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歲仍然單身的啟蟄,和12個性格、習(xí)慣各異的姑娘相過親,除了發(fā)生一幕幕荒誕的故事,卻始終沒有結(jié)果。在第13次相親時,他遇到了失業(yè)的女大提琴手螢,排斥相親的螢是迫于父母壓力才前來和他見面的,本該擦肩而過的兩人卻還有后續(xù)的故事。兩個孤獨的人頗具諷刺意味地相識,充滿浪漫地在書店旁和新年前夜兩次意外重逢,談?wù)撝蒸斔固亍⑿に顾凭S奇、村上春樹、弗朗索瓦·特呂弗、Lou Reed,螢30歲生日的當(dāng)天一起在陌生的城市寂寞徜徉、彼此傾訴……螢在堅持音樂夢想留在北京和為了生計改行遠走其他城市之間搖擺著,她來尋求啟蟄的意見。深夜里兩人在立交橋斷掉的岔口上相對無語。啟蟄和螢都不能確定自己是對方的知己、戀人抑或僅僅是孤獨長夜里的些許慰藉。 CHAPTER1 離婚 “嘿,看看現(xiàn)在幾點了?十點五十八!”我指著自己的手表,沒好氣兒地對牛南說,“按你說的時間——‘九、十點鐘’,我九點就到了。今天是陪你離婚,又不是我離婚!” “真不好意思,現(xiàn)如今石景山的堵車也這么厲害了。”小跑兒過來的牛南邊喘著粗氣,邊對我諂笑,“十點五十八分,也勉強算作九、十點鐘吧! “我那個混球副科長不好請假,我和他說的是上午晚到單位一會兒。什么叫一會兒,你懂嗎?”我發(fā)泄著心中的不滿,“你這人總是這樣,沒一次替別人考慮的,你不離婚誰離婚?”和牛南一起從民政局門口往里走。 到了領(lǐng)證大廳的入口,我邁腿就走了進去。一對笑逐顏開的年輕男女手持嶄新的證件走出來,與我擦肩而過。說實話,他們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真的感染到了我。 “這就是解脫的笑容!”我注視著這對青年人,感慨道。 “哎——去那邊,這邊是結(jié)婚的。”牛南連忙拽住我,往另一間屋子走去。 諶思微皺著眉頭,兩條手臂里攬著挎包,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臉色蒼白,平日里柔和的雙眼皮下,此刻正透出疲憊而迷離的目光,幾根發(fā)絲雜亂而醒目地從劉海兒里聳立而出。她看到我們走過來,也站起身,一起往屋里工作人員的辦公桌前走。 “證件和材料都帶齊了嗎?”一位大嬸坐在桌子后面,語氣平靜地問。 “帶齊了!”牛南回答,并把結(jié)婚證、身份證等一沓子?xùn)|西遞了過去。 大嬸接過材料,掃了一眼說:“你這離婚協(xié)議書格式不對! “我就說你弄的這東西不行吧!”諶思對著牛南埋怨。 “那也是我昨天在網(wǎng)上找到后發(fā)給你的,你擎現(xiàn)成兒的就少發(fā)點牢騷成不成?”牛南反駁。 “再忍一忍,”我對諶思笑著說,“最后忍一忍,馬上就完事了! “那邊機器上有模板,你們?nèi)フ罩囊桓,打印出來!贝髬鹬钢锹淅锏囊慌_電腦說。 “收費嗎?”牛南問。 “30塊錢。電腦和打印機不是我們民政局的,算是你交給私人打印社的! “這么貴!”牛南抱怨。 大嬸沒有答話。在牛南和諶思去電腦旁改協(xié)議書的工夫,鄰桌剛剛辦完手續(xù)的一對夫妻一邊往房間外頭走,一邊爆發(fā)了激烈的爭吵,懷抱著孩子的女方甚至歇斯底里地用最惡毒的言語咒罵著對方。我們不由都側(cè)目張望,而工作人員們卻慣看秋月春風(fēng)般地忙活著手里的事情,間或悠閑地用手指頭劃拉著手機屏幕。 這時,牛南扭過頭來喊:“您給我的這模板好像有些問題!” “怎么了?”那位大嬸頭也沒抬一下。 “這上面寫著‘雖然女方處于哺乳期,但仍自愿離婚’之類的,可我們還沒要小孩兒呢!” 諶思緊緊攥著書包帶兒,低頭咬著嘴唇。 “把這話刪了吧,是排在你們前頭剛出去那對兒的!贝髬鸩痪o不慢地回答。 “咳,我還納悶這上面怎么寫著別人的名字吶!”牛南邊修改邊嘟囔。 牛南和諶思將合格的材料都交上去后,大嬸麻利地打印好離婚證后,在上面果斷而連貫地“梆——梆”敲上兩個章,遞給二人。 那蓋章的聲音干脆而到位,就像一桿力道十足的遠臺擊球后,球案上的目標(biāo)球被母球擊中,隨即又發(fā)出爽快的落袋聲音,讓我有些著迷。 或許是看到接過離婚證的兩人有些沒回過神兒,也可能是看到在他們后面沒有排隊等候領(lǐng)證的人了,而距離午飯時間還尚早,大嬸沖著牛南問:“小伙子,你們?yōu)槭裁措x婚?” 牛南和諶思面面相覷,沉默了一會兒,才難為情地說:“是我的錯,我打她來著! “是嗎,打了幾次。俊 “兩三次,”牛南臉色凝重起來,說,“也有可能是四五次吧! “呦,小伙子,你戴著個眼鏡,看著斯斯文文的,受過高等教育,”大嬸聊興漸濃,指著離婚資料說,“填著研究生學(xué)歷呢,一點也看不出像打老婆的人!” “人不可貌相!”我插嘴。 “小伙子,我跟你說啊,打人可不對,你打一次,人家也和你離了,你可倒好,打了這么多次!”大嬸繼續(xù)語重心長地對牛南說。 “是,是。我以后長教訓(xùn)! “小伙子,以后就是再有理也不能打女人了!” “是,我以后不打了! 大嬸又將目光轉(zhuǎn)向諶思:“小姑娘,男人沒有輕易下得去手打女人的。你看他不像一個有暴力傾向的人,要是真下手打了,一定是天大的氣頂在腦門子上了。所以啊,這女人結(jié)了婚就不能由著自己的脾氣,隨便使性子激男人的火兒。以后,要是再結(jié)婚的話,得多替丈夫著想!” 我清楚地看到諶思的面色從接過離婚證的迷惘逐漸變?yōu)榱宋、傷感和絕望,她嘴角抽搐著,五官痛苦地攪在了一起,淚花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兒,在眼淚即將溢出的一剎那,她騰地站起身,快步離開了房間。 牛南下意識地追了出去。我起身對大嬸說:“沒想到,陪人離婚自己倒像受到了一場洗禮。給您添麻煩了,多謝啦!” “回見!”大嬸滿臉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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