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春風集·我愿人長久


作者:打傘的蘑菇     整理日期:2022-12-31 09:09:12

  小花閱讀人氣作者打傘的蘑菇,首本清甜愛情短篇集,內(nèi)含11個細水長流的心動故事。關(guān)于青春歲月的那些偷跑的心跳和沒能說出口的“喜歡你”,給出的一次美好結(jié)局。一開始只有事故,后來才有故事碾過春夏穿過透明人間 路過一盞青燈的劫走過八千里路云和月用這十三億分貝的聲音想要告訴你愛不可及也好在劫難逃也罷全世界最愛的那個人,我選擇的是你。我愿人長久,千里共春風。
  八千里路云和月
  因為你在那里,哪怕這場追尋永無止境,
  我也會準確無誤地找到你。
  一、我是祝余,野生動物攝影師
  秦錚第一次見到祝余,是在卡拉麥里無人區(qū)。
  那個時候已經(jīng)是初冬的季節(jié),接天的黃沙被一層白茫茫的雪覆蓋,遠處的天邊一片橙紅色的光,大概是這荒涼中唯一存在的顏色。
  祝余就是這個時候出現(xiàn)的,攝制組的車子碾過積雪,在他們前面不遠停下來。然后,陸陸續(xù)續(xù)有人從車上下來。
  祝余是最后一個,她小心翼翼地抱著攝像機從后車門跳下來。穿著紅色的防潮衣,頭發(fā)松松地綰在后面。大概是舟車勞頓,看起來有些沒睡醒的樣子,茫然又無助的眼神像是林子里迷了方向的鹿。
  而秦錚是她的目光周游萬里之后唯一能抓住的東西。
  祝余看過來。
  秦錚想,怎么會是女孩子?他不自覺地皺眉。周穆在旁邊笑,小聲說:“巾幗不讓須眉,既然能來這里,應(yīng)該還不錯。”
  秦錚雙手環(huán)胸靠在車上,尾音帶著一絲漫不經(jīng)心:“一個麻煩。”
  祝余應(yīng)該是聽見了,她走過來?粗鴳袘械乜吭谲嚿蠀s依舊比她高出半個頭的人,好久,她說:“秦錚老師,你好。”
  老師?比起從她的嘴里說出自己的名字,老師這兩個字似乎更讓秦錚介意。他淡淡開口,臉上沒什么表情:“既然知道名字,叫秦錚就可以了!
  祝余抿著嘴,點頭,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怎么介紹自己。倒是周穆一臉詫異,打破這沉默:“小姑娘,你認識他?”
  “認識!弊S嗾f,語氣忽然格外認真,“野生動物攝影師,秦錚!毕肓讼,又補充,”我在去年的國際野生動物攝影展上看到過秦……錚的作品!
  秦錚,祝余在心底默念了一遍。
  秦錚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她說話間的停頓,只是有些不記得自己參加過這種展了。他沒說話,轉(zhuǎn)身打開車門上了車,關(guān)門的時候看了周穆一眼,大概是說接到人就可以走了。
  周穆會意,點點頭。
  不過,還有個問題他得弄明白。他將目光移回到祝余身上,問:“他一向不怎么喜歡跟人接觸,雖然名氣在外,但很少露面,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他就是秦錚的?”
  祝余略假思索:“攝制組說,這次紀錄片的拍攝邀請到秦錚老師,這里只有你們倆不是攝制組的人!
  “那為什么不覺得是我?”周穆調(diào)侃。
  “因為攝影師的眼睛都是一樣的。”祝余透過半開的車窗看著副駕駛上的人,凌厲堅毅的側(cè)臉,還有一雙總是藏在鏡頭后的眼睛,幽暗深邃,她太熟悉了。
  周穆有些沒明白,祝余又說道:“我也是,我是祝余!焙退粯樱S囝D了頓,才說完這句話,“我是祝余,野生動物攝影師!
  周穆笑,若有所思地往車子那邊看了一眼,回過頭的時候俯下身子靠近祝余的耳側(cè),意味深長的語氣:“小姑娘,不要被皮相迷惑,越好看的人總是越危險的。”
  祝余往后退了一步,似乎能感覺到從車里投過來的視線,可是看過去的時候,那人只是低著頭看著手里的攝像機。
  也許只是錯覺而已,她定了定神,看著周穆,眼神和語氣一樣不甘示弱:“可是越危險越讓人想要靠近不是嗎?”
  況且,我就是沖著這個來的。
  周穆笑了笑,似乎明白了什么,卻什么也沒有說,只是轉(zhuǎn)過身走到車邊打開后座的門,溫文爾雅:“那……祝余小姐,請?”
  二、我來這里,就是代替他亂來的
  祝余是在一個星期前接到這個任務(wù)的,去卡拉麥里拍一個有蹄類野生動物的紀錄片,在攝影那一欄看到秦錚的名字的時候她還有一些詫異,沒想到還真的是他。
  可是,為什么是他?
  祝余坐在后面,一抬頭就能看見后視鏡里秦錚的臉,他正閉目養(yǎng)神,睫毛覆蓋著眼瞼下方的一片。
  狹小的空間里,祝余只覺得自己的呼吸不自覺地變得漫長。
  “祝余?”周穆在喊她。
  祝余回過神來,試圖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兒:“嗯?”
  “你以前有來這種地方拍過嗎?”
  “沒有。”
  “沒有睡在荒山野嶺,也沒有四處埋伏?”周穆問。
  “沒有!弊S嗾f,聲音卻比前一句要低很多。她之前也聽說過,秦錚曾經(jīng)為了拍一張雪豹的照片,在雪山里蝸居了好幾個月。
  原來她和他還是不一樣,祝余想。
  秦錚緩緩睜開眼,恰好和后視鏡里的一雙眼睛相遇。被看穿的人微微一僵,移開目光,卻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周穆笑:“那還真是個麻煩!
  秦錚示意周穆可以閉嘴了,而余光里的那道身影,好像忽然之間頹敗了許多。
  麻煩嗎?祝余轉(zhuǎn)頭看向窗外,一片荒涼的戈壁,沒有雪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些稀稀拉拉的植物,都是已經(jīng)枯敗的錦雞耳、紅柳之類的灌木,很少能看見動物。
  她想起來自己要說什么,可是車子卻停了下來。
  祝余疑惑,周穆聳了聳肩,瞥了眼秦錚,朝著祝余解釋道:“你秦老師在這里放著東西,我去取一下!
  他說完便下了車,車門關(guān)上的那一瞬間,祝余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還是很沒用,祝余低著頭。
  “手指很好玩?”
  “嗯?”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落在耳邊的聲音讓祝余驚了一下,她抬起頭,確定是秦錚在說話,定了定心跳,“秦老……”
  祝余還是比較習慣這個稱呼,秦錚這一次卻沒有在意,聲音低低沉沉:“周穆說得沒錯,如果覺得沒法適應(yīng)這里,現(xiàn)在也可以回去!
  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卻讓祝余心涼了一大截兒。
  “這里太危險,不適合你!
  “……”
  祝余看著外面,車窗上起了一層白茫茫的霧氣,不過還能看見周穆模糊的身影,正在一個凸起的草堆里翻找著什么東西。
  她緩緩開口,聲音很輕:“秦老師,除非你趕我走!
  秦錚從后視鏡里看她。
  祝余似乎終于找回自己的底氣:“你說的都是你自己的主觀感覺,我能不能適應(yīng)這個工作在來之前就在心里問過自己好多遍!
  “現(xiàn)在我來了,答案昭然若揭!睂ι锨劐P的視線,祝余的語氣越發(fā)堅定,“秦老師,我不是麻煩。我和你一樣,是野生動物攝影師!
  秦錚沒再說什么。過了好久,祝余看著周穆抱著什么回來的身影,才聽見秦錚有些慵懶的聲音——
  “既然這樣,就叫我秦錚吧!
  她看著他,沒來得及說話。周穆打開車門,將手里的東西朝著秦錚一丟,嘆了一口氣:“幸好不是你!
  周穆給秦錚的是一個被偽裝過的攝像機,只是鏡頭已經(jīng)碎得不成樣子,機身也有些殘破。里面的東西不知道還在不在。
  周穆坐進來,系好安全帶,眼神比起剛剛和祝余說話的時候認真了許多:“如果照你的意思,躺在那里的是你,現(xiàn)在被踩碎的應(yīng)該是你的腦袋!
  他們比祝余和攝制組早到兩天,當時秦錚在車上看見蒙古野驢,立馬忘了自己只是特邀協(xié)拍,在土墩子里潛伏了一天,直到第二天周穆說要去接人,才把他從土墩里拉出來。
  不過,那個時候他才知道,秦錚肯出來,是因為小腿被動物踏傷,不得不出來。并不是因為給攝制組面子,特地去接他們給配的攝影師。
  秦錚翻了翻攝像機,扔在一邊,有些疲憊地靠著座位。
  “沒拍到?”周穆問。秦錚“嗯”了一聲,嗓音很沉。
  “用偽裝過的攝像機進行無人拍攝只適合一些特定環(huán)境,比如說水邊,或者食物多的地方,特別是對于這些總在遷移的有蹄類野生動物,只有當他們停下來喝水進食的時候,才能拍到一些特寫的畫面,否則只是一團亂麻!
  祝余的聲音緩慢而平靜,秦錚眼神極淡地瞥了她一眼。而周穆似乎才意識到后面還有她的存在,轉(zhuǎn)過身來,目光充滿考問。
  “我的個人想法而已!弊S嗾f,“是我的話,我選擇和秦老師一樣,自己來拍。”
  周穆笑:“那正好。”
  “嗯?”
  “你跟著秦錚,正好!敝苣掳l(fā)動車子,“你倆都是喜歡亂來的人!
  祝余沒有反駁,她很同意周穆的這句話,卻沒有說,他喜歡亂來,而我來這里,就是代替他亂來的。
  三、他在這里,我就不會走
  代替他亂來,在祝余看來,就是擋在她前面,首當其沖。替他做危險的事,幫他解決不必要的麻煩。
  這是周穆的想法,恰好也是祝余的想法。
  不巧的是,秦錚除外。拍攝前一天晚上祝余才知道,他一開始就是打算撇開攝制組所有的人自己來拍,至于她,只是周穆一廂情愿的安排而已,也是他排除在外的累贅。
  戈壁的天氣很冷,到了傍晚氣溫又低了許多,祝余沒做什么準備,抱著攝像機亦步亦趨地跟在秦錚后面尋找著最佳攝制點。
  冷風吹過來只能靠打寒戰(zhàn)回暖,她索性停下來,看著不遠處似乎是兩只落單蒙古野驢。
  祝余覺得他們就像那兩只動物一樣,不,它們至少還知道依偎在一起取暖,而秦錚自始至終都沒有跟她說過話。
  “秦老師!弊S嗳滩蛔〗兴劐P沒有應(yīng)。
  “秦錚!弊S嘤纸辛寺暋G懊娴娜私K于肯停下來,他說過,叫秦錚就好。她總是不記得。
  秦錚回過頭,看著女孩子被風吹得通紅的臉,皺了皺眉,說:“回去!
  祝余愣了一下,心虛卻又理直氣壯:“我不記得怎么回去!
  究竟是不記得,還是賴著不走,祝余選了第一個借口。
  秦錚眼光深邃,聲音卻輕輕淺淺:“那為什么要來?”
  秦錚并不是問她,所以她也不用回答。況且,她也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秦錚走過來,停在祝余面前,將圍巾脫下來繞在她的脖子上,纏得只露出一雙眼睛,又抓過她的手,將自己的手套脫下來給她戴上。
  祝余原本就戴著手套,只是手上一直沒什么感覺。秦錚抓住她的那一刻,她才覺得有突如其來的溫熱將自己裹住。
  “秦錚!弊S嗟穆曇舯粔旱猛覆怀鰜。
  秦錚沒有去聽她在說什么,握著她的手沒有放開,說:“我送你回去!
  祝余想問,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累贅,剛剛的咄咄逼人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不過她想,秦錚應(yīng)該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會說,我送你回去,意思應(yīng)該就是,回去了就不要再來了。
  那天晚上祝余沒有睡,她從睡袋里探出一個頭,看著外面模糊的身影。秦錚靠在車子上,月光在他身上鍍了一層白白的邊,像是虛化過的照片,有些不真實。
  而她擦干玻璃上的水霧才看清楚,他在抽煙。白茫茫的霧氣在他的呼吸之間繚繞得恰到好處。祝余想,攝影師不該抽煙的。
  秦錚似乎注意到她這里的動靜,目光看過來,隔著一層玻璃對視。祝余心里一顫,她索性鉆出睡袋。
  可是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秦錚已經(jīng)不在了。
  他還是不肯帶她一起。祝余攏了攏身上的衣服,朝著他剛剛站過的地方走去,迷蒙的燈光下只剩一絲淡淡的煙草香味。
  車窗搖下來,是周穆,睡眼惺忪地看著祝余。
  “怎么是你?”沒等祝余回答,又恍然大悟,苦笑一聲,“他呢,又一個人跑了?”
  祝余點頭,有些失落。
  周穆仰頭靠在椅靠上,語氣有些無奈:“他一直都是這樣,喜歡夜深人靜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潛伏到據(jù)點,全世界都找不到他,以為他死了的時候,他又回來,帶著一張,或者兩張照片風靡整個攝影圈!
  他看著祝余,說:“秦錚這個人,該有人管管了!
  祝余無言,假裝不懂周穆的意思,卻被他立馬戳穿。
  “祝余小姐,喜歡他的人很多,但是能放棄全世界追到這荒山野嶺的,只有你一個!
  祝余臉上絲毫不見被看穿的窘迫,她垂頭踢著地上的泥土,笑道:“你說錯了。”
  周穆不解。祝余抬起頭,看著一片片云漸漸攏住所有的月光,她想,我來這里,不是放棄全世界,而是準備擁有全世界。
  “嗯?”周穆等著她說下去,她卻只是笑笑,“沒什么!
  “祝余小姐!背聊,周穆的聲音有些突兀,他看了看祝余,“其實他也不是覺得你麻煩所以拋下你。”他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他可能只是怕沒法保護好你!
  “秦錚曾經(jīng)的搭檔,在一次拍攝中因為意外……死了。那以后他就總是一個人了!
  祝余低著頭看不出什么表情,她很早以前就聽說過這件事。
  那個時候她剛好快大學(xué)畢業(yè),野生動物攝影師一時之間成了眾人敬而遠之的職業(yè)。
  可是她卻剛好相反,因為這件事選擇了這個職業(yè),所以現(xiàn)在才會拿著攝像機出現(xiàn)在這里。
  “我知道!弊S嗾f,“你不用疑心我只是一時興起,他在這里,我就不會走。”
  四、祝余是一種花的名字,吃了就不會餓,所以你要不要吃了我?
  祝余出現(xiàn)在秦錚的鏡頭里的時候,他嚇了一跳。
  他有些分不清現(xiàn)在是上午還是下去,鏡頭里的野驢和一些盤羊正在安靜地覓食,而他正在捕捉屬于它們的每一個動作和表情。
  鏡頭緩緩移動,直到平整的荒地上一垛突兀的枯枝堆,他忽然看見出現(xiàn)在鏡頭里的另一個鏡頭,長筒從雜亂的枯枝里伸出來,有一種掩耳盜鈴的感覺。
  祝余。
  他一眼就認出了她,他分了神,她卻比他還要認真。
  祝余趴在地上,臉上灰蒙蒙的一層,將自己藏在枯枝之中,緊挨著地上的衣服已經(jīng)被融化的雪水浸透。
  而她依舊一動不動,小心翼翼地轉(zhuǎn)換角度調(diào)整光圈,棕色的玉帶海雕撲棱著翅膀朝著她飛過去。秦錚凝著眉頭,心里一驚,卻看見海雕停在了她的長筒鏡頭上。
  祝余似乎也沒想到,微微抬眼,嘴角一抹向上的弧度,她笑了,眼睛很亮。而那一刻秦錚剛好看見天邊的第一顆星星。
  可是,她怎么還笑得出來。
  玉帶海雕忽然張開翅膀,一瞬間,本來安靜的野驢群受到驚嚇,開始胡亂地狂奔。眨眼之間,蒼涼的戈壁上如同出現(xiàn)了一場海嘯。
  祝余表情僵住,她只覺得地面都震了起來,耳邊呼嘯的聲音以及啼聲仿佛隨時都會將自己淹沒。
  會被踩死嗎?祝余很確定,不會的。
  腕上忽然傳來一股力道,將自己從地上拉了起來。
  秦錚。
  祝余看著秦錚的眼睛,聽見他的聲音沉沉地落在自己的心上。
  他說:“跟我走。”
  祝余覺得,這個世界上沒什么比這三個字更讓她死心塌地了。
  跟你走,有了索驥之圖,也有了塵埃落定。不過,有了這一切也不及有一個你。
  風聲過境。夜幕漸漸攏上來,偌大的戈壁又變得空空蕩蕩,只剩雪上雜亂無章的蹄印。
  秦錚停下來,看著她臟兮兮的臉,濕透的外衣,他問她:“為什么在這里?”
  祝余看著他的眼睛,反問:“你是在問,我為什么會找到你嗎?”
  秦錚皺著眉,他相信她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分析判斷確定這些群居動物的生活習性以及行動范圍。
  能找到他,是理論知識。他不覺得奇怪,奇怪的是,她為什么在這里,輕易地弄亂他的情緒。
  以前他一個人的時候,從來沒有害怕過這些突發(fā)狀況,哪怕是被奔走的野馬踩斷了腿,又或者是近距離拍攝猛虎,他都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可是現(xiàn)在,他聽著自己胸腔沉沉的聲音,他很明確地知道,這種情緒叫作,驚惶不定。
  祝余看不出來秦錚在想什么,她笑了笑,藏在心里很久的話終于說了出來:“秦老師,你是不是覺得我給你添麻煩了?”
  秦錚沒說話。祝余卻舉起手里的攝影機:“可是我也拍到了有用的畫面,人總是不斷成長起來的,我確定這一次拍出的東西要比上一次好,所以我也保證,下一次一定不會出現(xiàn)這種意外!
  如果秦錚拒絕的話,他應(yīng)該會說,沒有下一次。這是祝余留給他唯一的否定方式?墒撬麤]有說,只是微微皺著眉,低聲道:“你比我想的還要麻煩!
  他說著,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換下她身上的濕衣服。
  祝余松了一口氣,低著頭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那一晚格外漫長,祝余跟在秦錚的后面,順著他的腳印往前走。
  她沒有問他要去哪里,只是想,原來曾經(jīng)的那么多個夜晚,他都會一個人走在這樣荒涼的路上。沒有盡頭,也沒有源頭。只是順著天際,一直往前走。他會不會覺得寂寞?
  秦錚回過頭,問她:“餓了嗎?”
  祝余說:“不餓!毕肓讼耄终f,“因為有人告訴過我,祝余是一種花的名字,吃了就不會餓,所以你要不要吃了我?”
  秦錚沒有笑,看著她的眼睛比夜還要深幾分。
  祝余張了張嘴,漫到唇齒間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為什么在這里呢,她想告訴秦錚,因為你在那里,哪怕這場追尋永無止境,我也會準確無誤地找到你。
  五、而最后,你終究成了她心上人的樣子
  秦錚對睡眠的需求少得令人匪夷所思。
  祝余是看著他的背影睡著的,醒來的時候他還是一樣坐在那里,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換過。
  祝余坐起來,抱著腿,下巴擱在膝蓋上,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
  她大學(xué)的時候聽過一種說法,如果在身后悄悄地看一個人,只要全神貫注然后在心底默念回頭,回頭,那個人便真的會回頭。
  秦錚回過頭,對上她的目光,將她的倉皇盡收眼底,相顧無言。
  秦錚清了清嗓子,問:“睡好了?”
  “我……睡了多久?”
  秦錚看了看天色:“兩個多小時吧。”
  兩個小時,算上昨天徒步走了大半夜,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天亮了吧。
  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問:“那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
  “我看了你昨天拍的東西!鼻劐P忽然開口。祝余一時間心跳如雷,像是小學(xué)的時候等待老師發(fā)考卷的心情,既害怕,又期待。
  秦錚看著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聲,才說道:“挺好的!
  祝余愣了愣,好久,才發(fā)現(xiàn)這是秦錚第一次對她笑。她心里仿佛有一陣風,吹開了掩月的云,內(nèi)心的竊喜不言而喻。
  秦錚走在前面,回過身來叫她:“不走?”
  “走!
  祝余跟上來,走在他的身邊,偶爾側(cè)過頭去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想說的話卻不知道什么時候告訴他才好。
  在祝余第十次準備開口的時候,秦錚卻停了下來,眼神凌厲地看著遠處的某一處。
  祝余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覽無余的平地上,枯敗的灌木叢旁,有兩只污白色的野獸,像是牛,又像羊一樣有細長的角,琥珀色半透明,由頸部沿著脊柱到尾基有一條深褐色的背中線。
  “這是……”祝余有些詫異,看向秦錚。他似乎也有些意外,凝著眉頭,已經(jīng)舉起相機,拉近了焦距仔細看:“應(yīng)該沒錯,是高鼻羚羊。”
  “高鼻羚羊……可是……它們不是已經(jīng)滅絕了嗎?”
  秦錚將祝余拉到一棵樹后,盡量將自己掩藏起來。兩人靠得極近,祝余覺得他的呼吸似乎就在耳邊。
  “所以,我們發(fā)現(xiàn)了已經(jīng)滅絕的動物!
  “是嗎……”
  可是即便如此,祝余也沒辦法將自己的注意力從眼前的人身上移開,稍稍抬頭便是他堅毅的下頜線,明明是整天趴在野外拍攝,皮膚卻比她的還要好。
  秦錚低頭,唇幾乎要碰到她的額頭:“你在看什么?”
  祝余試圖使自己看起來鎮(zhèn)靜點兒,她說:“看一個專業(yè)的野生動物攝影師是怎樣用眼睛捕捉自己的鏡頭里的獵物的!
  秦錚表情卻忽然格外認真,他雙手握著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祝余,順著你身后的那條路往前走,周穆會過來接你!
  “你什么意思?”祝余忽然心慌,看著他后面的兩只高鼻羚羊,“那你呢?”
  秦錚沒有說話,可是祝余也知道了,她聞到了空氣里不屬于這里的味道,硝煙的味道。所以,這里有盜獵者?
  他們的目的是什么?這兩只本來已經(jīng)滅絕的高鼻羚羊,還是其他的動物?
  所以,秦錚又想干什么?他只是一個野生動物攝影師而已。
  “秦錚,我可不可以不走?”
  “不可以。”秦錚頓了頓,放緩了語氣,“你在這里,我會分心,我沒辦法掌握自己的情緒,會覺得不安,會怕……沒法保護你!
  “我不需要你保護我!
  “你需要!鼻劐P說,“我救了你兩次,不會再有第三次了!
  祝余忽然愣住了,看著秦錚的眼睛,喃喃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我?”
  那個五年前參加野生動物攝影集中訓(xùn)練營,在山上迷路被你找到的女孩子,她見到你的第一眼,哭紅了眼睛,卻只會說“秦老師,我餓了”。
  你塞給她一塊壓縮餅干,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說,祝余。
  然后你笑,祝余是一種花的名字,吃了不會覺得餓,下一次要不要試試咬自己一口。
  沒有下一次了。
  那個時候天很黑,你甚至連她的樣子都沒有看清楚,可是借著那一層白白淡淡的月光,她卻拼命地記住了你的樣子。
  你是秦錚,野生動物攝影師。你是訓(xùn)練營的特邀老師,而最后,你終究成了她心上人的樣子。
  秦錚沒有否認,他說:“是!
  “那你也知道,我為什么來這里?”
  “是!
  祝余笑了笑,踮起腳,親了親他的唇,說:“你只知道一半!
  你不知道的是,那個時候與你相隔十萬八千里的我,因為你在這里,所以拼了命地努力,追逐了一路的云和月,才來到這里。
  而你只會問我,為什么在這里。
  六、我會找到他,比任何人都要快
  祝余并沒有跟周穆回去。
  他們通知了野生動物保護協(xié)會,警察過來得很快?墒乔劐P消失得也很快,地域太大,他們找不到秦錚的影子。
  而剛剛分別的地方,除了越發(fā)濃烈的硝煙味,還有雪地上的血跡,紅得刺眼。
  剛剛沒有的。
  祝余的眼神漸漸失了焦距,心里的恐慌不斷地撕扯開來。
  周穆走過來,“祝余!彼行┙鋫涞乜粗S,聲音像是一聲悠長的嘆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們?”
  祝余沒說話。
  周穆看著遠處:“比如說,你有一個哥哥,也是野生動物攝影師,卻在一次工作中因為意外……去世了……”
  “他叫余深!弊S噜霸谝淮螖z影集中訓(xùn)練營作為特邀攝影老師,認識了秦錚!
  “所以……你出現(xiàn)在這里,是因為你哥哥的死……”
  “不是!弊S嗦曇舻瑓s分外篤定,“是因為我喜歡他。他不是神,沒有救回哥哥,我沒怪過他,畢竟誰也沒辦法去怪一個人不是神。”
  周穆似乎松了口氣,他笑了笑:“那正好,秦錚心里一直有一道坎過不去,所以有一個女孩子他放在心里卻一直不敢接近。直到看見她不知死活地要來這里,才破天荒地接了莫名其妙的任務(wù),說要來保護她,可是我覺得,他大概是終于忍不住了!
  祝余看著某一個方向,眼角酸澀。她從來以為這八千里路是她一個人的追逐,可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原來你也在路上。
  所以我會找到你,比任何人都要快。
  祝余見到秦錚的時候,他正站在一棵樹下,衣服上是干涸的血跡,嘴角還有些淤青。他正看著遠處成群的盤羊。
  祝余站在那里,聲音順著風的方向吹過去:“秦錚。”
  秦錚回過頭。祝余已經(jīng)忍不住了,她飛奔過去,幾乎是撞進秦臻懷里的,帶著他往后踉蹌了幾步。
  “怎么又回來了?”秦錚有些無奈。
  “秦錚,如果我說我在這里,是因為我喜歡你,與任何人無關(guān),那么你呢?為什么要來?”
  秦錚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輕輕抱住她,想了很久,才緩緩說道:“因為這里有一個女孩子,是屬于我一個人的麻煩,我不想讓她去麻煩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祝余退開一點兒:“如果她還要麻煩你一輩子呢?”
  “甘之如飴。”
  “可是現(xiàn)在有一個問題!鼻劐P看著她的眼睛。
  “什么?”
  “祝余,我餓了!
  “所以呢……”祝余紅了臉,明知故問。
  “所以……吃掉你!痹捯粑绰,秦錚已經(jīng)吻上了她的唇。
  嗯,甘之如飴。





上一本:春風集·摘星星的人 下一本:遇見你,我戀愛了

作家文集

下載說明
春風集·我愿人長久的作者是打傘的蘑菇,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nèi)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zhì)書。

更多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