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浮舟


作者:渡邊淳一     整理日期:2016-07-30 17:39:24

感情難分對錯,心事難以言說。4月30日,渡邊淳一因癌癥逝世,享年80歲。一生共發(fā)表130多部作品,代表作為《失樂園》。其中描寫的不倫性愛,引發(fā)巨大反響,并相繼被拍成電視連續(xù)劇和電影,在日本掀起了“失樂園”熱。其他代表作包括將現(xiàn)代情愛觀融入日本古典美的《化妝》,“愛與性”的主題的《紅城堡》,臨終遺作、最后一部自傳體小說《我永遠(yuǎn)的家》等。作為網(wǎng)友評選出的排名第一的日本對華友好人士,渡邊淳一對日本政府不肯反省侵略戰(zhàn)爭予以嚴(yán)厲批判,顯示了一位偉大文學(xué)家對歷史應(yīng)有的自覺與責(zé)任感。
  目錄:
  光芒 / 001積雨云 / 015烈日火 / 062風(fēng)聲 / 091白秋 / 143白月光 / 190冬雨 / 229冰花 / 258流云 / 290荒野 / 327黎明 / 363譯后記 / 393光芒  從國鐵電車“御茶之水”站下車,站前有個坡道,右方看得到明治大學(xué)西洋館,順著這個坡道下去,便是駿河臺下十字路口。這一帶被稱作學(xué)生街,密集分布著舊書店、餐飲店,背街小巷里還有麻將莊。駿河臺下十字路口左拐,進(jìn)入第一個小巷五十米處,有一家名為健康社的出版社。說是出版社,不過是在一棟陳舊的五層樓里租賃了第三層,站到舊樓的入口才可看到這家出版社的招牌。出版社名副其實,定期按月出版一期《身體》,還出版有關(guān)疾病防治的系列單行本。職員共有十八名,比不上大出版社,但作為保健方面的出版社,也算得上小有規(guī)模。這家出版社的社長叫加倉井修造,四十三歲,以前曾在大出版社“文英社”編過文藝雜志,十年前獨立出來創(chuàng)立了這家出版社。照加倉井的想法,今后的社會豐衣足食,人們會將目光轉(zhuǎn)向健康方面,他的判斷基本沒錯。同樣編輯出版物,但文藝刊物與健康雜志畢竟不同,起初多有不順。但憑著加倉井對市場的敏感性,雜志銷量逐年增加,F(xiàn)在有了固定讀者,出版社的經(jīng)營也穩(wěn)定下來。如今在這個領(lǐng)域小有名氣,醫(yī)學(xué)界無人不知“加倉井”。加倉井處事干練,小出版社雖比不上大出版社,但眼下的工作卻更有干頭兒,或許更加適合他。加倉井每天到出版社總是姍姍來遲。編輯部職員的正式上班時間是上午十點,他卻無法守時,大多遲到兩個小時,中午時分甚至更晚的下午兩點、三點才到。加倉井家住荻窪。乘坐中央線電車,中途不換車,到出版社用不了一個小時。但加倉井晚睡晚起的習(xí)慣自文英社時代就開始了,創(chuàng)立健康社后狀況依舊。是日同樣,十二點整,加倉井來到出版社。最近一段時間,或因時值陽氣十足的五月,他到達(dá)出版社的時間算是早的。“早上好。”加倉井邊打招呼邊走向房間盡頭間隔出來的社長辦公桌。對職員們來說,此時已快到午飯時間。大家早已習(xí)慣了他的遲到。社長與其破例早到,不如按往常的慣例姍姍來遲,大家反倒覺著更加輕松。加倉井坐到椅子上,點燃一支煙,電話鈴響了。“今天上班很早啊。”社長辦公桌上有部電話是直通外線的。加倉井拿起那部電話的聽筒,立刻傳來了望月嘶啞的聲音。望月與加倉井是好朋友,兩人同時入的文英社,現(xiàn)在是出版部部長。“哎,今天有件特別的事兒。你那兒能不能錄用一個職員?”“我這兒……”眼下健康社不缺人手。但近期計劃出版《疾病百科》全集,計劃啟動后,人手或許稍有不足,不過加加班也許不成什么問題。“一個二十九歲的女孩兒,頗有姿色。”“老兄認(rèn)識的人?”“說來話長嘍,其實啊,十天前去了趟能登高明那兒。”能登高明是二十年前文壇上嶄露頭角的作家,二十來歲時就獲得了“新人作家文學(xué)獎”。以后的幾年里,其新聞小說備受關(guān)注,陸續(xù)發(fā)表了許多作品?扇哪旰笞髌钒l(fā)表數(shù)量突然銳減,這十多年不要說一般讀者了,連文壇都忘卻了他的存在。“他現(xiàn)在寫了什么作品嗎?”“不,不是。是去探病……”“這個能登高明,大概兩三年前吧,不是因交通事故腿部受傷了嗎?”“嗯……最近,右腿截肢了。”“截肢了!”加倉井不由得提高了嗓音,又追問道:“真的嗎?”“是啊,截肢兩個月了,我去他家探望……”加倉井回想起二十年前能登高明的樣子,曾為約稿去過他家?guī)状。個頭不高,總是穿著深藍(lán)色的“結(jié)城”①綢和服。那時他已聲名顯赫,但剛剛賣出些許作品,實際生活并不寬綽,卻總是見他裝束上流。能登家住中野區(qū)新井藥師一帶,院子不小,木造房屋,據(jù)說是租賃的。家庭成員當(dāng)時有太太及兩個孩子。太太的個頭不小,看起來挺要強的。后來聽說分居了。那個能登一條腿竟被鋸掉了。“啊,身體好吧?”“唉,身體嘛,還好。”加倉井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能登高明瘸腿的樣子。“現(xiàn)在住哪兒?”“在三鷹的下連雀租了個房子……”“簡易公寓嗎?”“一個鋪八塊草席的房間和一間廚房,所謂1DK(一室一廚)吧。”當(dāng)年初出茅廬時能登二十七八歲。時光流逝近二十年,現(xiàn)在也該是快五十歲的人了。他以前居住在中野,現(xiàn)住在三鷹,僅從離開都市中心的距離上,即可設(shè)想其落魄的情形。“還在撰寫稿件嗎?”“靠什么維持生計不知道,跟以前一樣,離不開冷酒。”當(dāng)年能登就喜歡喝冷酒。加倉井還記得他喝冷酒的樣子:將一升瓶裝酒瓶里的酒倒入玻璃酒杯,然后支起胳膊肘細(xì)細(xì)品味,端正白皙的面容配上深藍(lán)色的簡便和服裝束,與手持玻璃酒杯喝酒的神態(tài)構(gòu)成一幅極其般配的風(fēng)格圖案。“他變了吧?”“已經(jīng)二十年了啊。臉上多了皺紋,但目光依然炯炯有神,還那么瘦。話不多,似乎有點兒冷淡……”“但老兄去探望,他會很高興吧?”“也沒覺著怎么高興,遞給他裝有慰問金的信封時,他也不過露出‘來干嗎’的神態(tài),看都不看一眼。”“相反,現(xiàn)在這樣的狀態(tài)見到從前的編輯,想必會感到痛苦……”“我也這么想,起初不打算去的。但聽說截了肢,又覺著不能佯裝不知……”即便是現(xiàn)在已被忘卻的作家……曾經(jīng)約過稿,就不能沒了禮數(shù)。可以說這是出版社的規(guī)矩。“話說回來,怎么截了肢呢?”“好像是交通事故骨折以后引起的骨髓炎……”“因此就要截肢嗎?”“傷口不斷地化膿,不采取措施的話,骨頭接不上,疼痛也很劇烈。所以索性決定截肢……”說是別人的事兒,可加倉井好像自己的腿被鋸掉了似的疼痛。“從什么部位?”“好像是右腿膝蓋下面一點的部位。”“那,裝配假肢了吧?”“我去的時候好像拿了下來。穿著和服,泰然端坐,看不出來。”加倉井的腦海里終于浮現(xiàn)出上了年齡卻保持著孤高神態(tài)的能登來。那不過是失去了單腿的半老男子,與寒磣無關(guān),雖然白皙變成了優(yōu)雅的白發(fā),卻更加增添了幾分嚴(yán)峻而從容不迫的態(tài)度。“那,那女人是怎么回事兒?”加倉井總算想起了望月說的事情來。“那是能登高明的女人。”“太太嗎?”“不,不是太太,是情人吧,叫什么日詰圣子,好像還沒結(jié)婚。”“怪啊。”“我也不太清楚,總之好像已經(jīng)同居四五年了。”“那女人怎么跟能登高明湊在一起?”“我也不知道,又不可能去問啊。”剛才覺得一個被忘卻的半老作家與年輕美貌的女性在一起挺怪異的。不過再一想,又感到這事兒放在能登高明身上是有可   能的。“那女人愿意工作嗎?”“我去的時候,似乎只是在照顧他?勺蛱焱蝗粊碚椅遥瑔柲懿荒芄蛡蛩。”“還是生活有困難吧?”“她什么都不說,但既然來找工作,或許是那么回事。”“倒是個堅強的女人啊。”“看起來文靜聰明,我這兒要是有可能的話,就用她了。上個月剛結(jié)束了新職員招聘。我想你那兒,你是社長,怎么都可以辦到的嘛。”一來二去的對話,令加倉井產(chǎn)生了想見這個女人的念頭。“老兄這么講,也不是不能雇傭她。只是她工作的事,能登高明會同意嗎?”“既然工作,當(dāng)然每天都要外出嘍,不用說是同意了的吧。況且即便反對,為了糊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有那么困難嗎?”“截了肢的五十歲的男人,哪兒都不會雇傭。更何況,他至死也不會去做上班族的啊。”“那女人有大學(xué)學(xué)歷嗎?”“看了她的履歷書,畢業(yè)于A大學(xué)國文科。”“文學(xué)少女啊。”“以前怎么樣不知道,現(xiàn)在看上去,不像呀?傊疹櫳畈槐愕哪艿歉呙髯屑(xì)上心,一旁看著的人,倒覺得有些看不下去呢。”“他們的關(guān)系可真夠奇怪的啊。”“總而言之,哪怕只是見見面,行嗎?”“好吧……”加倉井想,無論雇傭不雇傭,先見一面吧。加倉井修造見到日詰圣子是第二天的下午。約好下午四點見面。加倉井外出回來遲了半小時,圣子坐在社長辦公桌前的沙發(fā)上等候。“讓你久等了。”聽到身后加倉井的聲音,圣子立即從沙發(fā)上彈跳般地站了起來。“我是文英社望月先生介紹來的日詰圣子。”圣子大大的眼睛注視了一下加倉井后,有禮貌地低頭鞠了躬。“哦,請坐。情況大致聽望月說了。”圣子綠色襯衣外套了件白色西裝,細(xì)條身材略顯瘦了些。高束起來的發(fā)型配上翻出的衣領(lǐng),顯得細(xì)細(xì)的脖子更加與眾不同。“聽說是想找份工作。以前工作過嗎?”“工作過兩年。”圣子抬頭明確地回答道。那直視對方的目光中透著聰明靈氣。“大學(xué)一畢業(yè)就工作了嗎?”“是。”年輕女職員端來茶水。加倉井等那職員離去后又問道:“那時做什么工作?”“教師。”“哦。”大學(xué)畢業(yè)的女性很多做教師工作。“在東京都嗎?”“算是東京都,在名叫‘式根’的小島上。”“‘式根’啊,在哪個位置?”對加倉井來說,這個小島是第一次聽說。“伊豆七島之一。”“大學(xué)一畢業(yè)就去了嗎?”如果是去旅游倒也罷了,去島上工作,很特別。加倉井看了一眼圣子。“海水很美,安靜,是一個很好的地方。”在圣子那文靜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懷念的神情。“你娘家不在那兒吧?”“在山口。”“不過你真行,一個人去那么一個陌生的小島。”“在大學(xué)讀書時的暑假去過一次。”“不喜歡東京這樣熙熙攘攘的地方才去的吧?”“有這方面因素,不過不僅僅是這個原因。”圣子歪著頭似乎考慮了一下說道。“聽望月說,大學(xué)畢業(yè)于國文科,對吧?”“我?guī)砹寺臍v書。”圣子好像突然想起來似的,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個白信封,放在了桌子上。加倉井打開來看,見是用毛筆書寫在日本白紙上……字很漂亮。老家在山口,住址落在三鷹市下連雀,年齡二十九歲。“那么,你先去了望月那兒,是對出版或編輯工作有興趣嗎?”“多少有些……”“唉,那不是問題。說白了,我這兒目前人手夠了。不過近期準(zhǔn)備新出版一套叢書,這樣,人手要說緊吧多少有些緊……”加倉井模棱兩可地說明后,從桌子上拿起一根煙點了火。“望月介紹來的人,當(dāng)然是值得信任的。如果錄用,需要你每天都來出版社。”“這是工作,當(dāng)然要來的。”“這種工作時間上不規(guī)律,比如校對末校時,下班會很遲,要緊嗎?”“不要緊。”“早上上班時間不太嚴(yán)格,偶爾晚上可能會加班到十一二點,沒問題嗎?”“沒問題。”圣子干脆地回答道。加倉井想,本人如眼前所見是不會有問題的,有所顧慮的是圣子身后的能登高明。“另外,如果錄用的話,有關(guān)你的報酬,你希望得到多少?”“那個……”圣子考慮著垂下了眼簾,但很快應(yīng)答道:“按通常情況就行。”“但是,自己應(yīng)該有個期待吧?”“我,只要雇傭我就行了。”“可是,總不能不付工錢吧?”加倉井這么苦笑著說。圣子露出困惑的樣子將目光投向了窗外。加倉井覺著這女人的側(cè)面有種寂寞感,不由得想象著她與能登在一起的樣子。說實話,加倉井想知道圣子跟能登高明的關(guān)系。知道他們實際在一起同居,可聚到一起的緣由是什么呢?同時,實際的生活狀況又是怎樣的呢?這樣想著,不由得好奇心劇增。實際上,他已決定雇傭圣子,這些問題還是要問問。但還是難于啟齒。加倉井喝了口茶,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煙,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口吻問道:“可是已經(jīng)辭掉了工作,怎么又突然想要工作了呢?”圣子似乎在考慮適當(dāng)?shù)难栽~,低垂了目光,稍稍遲疑后應(yīng)道:“想到外面工作……”“那么,還是并不期望報酬越多越好啊。”“是。”因為頭發(fā)高高梳起,使得從耳朵至脖子的線條清晰可見。細(xì)細(xì)的脖子顯得有些蒼白。“那,家庭成員呢?”加倉井好似若無其事地問道:“是單身吧?”“不。”圣子抬起頭,正視著目光說:“不是獨自一個人,和一個人同居著……”加倉井悠悠地點了一下頭。“那人同意你外出工作吧?”“沒問題。”“哦。”沒問題是什么意思?加倉井不便再問,這樣追問下去會讓對方覺得有些苛刻了。“好吧,這份履歷書放在我這兒。錄用的事,要跟幾個主編商量后,這兩天內(nèi)通知你。”“拜托您了。”圣子站起來,再度禮貌地鞠了一躬。“聯(lián)系地址就用這個住址,可以嗎?”“可以。”“沒有電話嗎?”“有……”圣子有些困惑地小聲咕噥著,“打電話,能否盡量在上午?”“上午嘛,那不太好辦。”“那下午也行。一定傳呼我接電話。”這么說著,圣子在裝有履歷書的信封上寫下了電話號碼。日詰圣子開始健康社的工作,是在見過加倉井兩個星期后的五月中旬。實際上,健康社眼下并不急需新職員,但是加倉井在見到圣子時就決定雇傭她了。當(dāng)然,說加倉井不在意圣子跟能登高明同居,那是假話。長年作為編輯跟作家打交道,對作家有著親密感,但又覺得不易接近,稍有不同便會爭執(zhí)。對編輯來說,作家是請求撰稿的老師。與作家同居的女性成為自己的部下,多少讓自己有點兒不自在?傆X得有點不好指使。不過,能登高明實際上已經(jīng)不再從事寫作活動。過去且不談,現(xiàn)在與編輯無緣。而且健康社的書籍主要涉及大眾醫(yī)療、健康信息,不會有什么事麻煩作家。僅此一點,就基本沒有考慮能登高明的必要。況且,圣子看來也不會輕率地公開自己跟能登高明同居。即便需要承受許多,她也不像是會將自己孤注一擲的女人。但加倉井多少有些不安的是,能登高明會怎樣看待這次就職呢?照圣子的說法,能登好像是同意她出去工作的。雖不太明確,但為了兩人的生活出去工作,能登該是感激才對,哪有憎恨的道理。加倉井決定,既然雇傭了圣子,就不去考慮能登高明的感受了。這樣,不僅自己的心情可以放輕松些,圣子也同樣可以輕松地投入工作。決定錄用的頭一天,加倉井跟《身體》的主編牧村以及負(fù)責(zé)出版的高杉說了聲:“明天開始,來一名新的女雇員。”加倉井不能提及能登高明,擔(dān)心給他們帶來麻煩,沒法兒給圣子安排工作。工資水準(zhǔn)比照大學(xué)畢業(yè)生。考慮她二十九歲的年齡,多少加了些。家屬補貼嘛,若要養(yǎng)活能登高明,原本可以加上。但圣子沒有提出要求,主動給她加上顯得不自然。因此其他各項都是按照單身的標(biāo)準(zhǔn)。就重新就職這一點來看,可謂待遇不錯。因為是初次在出版社工作,暫且讓圣子做《身體》的助理編輯,時不時去撰稿人那兒取回約稿并加以整理等。撰稿人的工作皆與健康事業(yè)關(guān)聯(lián),多為醫(yī)學(xué)專業(yè)的教授或大醫(yī)院的主任醫(yī)師。這些作者很忙,有時不好對付,從他們那兒索取稿件也不太容易。衣著外表、說話方式都要慎之又慎。這一點,典雅、聰明的圣子或許都再合適不過了。上班第一天,圣子的裝束是灰色格子的連衣裙,配一條白漆色的裙子皮帶,和苗條的身材異常般配。上午先向大家做了介紹,然后讓她整理前一天拿來的稿件,下午讓她去J醫(yī)科大學(xué)索取稿件。下午五點過后,圣子回到社里。“怎么樣?新進(jìn)來的女職員……”當(dāng)晚,在山坡的飯店開完健康主題的座談會后,加倉井問牧村。“看上去很老實,但挺有心計的。字寫得很漂亮。鍛煉鍛煉,或許會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編輯。”牧村好像也挺欣賞。“還很漂亮,是吧?”“啊,是。”內(nèi)心的想法被社長言中,牧村苦笑道:“不過,社長,這么棒的姑娘是從哪兒找來的啊?”“從前的朋友托付的。”“說是單身,天知道有無情夫。那樣的年齡,又那么漂亮,不會是處女吧?”“別胡說八道。”加倉井不由得加重了口氣。牧村露出意外的表情,不吱聲了。“不用特別照顧。不過,畢竟是熟人介紹的啊。”加倉井當(dāng)初心想:別說多了,否則會讓牧村他們不好工作?刹恢挥X中,加倉井的言談起到了相反的作用。“來了漂亮的女人,年輕的男人們自然會蠢蠢欲動。”“不過已是二十九歲的半老徐娘嘍。” 加倉井半開玩笑地說著,同時有些吃驚地感覺到,自己是在把圣子從其他職員那兒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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