著那些標點,竟覺得文里的標點都帶了那么點男主的深情氣息來。 ——晉江網(wǎng)友清水煮菩提霸道深情男,十七一貫的男主風(fēng)格。不論對事情多么冷清,一碰到女主就歇菜。 可是為什么就這么有魅力呢?可是為什么現(xiàn)實生活中就沒有呢? 所以小說就是為了彌補生活的悲哀的。 項左的深情真的好感人呀,看得人心一揪一揪的。沫沫,你難道還能繼續(xù)裝下去嗎? ——晉江網(wǎng)友windofsea99現(xiàn)在很少有這種適合去慢慢品味的文了。 《失憶天后》是那種,越讀越慢,越陷入,甚至部分情節(jié)要連著品上三遍。 男配也很好,只是我竟覺得男主那種性格,實在是太俘獲我的心思了,這樣的文,定是要逐句琢磨的。以至于我竟多次看著那些標點,竟覺得文里的標點都帶了那么點男主的深情氣息來。 ——晉江網(wǎng)友清水煮菩提夜色,店如其名,五光十色的夜晚,屬它的招牌最照耀。整整一面二層樓高的前門被各式叫不出名字的燈飾裝點得好不華麗。一排穿著雅致旗袍的迎賓小姐個個貌美如花,站成一溜兒,挨個兒給賓客鞠躬。豪華氣派的大廳,裝修簡直可稱為奢靡;椟S的舞臺燈光下,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在哼哼唧唧地唱著一首懷舊的歌曲?课鞅边叺囊粋包廂,半敞著門,里面隱隱傳出的卻是與這恣意的娛樂氣息極不相符的埋怨聲!拔艺f左爺,咱回家陪老婆吧,成嗎?前幾個月你剛結(jié)婚那陣,不是天天下了班就急巴巴往家趕嗎?打死不肯出來,這才幾個月就改性了?哥,你這天天出來泡夜店不要緊,可是出來還不讓帶妞,咱們幾個大老爺們整天在這大眼瞪小眼……哎喲喂!”說話的男人斜著身子倚在沙發(fā)上,無限痛苦中臉也垮了,“愁死我了!左爺,你是幾十年如一日不近女色、養(yǎng)精蓄銳,可是哥兒們受不了啊!”這廂含淚哀求,那邊廂卻仍是漠然以對。項左微笑著,眼神卻不屑地斜睨了一眼那叫苦連天的容九連,罵了一句“沒出息”。容九連不以為恥,反倒興致愈高,嘀嘀咕咕又發(fā)些個欲求不滿的埋怨。此時坐在側(cè)邊沙發(fā)上的池劍卻是瞧出了端倪!白蟾,你這開著半道門是瞧誰呢?這么不避諱,不怕明天娛樂版把‘本市最炙手可熱的商業(yè)巨子夜莆酒吧’的新聞給配著照片登上頭條啊?!”池劍說著,倒是直接就起了身,朝著項左端詳了一晚上的方向瞧去。不料什么都還沒瞧見,肩膀上卻是挨了一下子,整個人就這么又跌坐回了沙發(fā)上!袄蠈嵑染!”明明就是再平常不過的語氣,聲音也不大,可是從項左的嘴里說出來,使得每個人都噤了聲。大家相互使了眼色,才發(fā)覺這瞧了一晚上門外的男人,臉上的溫度漸冷了起來。項左說話間猛然起身,大步走了出去。章沫沫和董菲原本就只差了一歲而已,平素里頂著上下級的關(guān)系,倒是頗知分寸,可女孩子間的心性根本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通到一處去的,這一晚上迅速熟稔起來。兩個人原本在吧臺上坐著喝酒,可是喝著喝著,酒精起了效力,這兩人直接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勾肩搭背地比手畫腳。“菲子!你說得太對了!”章沫沫明顯有些口齒不清了,眼神越發(fā)迷離起來,可是胸中的豪情壯志卻是一發(fā)不可收拾,伸出食指神秘兮兮地在董菲面前點來點去,“想弄垮我的公司?!不就是個公司嘛,才開了三個月的小公司!我怕他嗎?!大不了,我……不開了!他、他要感拿個炸藥包把我家給炸了,才算英雄好漢!”“沫沫!”同樣喝高了的設(shè)計助理此時也早就摒棄了自己的身份,“嗝”的一聲噴出一口酒氣,一巴掌拍在公司老總的肩膀上,“好樣兒的!就……得這么干!到時候,我也搬出來!咱倆合租……一個公寓!”章沫沫來不及考慮“自己家被炸”這事可能發(fā)生的幾率,只是被董菲那一巴掌拍得有些歪,晃了晃便又接口附和起來!罢f得好!我不就是……撒了個謊嗎?這世界上,誰沒撒過謊?!”說著,故作神秘狀將臉湊到了董菲面前,“你撒過謊沒有,菲子?”“那是小case!”董菲一揚手,打到章沫沫臉上,可兩人均是渾不在意,“我上星期不是請了一天病假嗎,其實我是早上懶得起床。嘿嘿……”真言快語之后,咧著嘴呵呵傻笑起來,好不得意!案傻煤!”章沫沫渾然不覺自己曾被下屬欺騙,倒是如遇知音一般,興奮得直要跳起來?墒桥み^脖子僵了半晌,又好像什么最重要的事情忘了說。一直想啊想的,這才兩只手拍在了一處,“我撒了謊,我騙了他,可是……我把他想要的還給他了啊。他還不放過我,還想把人逼成什么樣?!”說到這里,章沫沫黯淡了下來,整個身體軟塌塌的,委屈得直想撓墻,不自覺就紅了眼圈。站在幾步開外的項左,高挺的身子有那么一瞬間的僵滯,他望著那女人一張白皙的小臉,在酒精的作用下飛上了暈紅,胡言亂語般的豪情壯志中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嬌弱小女人姿態(tài),不由就怔住了。明明是挾帶了一身的冷峻,此時卻只能無奈地頓在了原地。不管怎么說,她終究還是個小姑娘,剛剛大學(xué)畢業(yè),家里遇到那樣的災(zāi)禍,伶仃孤苦,便真是想給自己找個依靠,甭管是用什么法子,哪里就到了罪不可赦的地步了?項左,你下手,也忒狠了些……看著吧臺旁站也站不穩(wěn)的女人,項左忽地心疼。竟是將幾個月前氣到他一整夜合不上眼的那件事全都忘記了一般,男人的唇邊浮現(xiàn)起一抹弧度,又似不愿被別人瞧見,兩只手插在褲袋里,隱隱帶些羞澀地撇開了臉!澳隳昧四侨耸裁春脰|西?那你就不該還給他!”耳邊一聲巨響,項左挑了挑眉,這一句卻是董菲喊出來的。她叉著腰,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伸頭縮頭都要挨一刀,還不如就硬扛到底!”聽到這誠懇的建議,章沫沫徹底蔫了。不還?能不還嗎?那是她姐姐,愛慘了他的姐姐。憑著這一件事,她又如何能不還?早多少年,姐姐就常指著他登在雜志上的照片跟自己說“這人真帥!”在她的興趣還徘徊在臺灣小說、香港電影和韓國連續(xù)劇之間時,姐姐的興趣只有一個,就是他?墒遣恢罏槭裁矗睦锞兔傲艘还伤嵋,怎么壓也壓不下去。壓不下去,還直往眼睛里冒。章沫沫一撇嘴,耍賴一般搖著頭,左右扭著,末了狠狠跺起了腳,“已經(jīng)還回去了,可是我怎么這么難受啊?!”原就站不穩(wěn),還要扭,這一腳剛好踏在站在她身后的項左腳上。意大利的牛皮,也怕七厘米的尖細高跟。項左緊咬了牙,一張俊臉已有些扭曲,卻仍悶著沒哼聲,還得趕緊把將要跌倒的章沫沫扶住。只是那一句“已經(jīng)還回去了,可是我怎么這么難受啊”卻像是一盞明燈,照亮了整個世界的黑暗。手中的女人,肌膚微涼如玉。從前,他總是擔心她身體不好,即便是大熱天,一雙手也冰涼。而此時,卻覺得有自己在她身旁給她取暖,涼又何妨?章沫沫卻并不用他給自己取暖,朝前挪了一步,甩開肩膀上那一雙好心卻礙事的大手,這才勉強站穩(wěn)。盯著董菲看了半晌,“菲子,我怎么看你,總是亂晃……”“我看你也是……”“那咱倆還是坐著說吧……”“好吧……”商量著,兩人又重新爬上了吧椅。章沫沫此時只覺眼前的董菲越來越多,不得不將頭枕在胳膊上,定了定神,睜大眼睛重新數(shù)數(shù)這董菲到底是幾個人。董菲把腦袋支在吧臺上,活像條離了水的金魚,說著話的嘴在桌面上一張一合,“沫沫,你想過沒有,就你說這人,總找你麻煩,他別是因為喜歡你吧?”聽到此話,項左才真正審視起董菲來。女孩子圓圓的臉,看樣子比在校的大學(xué)生也成熟不到哪里去,只是一雙明亮的眼睛,透著聰明。反觀坐在她旁邊那個女人,白穿了一套高級時裝,白長了一張漂亮臉蛋,還頂著“廣告公司老總”的頭銜,這一切都白瞎了!“不可能!”白白浪費了許多優(yōu)質(zhì)資源的女人擰著脖子斷然否定了。她的頭還是枕在胳膊上,另一只手卻是沾了啤酒在吧臺上一遍遍畫著圈圈。他喜歡的是姐姐念晴。在舞會上,一見鐘情的是念晴;巴巴地指著名字、要相親的對象,也是念晴!從來……都不是她!就算是結(jié)婚以后,她也是按照姐姐的生活習(xí)慣,刻意去模仿,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姐姐的模樣。所以,他喜歡的,一直都是姐姐!女人泛著紅暈的臉黯淡了下來,一對迷離的醉眼,更平添了幾許不易察覺的濕意!澳阍趺戳四?埋著頭干嗎?你把鼻子壓胳膊上,會喘不上氣的!”董菲在昏頭漲腦時還算有些安全意識,忙將身旁那位模仿鴕鳥將頭扎在自己胳膊里的女人給扯了起來?墒呛鋈唬恢獜哪膫方向斜插進一雙大手,把章沫沫輕柔卻又霸道地接了過去。“沫沫,別喝了,我送你回家。”他俯向她的耳側(cè)輕聲商量,低沉的語氣有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她的紅眼圈,他看得清,他完全看得清楚。董菲一個激靈,怎么酒吧里的流氓都已經(jīng)提升到這個檔次了?隨便搭訕的一句話都像是情根深種的戀人了?想到這兒,董菲警惕起來,一下把章沫沫拽了回來,硬擠進兩人中間,“喂,你誰?別動我朋友!”“讓開!”男人冷冰冰的聲音傳來,董菲莫名其妙地就清醒了幾分。胡亂揉了揉眼睛,面前這一臉正義卻又滿目陰霾的帥哥,確定是剛剛細雨柔風(fēng)說要送沫沫回家的肉麻人士嗎?他怎么瞬間就由流氓變身刑警了?這時,一聲嬌俏的“項左”悠悠揚揚喚了出來,章沫沫扭過頭瞧了半晌,這才從吧椅上緩緩爬了起來,無限乖巧的表情,柔順得如同家養(yǎng)的小綿羊。只是下一秒鐘,她已越過董菲,伸出一根手指,歪歪斜斜蹭了過來。這一腳沒站穩(wěn),險些又朝地板撲去。項左被驚出一身冷汗,連忙上前一步,攬住她的細腰。章沫沫瞇著兩只眼睛,伸出的食指一下下大力戳在項左胸前!澳悴皇琼椬髥?是你嗎?”嬌聲細語間,只聽得“嗝”的一聲,懷里的女人忽然就打了個酒嗝。項左頭上的青筋都突突跳了起來。章沫沫仰了臉,瞇著眼,嘟著嘴亂嚷嚷,說著說著,倒是踮起腳“啪”的一下打在了項左的臉上,“你別老冷著臉嚇唬人!你嚇唬我……嗝,我也不怕你……”偏巧容九連和池劍等人見項左遲遲不回,全都從包廂走出來找。項左看了看懷里神志不清、信口胡說的女人,又看了看那幾個漸漸走近、極具八卦潛質(zhì)的朋友,橫下心一咬牙,扶起章沫沫就朝酒吧外面走。可這正喝到興頭上的女人仍不罷休,一面走得東倒西歪,一面不忘絮絮叨叨。走到門口,容九連他們看到了項左,快步朝這邊趕來。項左的眉頭越皺越緊,略一遲疑,索性直接將章沫沫塞進了自己車里,跟司機說了個地址,交代了兩句就急匆匆地將車門關(guān)了。就在他準備回頭的剎那,隱隱約約聽到從車子里傳出的一句話,竟讓他怔住了!绊椬,你別欺負我了,好不好……”項左望著緩緩遠去的車影,陰冷了一晚上的眉眼終于流露出幾許和煦的眸光。身后容九連“啪”的一下拍上他的肩膀,抻著脖子張望,“左爺,那妞誰啊?挺正!”“少廢話!”項左干脆利落地打掉這八卦男人的手,可是下一秒鐘,他卻說,“回去喝酒,今兒晚上要是讓你能豎著出這個門,我就不姓項!”氣勢洶洶的恐嚇,卻絲毫掩飾不住他語氣里稀罕至極的愜意。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浮現(xiàn)在這個冷峻男人的嘴角。俞念遠覺得,世界上最費腦細胞的工作排行榜上,“盛聯(lián)集團董事長項左的私人秘書”一職肯定名列前茅。作為Harv大學(xué)畢業(yè)的高材生,俞念遠一直覺得自己已經(jīng)優(yōu)秀得可以了,直到他認識了項左。那個揣著全獎offer進入Harv商務(wù)院、比他還低了兩屆的學(xué)弟,幾乎掩蓋了當時所有中國留學(xué)生的光芒。一個近乎沒有缺點的精英典范,偏偏還冷靜得沒了天理,嚴人更苛己。站在他面前,俞念遠最大的感受,便是壓力。他經(jīng)常會忍不住去想,像項左這種父親是高官、母親是知名企業(yè)家,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物,本就該過著讓人妒忌的逍遙生活。實際上卻恰恰相反。這年輕人不知是有偏執(zhí)癥還是自虐傾向,留學(xué)的時候就不停歇地發(fā)光閃亮,接手其母楚向云的盛聯(lián)之后,每一天都跟打仗一樣毫不松懈。效果是顯著的。三年來,盛聯(lián)早已從一個知名企業(yè)榮升全國最具影響力的實業(yè)集團。然而一年前,這人變了。原因很簡單,當時剛剛新婚的項左有那么一段時間——具體來講是其已婚的八個月零十天期間,一改其凌厲精銳的作風(fēng),莫名變得和藹親切起來。作為他的私人秘書,俞念遠最了解不過。那個簡直可以稱為根本沒有私生活的男人,在父母的強烈催促之下,同一個女人相親并且閃電般結(jié)了婚。于是這世人皆知的工作狂迅速轉(zhuǎn)變成了世界上最標準的好丈夫,將其對工作的執(zhí)著勁兒全部用在了經(jīng)營自己的婚姻上。或許是愛情的滋潤,讓這男人擁有了美好的心情,于是在工作上的苛刻程度便也就成正比地下降。就在俞念遠暗自慶幸的時候,不幸的事情發(fā)生了。三個月前,項董事長的夫人突遇車禍。事發(fā)后,正在美國出差的項左甚至等不及參加兩小時后就要舉行的GOE亞太區(qū)總代理合同的簽約儀式,匆匆飛回了國內(nèi)。集團近半年來最重要的項目就這樣被無限期擱置,在距離全盤勝利只差兩個小時的時候退軍,實在是不智之舉。盡責(zé)的秘書第一次對這為向來理智而果敢的決策人產(chǎn)生了懷疑。然而,在項左當時堅毅的目光里,所有人的反對與質(zhì)疑全都被生生憋在了肚子里。俞念遠從不知道,一個人可以強悍至斯,明知是錯,也還能錯得理直氣壯。在回程的飛機上,俞念遠一直糾結(jié)于這個比自己小三歲的男人與生俱來的強硬氣質(zhì)。直到他不經(jīng)意間瞥到項左凝視窗外的眼神時,才覺得他這一刻真的是自己的學(xué)弟。那男人一向冷峻的眉眼間,第一次出現(xiàn)忐忑而脆弱的眸光。對妻子的病情擔心到連生意都不做了的項董事長,第二天再來上班,前一日所有的擔憂與恐懼卻全部轉(zhuǎn)換成了怒氣。旁人不明就里,但是俞念遠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那是怒氣,沖天的怒氣!他甚至揣測,難道是董事長夫人給董事長戴了綠帽子?再或者是偷偷轉(zhuǎn)移了他的全部資產(chǎn)?究竟是什么事,能把這個一向?qū)⑶榫w控制得堪稱完美的男人氣到這個份上?那個上午,行政秘書吳小姐忙得不可開交——項董事長辦公室里的擺設(shè)被清理了三次。全新的辦公用品送進去,摔成碎片的垃圾被撿出來。也就是從這天起,自新婚后每日雷打不動按時下班回家陪老婆的標準丈夫,又變回了工作狂。于是,公司里所有人的工作壓力陡增。就在俞念遠為項左本人以及集團全體員工的工作強度和身心健康深切擔憂,正考慮要不要冒死諫言的這個早上,當他看到來上班的項董事長的臉,不知為什么,莫名其妙就有了一種不安的預(yù)感。項左坐在車里,棱角分明的唇角罕見地浮現(xiàn)出一絲柔和的弧度。一路上,不知是憶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想著想著,更漾起一抹寬容的笑意。此時,車子前方,早晨初升的太陽還并沒有散發(fā)出太耀眼的光芒,而坐在他身邊的俞念遠卻覺得被晃得眼睛都要睜不開。細細看來,身旁這個向來冷靜到近乎冰冷的男人,一旦露出會心的微笑,實在是漂亮得可以。怪不得項左沒結(jié)婚那陣,總是榮登娛樂小報的“年度最理想丈夫”人選。即便是現(xiàn)在,一些網(wǎng)站評什么“最渴望的出軌對象”,他也是名列前茅!澳钸h,挑四個人出來。會計、銷售、平面設(shè)計和創(chuàng)意策劃,要聰明機靈的。以個人名義到同智創(chuàng)意去應(yīng)聘,人事關(guān)系留在集團,每月照發(fā)薪金。另外,跟市場部打個招呼,以后我們的平面廣告交給這家公司!表椬笳f著,卻并沒看向身旁的秘書。他的手指,帶著節(jié)奏一下下輕叩在自己的膝蓋上,實在不知道是哪里來的這股愜意勁兒!昂玫!庇崮钸h低頭在記事本上記了這一筆,只是這一句實在應(yīng)得有些咬牙切齒。前幾天從董事長小姨子公司里挖過來的四個人,到現(xiàn)在還沒想好要塞進哪個部門,如今又要抽調(diào)出四個精英去頂替那四個人的缺,這拿珍珠換咸蛋的安排,究竟意欲何為?!“不是所有平面廣告,”項左凝神頓了一頓,補充了一句,“每年兩百萬,夠了!庇崮钸h一聽,這才松了口氣。與一間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廣告公司合作,集團的形象要擔多大的風(fēng)險?還好,他這老板還是原來精明實干的那一個,但就在這操心勞神的秘書抬頭的瞬間,心卻是一下又涼了個徹底。項左微蹙了眉,正凝神在估算著什么,那平靜的目光之下,似乎還透露出一絲縱容。俞念遠忽然有一種直覺,他說的這“兩百萬夠了”根本不是擔心公司的廣告會被一個小公司搞砸,他是在盤算一個五個人的廣告小組在正常工作強度下能承接多少業(yè)務(wù)量而不被累垮!拔矣浀妹貢幮逻M了一個Usar的大學(xué)生吧,讓她去應(yīng)聘同智的總經(jīng)理秘書,負責(zé)處理總經(jīng)理所有個人雜務(wù)。如果對方?jīng)]有這個職位的編制……就說是畢業(yè)實習(xí),不要工資,她的薪水集團照付!边@一句話,險些讓俞念遠直接就滑到了座椅下面。Renee,Usar的高材生,精通四國語言、持LCC秘書證書、Camb辦公室管理證書、檔案管理資格證、Off認證、高級速錄師……這么優(yōu)秀一個人才,卻給流放到一間毫不起眼的小廣告公司?!俞念遠的手不禁抖了起來,想應(yīng)一句“好的”,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人一著急,竟是咳了起來!澳阌幸庖姡俊表椬笈み^頭,語氣里罕見地露出一絲調(diào)侃,目光也帶著些許揶揄。俞念遠來不及一一辨析,只覺得被他這樣注視,心里極度壓抑,連忙訕笑一下,低下頭本本分分地做了備忘。此時,他倒真想不顧一切地提醒一句“項總,您最近怎么就跟同智杠上了?這不是您的作風(fēng)。 敝皇窃谀腥硕聪ひ磺械哪抗庀,這句話卻是怎么也問不出口了。項董事長向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一旦他認定的事,明知道不合規(guī)矩也會去做。俞念遠不禁想到幾個月前因項太太車禍而慘遭拖延的重要跨國合作——如出一轍!正糾結(jié)中,忽然聽到身側(cè)傳來一句果斷的“停車”。這低沉的一聲,如八月天里被人潑了一身冰碴子,渾身上下都涼了個徹底。俞念遠驚得一抬頭,只見身旁的項左正凝視著車子右前方的某處。項左剛才臉上所有的輕松、暢快,甚至略帶玩笑的目光完全不見了蹤影,只余下毫無溫度的銳利。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轉(zhuǎn)變叫俞念遠一顆心懸到了半空,他順著項左的視線望去,車子前方二十米的醫(yī)院門口,站著一對男女。項董事長的小姨子章沫沫同一個儒雅俊朗的男人手勾手,對面而立……章沫沫從沒想過與婁克宇在這樣的情形下見面。上班路上,竟然就剛好遇到他。她的手被婁克宇攥得有些疼。婁克宇的手有學(xué)醫(yī)的人所特有的修長與白皙,這雙手帶著激動緊緊攥著她。明明還是和從前一樣溫暖而有力,只是此刻,卻攪得她的心像是熔巖與冰泉相匯于一處,兩兩激斥!澳蛩阏夷隳。我上個星期才剛剛回國,一直在計劃要聯(lián)系你姐姐問一下你的情況,沒想到在這里見到你。什么時候出院的?已經(jīng)完全康復(fù)了嗎?”溫文爾雅的一張俊臉,此時透著掩抑不住的激動與興奮。然而,章沫沫卻執(zhí)拗地抽回了手,低了頭,暗暗咬緊自己的嘴唇!岸己昧!彼龔凝X縫間費力地擠出這幾個字,同時不著痕跡地把兩只手縮回了口袋里,死死捏住口袋的里襯,摳來摳去不肯松開。事實上,她真想一下甩開他的手,問問他,既然一年前“章沫沫”車禍昏迷成植物人的時候,你只是來見了一面便匆匆返回英國,自此之后再無音訊,現(xiàn)在又擺出這熱情姿態(tài)來噓寒問暖,還有什么必要?!可轉(zhuǎn)念一想,她又無法問得出口。對于一個突然被撞成植物人的女朋友,他能從英國巴巴飛回來一趟探視病情就已經(jīng)算是有情有義了。難道,還指望這個擁有大好前途的醫(yī)學(xué)博士將他的后半輩子,都拴在一個也許永遠都醒不過來的女人身上?更何況,是她騙他在先。一年前的車禍后不久,當這個胸懷大志的男人拋下學(xué)業(yè),風(fēng)塵仆仆地從英國趕回來探視昏迷中的“章沫沫”時,她假裝成章念晴接待的他。她騙了他,是她先騙了他。那一夜,她整晚沒睡,滿腦子都是婁克宇望著病床上那張昏迷不醒的臉時暗自憋紅了雙眼的一幕。她當即決定不管會有什么后果,也要把真相告訴他?墒菦]料到一眨眼,便得到了他急匆匆返回英國的消息。這一去,便是一載有余,音訊全無。這樣的重逢,真是讓人心痛?墒钦履瓗追瑖L試著要抬腿走人,卻怎么也辦不到。她一動不敢動,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唇畔。原來,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在期待他的解釋。婁克宇面對著章沫沫的沉默,初見面時那顆雀躍的心漸漸被理智和回憶填得苦澀。考究的無框鏡片后面原本炯炯的目光也一點點黯淡了下來。“沫沫,你是怪我嗎?”他沉了聲音,眉宇間緩緩爬上一抹無奈,“對不起!眾淇擞钫f著,一對修長而整潔的手緩緩抬了起來,懸在半空中足足五秒,才緊緊扶上了她的肩膀,“這一年在國外的實習(xí)機會對我真的很重要。沫沫,你知道,我是學(xué)醫(yī)的,在英國十幾年,等的就是這一天……”姍姍來遲的解釋,聊勝于無。章沫沫長吁了一口氣,像是背了許久的包袱就這樣卸了下來,她搖了搖頭,“我沒怪你。如果是我,可能……也會這樣選擇。我還要上班,就這樣吧!眲倓傓D(zhuǎn)身準備離去,卻被婁克宇抓住了手腕。他的語氣里有難掩的焦急,眼底憋出了些許紅意,“等一下,沫沫,現(xiàn)在我回國了,你也康復(fù)了,一切都好了。我們找個地方坐一下,好好談?wù),好不好?我們還有機會……”章沫沫望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此時此刻卻覺得陌生。如果沒有今天的重逢,她的這段初戀,是不是還可以算得上美好?婁克宇的手越來越用力,直攥得她生疼。章沫沫撇開臉,剛剛想道一句“我們不可能了”,卻意外發(fā)現(xiàn)了不足十米外站立的男人。修長挺拔的身形,挺括高雅的西裝,所有一切外表上的冷峻氣息,全不及他臉上的一分。章沫沫來不及考慮自己剛剛還想要說些什么,“啊”的一聲驚呼,整個人向后跳出半米。愣了幾秒鐘,才恍然意識到失態(tài),訥訥地喚了一聲“姐夫”。婁克宇聽沫沫這么一叫,回頭一看,真是項左。不由得暗自揣測,面上卻神色如常,上前伸出右手,溫文有禮地招呼了一句:“你好,我是婁克宇,沫沫的男朋友。”懸在半空的右手,并沒有被接過去。項左只是沉著眉凝視了他一眼,婁克宇心下一沉,只見項左對章沫沫說了一句:“你在這里做什么?”章沫沫此時哪里還有心思糾正婁克宇的自我介紹,見到項左那滿面不悅,便如兔子遇到了老鷹,欠債人不小心碰上了債主。或許是從一開始就覺得自己理虧,這一見他面色不善,更加心虛起來。直覺支配了行動,她連忙一擺手,“我沒事,我路過。”說著就想要往后跑。步子還未跨出,卻被婁克宇一把拽住了胳膊。章沫沫心下暗自叫苦,一個羅剎沒送走,偏又跑出個小鬼來擋路。正是一腔怨意無處訴,又擔心那討債的再追過來找她什么霉頭。前后掙扎間,婁克宇將之前兩人未完結(jié)的話題又提了出來:“沫沫,我們需要談?wù)。”“好,好!我會打電話給你!”隨口敷衍著,只想火速逃命,章沫沫一揚胳膊,人早已溜到了五米開外。項左的臉陰得徹底,從回到車上,直至上午會議結(jié)束,項左只說了一句話,聽眾自然是他的秘書俞念遠——“剛剛關(guān)于同智創(chuàng)意的一切安排,全部取消!”俞念遠正想松一口氣,卻發(fā)現(xiàn)心臟又懸到了半空。一個優(yōu)秀秘書的直覺告訴他,事情,還遠遠沒有結(jié)束!沒有員工的公司,其實并不如想象中那樣可怕。這是章沫沫在半個月的實踐中得出的結(jié)論。反正公司也沒一個像樣的大客戶,所有的生意來源無非是街頭的一些包子鋪、面點坊的廣告招牌或促銷展板,這樣的工作量,她和董菲兩個人足夠應(yīng)付了。日子過得太平淡,反倒叫人不安。果然,在一個周四的下午,章沫沫意外地被胡伯伯叫到了他家。章沫沫走到胡伯伯古色古香的書房門口時,不禁停住了腳步。一年前,她到過這里,來求取最后一絲援助?刹恢獮槭裁矗褪遣幌胱哌M去。一種說不清的預(yù)感隱隱籠罩在她的心頭,今天恐怕要跟之前一樣,又將是一個難眠的夜!坝∷S被盛聯(lián)收購了!彪S著一份董事告知函和收購條款落入她的手中,正準備坐下的章沫沫倒像是坐上了仙人掌,一下子蹦了老高!昂,怎么會這樣?!”“你先別急,”老人一擺手,也是滿目無奈,“我從一開始就不贊成你把你父親的東印全盤交給念晴。你姐姐雖說也是個好姑娘,可是心太軟了。”章沫沫一聽,愣住了,嘴巴張了半天,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良久才反應(yīng)過來,急匆匆奔到老人面前,兩只手無措地交纏在一起!安恍!胡伯伯,這樣不行!我爺爺傳來下的印刷廠,我父親一輩子為這印刷廠操碎了心,這廠子是姓章的!絕對不能去姓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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