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普通的酒吧重聚,一個十年未見生死成謎的老同學,使塵封多年的不堪往事重現(xiàn)天日。鬼叔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再次踏上探尋真相之路。各種超現(xiàn)實事件離奇發(fā)生——畢業(yè)照上的人像突然從照片上消失、大學校園里的核反應(yīng)堆、正反物質(zhì)的重構(gòu)、“薛定諤的貓”……當十年前的事件真相逐漸浮出水面,鬼叔卻獨自走進了陷阱。沒有了他人的幫助,鬼叔這次能否化險為夷?而與時間囚徒Marilyn在平行世界中的再次相遇,又會碰撞出怎樣的火花? 第1章 與大學同學的酒吧“約會” “蔡先生,今晚還喝點什么?” 吧臺后面,扎著小辮子、長得像山本耀司的酒吧老板問道。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來杯麥卡倫,30年! 我剛才已經(jīng)喝了兩杯麥卡倫18年,一杯余市,還切了碟西班牙火腿,但是——感覺并不太妙;現(xiàn)在,我終于下定決心,要了一杯麥卡倫30年。 這是一家高級威士忌酒吧,酒賣得很貴,麥卡倫30年要1500元一杯;而且所謂一杯,其實只是一盎司,約30毫升,在杯底薄薄的一層,小半口就能喝完。不過,我之所以深呼吸,之所以下定決心,不是心疼錢,而是有別的原因。 老板咧嘴一笑:“好咧,還是凈飲?” 我舔了舔嘴唇,猶豫了一下,搖搖頭:“算了,加冰吧! 老板有點疑惑:“加冰?” 我凝重地點了點頭,老板聳聳肩膀,轉(zhuǎn)身去柜子上拿酒瓶了。 我知道老板的意思,他是說,像我這樣對待一份麥卡倫30年,是在浪費,在暴殄天物。 一般來說,威士忌的喝法可以分為凈飲、加冰、加蘇打水、加純凈水等等;前幾年在夜場里,還有加綠茶飲料的奇葩喝法。而除了“凈飲”之外的其他處理方式,在我看來,都是為了沖淡或掩蓋“不那么好”的威士忌里的“不那么好”的氣味。 要尊重一份上好的單一麥芽威士忌,最佳的飲用方式,莫過于什么都不加的“凈飲”,或者叫“純飲”。當你坐在吧臺前,被問到威士忌的喝法時,低聲說一句“凈飲”——或者干脆說“Straight”——那么,無論侍應(yīng)還是旁邊的客人,都會知道你不是剛?cè)腴T的菜鳥。 而我,蔡必貴,鬼叔,作為一個愛喝威士忌的老饕,當然懂得這個道理。 “蔡先生,您的麥卡倫30年,加冰。” 我端起吧臺上冰涼的杯子,趁著冰塊還沒有融化太多,趕緊喝了一口。嘴巴里的液體又冰又淡,威士忌的酒精度和復(fù)雜香味,都被稀釋得所剩無幾,變成了一種我辨認不出來的飲料。 我苦笑了一下,沒有辦法,如今的我,只能喝這樣的加冰威士忌。 因為此時此刻,在我的腦子里,有一個乒乓球大小的黑洞,無論什么時候,只要我感覺到充分的愉悅——不管是喝酒、沖浪還是滾床單——腦子里的洞,都有機會變得更大一些。 “充分的愉悅”,按照我的理解,也就是“爽”,爽得觸及靈魂,爽得不要不要的。喝一杯純凈的麥卡倫30年,一定夠爽;而一杯加冰的麥卡倫30年——我嘆了口氣,不知道該開心還是不開心——差得遠啦。 總之,在治好腦子里的洞之前,我可以喝酒,但只能加冰;可以滾床單,但不能…… 我喝了口摻了冰的威士忌,哀悼一下自己悲慘的命運,然后拿起手機,打開微信。 今天晚上,我不是在酒吧獨酌,而是在等一個人。 不要誤會,不是什么特別的人,更不是妹子什么的——在女朋友唐雙的“高壓統(tǒng)治”下,給我所有平行空間里蔡必貴的膽兒,我也不敢去撩妹。更別說這一次,我本來就是陪唐雙來北京的,從今天下午開始,她跟北京分公司的高層就一直在開會,開到了現(xiàn)在,所以才放我一晚上的假。 我的女朋友唐雙,是一個霸道女總裁。她的爸爸——我叫唐伯伯——白手起家,創(chuàng)辦了一家大型的船運物流公司,從幾年前就處于半退休狀態(tài),把公司交給唐雙打理。唐雙在公司的職位是副總裁,在她的管理下,公司業(yè)務(wù)蒸蒸日上,未來兩年內(nèi)尋求上市,一切看起來都很好。 唐雙的哥哥——可能會是我未來的大舅子——唐單,一個典型的不務(wù)正業(yè)的大少爺,一直在公司掛個閑職,拿高薪,從來不過問業(yè)務(wù)。就在唐雙陪我去德國“治病”的幾個月里,董事會里有人暗中攛掇,支持哥哥唐單,對唐雙進行逼宮,要讓唐單這個長子來管理公司,繼承唐伯伯的事業(yè)。 這一次,唐雙來北京,就是要尋求分公司高層的支持,在董事會里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 因為陪我去德國,才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讓我感到非常內(nèi)疚,我也想幫她做點什么。但唐雙作為一個霸道女總裁,卻不愿意讓我插手,我也只好在背后搜集信息,等她堅持不下去,跟我求助的那一天,我就挺身而出,使出雷霆手段,嘻嘻…… 咳咳,醒下。 我從英雄救美的幻想里醒過來,環(huán)顧四周。這一家威士忌吧,叫作“石家二號”,是一個四合院改造而成的,隱匿在北京大柵欄的小胡同里,輕易找不到。大柵欄是個地名,離人民大會堂很近,很多外地人——包括我——會一本正經(jīng)地念成“大炸藍”,但是地道的老北京叫法,是“大食辣兒”,也不知道為什么。 總之,今天晚上,我就在“大食辣兒”里的這間“石家二號”,等一個人。 我多年未見的大學同學,男的,當年住隔壁宿舍,名字還挺古怪的,叫——向亮,不過從大學開始,我們都喊他老向。 這哥們兒,剛才10點時就說出發(fā),現(xiàn)在快11點了,連個影子都沒有;這間威士忌吧藏在胡同里,特別難找,所以我也跟他說了,停好車,走到一百多米外的麥當勞門口,我出去接他。 向亮這哥們兒,大學畢業(yè)就來了北京,到現(xiàn)在都10年了,不會一家麥當勞都找不到吧? 我皺著眉頭,給他發(fā)了個微信語音:“喂喂,老向,到哪兒啦?” 真是的,人在北京,皇城腳下,說話不由自主地就要卷舌,拙劣地模仿著北京腔。 等了一分鐘,老向還是沒有動靜。我倒想打個電話給他,可是在手機通訊錄里找了一會兒,卻沒找到他的號碼。 這家伙,不會失蹤了吧? 正在我撓頭的時候,微信上終于出現(xiàn)了兩個字,言簡意賅:“到了。” 我不由得笑了,這家伙,還跟大學時一樣,是個三悶棍打不出個屁的主兒。 老向說他已經(jīng)到了麥當勞,我告訴他朝一個方向走,然后自己也推門而出,去跟他會合。 剛出威士忌吧的院門,我就覺得有點怪。 大柵欄是一個商業(yè)區(qū),有各種賣吃的、賣工藝品的店,剛才來的時候,店門都開著,燈光明亮,路上走著的都是人,F(xiàn)在才剛過一個小時,店全關(guān)了,燈也黑了,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看來我們北方的人民,睡得都比較早嘛,不像南方城市,凌晨3點,消夜的攤子上都人聲鼎沸、熱火朝天。 我沒有多想,緊了緊外套,朝著麥當勞的方向走去。在一片平房屋頂?shù)囊股,黃色的麥當勞廣告牌依然亮著,給我指明了方向;北京的胡同如蛛網(wǎng)密布,像一個迷宮,幸好有頭頂?shù)倪@塊麥當勞招牌,不然我作為一個外鄉(xiāng)人,說不好就迷路了。 不過,其實我應(yīng)該不用走到麥當勞,剛才讓老向也朝這邊走了,所以我們應(yīng)該是在這段路的中間碰頭。 不對啊……到了這里,就是我們的中間位置了,麥當勞就在兩個轉(zhuǎn)彎之后,老向這小子呢? 我掏出手機,發(fā)了條語音給他:“你跑哪兒去了,沒見人啊?” 他回復(fù)的還是文字:“到了! 我忍不住罵道:“我×,到哪兒了,你倒是說啊! 這一次,老向沒有回復(fù)我,反而是在對話框里,發(fā)起了實時位置共享。 我眉頭一挑,這小子還是跟以前一樣,嘴慢,腦子倒是挺快的。 這么想著,我按了一下手機,進入位置共享,卻發(fā)現(xiàn)只有代表我的藍色圓點。 我×,老向在哪兒呢,地圖外面?這小子剛才是走錯方向,跑遠了吧? 不對…… 我把手機地圖放大,仔細一看,里面不是只有一個圓點,而是有兩個,只不過——我打了一下寒戰(zhàn)——畫面上,代表我跟老向的兩個藍色圓點,是重疊在一起的。 不是接近,不是交集,而是完完全全、嚴嚴實實地重疊到一起;只不過,圓點之外還有我們各自的微信頭像,以及代表面朝方向的兩個箭頭。 這他媽的怎么回事?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環(huán)顧四周,在5米之內(nèi),除了黑漆漆的墻壁,連鬼影都沒有一個。 而從手機地圖的顯示里,我跟他重疊得那么厲害,只有三種可能。要不我跟老向正緊緊抱在一起,要不然他就在我頭頂,或者是——我看了看鞋底不知道多少年的青石磚——在我腳下。 說起來,從畢業(yè)到現(xiàn)在,我跟老向已經(jīng)10年沒見了。 他是死是活,我根本不知道。 想到這里,我心里一陣發(fā)毛。 在微信里的實時位置共享的地圖上,兩個圓點不但重疊在一起,而且箭頭還在滴溜溜亂轉(zhuǎn)。也就是說,根據(jù)衛(wèi)星定位,我跟老向的水平位置,是在一起的;唯一導(dǎo)致我沒看到他的原因,只可能是我們的垂直位置不同。 我仰頭往上看,頭上是黑漆漆的夜空,沒有橋,沒有其他的建筑,也沒有往外伸的樹枝,所以,老向不可能在我頭頂。那么,難道是腳下…… 我低下頭,鞋底下,是硬邦邦的石板路。 每個城市,都有下水道,難道說,我所在的石板路下面就是一條下水道,而老向正躲在下水道里? 這樣的想法,明顯是瘋了…… 盡管理智告訴我這不可能,但是下意識的,我還是往旁邊跳了一步。 萬一,出于某種無法解釋的原因,老向真的就在下面呢?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鎮(zhèn)定。應(yīng)該是剛才喝的幾杯威士忌,讓我產(chǎn)生了一點醉意,再加上這里到處黑漆漆的,一個人都沒有,所以我才會自己嚇自己,產(chǎn)生這么荒謬的想法。 除了老向在下水道里這種設(shè)想外,一定還有更合理的原因,來解釋手機地圖里的狀況。 我再次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往屏幕里一看,卻陡然發(fā)現(xiàn)——兩個圓點已經(jīng)分開了。 我還在原地,而老向那小子的圓點,卻跳到兩百米之外的另一條巷子里;在我們兩人之間,隔著我跟他說的那一家麥當勞。 我瞪大眼睛看了一會兒,這才松了口氣,原來,不過是虛驚一場。 看起來,剛才是因為GPS故障——也不知道跟帝都的霧霾有沒有關(guān)系——老向的定位信息出錯了,才會跟我重疊在一起。至于現(xiàn)在恢復(fù)正常之后,他的位置為什么離我這么遠,原因很簡單:他走錯方向,迷路了。 這小子…… 共享實時位置的時候,畫面上還有個像對講機一樣的按鈕,按下去就可以通話,于是我罵道:“你丫!跑錯方向啦!” 手機里傳來老向的憨笑:“哈哈,我說呢!” 我嘆了口氣:“你往回走,回到剛才那家麥當勞,沒問題吧?然后站著別動,我過去接你!” 老向依然言簡意賅:“好! 我搖了搖頭,放下手機,朝著不遠處的麥當勞走去。 都說大學畢業(yè)之后,人在社會里摸爬滾打,會有很大變化;這么說來,老向要算是一個特例了,他仍然保持著讀大學時,顯而易見的幾個特質(zhì)——寡言少語、聰明、方向感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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