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報告,縣長夫人嫁到


作者:立誓成妖     整理日期:2022-12-31 08:39:56

  作為穿越大軍中的一員,宋小花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比自己更加悲催的……好好地睡一覺,沒招誰沒惹誰,眼睛一閉一睜,莫名其妙就從二十一世紀好不容易找到工作混吃等死的社會新鮮小白領,變成了一千多年前大字都不識幾個的小媳婦兒。居然還是個續(xù)弦,還是個小小縣令的續(xù)弦,而且還是個窮得掉渣的貧困縣的縣令的續(xù)弦……看看自己現(xiàn)如今洗衣板一樣的小身子,想想以前那凹凸有致的噴血身材,宋小花越發(fā)覺得悲催起來……
  第一章
  宋小花對著院子里那棵滿樹金黃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樹,再度重重地嘆了口氣,拍拍屁股站了起來,身后,立時一片塵土飛揚。
  宋小花本來不叫宋小花,不過叫什么已經(jīng)無所謂了,因為她現(xiàn)在只能叫宋小花,一個宋朝的,七品芝麻官的,續(xù)弦。
  作為穿越大軍中的一員,她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比自己更加悲催的,反正,她已經(jīng)自怨自憐了好些天。
  好好地睡一覺,沒招誰沒惹誰,眼睛一閉一睜,莫名其妙就從二十一世紀某好不容易找到工作混吃等死的社會新鮮小白領,變成了一千多年前原則上大字都不識幾個的小媳婦兒,這也就算了,可居然還是個續(xù)弦,還是個小小縣令的續(xù)弦,而且,還是個窮得掉渣的貧困縣的縣令……
  看看自己現(xiàn)如今洗衣板一樣的小身子,想想以前那凹凸有致的噴血身材,宋小花越發(fā)覺得悲催起來。
  “娘親!”一個脆生生的娃娃音,讓宋小花的悲催瞬間到達了頂峰。
  靠之!真他媽是再牛逼的肖邦也彈不出老娘的悲傷!
  這宋小花是鄰縣人士,自小父母雙亡由兄嫂一手帶大,小家小戶小日子過得也還算殷實,半年前定下了一門給‘兄弟縣’——‘北崖縣’新上任的縣令續(xù)弦的親事,一個月前跋山涉水地嫁了過來,不料路上竟不慎感染了風寒,自此一病不起,嗚呼哀哉的那一刻,某個倒霉蛋稀里糊涂地‘魂穿’了……
  這些,是現(xiàn)如今的宋小花通過旁敲側擊家里唯一的‘兼職幫傭’——張嬸所得知的。
  瞧瞧,人家一穿越不是皇宮就是大宅門,身邊雜七雜八的丫頭老媽子認都認不過來,她倒好,這些天基本上能見著的就只有一個看上去大約四十來歲的‘鐘點保姆’。就這,還是因為她前段時間病得快要死掉了,那個從未謀面的老公臨時請來幫忙照看一下的。
  說起這個,張嬸的感恩戴德之情立馬溢于言表,謝天謝地謝皇上給‘北崖縣’派來了一位如此盡公不顧私的父母官。
  而宋小花則在肚子里把那個只顧著去指揮什么秋忙而罔顧自己新婚妻子死活的家伙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要不是她好死不死地穿了過來,她的那所謂的丈夫,‘北崖縣’的‘人民好公仆’,陸子期同志,就等著回來紅事變白事給自己的老婆收尸吧!
  宋小花還沒來得及悲催完,大腿就被沖過來的一個紅彤彤的大圓球給一把抱住,險些便被撞了個四腳朝天。
  低頭看著這個恰好等于自己目前身高一半的小鼻涕蟲,她只能無語凝噎。
  放在以前,這么個小屁孩最多到自己的膝蓋,隨便一踢就能踢幾個跟頭?扇缃瘢侨f萬做不到了。
  因為她本身只是個高度剛過一米五,年齡才滿十六歲的半大孩子而已。而且,生得瘦瘦小小,渾身沒有二兩力氣。虧得一張大病初愈的小臉雖然蠟黃蠟黃的,不過好歹算得上是眉清目秀,皮膚也不錯,比較有成為美女的潛力。
  否則的話,她發(fā)誓,這世上必然再也不會有宋小花……
  “娘親!”
  與那兩只烏溜溜的大眼睛對視了五秒鐘后,宋小花終于毫無意外地敗下陣來,蹲下身子,不自覺便放軟了語氣:“凌兒,干嘛呀?”
  小家伙今年三歲,話還不大能說得利索,長得粉粉嫩嫩睫毛翹翹跟個洋娃娃似的,且?guī)缀鯊膩聿豢薏霍[臉上一直掛著甜甜的笑,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親上一口捏上兩把?此倪@幅好模樣,爹娘的基因估摸著也應該差不到哪里去才是,這,是宋小花排山倒海般的悲催情緒里唯一的一點點亮色。
  “爹爹!”
  陸凌沒理宋小花的問話,而是歡呼雀躍地向她正背對著的院門奔去,順便,終于成功地把她給撞了個四腳朝天……
  宋小花又氣又暈地爬起來,轉身,愣住。
  只見門口立著的那人,一手抱著凌兒,一手拿著鋤頭,高高挽起的褲腳露出臟兮兮的小腿,滿是泥濘污漬的布衣短衫,黑一道白一道的臉上完全不辨膚色,還有亂蓬蓬乃至于有些虬結的頭發(fā)……
  這是縣令?這是官兒?這是公務員?!這是……我老公?!
  宋小花無語問蒼天,兩眼淚花流。
  陸子期看著站在院子里那個表情有些奇怪的女子,不禁微微蹙了蹙眉。怎的會跟媒婆當初所描述的相差如此之遠?這般的瘦弱稚嫩,哪里像是個穩(wěn)重能干,可當?shù)闷鹄锢锿馔馊考沂碌娜耍?br/>  想是剛剛病了一場,面色還甚是蒼白憔悴,不過那淡淡的眉大大的眼,倒是帶著幾分很少在別的女子身上見到的靈氣。
  那日剛行完禮,他還未來得及將她細細打量,便聞柳河突然決堤,全縣半數(shù)以上待收的農(nóng)田瞬間遭到了莫大的威脅。作為一方父母官,面對這樣的險情自是不能再耽于一己的兒女情長。匆匆離去后,便聽人來報說她因路途勞頓而病倒了,雖頗是擔心掛懷,卻也唯有先差人拜托了縣尉的妻子張嬸暫代照料。
  講起來,這一回也確是他忙中出亂安排不周,走得太急,去的地方又太危險,故而不能將凌兒帶在身邊。只想著霍楠雖然告假還鄉(xiāng),但家里有她在應當無虞。然而卻忽略了她長途奔波后的身體狀況,也忽略了一個初來乍到的女子對所處之地的一切都還很陌生,又是否能應付得過來。
  就算這個家簡單得乃至于有些簡陋,就算凌兒有著超乎年齡的乖巧懂事,但畢竟,還是太過難為了……
  不過好在,眼下看來,她的身子恢復得還算不錯,跟凌兒相處得也很融洽。
  無論如何,心中對她總是有著深深的愧疚,只有留待日后再慢慢好生補償了。
  陸子期清了清嗓子,張了張嘴,但那句‘夫人’卻怎么也喚不出口。
  曾經(jīng)以為,這一生只會喚一個女子做‘夫人’。
  曾經(jīng)以為,這一生只會與一個女子相伴到老。
  曾經(jīng)以為,這一生只會執(zhí)一個女子的手,將那片盛世繁華看盡……
  然而,他可以沒有妻子,凌兒卻不能沒有娘。
  這個孩子,甫一出生便失去了親娘。兩歲之前幾乎沒有見過那心喪若死終日買醉的親爹。后來,被終于重新振作的爹爹千里迢迢帶來這個窮困偏僻的北崖縣,又因其終日忙于公事政務而疏于關心照料。
  可能,對凌兒而言,霍楠和縣衙里的一眾官員衙役都比他這不稱職的父親要親得多吧……
  也是時候,給凌兒一個娘,一個完整的家了。
  陸凌依偎在陸子期的懷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爹爹,娘親,你們?yōu)槭裁炊疾徽f話?”
  宋小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在心中狂吼:不不不,我不是你娘親,不是!
  陸子期則終是打開了眉心,暗自苦笑一聲,開口道了句:“夫人,辛苦你了!
  他的聲音清朗而溫潤,他的牙齒潔白而整齊,不過這些都無法抵得過一句‘夫人’帶給宋小花的致命沖擊。難道,自己真的要跟這個一千年前的‘土人’做夫妻?!
  “那個……”
  宋小花干咳一聲,卻僅僅說了兩個字便不知當如何繼續(xù)下去。要怎么稱呼他?夫君?郎君?相公?當家的?……
  她腦袋里幾乎所有的歷史知識都來源于那些越來越不靠譜的影視劇,對于生活上的細節(jié)東西更是兩眼一麻黑,略微猶豫了一下,索性豁出去了,反正讓她毫無破綻的長久扮古人肯定是不可能的,既然遲早要穿幫,不如事先做些鋪墊打點預防針,也省得到時候刺激過度不可收拾,遂大著膽子:“其實,你可以叫我的小名……就是乳名,遙遙。”這是她原本的名字,總比‘小花’好聽多了吧……
  見陸子期有些愣怔,連忙又故作羞澀地垂下頭去扭捏著道:“哥哥嫂嫂就是這么喊我的,我想,既然咱們已經(jīng)是……那個一家人……”
  “瑤花的瑤么?”就在宋小花要被自己給活活酸死的霎那,陸子期終于抱著凌兒邁步走了過來。
  “不是,遙遠的遙!
  “好,那么,你以后便喚我冬青吧,是我的字!逼鋵嵞苓@樣避開那個稱呼,最好不過……
  宋小花對陸子期如此從善如流好說話覺得有些意外,仰起首來,看著停在面前的這個男人,心里不由得贊了一個。如果忽略這張‘質樸過度’的臉還有這‘泥土氣息十足’的裝扮,他的高度和身材都很正點,真是可惜了啊可惜了。
  陸子期在她毫不避忌的目光直視中,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尾。是膽大沒教養(yǎng),還是天真不做作?
  “哎喲!陸大人,您可算回來了!”隨著這聲爽利的女高音,一個發(fā)福結實的中年婦人快步走進了院子,胳膊肘還挎著一籃子新鮮蔬菜。
  “張嬸,這些日子真是麻煩你了。”陸子期俯身將凌兒放下,笑著接過菜籃子:“快去見見你們家老張吧!此次多虧了有他,可也確是累得不輕。趕緊回去準備點好酒好菜慰勞他一下。哦對了,這段時日一共用了多少銀子?讓老張明天來找我拿!
  “嗨!陸大人瞧您說的,要不是您,我們全縣的人明年都得出去討飯,這些小錢還跟我計較什么?”
  “只是我的分內事罷了,明天記得提醒老張。那我今日便不留你了,改日定當擺上一桌酒菜請你們夫婦二人喝上兩杯!
  陸子期含笑溫潤的話語里有著一股不容置疑,張嬸見左右也是拗不過便只得應了,臨走前又叮囑道:“夫人的身子弱,千萬要好生調養(yǎng)著。還有兩劑藥我放在廚房了,是今兒個中午和晚上要煎來服用的。胡大夫明天會再來給夫人瞧瞧,應該會開新的方子。陸大人您是不知道,夫人這場病可是兇險得緊,要不是底子好怕就……”
  說到這兒,心有余悸地嘆了口氣,又極是贊許地看了看正皮笑肉不笑的宋小花:“別看夫人的年紀不大,卻很是明大義識大體,這么多天了,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對小少爺也是知冷知熱好得很。陸大人,您真是好福氣喲!這就是好人有好報!”
  張嬸又念叨了幾句,便笑呵呵地急急回家和自家官人團聚了。留下院子里的兩大一小,倒一時之間再度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陸子期只是聽聞宋小花病了,但并不知原來竟病得這般厲害。面對著神色平靜全無怨懟的新婚妻子,他心中的歉疚不免又加深了幾分。
  而看似淡定的宋小花,卻實則心中正波濤洶涌驚濤駭浪,因為,她忽然想起了兩個很致命的問題:
  第一,她不會做飯。準確地說,是不會用除了電飯鍋和微波爐之外的東西做飯。糊里糊涂穿越過來了之后,先是忙于平復極度震驚的心情,接著忙于適應沒有電視、沒有網(wǎng)絡、沒有任何媒體的枯燥生活,再然后忙于學習穿層層疊疊復雜得要死的衣服以及梳那讓她恨不能直接剃光頭的糾結發(fā)式,偶爾還要抽空發(fā)發(fā)呆怨怨天再應付應付小拖油瓶,哪里還有功夫去研究怎么用那種連見都沒見過的灶臺去生火做飯?虧得有張嬸一天三頓幫著又是買又是燒的,要不然,怕是早就活活餓死重新投胎去了。
  可是從現(xiàn)在起,她的病好了,她的……所謂的老公回來了,張嬸自然不會再來做免費的‘鐘點保姆’,那今后豈不是要讓她這個小媳婦兒獨自一人來搞定這一切?
  第二,據(jù)她所知,她與陸子期還沒來得及那個……圓房。她穿來以前就顧著在‘宅基腐’的大路上一條道走到黑,對男人的了解一直都停留在‘表面’而沒有進入到‘實質’。難道,她過去的靈魂和現(xiàn)在的身體的‘第一次’,都要交給眼前這個泥塊一樣的男人?
  “娘親,凌兒餓了!彼涡』ㄕ底燥L中凌亂,大腿已再度被陸凌一把抱住,‘問題一’這么快就擺在了眼面前。
  陸子期便也對她道了句:“遙遙,我先去沐浴更衣。”
  這是‘問題二’嗎?是嗎?!
  “等一下!”
  宋小花忽然的一聲大喝讓正欲轉身離去的陸子期頓時面現(xiàn)驚訝之色,看不出她這般的瘦小嬌怯竟也能爆發(fā)出如此中氣十足的音量,遂饒有興致地挑起了眉毛:“怎么了?”
  “呃……我是說,可能沒有柴了,不能燒水洗澡……那個沐浴……”宋小花被他揚眉的動作弄得心中莫名一慌,只好隨隨便便找了個很爛的理由來搪塞。
  陸子期又一次訝異地挑高了眉:“我記得走的時候,柴房里明明有半屋子的柴啊,都用完了?”
  “哦……那大概是我病得稀里糊涂的記錯了……吧!彼涡』ㄟ呎f還邊應景地狠狠咳了幾下。
  “這里風大,仔細又著涼了。”陸子期見狀心下頓時一軟,也顧不得追究她話語里顛三倒四的漏洞:“你先進屋歇著,等會兒飯菜弄好了,我再來喊你!
  宋小花大為驚訝:“你……你會做飯?”
  這時,被忽略已久的陸凌扯了扯她的衣角:“爹爹做的飯是天底下最最好吃的了!”清脆的聲音里滿是濃濃的自豪。
  陸子期拍了拍兒子毛茸茸的頭頂:“別聽凌兒瞎說,聊能入口果腹罷了!
  于是他原本一無是處的樣貌生生讓宋小花瞅出了幾分順眼來:“那就麻煩你嘍!凌兒,跟我回屋!”
  “不!凌兒要幫爹爹的忙!”
  “哎呀你幫什么忙,別添亂!”
  陸凌掙開宋小花的手,撲向陸子期:“爹爹,你跟娘親說,凌兒能幫忙的!
  陸子期笑著點點頭:“就讓他跟著我吧,別打擾了你休息!
  “那好吧,恭敬不如從命!”
  放下心中一塊大石的宋小花樂顛顛地進屋剛在床上坐下,又立馬跳了起來。床的問題,很嚴重。
  她目前所置身的這個縣令府邸,委實寒酸得厲害,小小的院落里除了一間廚房一間柴房外,就是一排四間半新不舊的瓦房——客廳加兩間臥室還有一間書房。
  聽凌兒說,其中的一間臥室是霍楠的。此人是陸子期的知交好友,這幾年一直與父子倆住在一起,彼此親如家人。前段時間因急事還鄉(xiāng),本說好了定會趕回喝喜酒的,不過可能臨時遇到了什么事而耽擱了行程而至今未歸。
  平日里主要便是由他來照顧這爺兒倆的生活。陸子期習慣了晚睡早起,所以凌兒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跟著霍楠睡的。
  而現(xiàn)在,這個縣令的小后院變成了實實在在的‘三口之家’,那么,如何睡覺便成了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
  陸凌這么小,肯定不能自己單房睡,難道,要‘一家三口’擠在一張床上?
  嗯……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讓寶寶睡中間,他爹就算再‘饑渴’也不至于能隔著娃兒那啥啥吧……在那個什么霍楠回來之前,也只好這樣先糊弄著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了想,宋小花決定還是趕緊再去弄兩床被子來鋪鋪好,方為萬全之策。
  宋小花一邊自我安慰一邊從放嫁妝的箱子里取出兩條簇新的薄棉被,趁著此時的太陽正好拿去曬一曬也順便消消毒。
  前院是沒有晾衣繩的,出了房門的宋小花便扛著被子悶頭往后院走,營養(yǎng)不良的小身子骨被壓了個夠嗆。
  剛轉過屋角便聽脆生生的一句:“娘親!凌兒來幫你!”
  雖然心里還是很受用,不過宋小花卻不敢真讓這個小蘿卜頭來插手,幫倒忙尚屬小事,萬一不小心被子落下來在他那小腦袋上砸出個好歹來,麻煩可就大了:“別別別,一邊涼快去……那啥……凌兒乖!”
  只顧忙著調整自己過于生硬的語氣,卻一個不留神踩到了被沿,于是一點都不夸張。
  地跌了嘴啃泥,還好身子底下有被子墊著才沒有摔傷。
  ‘呸呸呸’地啐著,手忙腳亂地爬起來,然后,宋小花短短一個小時之內第二次愣住。
  修長的身材,完美的比例,麥色的肌膚,濕漉漉的長發(fā),華麗麗的鎖骨,斜飛的眉,黑亮的眸,挺直的鼻子……秋日的陽光灑在那滿是晶瑩水珠的軀體上,折射出無數(shù)令宋小花眼暈心跳的要命光芒。
  這個站在院子里的‘型男’,就是剛剛那個邋邋遢遢慘不忍睹的‘兵馬俑’?!
  陸子期全然沒有料到宋小花會突然出現(xiàn),一時不由得也有些手足無措。雖說名分上是夫妻,但,畢竟尚未有夫妻之實,這般光天化日之下毫無準備地‘坦呈’面對,還是非常窘迫尷尬的。而兩眼發(fā)直的她,則明顯已經(jīng)被嚇傻了……
  暗嘆一口氣,背身探手取過旁邊的干凈長衫迅速穿好,陸子期輕咳一聲,轉過來,盡量讓面色語氣皆如常:“來曬被子?”
  “嗯……”宋小花終于費勁地把視線從噴血‘型男’那近乎全裸的身上移開,漫聲應了句便木愣愣地蹲下來欲將被子抱起。
  陸子期見狀,忙快步走上前來,干凈利落極其輕松地將兩條薄被晾在了繩子上。舉臂伸展間,那一襲長衫下的軀體,線條畢現(xiàn)。
  宋小花揉了揉鼻子,嗓子略覺干澀:“你怎么不用熱水?不怕著涼么?”
  眼下雖然尚不算寒冷,但氣溫也不過十來度而已,就這么直接用剛剛打上來的井水沖涼,反正她是想想就要哆嗦一下的。
  “爹爹冬天都這樣呢,爹爹說,這樣能強身健體!贝鸀榛卮鸬氖顷懥,這小家伙但凡提到自己的老爸總是一副自豪無邊的小模樣。
  宋小花又揉了揉鼻子,敢情不僅是‘型男’,還是個‘猛男’…
  陸子期理好被子一轉頭,恰恰對上她那兩只直勾勾的眼睛。是沒從剛剛的驚嚇中回過神來,還是……
  “遙遙,你怎么了?”
  “啊?沒……沒什么……”
  陸子期只見她面上的表情堪稱千變萬化,不由得心中一動,自己的這個小妻子,似乎與那些謹守禮數(shù)規(guī)矩的尋常姑娘家有所不同,跟當初說媒之人所描述的更加不同。
  是啊,‘小妻子’。
  十六歲的丫頭,在他的眼里,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
  其實,桐兒嫁給自己的時候,也不過只有十七歲而已。短短幾年的時間,竟已蒼老如斯了么?
  “是夜里覺得冷么?”
  “哦不,這是給你們爺兒倆蓋的……”宋小花干咳了一聲:“因為凌兒還小,要跟我們那個……一起睡……”
  陸子期偏首看了看那兩床陪嫁之物,又看了看宋小花古怪的神情,稍覺詫異。她莫非是不想與他……是因為新媳婦兒的害羞抑或是有什么別的原因?
  不過這樣,也好。
  讓彼此先有個熟悉的過程,讓自己能再多思念桐兒幾日。雖然決定娶她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要全心全意待她的準備,但……
  心中苦笑,暗嘲他陸子期原來也不過是個猶疑婆媽之人,拿不起放不下。若是讓桐兒知道,怕是又要揶揄他了吧?
  桐兒,你放心,我會快樂,我會幸福,我和凌兒一定會有一個溫暖的家。
  這個女子和你全然不同,只除了那雙眼睛,一樣的靈動、一樣的聰慧、一樣的時時透著狡黠。你是在借著她的眼睛,來看我是否遵守當初的承諾么?
  桐兒,吾妻……
  陸子期無聲一嘆,低頭捏了捏眉心,方溫言對宋小花道:“待會兒我去把西廂的那間房收拾一下,你的身子還沒有徹底痊愈,需要好生靜養(yǎng),所以,我且?guī)е鑳涸谖鲙∫欢螘r間。這被子待會兒收了以后你留著自己用,近日天氣多變,夜里風大,有備無患!
  宋小花一開始幾乎以為聽錯了,最要命的問題居然這樣就輕而易舉地解決了?!不過轉眼,她又開始不爽起來。
  這家伙是什么意思?主動要求跟剛剛娶了而且還沒那啥啥的老婆分房睡?是幾年鰥居導致的身病?心?還是,身心都健康,只不過就是完全對她宋小花沒興趣而已?!
  她現(xiàn)在的確是個還沒長開的黃毛丫頭,幾乎分不出前后的小身材也的確不容易勾得起男人的欲望,再加上病泱泱的蠟黃著一張小臉氣色不大好……
  但是,被這個名義上的老公如此嫌棄,依然讓她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爹爹,凌兒想跟娘親睡!标懥璩吨懽悠诘囊聰[央求著:“張嬸說,等爹爹回來了,我就可以跟娘親睡了!
  陸子期無奈地笑了笑,揉著兒子軟軟的頭發(fā):“娘親的病還沒有好透,咱們不能耽誤娘親養(yǎng)病的是不是?”
  “哦……”
  陸凌不甘不愿地嘟著嘴答應了,而一旁的宋小花則抽了抽眼角,心中已然拿定了主意,應承得相當爽快:“那就按你說的這么辦吧!不過我現(xiàn)在反正也不覺得困倦,干脆去廚房給你幫把手好不好?”
  陸子期挑了眉尾看著她點了點頭,女人果然都是善變的,只是,她的心思好像變得特別快……
  兩個大人各懷‘鬼胎’,一個小的則是心花怒放,左手拉著陸子期,右手拉著宋小花,蹦蹦跳跳走在去廚房的小道上。
  宋小花看他粉嘟嘟的小臉著實可愛,一時起了玩心:“凌兒,想不想蕩秋千?”
  “想啊,可是爹爹說,我要讀私塾以后才能玩呢!”
  “騙你的!等到你讀書了,有時間讓你玩才有鬼了!”曾經(jīng)在父母類似的謊言中長大的宋小花毫不客氣便將之戳破,沖口而出之后才在陸子期怪異的目光中有所覺悟,連忙打起了哈哈:“我的意思是,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玩秋千!
  說著抬了抬胳膊,使了個眼色,陸子期略一思量便馬上會意,不禁莞爾。
  很配合地半俯下身子,以保持和宋小花的高度相同,兩人同時用力,將陸凌高高地提了起來。小小的院落中頓時充滿了孩童的尖叫和歡笑,間或穿插著一個女子頗具有穿透力的大笑……
  如此一路走一路玩,堪堪到了廚房門口,宋小花早已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陸凌卻意猶未盡地上串下跳著要繼續(xù)玩,讓她對自己一時沖動勾搭起小孩子頑劣天性的行為萬分后悔。
  陸子期則直起了身子,在兒子的后腦勺輕輕拍了一巴掌:“剛才不是說要幫爹爹做事的?這會兒就只顧著玩了?”聲音雖不大,卻隱含威嚴,立時便讓小蘿卜頭安靜了下來。
  “哦……凌兒去拿柴了!
  看著他耷拉著小腦袋蔫蔫地往柴房走,好容易喘勻了一口氣的宋小花頓覺于心不忍,脫口而出:“你干嘛那么兇?”
  語氣里毫無遮掩的埋怨倒是讓陸子期怔了一怔:“我沒有啊……”
  “我說呢,他才那么大一點點的小娃娃,怎么常常像個小老頭似的,原來都是被你給嚇得!”宋小花甩甩酸麻的胳膊,索性繼續(xù):“凌兒打小沒了媽……沒了娘,就已經(jīng)夠可憐的,你這個當?shù)牟患颖兜貙櫵麗鬯簿退懔,還總是把他一個人給丟在家里,還動不動就板臉兇他!家里也沒個靠得住的人照看著,你就不怕他萬一不小心出個好歹?”
  她的這一通義正詞嚴明里是為了替陸凌說話,實則卻是借題發(fā)揮發(fā)泄自己胸口的一股悶氣,‘噼里啪啦’嚷嚷完了,果然覺得舒服暢快了不少。
  陸子期垂首看著她因為之前的運動和剛剛的斥責而顯出了少許紅暈的臉頰,心中忽覺有些感動,她果然是真心待凌兒的。
  不自禁地便唇角微微上揚,輕輕說了句:“所以,才需要你!
  宋小花被他突然露出的溫柔給晃得一陣心旌蕩漾,忙深吸一口氣,踮起腳來拍了拍他的肩頭:“態(tài)度不錯值得表揚!放心吧,以后凌兒就交給我了!”
  陸子期又是一詫,她的言行舉止看來是自然而然習慣使然,只是,她的娘家雖不是什么名門望族,卻也家境甚為殷實。一個深居淺出自小便必須遵守各種禮儀規(guī)矩的漢人女子,怎的會養(yǎng)成了這般大大咧咧的脾性?
  邊暗暗納悶,邊快走幾步接過兒子抱來的木柴,蹲下身細細拍去兒子衣服和小手上的灰塵,笑著問:“凌兒很想玩秋千么?爹爹的意思是,真正的秋千?”
  陸凌的眼睛亮了一下,不過馬上又小心翼翼地囁嚅著:“爹爹說凌兒現(xiàn)在不能玩,凌兒聽爹爹的話!
  陸子期捏了捏他紅撲撲的小臉,這孩子有的時候真是乖巧得讓人心疼,果真是自己對他太過嚴苛了么?于是越發(fā)溫和:“凌兒只要答應爹爹,一定要有大人陪著才可以玩,那爹爹過兩天就給凌兒在院子里安個秋千,真正的秋千!
  “真的?”陸凌頓時興奮地拍手跳了起來,蹦了兩下又覺得好像是犯了規(guī)矩,連忙垂手老老實實站好,鄭重地點點頭:“凌兒答應爹爹!”
  偷眼看了看陸子期,見他笑意盈盈的并沒有責怪之色,便大著膽子又說了句:“其實,剛才和爹爹娘親一起玩的那個秋千,凌兒也很喜歡!”
  “別別別!”陸子期還沒答話,在廚房‘偷聽’父子倆對話的宋小花就一疊聲給否決了:“有真的你還是玩真的去吧!我老胳膊老腿的可經(jīng)不起你折騰!
  陸凌趕緊清清脆脆地沖著門內喊道:“娘親哪里都不老!”
  陸子期笑著站起身來,牽著陸凌邁步而入,卻見宋小花正這兒看看那兒瞧瞧滿臉的好奇。
  “找什么呢?”
  “哦沒有……你家的廚房和我家的不大一樣,所以,我在熟悉環(huán)境!
  “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是咱們家,咱們家的廚房!”
  陸凌極其認真地一字一頓,讓宋小花和陸子期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地連忙將視線挪開,心中,同時升起一股暖暖的異樣。
  “好好好,就你這個小鬼靈精意見多!”伸出兩根指頭輕輕夾了夾陸凌的小鼻子,宋小花抱著他坐在靠墻的小凳上,對陸子期抬抬下巴:“我們不給你添亂了,今兒個就讓你好好表現(xiàn)表現(xiàn),如何?”
  陸子期沒有言語,只是一笑,挽起衣袖,干凈利落地干起活來。
  宋小花便也不再多話打擾,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將各種食才佐料擺放的位置,還有生火煮飯做菜的步驟和方法都一一記在心里。
  糊弄個一頓兩頓還好說,但總不能將來頓頓都讓陸子期來做吧?別說他一看就是忙起來便不沾家指望他只能活活餓死的那種人,單說這可是在大男子主義極端盛行的封建時代,如果一直讓自己家的男人做家務,這男人還是個地方父母官兒,真不知會不會被抓去游街示眾浸豬籠……所以,無論如何,都要盡快學會做基本的家事才行。
  可憐她這個醬油瓶子倒了都不愿意扶一下,靠著外賣和方便面過日子的懶人啊,現(xiàn)如今,居然淪落到了這個地步……
  只用了約摸半個小時,陸子期便弄出了四個小菜加一盆清湯。
  “哇!看上去不錯哦!”宋小花使勁吸了一下鼻子:“色香味俱全呢!原來,你也知道‘四菜一湯,舒心健康’啊!”
  陸子期撩衫坐下:“這句話……不錯,有些道理!
  “那當然!”
  陸子期邊把陸凌抱上特制的略高一截的椅子邊道:“菜色都比較清淡,對你調理身子有益!
  宋小花向來對飲食沒啥過高的要求,基本上口味還過得去能吃得飽就行,所以對于做菜的門道可謂是一竅不通。不過,也瞧得出今天的這頓飯菜明顯比張嬸之前做的要精細一些,頗有幾分看著賞心悅目,聞著香氣撲鼻的感覺。
  她因那場病而虧了元氣,再加上現(xiàn)如今又沒什么零食只能靠一天三頓飯頂著,故而胃口超好,眼下更是立覺饑腸轆轆,喊一句‘開飯!’便當先大快朵頤起來。雖不至于如猛虎下山惡狼撲食,不過那架勢那氣勢也足以傲視北宋的萬千群芳了……
  陸凌是見慣了這般場景的,只顧埋頭吃自己的飯,陸子期卻是第一次看到,即便他再喜怒不形于色,此時也難掩面上的訝異。
  其實,必須要實事求是地說,宋小花的吃相并沒有那么糟,只不過是速度快了點,進給量大了點而已。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紀吃飯跟打仗一樣的都市上班族身上,真是再正常不過。然則,若是放在一千多年前,一個本該羞羞怯怯謹小慎微的小媳婦兒身上,就委實有些稀奇乃至于詭異了。
  陸子期習慣性地挑了挑眉,心里忽地涌上了一個荒謬絕倫的念頭:自己新娶過門的妻子,該不是被掉包了吧……
  不過,看她吃得如此香甜,倒是讓別人的胃口也隨之大開。
  她這種毫不做作的簡單和真實,不正是自己一直以來想要的么?所以,無論是怎樣的陰差陽錯,這個結果,不僅無甚壞處,甚而至于還有些超出預料之外的驚喜。
  于是釋然一笑,舉箸。





上一本:風花雪月總關情 下一本:罪君之妻:宮女晉升手冊

作家文集

下載說明
報告,縣長夫人嫁到的作者是立誓成妖,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書。

更多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