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人勿近的絕世天才 遭遇 永遠熱血的脫線女生。他雖被全世界仰望,她卻能照亮他的人生。初相遇,他刻薄毒舌――“比起你的脂肪,你的自尊心比重顯得太小了一點!卑祽僦校肿銦o措――“離我遠點……你衣服上的炸魚味道太大了!”感動時,他暴露心意――“我又沒有要跟你結(jié)婚!”求婚時,他言簡意賅――“路星辰……以后我們……一起睡覺吧! 《星是夜空的眼 1》1 涼城的冬天總是帶著一縷暖濕之意,像小狗的眼睛,黑漆漆的眸子蒙著濕濕的水光,軟糯糯的叫人沒有防備。 可是現(xiàn)在路星辰卻認為,其實這條小狗也是會咬人的。 她看著落地玻璃窗外飄揚的鵝毛大雪,擁緊了身上的棉衣長吁了一口氣。 旁邊的吳小妹湊了過來,搓著紅彤彤的手驚喜道:“下雪了!都說今年冬天的平均溫度比往年要低很多,但沒想到真的會下雪!” “有什么好高興的?”路星辰?jīng)]好氣地說道。 “很浪漫不是嗎,涼城好多年都沒下過這么大的雪了!”吳小妹看著窗外的雪嘆息道。 路星辰冷笑一聲,不屑地擠出句:“浪漫個屁!”她氣呼呼地補充,“你知不知道大雪會阻斷交通,破壞供電,引起通貨膨脹,本來只要兩塊錢一斤的蘿卜會賣四塊,本來只要花一百塊買件棉衣過冬,現(xiàn)在要花三百塊買件羽絨服,這到底哪里浪漫?!” 吳小妹側(cè)過頭來看著路星辰無奈嘆息:“星辰,你太現(xiàn)實了。” “現(xiàn)實?!”路星辰滿腔憤慨,“待在一座只有兩個員工、三個月沒有發(fā)工資的售樓處,賣著一片長滿了野草永遠也不可能賣得出去的房子。我現(xiàn)在窮得到了最好手里有個王子,然后把他標價賣了的地步。浪漫?我當贈品附送!” “叮!”大門的來客鈴聲突然清脆地響了起來,路星辰的話語戛然而止,兩人不約而同地朝門口望去…… 一名穿深駝色大衣的年輕男人推開售樓處的玻璃大門走了進來,他有著一頭濃密的黑發(fā),微微卷曲的劉海遮住了半個額頭,劉海下是副半框的窄邊眼鏡,他站在門口微微用潔凈的手指撣了一下肩頭的浮雪,然后轉(zhuǎn)過頭對著她們微笑了一下。 路星辰頭微側(cè)壓低了聲音吩咐吳小妹:“空調(diào),煮水,泡茶……泡好茶!” 她本人則在吳小妹還有些失措的囁嚅聲里掛起甜美的微笑向著年輕男子快步走去:“您好,這里是水墨天堂別墅售樓處……” 年輕男子點頭:“我知道! 路星辰接著說:“我們水墨天堂專營中式獨棟別墅,是全涼城唯一一座以中式風格作為主打的別墅群……” “我也知道。”年輕男子微笑著回答。 “水墨以布局完美,風水合理著稱,去年……前年還得過最佳別墅群設(shè)計金獎! “我知道。” “我們水墨天堂的別墅分為平間四合院式,獨棟復(fù)式,還有臨水抱廈式……” “我知道!蹦贻p男子掃了一眼路星辰手里遞過來的別墅房型宣傳卡,卻沒有伸手去接。 “那……”路星辰努力保持著笑容輕聲問,“那您還有什么需要我再給您介紹的?” 年輕男子轉(zhuǎn)過身來看向路星辰,又微笑了一下:“您貴姓?” 他在微笑,可是路星辰卻偏偏本能地覺得他的眼神其實另有含義,這讓她錯愕了幾秒,直到吳小妹手忙腳亂地過來遞茶,路星辰才從跟這名年輕男子的對視中醒過神來。 她連忙從旁邊的名片盒里胡亂地抽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滿面堆笑道:“免貴,姓路,道路的路,星辰,天上的星辰。” 年輕的男子接過名片,看著名片,重復(fù)地念了一遍:“路、星、辰!彼纳ひ粲幸稽c喑啞,卻有種大提琴弦音似的余韻,路星辰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可以被人念得如此華麗。 他收起了名片,抬起頭微笑道:“可以麻煩路小姐帶我去看看房子嗎?” “當然可以,不知道您中意哪個戶型?” “嗯……應(yīng)該都需要看吧!蹦贻p男子微笑道,“因為都會買一點! 路星辰雙眼頓時亮了起來,周身的熱度也仿佛從取暖器的低擋一下子撥置到了高擋,整個肺腑都隨著滾熱了起來。 “當然可以,您要逛整個別墅群都沒問題!”路星辰語調(diào)響亮地道。 “那就麻煩路小姐了!”年輕男子轉(zhuǎn)身向著門口走去。 路星辰手腳麻利地將身上那件臃腫的棉衣拉了下來丟在服務(wù)臺上,然后昂首闊步追著年輕男子而去。 吳小妹隔著落地窗看著路星辰穿著小西服裙裝姿態(tài)專業(yè)地走在鵝毛大雪里,她手里端著剛泡好的茶不由自主地打了幾個寒戰(zhàn)。 “先生,您看到了……”路星辰手指著前面的別墅說,“我們水墨天堂別墅雖然在江北老城區(qū),但正是因為在這個地段,才能把別墅群那種復(fù)古的味道很好地突顯出來。而且我們的容積率是涼城屈指可數(shù)的,無論是密度還是綠化面積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梢赃@么說,水墨天堂勝就勝在它的環(huán)境,清靜、優(yōu)雅,最適合富人居。 年輕人不置可否,但是面帶微笑向前走著。 路星辰暗自慶幸大雪將別墅群里的荒草全數(shù)掩蓋住了,現(xiàn)在的水墨天堂還真有幾分水墨的味道。 正當她感激涕零的時候,一只晃晃悠悠的黑背小土狗從長滿雜草的雪堆里鉆了出來,嚇得路星辰連忙用自己的高跟鞋尖又把它推了回去。 “阿汪,我平時待你可不薄,幫個忙,躲好了,等我做成了生意,請你吃火腿腸。”也不知道那只小土狗是不是聽懂了她的話,總之沒有再鉆出來添亂。 路星辰快步追上了年輕人,她悄悄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見他并沒有流露出什么不滿的神情,于是趁熱打鐵地介紹道:“您可能不知道,我們的設(shè)計師是個意大利人,歐洲人嘛……他們最講究隱私權(quán)了,所以我們別墅的間距都是超規(guī)格的! 這次,年輕男人終于轉(zhuǎn)過頭來,看著路星辰:“意大利……人?!” 路星辰擠出笑容說:“這個先生您可能是隔行如隔山,其實吧,現(xiàn)在越是中式風格的建筑,越有可能是外國設(shè)計師設(shè)計的,就好像我們也有學(xué)生去國外念中文啊……這個可能是旁觀者清吧!” 年輕人看著路星辰輕笑了起來,路星辰陪著干笑了兩聲,口袋里手機適時地響了起來,年輕人朝路星辰比了個“請隨意”的動作。 路星辰接通電話,就聽見對面很清晰的聲音說:“是陳秋愛的家屬嗎,你們醫(yī)藥費已經(jīng)欠費了……” 路星辰連忙背過身去快走了幾步,用食指壓住自己一側(cè)的鼻孔小聲說:“不好意思,你們是找路星辰吧,她不在!我?我……是她的室友,等她回來我讓她給你們回電話!”說完,路星辰也不管對方怎么回答就掐斷了手機,她緊緊捏著手機閉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將它長吐出來才轉(zhuǎn)過身來。 她身后的年輕人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她,路星辰微微尷尬地說:“打錯電話了……” 年輕人也只微笑了一下,就繼續(xù)打量著建筑。 “先生,您不要看我們別墅入住率現(xiàn)在好像還偏低,但其實這里絕大多數(shù)別墅都賣出去了,剩下的那些……不瞞您說其實已經(jīng)有不少客人都有意向了!”路星辰湊近了年輕人,壓低了聲音很有誠意地說,“您是我的客人,所以我肯定要給您提個醒,這里有好幾套不錯的房子已經(jīng)有客人約好這個周日來簽約了!如果您有誠意,最好搶在這個周五前簽約,不,保險一點最好是今天!” 年輕人側(cè)過頭來看著路星辰,那眼神路星辰說不上來是什么樣的,只覺得好像有一把刀子,正徐徐地將她剖開,一直剖到能看見她里面正在跳動的心臟。 “你很缺錢嗎?”年輕人收回了眼神,和氣地問道。 “缺!”路星辰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未免太坦誠,于是自嘲道,“這世上除了少數(shù)像您這樣的精英,又有誰不缺錢呢?” 年輕人看著她繼續(xù)微笑問:“你怎么看待你自己……跟錢的關(guān)系!” 路星辰看著年輕人的眼光,閃念間不知怎么就老老實實地回答:“您是在問兔子跟胡蘿卜的關(guān)系嗎?胡蘿卜沒有兔子,它還是胡蘿卜,可是兔子沒有了胡蘿卜,那這世上……就沒有兔子了! 年輕人半垂著頭依舊看了她半晌,才微笑道:“路小姐真是個坦誠的、現(xiàn)實的人! “大家都說我這個人的缺點就是太坦誠,不會說假話……”路星辰賠笑道。 年輕人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說:“路小姐,我喜歡坦誠的人,更加喜歡現(xiàn)實的人……”他又轉(zhuǎn)過頭微笑道,“不知道路小姐有沒有意向做一份晚間職業(yè)?”他看著路星辰瞪大了的眼睛,嘴角微笑的弧度更大了,抬手說,“您不要誤會,我有位家人眼睛不便,而且他有些輕度失眠,所以想找個人替他念書!” “念書!”路星辰下意識地重復(fù)了一遍。 “啊……”年輕人微笑著說,“路小姐的聲音很好聽,而且看上去……你也很愛說話不是嗎?” 他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只精致的名片夾,從中抽出一張名片遞給路星辰:“每天從七點到九點,周六日休息,月薪初始是一萬塊,以后加薪我們酌情再看,你覺得如何?” 一時之間,路星辰有點不敢相信天上掉了這么塊大餡餅給她,年輕人似乎對路星辰的呆若木雞絲毫不在意,繼續(xù)微笑道:“你不必現(xiàn)在回答,可以考慮一下!” 他說完便笑著轉(zhuǎn)身而去,路星辰這才從呆滯中清醒過來,在他背后喊道:“那,那先生,這房子……” 年輕人轉(zhuǎn)過身來微笑道:“哦,等你們老板破產(chǎn)清盤之后,聞思會來接盤水墨天堂,到時……很歡迎路小姐替我賣房子!闭f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路星辰一直看著年輕人背影消失,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就快在大雪里凍僵了,連忙一路小跑回了售樓處。 吳小妹給她遞了杯熱茶,小聲問:“怎么樣?” 路星辰一邊哆嗦著喝熱茶,一邊把手里的名片塞到她的手里。 吳小妹看著上面幾個燙金的字跡,一字字地念道:“聞、慕、庭……”她目光掃到下面的時候驚喜道,“原來他是聞思集團的老板,那可是很有錢的人。 路星辰手焐著茶杯湊過來說:“是嗎?中國的有錢人我可只認識李嘉誠! “聞家在新中國成立前就是涼城的旺族了,你沒聽說過嗎?” “哦,還是個地主!甭沸浅酱盗舜邓镲h起來的霧氣。 吳小妹手捧著名片,無限感慨地說:“有錢的人起的名字也好聽,聞慕庭……不像我,吳小妹,好像一輩子就是給人倒茶遞水的,尤其是這個姓,什么好的字眼只要加上它,那就跟我沒關(guān)系了!” 路星辰嗤笑了一聲,不以為然地道:“名字若是跟人有關(guān)系,我們的老板就該是天底下最英俊的男人了,他不是叫甄帥嗎,可事實上他長得像海怪!彼f著用胳膊捅了一下吳小妹,神秘地道,“這個聞慕庭給我介紹了一份工作! “真的?!是讓你去聞思上班嗎?” 路星辰搖了搖頭:“他介紹我去給他一位眼睛不便的親人念書,一萬塊一個月啊,而且還有加薪! 吳小妹滿眼羨慕,輕聲說:“你運氣可真好……” “我今天有事就不跟你一起下班了,你先回吧,跟文娜說一聲!”路星辰從吳小妹的手里抽回了名片,塞進口袋,重新套回棉襖。走到門口時,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過頭來說道:“哦,另外那只海怪就快不是我們的老板了,他破產(chǎn)了,水墨天堂會由聞思集團來接手,周一我們一起去要工資! 她說完,也不管吳小妹怎么消化這突如其來的深水炸彈,拉開玻璃門向著公交車站走了過去,站在站牌下,她抿著嘴唇面帶微笑地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那個號碼的主人隔了很長的時間才接通電話,路星辰對著沉默不語的那邊說道:“超生的,怎么這么久才接電話?” 電話那頭才傳來悶悶不樂的聲音:“沒看號碼,我還以為又是醫(yī)院打來的!” 路星辰瞇起雙眼,微帶得意地說:“算了,看這點小事就把你嚇成這樣,這事你姐我解決了!出來吧,我請你吃飯! 電話那頭立刻問道:“解決了……你怎么解決的?” “出來談吧!”路星辰掛斷了電話。 路星辰收起手機,目光放向了站臺外面的馬路,此時的雪分明沒有小,風呼呼刮著雪四處飛舞,可是路星辰卻覺得,這個冬天好像又變回了那只擁有黑漆漆眸子的、軟糯糯的小狗。 路星辰在路邊的小飯館里等了不少時候,才看見一個穿學(xué)生運動服的高瘦少年騎著自行車在大雪里飛馳而來。 車輪在濕滑的積雪路面上快速滑行,然后乍然停在了飯館外面的車道上,讓路星辰不禁為之提心吊膽了一把,因此當少年提著書包進來時,她忍不住訓(xùn)道:“路驕陽,你騎車能不能慢點,我們家已經(jīng)有一個病人在醫(yī)院里了呢! 路驕陽將身上的背包隨意地丟在旁邊的座椅上,坐下來抽過旁邊紙筒里的餐巾紙擦著筷子,冷淡地道:“說吧,路神經(jīng),你是找到了什么方法解決媽的醫(yī)藥費?” 路星辰做了個揍他臉的姿勢,但手沒有真觸到路驕陽就縮了回來,她挑眉不滿地道:“你叫你姐什么?!” 路驕陽不由自主地做了個閃避的偏頭動作,等意識到路星辰只是嚇唬他而已,才正過頭來反駁:“你還不是整天‘超生的’‘超生的’叫我!” “我說的是事實!” “我說的也是事實!” 路星辰又擺了個揍他的姿勢,理直氣壯地說:“臭小子,我是你姐,當然想叫你什么就叫你什么!” 路驕陽無奈地將手中的餐巾紙丟到一邊,換過話題:“說吧,你找到了什么方法解決媽的醫(yī)藥費?” 路星辰看著自己的弟弟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不禁輕笑著掐了一把路驕陽的臉頰,滿懷嫉妒地說:“你說媽生你花了多大的功夫,這都基因突變了,兩老鱷梨怎么就生出了一只水晶梨?” 路驕陽連忙拍掉了姐姐的手,滿面尷尬、臉微紅地說:“你干嗎呢?!” “姐姐掐一把弟弟的臉,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路星辰滿不在乎。 路驕陽氣道:“可你不是一般人哪,誰知道你掐的時候心里想什么啊?!” 路星辰擺了擺手,終于說到了正題,她略有些得意地夾了顆花生米到嘴里,說道:“雖然我其他不如你,可是很多人都說我聲音動聽對吧?終于有人發(fā)現(xiàn)你姐我——如同天籟般的嗓音,所以高價聘請我! “如同天籟般的嗓音……”路驕陽做了個失笑的表情,但最終還是決定在路星辰把話說清楚之前不再刺激她,于是問道,“什么樣的職業(yè)?” 路星辰把前因后果一說,然后把聞慕庭那張燙金的名片拿出來,夾在指間晃了晃,路驕陽一把抽過名片,仔仔細細把名片上每個字眼都看了一遍,微微皺眉道:“我不同意!” 這四個字讓正在喝茶的路星辰差點把嘴里的水都噴了出來,她劇烈地咳嗽幾聲,才不可思議瞪著路驕陽問:“你、不、同、意?” 路驕陽看著路星辰?jīng)]好氣地說:“你是普通話甲級還是乙級,你有從事過什么播音或者朗誦的工作?路星辰,你從小到大寫的作文,用詞從來沒有超出過三千個常用詞語,但凡超過二十七個筆畫的字,你不要說把它讀準確,我都懷疑你認不認識!”他晃了一下手中的名片,“這個人應(yīng)該聘請得起遠比你條件好的人吧,這不是很值得懷疑嗎?” 路星辰不服氣地說:“那是你沒別人見多識廣,不識千里馬!” “我用不著見多識廣,只需要比你有常識就行,什么讀書催眠,搞不好是弄個變態(tài)讓你去伺候!” 路星辰瞪視弟弟半天,突然一笑:“好了,我知道你擔心姐姐,放心,這世上就沒有能讓你姐姐吃虧的變態(tài),他要是個方的,姐也一準能把他伺候圓了!” “誰擔心你了!”路驕陽冷冷地道,“只是那個男人說的話讓我聽著不爽!” 路星辰手起掌落給了路驕陽的后腦勺狠狠一記,這次速度太快,路驕陽也沒想到路星辰開始玩真的,所以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一下。 路星辰咬著牙說道:“你這只短尾巴的哈雷衛(wèi)星,尾巴短你就把自己當太陽了!” 路驕陽摸著自己吃痛的后腦勺,只聽路星辰還在咬牙切齒地說:“我要是像你這樣挑三揀四,媽早被醫(yī)院扔大街上了。” “媽的事我會想辦法的……”路驕陽悶悶地說。 “你說啊,你有什么辦法?!” 路驕陽收回手,看著窗外說:“我聽說……廣東那邊缺工,給的價錢……還不錯,反正我已經(jīng)有身份證了……” 他這句話出口,半天也沒得到回復(fù),轉(zhuǎn)過頭才看見路星辰正死死地盯著他,路驕陽下意識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又隔了許久,才聽見路星辰連珠炮似的發(fā)問: “你想退學(xué),不考大學(xué)了?” “你不想當醫(yī)生,當建筑師,當律師,而是要改行當民工了?” 路驕陽咽了口唾沫,囁嚅道:“姐,你不也沒有讀完大學(xué)嗎?當民工也沒什么不好……民工也很光榮啊,再說了,誰說民工就一輩子沒出息……” “路驕陽!”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路星辰咆哮道,“你想也不用想!” 路驕陽覺得整個小飯館的窗戶都為之震了震,在其他客人紛紛的側(cè)目中,他只得低聲道:“拜托,公共場所,有什么事我……我們以后再說。” 路星辰不去理會他,而是伸出手冷冷地說:“身份證!” “姐……”路驕陽低聲央求了一聲。 “身、份、證!”路星辰盯著路驕陽一字一字地道。 路驕陽看著路星辰不依不饒地伸著右手,只得無奈地拿過書包,慢慢地從里面抽出皮夾看著路星辰。 路星辰劈手就將路驕陽的皮夾奪了過去,從里面抽出了他的身份證,然后又將皮夾丟回給了他,再掏出自己的皮夾將路驕陽的身份證壓在了自己的身份證下面,說:“有什么事,提供復(fù)印件! 路驕陽略有些頭痛喊了聲:“姐……” “吃飯!”路星辰冷冷地說了這兩個字之后就提筷自顧自地吃飯,再也沒理會過路驕陽。 吃完飯,路星辰站在路邊看著弟弟騎著自行車逐漸遠去的背影,又抬頭看了一眼還在下的雪,掖了掖脖子上的黑色大圍巾,就從口袋里掏出聞慕庭的名片,撥通了他的手機。 “喂!”手機那頭傳來了聞慕庭低沉的嗓音。 “我是路星辰……就是那個今天你碰到……水墨天堂的那個……對!對!” “哦,路小姐是來給我答復(fù)的嗎?”聞慕庭將身體朝后面的椅子上靠了靠,淡淡地問道。 “我其實……是想問明天可以開工嗎?呵呵,我的意思是,不是說每個周日休息嗎,那明天是周六對不對?呵呵呵……” 聞慕庭微落了一下眼簾,輕笑道:“如果你愿意,今天晚上就可以!” 電話那頭傳來了路星辰驚喜的聲音:“真的?那、那真是太謝謝您了!” “你現(xiàn)在在哪兒?” 路星辰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很快就報了個地址,聞慕庭隨意地撥弄了一下桌面上咖啡杯旁的小湯勺,說道:“你就在那兒等著吧,我會去接你,不過我現(xiàn)在還有一點事,可能你需要等一會兒。” “沒關(guān)系,我等您!”電話里立刻傳來了路星辰的答復(fù)。 聞慕庭將手機丟到一邊,嘴角微彎,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然后端起咖啡慢條斯理地喝了起來。 路星辰搓著手,跺著腳在路邊等了約一個多小時,才看見一輛精致豪華的黑色轎車緩緩地停在了她的面前,司機下車替她打開門,半敞開的車門內(nèi)可以看見聞慕庭正坐在后座上。 她連忙坐上了車,發(fā)現(xiàn)車內(nèi)竟然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聞慕庭看見路星辰滿眼好奇地東張西望,微笑道:“要喝什么?熱茶,還是咖啡?” “車上還有熱飲嗎?”路星辰驚訝地道。 聞慕庭笑了笑,拉開邊上的折疊門,從里面取出一罐聽裝的咖啡,路星辰接過來,觸手便是一陣暖意,驚喜道:“果然是熱的。” 等路星辰感受完,聞慕庭又拿過那罐咖啡,替她拉開后再遞給了她,路星辰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聲:“謝謝! 她一口氣喝了半罐熱咖啡,才覺得自己剛才站在街頭灌的那肚子寒氣仿佛被驅(qū)逐了出去,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不由誠心誠意地又對聞慕庭說了聲謝謝。 “不用客氣!甭勀酵呐赃呥f了一個文件夾給路星辰說,“這是他的要求,你看一下! “哦!”路星辰連忙將咖啡放至一邊,接過文件夾翻開,里面密密麻麻的一堆表格和文字。 “不能早到,不能遲到,不能早退……會面前要洗澡,換衣服,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路星辰在心里“唏”了一聲,心想這是在朝圣嗎? 她的目光翻過那堆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項快速掠到對求職者的要求上,歸納了十二個字:相貌靚麗,個性安靜,知識淵博,談吐優(yōu)雅。 路星辰沉默了幾秒,決定還是坦誠指出一個大家都能有目共睹的事實,她指著第一個要求說道:“我的相貌……不屬于‘靚麗’這種范疇,不同的……風格! 聞慕庭抬起眼簾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簾平淡地道:“不用擔心,他看不見!” “看不見還要一個相貌靚麗的……”路星辰在心里“哈”了一聲,不禁對這個還未見面的雇主大搖其頭。 聞慕庭好像聽見了路星辰的腹誹,淡淡地微笑著跟她解釋了一句:“他一貫對人的要求很高! “哦……”路星辰轉(zhuǎn)眼想了一下,然后用食指把后面九個字一劃,肯定地說,“其他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了! 聞慕庭含笑道:“那就太好了! 看見車子快速向著郊區(qū)涼山方向走去,很快就開在了盤旋的山道上,路星辰不禁問:“那位……住在山里?” 聞慕庭解釋道:“是這樣,那里曾經(jīng)是我們聞家過去的一座避暑老宅,有段時間被用來當作民俗博物館,后來博物館搬到市中心之后,聞家就又把它買了下來,修繕過后,他就一直居住在那里! 聞慕庭頓了頓,又道:“他也姓聞,你可以叫他……聞先生! 車子從山道上拐進了相對窄小的車道,路星辰從下而上地望去,仿佛隱約能看見山林深處,在皚皚白雪下有筆飛起的墨色檐角,透著別樣的韻味跟神秘。 但隨之,聞慕庭的車子也停了下來,路星辰赫然發(fā)現(xiàn),整條車道竟然就到此為止。 “這車道……”路星辰驚詫莫名,心想這車道未免修得太離奇了吧,聞家難道就沒錢修最后一段到自家門口的路?! 聞慕庭眺望了一眼聞?wù)溃骸氨緛碥嚨朗且恢蓖ǖ介T前的,但是……聞先生喜歡清靜,所以可能就要麻煩路小姐走上一段山路了。” “另外……”聞慕庭從包里抽出一張卡片遞給路星辰,“現(xiàn)在這里沒有直達的車,你如果要坐車,可能需要走上四十分鐘的路去下面的古城區(qū)或者大學(xué)城,考慮到安全性,我還是認為你叫車來回比較好,租車費用我們會包的! 路星辰頓時眼睛亮了起來,連聲道:“小事一樁,小事一樁,您不用費心! 聞慕庭微笑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腕表,說道:“你可以上去了,我已經(jīng)給他發(fā)過郵件了,他最討厭別人遲到。屋子里只有他一個人,你不會認錯! “好!”路星辰慌忙向前走去,走了幾步,她突然掉過頭來朝著靠在車邊的聞慕庭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您給的機會!” 聞慕庭看著路星辰深一腳淺一腳踩著山間的積雪艱難朝山上走去的背影,良久才轉(zhuǎn)頭失笑一聲,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手機的鈴聲響了,他接通之后,隨著電話那端的聲音響起,他的臉色又逐漸陰沉。收了線,眼望著前方許久,才淡淡地吩咐司機道:“走!” 路星辰艱難地用高跟鞋踩著濕滑冰冷的爛泥山路,在經(jīng)歷了幾次滑倒的險情之后,她不由開始忐忑地想,這個屋子里的人真的像路驕陽說的是個變態(tài)。 不然,誰會把自家門前平整的路給撬成爛泥地呢? 她抬頭看了一眼越來越近的白墻黛瓦的聞家老宅,心里琢磨著,會是哪種變態(tài)呢?《人皮客!?《恐怖蠟像館》? 路星辰在心里胡思亂想,要不然這種屋子的面積就算干不了大逃殺,容納兩個類似《電鋸狂人》跟《沉默羔羊》似的變態(tài)那也很寬綽啊。 她想著,總算連走帶滑地來到了聞?wù)T前,從院子外可以看見里面是棟兩層的青磚小樓,外面的大門則是扇同樣復(fù)古的帶銅獸環(huán)的木質(zhì)門,她仔仔細細檢查了幾遍后,終于確定這扇門上沒有電鈴。 路星辰舔了一下嘴唇,摘掉手套,抬手抓起冰冷的銅環(huán)敲了幾下,門內(nèi)沒人應(yīng)答,但大門倒是應(yīng)手而開。 “有人嗎?”路星辰將頭伸了進去,門內(nèi)是個雅致的庭前院,隔著七八米外的臺階可以看見亮著燈火的大屋,其實彼時天還亮著,但是這座聞?wù)呀?jīng)可以說是燈火通明了。 路星辰連叫了幾聲也沒人應(yīng)答,便干脆走了進去,瞄了一眼主屋,低頭看著自己滿是泥濘的鞋子,她心疼地在石板路的邊上蹭了蹭腳上的泥,懊惱地為自己一路的胡思亂想做了個總結(jié)。 “就算是個變態(tài)也不要是電鋸狂人,比起文藝女青年跟文藝男青年,更讓人受不了的就是文藝類的變態(tài)!彼止就,抬腳就向前跨了兩步,忽然驚悚地發(fā)現(xiàn)原來庭前院里還坐著一個人。 雪早已經(jīng)停了,夕陽打在白茫茫的大地上,襯得天清水光,落雪掛在枝間,好像綻放了千萬朵的銀蕾,他就坐在這種天色里,這樣的落雪前,抬頭“看著”路星辰。 路星辰以前讀過一本書,書里描寫主人公的心像是塊被滾燙的刀尖剖開的黃油,瞬間就消融了,黃油是什么路星辰?jīng)]見過,不過如果把豬油類比牛油,路星辰大概也能比擬出那種狀況。 可是直到現(xiàn)在,路星辰才能真正明白那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就好像此刻,她的心是牛油也好,豬油也好,還是什么冰塊,哪怕是塊石頭,在見到眼前人的那一瞬里通通都軟融了…… “他應(yīng)該還在讀高中吧……”路星辰看著這個穿米色粗織高領(lǐng)毛衣、靛藍翻褲邊牛仔褲,黑色短發(fā)的年輕人,在心里就只這么輕輕地飄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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