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平凡的女高中生遭遇沒有緣由的暴力,鼓起勇氣向老師和他人求助,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推向了更無助的境地:曾經(jīng)的旁觀者變成了施暴者,曾經(jīng)信任的人變成了幫兇,作惡的人變本加厲,只剩下孤立無援的自己……一次次遍體鱗傷,一次次深陷絕望,無路可走的她難道只能用暴力尋求正義?三個女高中生相繼消失,一個陳尸荒野,兩個下落不明。在省廳刑警路彥的追查之下,隱于幕后的嫌疑人紛紛落網(wǎng),拼湊出花季少女遭遇校園霸凌和性侵的真相。這時,另外兩具尸體相繼出現(xiàn),新的命案再次發(fā)生,路彥忽然發(fā)覺,這樁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血案并沒有看起來那么簡單……比校園霸凌更可怕的是當了幫兇卻不自知。翻開《罪案迷城》,揭開這段殘酷青春背后的傷痛與真相。 第一章 少女殘尸 “她不是兇手,放她走吧! 路彥看了看完好的防盜門,笑呵呵地說道。面前的妙齡女郎王倩眼睛一亮,回過身對室內(nèi)那個中年女人李秀琴喊道:“我就說我沒殺你兒子吧!你個老太婆純粹就是污蔑!” “你!”李秀琴手指顫抖地指著她,氣急敗壞道,“除了你,誰會去殺安比?” “可是我沒你家鑰匙,怎么可能走進你家把你兒子剁成幾塊?” 兩個女人在充滿血腥味的客廳爭吵著。 路彥小心地避開地上的血,上前瞅了瞅安比的碎尸。只見安比被肢解成了幾大塊,腿和頭被切斷,分散在客廳的餐桌和地面上。尸體還溫?zé)嶂,兇殺案明顯是剛發(fā)生不久。 路彥抬頭看了看房子,這是個只有一層的老式平房。除了客廳之外,其他房間的窗戶都是從里面鎖緊的,防盜門也沒有被撬開過的痕跡?蛷d有個裝著防盜窗的小窗戶,天花板上有個對外開著的排氣口,但小窗戶和排氣口都小得只能讓二十厘米以內(nèi)寬的東西通過,一個成年人是不可能從那里進出的。 這家女主人叫李秀琴,年逾五旬,一臉兇悍。她下午回家發(fā)現(xiàn)獨自在家的安比被人殺死了,就立馬報了警。 路彥又看了看王倩,她是住在李秀琴對面的鄰居,身姿窈窕,相貌嫵媚,十分美艷。李秀琴認為王倩平日就很討厭安比,所以路彥和同事把她帶到現(xiàn)場來問話。 “哎呀呀,人家沒你家的鑰匙,你家門又沒有被撬的痕跡,她怎么可能走進你家殺了安比呢?”看著怒不可遏的李秀琴,路彥忍不住勸道。 他看向王倩,這才發(fā)現(xiàn)她看起來頗有些面熟,頓了頓,又繼續(xù)對李秀琴說道:“估計是有你家鑰匙的人下的手吧?” “怎么可能!”李秀琴怒了。 “怎么都比她可能!”路彥笑著走到王倩的旁邊,“你怎么能污蔑這位美麗動人的小姐干這么殘忍的事呢?” 王倩笑了。她把手搭到路彥的肩頭,笑得花枝亂顫:“哎呀呀,路警官,你真是太會……” “你們!”看到警察和嫌疑人打情罵俏沆瀣一氣,李秀琴氣得抄起桌子上的搟面棍就朝王倩沖去。 “住手!”路彥及時伸出手,擋住了李秀琴的胳膊。 旁邊的同事也急忙趕過來,把李秀琴帶到室外,進行開導(dǎo)工作。 客廳里很安靜,只剩路彥和王倩兩人。 “沒事了!”路彥上前一步拉起王倩的手,在手背上輕輕地吻了一下,“不好意思,讓你受驚了!” 王倩臉上閃過紅暈。她看著路彥的眼睛,輕聲道:“路警官,什么時候有空出來喝點東西?” “有佳人做伴,我看不如今日!甭窂┳е踬坏氖诌沒松開。 “好!那就今晚!” “嗯,一言為定。”路彥注視著她的眼睛,“還不知道小姐的職業(yè)?” “我是法醫(yī)! 路彥把王倩的手拉到眼前仔細端詳,慢悠悠道:“難怪這么纖美的手,切起安比來毫不手軟啊!” “你說什么?”王倩連忙抽回了手?吹铰窂┧菩Ψ切Φ难凵,她不由得有些生氣:“你不是說我不可能走進這個房子的嗎?” “你根本不需要走進這個房子,因為這里壓根兒就不是犯罪現(xiàn)場!甭窂┨ь^看看天花板上的排氣口,笑道,“你從防盜窗外把安比引誘出去,殺了以后分尸,再用梯子爬上樓頂,用繩子吊著托盤,把肢體通過那個排氣口慢慢放到客廳的餐桌和地上! 路彥看著笑容逐漸消失的王倩:“剛剛我聞過你的手,洗潔劑的味道還在,想必你洗手洗了很久吧?如果讓痕檢師到樓頂上查一查,應(yīng)該很快就能找到你的腳印! “你這么做,是因為安比老是騷擾你?”路彥看了看王倩修長的小腿,那上面滿是抓痕,“你故意制造個密室來殺掉它,就是想排除自己的嫌疑,并對這個討厭的鄰居進行心理恐嚇?” “哈哈,你還真有兩下子……”王倩表情風(fēng)云變幻,盯著路彥的眼睛,“我告訴你一個你早就想知道的秘密,作為交換,你放過我怎么樣?” “嗯?”路彥摸不著頭腦。 “你不記得我了嗎?”王倩從包里摸出一包女士香煙,點燃一支,輕笑道,“六年前,你可是天天來找我! “什么?”路彥不敢置信。 “我父親也是法醫(yī),六年前,是他為那個女孩做的尸檢!蓖踬灰馕渡铋L地說,“那時我大學(xué)還沒畢業(yè),在他辦公室見過你好多次。” 路彥想起來了!原來她是王法醫(yī)的女兒,難怪覺得頗為眼熟。 “前段時間我爸去世了,臨走前曾跟我說,”王倩吸了一口煙,在路彥面前輕輕吐出,“那女孩的尸檢中,有很多不能寫進報告里的問題! 什么?一道驚雷從路彥心中響起。六年前他求著王法醫(yī)確認過很多次,怎么還會有問題,還是不能寫進報告的問題? “嘖嘖嘖,一提到前女友,你表情就凝重了這么多!蓖踬怀猿缘匦α耍跋胫朗鞘裁磫栴}嗎?交換吧,用你的心頭肉交換這殺狗的小罪,很劃算啊! 路彥沉思了半晌,忽然笑了。 “雖然我匆匆忙忙地趕到現(xiàn)場,才發(fā)現(xiàn)報警人所說的碎尸案的受害者不是人,而是一只泰迪,但你做了這么殘忍的事情,也應(yīng)該受到懲罰!彼崃送崮X袋,沖著王倩勾起嘴唇,“更何況,我還挺喜歡小動物。” 路彥一邊朝門外的警察招手,一邊道:“至于你說的這個秘密,我自己會去查的! 兩個警察走了進來,帶著王倩往外走去。王倩卻毫不慌亂,沖著路彥笑罵道:“說好的今晚出來喝東西呢!言而無信的家伙!” “說到我一定做到!今晚在局里陪你好好喝!” 看著他們上了警車,路彥心頭卻愈發(fā)沉重。她說尸檢有問題,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來不管最近的工作多忙,都要去查一查了。 正沉思著,忽然手機傳來一陣振動,路彥打開一看,是一條簡短的短信: 我女朋友林依蕓被人殺害,賀縣警方懷疑我是兇手。來幫我找到真相。 賀縣警方?路彥回想起自己認識的人,其中只有一個人是賀縣的,那人叫張霖。他本是路彥大學(xué)四年最好的朋友,但兩人在本科畢業(yè)時發(fā)生了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自此之后分道揚鑣天各一方。幾年來,路彥想起往事,時常會感到后悔,但是他和張霖誰也沒有主動聯(lián)系對方。 路彥盯著屏幕上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良久不言。周圍的世界寂靜下來,往事的畫面一幀幀在腦海中閃回。 是你,絕對是你!張霖,你終于聯(lián)系我了! 省公安廳刑事偵查總隊。 路彥走進隊長老陳的辦公室。正伏在辦公桌上看文件的老陳,看到他走進來,一臉驚愕:“有事嗎?” “我們省的賀縣發(fā)生了一樁命案,”路彥頓了頓,“我想去調(diào)查一下! “你是說賀縣的那個命案?”老陳在桌上的卷宗里翻了一陣,拿起一份文件看了看,皺起眉頭,“他們地方上不是已經(jīng)鎖定了一個重要嫌疑人嗎?” “這個案子還要再查查,我看了那邊的情況,還有兩個失蹤的女高中生至今沒有找到! “你懷疑跟這個命案有關(guān)?” “對,可能是連環(huán)命案!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老陳放下卷宗,手扶著額頭,“我想他們地方上公安會注意到這一點的! “嗯,但我還是想過去一趟。” 聽到路彥干脆的回答,老陳卻失望地搖頭:“你剛拿了一等功,符合提前兩年晉升的條件,現(xiàn)在組織正在對你進行考核,你就不想抓住這個機會再升一級?”他頓了頓,看著路彥接著說,“你現(xiàn)在去賀縣協(xié)助查案,成功偵破你也立不了什么大功,稍有差池反而會影響你的晉升,這其中利害我想你是懂的! 提到晉升,路彥臉上肌肉抽搐了幾下。他要是再升一級,就能接觸到更多案件的機密材料,這樣就更有利于查清六年前她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賀縣的案子怎么辦呢?路彥心里一陣掙扎。 老陳加重了語氣,嚴肅地說:“地方上很多事情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查起案來沒你想的那么簡單。你的晉升審核現(xiàn)在正到了關(guān)鍵的時候,如果出了什么幺蛾子,這次提前晉升可就沒戲了,明白嗎?” 辦公室里靜悄悄的。兩人對視良久,路彥的眼神還是堅定得沒有一絲退縮。 “這樣吧,我跟廳里溝通一下,讓你去賀縣協(xié)助調(diào)查!崩详愂种盖脫糁烂,帶著不容商量的語氣,“一個星期,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如果一個星期之后沒有破案,你就給我老實回來!” 路彥深吸一口氣:“好!” 賀縣以山地、丘陵地形為主,湖泊河流眾多,水資源長年都很豐富。八月的賀縣,下午時分,烈日炙烤著大地,街上暑氣逼人。 李茵把警車停在賀縣汽車站的停車場,汗流浹背地從車上走下來。 她走到不遠處的樹蔭下向四周探望,并沒有看到要接的那個人。她低頭看了看手表,不禁有些失望。 省廳突然下來消息,說要派一個警察來賀縣協(xié)助調(diào)查林依蕓遇害的案子,那人今天下午就到賀縣汽車站。隊里把這個接人的任務(wù)交給她的時候,還美其名曰她作為刑警隊的門面才降此大任,其實李茵覺得他們只是不愿意在烈日下多跑一趟罷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頭頂上的烈日仍在炙熱地煎烤著,李茵全身汗如雨下,衣服很快就浸滿了汗水。她雙手舉在頭頂,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等得越來越不耐煩了。 “渴了吧?來,給你。” 身后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有人輕輕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李茵連忙回頭看去,只見一個一米八幾的年輕男人站在自己身旁。 他上身穿著整齊的白襯衫,襯衫衣領(lǐng)有著一塊紅點,下身配著筆直的黑色西褲,身材偉岸。他的鼻梁高挺,一雙臥蠶眼笑起來很親切,下巴中間有一條溝,看上去硬朗陽剛。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左臉臉頰上貼了一塊創(chuàng)可貼,讓他英俊的面容看起來有點滑稽。此時的他一手拿著傘,另一只手正拿著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遞向自己。 看著眼前這英俊男人的笑容,李茵不禁臉紅了起來,她愣了愣,下意識地接過對方手中的礦泉水。 “呃……謝謝!”李茵微微低下頭。 “這么漂亮的女孩子,可別被太陽曬黑了!蹦腥诵α诵,在陽光下?lián)伍_手中的黑傘。 李茵正在擰礦泉水的瓶蓋,聽到男人的話,一道光從腦海中閃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陌生人的東西決不能喝,更何況是陌生男人的。 她停下動作,警惕地看著面前的英俊男人,他嘴角的笑容此時都顯得不懷好意。正當她要開口盤問的時候,對方開口了。 “你不辭辛苦地來接我,送點水給你怎么了?快點喝吧,我們還要趕路呢! 李茵拿著手中的礦泉水,驚呆了:“你就是省廳來的路彥?” “是的,”路彥炫耀式地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證件,“怎么稱呼你?” 李茵連忙伸手跟路彥握手:“你好!我是賀縣公安局刑警隊的李茵,幸會! 路彥握著李茵的手點點頭。他打量著李茵,一米六八左右的身高,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干練的黑色短發(fā),白皙的皮膚,整個人顯得非常清爽干練。 李茵已經(jīng)疑惑得忘記喝水了,她追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來接你的人?” “我看到的啊!”路彥板起臉來,一臉認真嚴肅的表情,“我剛買完水回來,看到你站在停車場上,站姿筆直,明顯是受過一些訓(xùn)練。雖然穿的便裝,但我也能看出來你身材出挑,肌肉線條勻稱,應(yīng)該定期健身練習(xí)力量。你的眼神堅定果斷,眉宇間透著一絲英氣,明顯心理素質(zhì)比一般女生強悍。給你遞水的時候,我還看到你右手虎口處的皮膚要比左手更粗糙一點,應(yīng)該是右手握槍的緣故。你一直在朝四周探望,說明你是在等人或是找人。所以,我敢斷定,你就是賀縣公安局刑警隊派來接我的那個女警察! 李茵仰著頭,愣愣地看著路彥。這個警察對細節(jié)的觀察能力超乎她的想象,她像是遇到了現(xiàn)實中的福爾摩斯,一股崇拜感油然而生。 “你……” “逗你玩的啦!”看到李茵中計,路彥臉上露出狡黠的壞笑,“我早到一會兒,看到你從警車下來的!” 李茵忙朝遠處看過去,自己的那輛警車正安安靜靜地停在停車場。她沒好氣地瞪向路彥,心里剛剛萌生的崇拜之意轉(zhuǎn)眼間就蕩然無存。 路彥收起笑容,走向自己的桑塔納。李茵沒想到路彥這么心急,連忙坐回自己的警車,在前方給他領(lǐng)路。 一陣奔馳,兩人很快就趕到目的地。路彥走下汽車,抬起頭看向面前的高大建筑,“賀縣公安局”幾個大字赫然入目。 路彥跟著李茵走進刑警隊辦公室,跟早已等待多時的賀縣刑警隊成員一一見面。一陣寒暄之后,路彥也漸漸熟悉了賀縣公安局刑警隊的成員們。 五十左右的李正,是賀縣公安局刑警隊隊長,穿著一身制服,筆挺正直。他不僅是刑警隊隊長,也是李茵的父親。 年近四十的高偉誠,是賀縣公安局刑警隊副隊長,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兒,氣宇軒昂,為人熱情健談。 負責(zé)調(diào)查林依蕓遇害案的刑警張進和蔣旭飛,給路彥留下的印象也比較深刻。 “路彥,公安大學(xué)研究生畢業(yè),還去美國研習(xí)過!”寒暄之后,李正緊握著路彥的手不停地稱贊,“你這二十八歲的省廳刑警,真是年少有為,后生可畏啊!” 路彥微微一愣,連忙擠出笑容,握著李正的手微微躬身道:“哪里哪里,在各位前輩面前,那是明月之下,螢火無輝!” 一旁的高偉誠也笑道:“你舟車勞頓地趕來也累了吧,待會兒下班后我們在酒店給你接風(fēng)洗塵!” “好!晚上不醉不歸!”路彥湊近高偉誠,神秘地笑著說,“然后高哥再安排個下半場?” 高偉誠曖昧地笑起來。一旁的李茵看著路彥不禁皺起了眉頭。眼前這個省公安廳來的警官雖然高大英俊,但是油腔滑調(diào),顯得很世故圓滑,一身的市儈氣比小縣城人更厲害,完全沒有他履歷上該有的精英范兒。李茵不禁感到很失望。 高偉誠拍了拍路彥:“那好,先讓李茵帶你去休息吧,待會兒下班了我們就出發(fā)! 路彥笑著搖搖頭:“不了,我想先看下林依蕓案子的調(diào)查資料! 李正一愣,朝高偉誠使了個眼色。一旁的高偉誠心領(lǐng)神會,把資料拿過來遞給路彥。 路彥翻開頭兩頁,一個十五六歲女孩的證件照映入眼簾。他皺了皺眉頭,林依蕓跟他想象中的樣子完全不同。她有著秀氣小巧的鼻子,鵝蛋臉,微蹙的柳葉眉下有著一雙桃花眼,不過皮膚蠟黃,穿著和發(fā)型都很土氣,整個人顯得無精打采。 李正介紹道:“死者林依蕓,性別女,半年前剛滿十八周歲,就讀于賀縣二中高二。她本來有幾個姐姐,但是為了躲避超生罰款,被父母送到外地人家撫養(yǎng)。林依蕓八歲那年父母離異,她的撫養(yǎng)權(quán)歸了父親。由于父親常年在外打工,她從小跟著奶奶長大。十七歲那年,她父親遭遇車禍去世,三個月前她奶奶也生病去世了,她便獨自生活,后來認識了嫌疑人張霖,兩人建立戀愛關(guān)系開始同居……” “張霖和她同居了?什么時候開始的?”路彥從資料上抬起頭,一臉震驚。 “對,嫌疑人張霖自己交代的。我們走訪了周邊的一些鄰居,也證實了這個情況,林依蕓從今年5月份就開始住在張霖家!备邆フ\在一旁回答道。 李茵在一旁,看著路彥低頭看報告的樣子。這個路彥雖然油腔滑調(diào),但是進入工作狀態(tài)的速度特別快,此時認真起來的樣子,倒確實有些吸引人。 路彥面無表情地看著報告,心里卻早已是驚濤駭浪:好一個張霖,竟然和比自己小十歲的女高中生同居,這還是以前他認識的那個張霖嗎? 高偉誠接著介紹道:“這個叫張霖的嫌疑人,現(xiàn)年二十八歲,賀縣本地人,自六年前公安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一直住在賀縣,職業(yè)作家,出版過五本小說,與死者同居前一直都是獨自生活! 想不到張霖這六年里就一直住在賀縣,路彥晃晃腦袋,把手上的材料往后面翻去。 一旁的高偉誠接著補充道:“林依蕓是7月26日中午失蹤的,當日上午,她還在參加學(xué)校的暑期輔導(dǎo)班,但是中午放學(xué)就不見了蹤影。因為前些天已經(jīng)有兩個女高中生失蹤了,她的班主任劉建華很上心,就趕緊報了警。我們和劉建華趕到張霖的家中想找人詢問,他家并沒有人。 “傍晚6點,守在張霖家門口的劉建華才等到他回來。我們再次趕到張霖家,詢問林依蕓失聯(lián)的情況,張霖表示對林依蕓的下落毫不知情。我們準備再問,張霖卻說他要去找林依蕓,然后就不知蹤影了。 “7月26日晚上9點半左右,天上下著大雨。張霖的一個鄰居回家路過松樹林,見張霖一個人奇怪地站在里面,走進樹林一看,發(fā)現(xiàn)張霖的腳邊躺著一個渾身赤裸的尸體。那個鄰居連忙報了警。我們趕到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躺在泥坑里的林依蕓已經(jīng)死亡了,而且,她的尸體還遭遇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壞。” “張霖是怎么說的?” “他表現(xiàn)得很悲痛,不停地哭。等他稍微平復(fù)了一下心情,我們問他怎么在這里,他說他回家路上意外發(fā)現(xiàn)林依蕓死在這里,所以才走過來的! “但后來你們認為張霖具備重大作案嫌疑,把他抓了起來?” “是的! “為什么?” “第一,現(xiàn)場的腳印雖然遭到破壞,但我們還是找到了死者和張霖兩人的腳印。第二,我們在林依蕓身體上找到了一些指紋,分析之后確認都是張霖的指紋。第三,他沒有不在場證明。當時我問他7月26日當天的行蹤,他說他白天單獨在渡仁湖邊構(gòu)思故事,沒有人能為他做不在場證明。至于晚上,他說他一直在到處尋找林依蕓,也找不到人能夠為他做不在場證明! 路彥點點頭:“對于林依蕓的死,張霖跟警方交代過什么?” “我們處理案發(fā)現(xiàn)場時,他表現(xiàn)得很悲痛。事發(fā)當晚我們也跟他聊過,他交代了一些事情,但是拒不承認他是兇手。奇怪的是,第三天我們把他抓過來之后,無論問什么,他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fā),但是偶爾會一個人痛哭! 路彥低下頭想了想,覺得李正和高偉誠所說的一切還不能算鐵證,這個案子還需要進一步調(diào)查。 “在林依蕓被害前,還有兩個女高中生失蹤,對嗎?”路彥想到之前他了解到的情況。 李正愣了愣,沉聲答道:“不錯,不過目前沒有證據(jù)證明她們可能遭遇危險,家屬也沒有申請刑事立案,所以現(xiàn)在還不歸我們管! “有她們的詳細資料嗎?” “有,以防萬一,我們特地要了備份材料!备邆フ\又遞過來一沓資料。 路彥翻開,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臉蛋較圓膚色偏黑的女孩的照片,照片旁邊寫著“陳怡”兩字,然后是一個梳著齊劉海兒一臉文靜的女孩的照片,旁邊則寫著“吳蟬”。 “陳怡,賀縣二中高二年級(1)班學(xué)生,7月19日傍晚從家里出門后失蹤,目前仍下落不明。吳蟬,賀縣二中高三年級(2)班學(xué)生,7月22日中午從家里出門后失蹤,目前也下落不明。家屬和派出所一直在找,暫時還沒有什么結(jié)果!崩钫榻B道。 “她們?nèi)齻有哪些共同點?” “三個人都是賀縣二中的學(xué)生,都是女性,年齡也都在十八歲到二十歲之間! “三個人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嗎?” “陳怡和林依蕓是同班同學(xué),但通過走訪發(fā)現(xiàn),她們兩人交流很少,基本沒講過幾句話。至于吳蟬,剛剛高考結(jié)束,比她們高一個年級! 路彥合上文件。聽完案子的基本介紹,他心情變得沉甸甸的。走到窗邊,他抬頭看向窗外,毒辣的太陽刺得他睜不開眼睛。知了在樹上不停地叫,燥熱的暑氣把街上的行人烤得快要冒油。 路彥想起美國人曾總結(jié)出一個公式:在美國,氣溫每升高5.4華氏度,暴力犯罪的發(fā)生率就會上升兩個百分點。他不禁苦笑,看來在悶熱的暑季,無論哪里都是重案犯罪發(fā)生的溫床。 路彥扭過腦袋看向李正等人:“林依蕓的尸體在哪兒?我想去看看! 高偉誠帶著路彥走進停尸房,李茵跟在他們身后。 高偉誠對路彥說道:“要看現(xiàn)在就抓緊看吧,明天上午她就要被親屬領(lǐng)走了,說明天就要給她安葬。” “這么快?” “這不能算快了,該走的程序已經(jīng)走完,家屬要人我們肯定得轉(zhuǎn)交了! “林依蕓還有什么家屬?” “她那親生母親回來了,等給她辦完葬禮就走。聽說還有一些別的親屬,明天你可以和小茵去看看! 高偉誠拉開一扇冰柜的門,里面躺著一具蒙著白布的尸體。路彥揭開白布,仔細查看著尸體:林依蕓面色青紫,臉部腫脹,嘴唇發(fā)紺,眉宇之間似乎帶著一絲凄怨;一雙細長的手臂,到了手腕處就空空如也,雙手都被砍掉了,只剩下觸目驚心的斷裂傷痕。 路彥陰著臉,努力讓自己平復(fù)心神:“這種臉……林依蕓是窒息死的?” “不錯!”高偉誠看著路彥贊許地點點頭,拿出法醫(yī)的鑒定報告看了看,“經(jīng)法醫(yī)鑒定,死者心、肺表面漿膜下有大小不等的出血點,內(nèi)臟有淤血現(xiàn)象,推測是呼吸困難造成胸腔負壓增高,使肺部毛細血管充血,內(nèi)臟各器官血液與心臟不好交流,導(dǎo)致了各臟器的淤血! 路彥點點頭:“死亡時間呢?” 高偉誠往后翻了下報告:“法醫(yī)鑒定后推測,死亡時間應(yīng)該是7月26日下午5點至晚上9點之間! 路彥看著林依蕓,只見尸體脖子有幾處黑色的挫傷,手臂上還有個紅色的圖案。 盡管見過很多各種死法的尸體,但是林依蕓的慘狀還是令路彥難以直視。血淋淋的傷口粉碎了她身體那種攝人心魄的美,極美和極惡交融在一起,沖擊著人的視覺神經(jīng)。路彥忍不住感到一陣痛心,這個女孩子究竟遭到了什么樣的折磨和殺戮? “這里是什么傷?”路彥強壓心緒,指著林依蕓脖子上的挫傷問道。 “法醫(yī)認為是電擊傷。兇手應(yīng)該是先用電棒一類的東西襲擊了林依蕓,導(dǎo)致她失去反抗能力,再用毛巾或者手帕捂住她的口鼻,使其窒息而死的!备邆フ\頓了頓接著說,“法醫(yī)還在死者口腔和鼻腔的提取物中檢測出了乙醚……” 路彥站直了腰,看向高偉誠:“兇手使用了具有強烈麻醉效果的乙醚?” “對,兇手應(yīng)該是用涂滿乙醚的毛巾或手帕捂住了林依蕓,使其陷入昏迷,所以林依蕓沒有辦法呼救。這也可以解釋為什么林依蕓身上連反抗扭打的擦傷都找不到! 路彥又望向林依蕓斷裂的手腕處,問道:“她的手是死前被砍斷的還是死后?” “法醫(yī)鑒定是死后被砍斷的。” “那兩只斷手找到?jīng)]?” “沒有。我們在現(xiàn)場搜查了很久,還帶上了警犬,但是一無所獲,把張霖家搜了兩遍也沒有找到,問張霖,他說完全不知道。” 看來兇手應(yīng)該把林依蕓的斷手帶走了,路彥沉思著,可是帶走她的一雙斷手有什么用呢?一般來說大概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林依蕓的手上有能夠證明兇手身份的證據(jù),比如說她在反抗時抓到兇手,指甲里有兇手的皮膚碎屑;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兇手有虐殺女性和收藏人體器官的愛好。世界上的連環(huán)殺人大案中,不乏這樣心理變態(tài)的兇手。 想到這里,路彥覺得一陣苦悶。他覺得張霖肯定不會是心理變態(tài),不過以張霖平時做事的謹慎態(tài)度,難道會是第一種情況? 路彥查看著林依蕓的下半身:“林依蕓尸體被發(fā)現(xiàn)時是赤裸的?” “對,我們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她身上的衣服都不見了,我們帶上警犬搜了很久都沒有找到。” “有沒有被性侵的痕跡?” “處女膜呈陳舊性損傷,但沒有發(fā)現(xiàn)當日有性行為的痕跡。”高偉誠想了想,又道,“不過,也有可能是兇手保護措施做得好,事后又完美地做了清除,加上下了大雨,所以找不到這類痕跡。” 路彥點點頭,盯著林依蕓慘白的右臂上那個刺眼的紅色圖案,問道:“這個是文身?” “是的。據(jù)林依蕓班上的同學(xué)和老師講,她這個花朵形狀的文身已經(jīng)文了幾個月。青春期的孩子都有些叛逆吧!” 路彥仔細端詳那個花朵文身,覺得這個圖案有些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沉思了會兒,他拉上白布,問高偉誠:“她身上有沒有發(fā)現(xiàn)第三者的指紋?” “只發(fā)現(xiàn)一兩個張霖的指紋,其他人的指紋都沒有找到。張霖說這是他發(fā)現(xiàn)林依蕓,情緒失控,抱住她的尸體時留下的。但是沒有證據(jù)和證人能夠證明他的話,所以他仍然存在嫌疑! “現(xiàn)場連別人的毛發(fā)和衣服纖維也沒有?” 高偉誠搖頭:“都沒有。” 難道張霖真的是兇手?在路彥的記憶里,張霖是那么嫉惡如仇,那么正氣凜然。雖然本科畢業(yè)后他并沒有做警察,而是回到了老家當了一個作家,但路彥不相信他的本性在幾年之間會改變這么大。 張霖畢業(yè)后的六年里一共寫了五本書,路彥都買來看了,雖然文采斐然,但都不算暢銷。通過文字里滲透出的價值觀,路彥并沒有發(fā)現(xiàn)張霖思想上和大學(xué)時代有任何不同。張霖的書里有兩本都寫了一個警察追查兇手的故事,里面涉及一些刑偵知識,但路彥絕對不敢想象,張霖會拿著那些刑偵知識去犯罪。 不對!即使不看人品,如果是張霖殺的人,以他的頭腦和能力,他怎么會在殺人后還留在現(xiàn)場,以至于讓經(jīng)過的鄰居發(fā)現(xiàn)呢? 就算真是他殺的人,他也一定有辦法不讓自己的指紋和腳印留在現(xiàn)場,他不會犯這么低級的錯誤。 路彥揉揉太陽穴:“這個兇手通過破壞現(xiàn)場來躲避偵查,很有可能是因為與死者相熟,害怕警方通過現(xiàn)場留下的痕跡找到他! 一旁沉默了半天的李茵開口了:“為什么陌生人不會這樣?” “我國還沒有DNA數(shù)據(jù)庫,即使有人在現(xiàn)場遺落了攜帶DNA的毛發(fā)一類的東西,只要他沒有前科,我們就無法通過DNA確定他的身份,對破案的幫助也很有限。如果這是陌生人流竄作案,兇手不會煞費苦心在現(xiàn)場消除痕跡。他只需要離開這里,離開賀縣,我們就很難找到他。所以我認為林依蕓被害,很可能是熟人犯罪! 高偉誠拍拍腦袋:“我覺得路彥說得很有道理,這個兇手應(yīng)該是林依蕓認識的人,而且這人不能輕易離開賀縣,他應(yīng)該也知道警察可能會去調(diào)查他,所以盡力在現(xiàn)場做到不留痕跡! “噢,原來是這樣!”李茵恍然大悟。 “還有一點,”路彥接著說,“林依蕓是中午消失的,可是她傍晚之后才死亡,這中間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她會從學(xué)校到了松樹林里?為什么身體上沒有掙扎扭打的痕跡?即使電擊和迷藥讓她喪失了反抗能力,那么在此之前,如果她碰到的是陌生人,最起碼的反抗掙扎也會有的吧。所以說,兇手很有可能是林依蕓的熟人!只有熟人,才能獲得她的信任,才能在沒有反抗的情況下攻擊她,令她失去行動能力! “那不就是張霖的嫌疑最大了嗎?”李茵脫口而出。高偉誠在一旁也連連點頭。 “可是張霖有什么動機?”路彥提醒高偉誠和李茵,“他們是情侶,兩個人都親密無間地同居了,有什么理由讓他扒光自己的女朋友再殺了她?” “你有所不知,”高偉誠搖搖頭,“林依蕓出事后,我們在張霖家里搜查時,發(fā)現(xiàn)他們是分房睡的,一人住一個房間。所以我們覺得有可能是林依蕓一直不同意跟張霖上床,所以他才惱羞成怒,動了殺機! “他們之間竟然是這樣?”路彥的笑容凝固了。 “對,我當時還問他為什么沒有和林依蕓睡一個房間,他說他們是柏拉圖式的戀愛,不追求任何的肉欲。”李茵在一旁補充道,“說實話,從一個男人嘴里聽到這話,我覺得挺假的! 路彥想了想,只能搖頭苦笑。 張霖啊張霖,你到底是真清高還是假清高?還柏拉圖式的戀愛,如今因為你和人家姑娘分房睡覺,警方都懷疑你為了性而殺人了。 路彥還不太死心,看向高偉誠:“林依蕓的社會關(guān)系調(diào)查過嗎?除了張霖,她還有沒有別的熟人?” “她一個高中生能有什么社會關(guān)系啊,無非就是學(xué)校的老師、同學(xué)和自己家里人。自從她奶奶去世,她就沒什么家人,我們問過她的同學(xué)和老師,都說她性格內(nèi)向孤僻,在學(xué)校也沒有什么朋友! “案發(fā)當日,林依蕓的同學(xué)和老師都在學(xué)校?” “對,他們學(xué)校為了抓升學(xué)率,把所有高二升高三的學(xué)生都安排在學(xué)校里補課。” 路彥點點頭:“那當時輔導(dǎo)班的學(xué)生都沒有缺席嗎?” “我們當天就統(tǒng)計過了,除了失蹤的陳怡和吳蟬,其他所有學(xué)生都在學(xué)校,無一缺席。至于老師,除了兩個在外地出差的,其他有課沒課的也都在學(xué)校! 路彥低頭想了想:“我明天去一趟賀縣二中,看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些什么。” 李茵說道:“我陪你一起吧,給你做向?qū)!?br/> 路彥點頭,視線又回到蓋著白布的林依蕓尸體上,沉默片刻,才道:“高隊長,我還想跟張霖談?wù)!?br/> “現(xiàn)在?”高偉誠看了看手表,“都快下午5點了,要不明天再見吧?你先去酒店休息會兒,我們晚上的任務(wù)還重著呢!” “不,我想現(xiàn)在見。” 高偉誠驚訝地抬頭,看到的是路彥堅決的眼神。 一旁的李茵則皺起了眉頭。這個路彥工作起來就像一個運轉(zhuǎn)不停的機器,整個人認真又嚴肅,絲毫沒有之前的油腔滑調(diào)。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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