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之光》是美國著名作家、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威廉·?思{的代表作之一,在作家營造的“約克納帕塔法世系”中占有重要位置。故事主要分兩條線索,一條講的是克里斯默斯,他從小被送進孤兒院,因為被懷疑是“黑白混血兒”而從此失去了“身份”,受到社會種種虐待,最終促使他殺死了最后相遇的白種情人而被白人處死。另一條講的是農(nóng)村姑娘莉娜與情人相戀,懷孕后遭到遺棄,徒步來到杰弗生鎮(zhèn)尋找情人。小說通過杰弗生鎮(zhèn)十天的社會生活的描述,揭示了幾個主要人特的一生極其三代家史體現(xiàn)了人類“心靈深處的亙古至今的真實情感、愛情、同情,自豪 、憐憫之心和犧牲精神”,表明了作家反對種族偏見和宗教偏見的態(tài)度。 《掠奪者》是福克納的一部頗受好評的“成長小說”。銀行家的孫子盧修斯隨同司機霍根貝克和黑傭耐德偷著把祖父的汽車開到外地,住進了一家妓院;舾惪苏业搅孙L塵女子科麗,而耐德為了幫助另一個黑傭,偷著用汽車換了一匹馬,又用這匹馬參加比賽,贏回了汽車。四天之后,他們回到家里;舾惪烁汽惤Y了婚,而故事的主人公,年僅11歲的盧修斯在這四天的冒險經(jīng)歷中,既體會到人們的善良、同情、相互關心,又看到了貪婪、狡詐、卑鄙和墮落。在德行與非德行的沖突中得到了磨練,成熟起來。 《墳墓的闖入者》是?思{晚期的一部“偵探小說”。鎮(zhèn)上一個大戶人家的兒子被殺,黑人路喀斯受到嫌疑,被抓入獄中。曾得到路喀斯幫助的白人孩子契克(本書就是以他的目光來寫)不相信他是兇手。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和一個黑人小伙伴及一位白人老太太卷入案子中。他們從死者的墳墓里發(fā)現(xiàn)了另外一具尸體,為排除路喀斯的嫌疑提供了有力的證據(jù)。同時,契克用事實說服了種族主義思想嚴重的、做律師的舅舅,終于幫助路喀斯洗脫了罪名。本書通過這樣一個案子,揭露了美國的種族歧視問題。 《去吧,摩西》是福克納最負盛名的作品之一,也是“約克納帕塔法世系”的重要構成部分。美國南方莊園主麥卡斯林與女奴生有一女,后又與這個女兒生下一子泰瑞樂,泰瑞樂后來娶了另一位莊園主布錢普的女奴譚尼,其子嗣都以布錢普為姓氏。麥卡斯林的外孫女則嫁給了愛德蒙家茲。全書寫的就是這三個姓氏的子孫間的復雜關系,最濃墨重彩的人物是麥卡斯林的孫艾薩克,他在黑人獵手的帶鄰下自小參加獵熊活動,長大后看透了白人與黑奴間的畸形關系,自愿放棄家產(chǎn),到鎮(zhèn)上做木工為生。全書由兩個中篇及五個短篇組成,各部分既相對獨立又共同融合為一幅完整的畫面。 《圣殿》描繪了一幅被敗壞了的南方社會的場景,堪稱?思{揭露和抨擊美國南方丑惡現(xiàn)實的最有力的作品。小說情節(jié)黑暗狂暴,描寫二十年代美國禁酒期間,南方小鎮(zhèn)有一幫以金魚眼為首的私酒販子,女大學生譚波被男友拋棄后混到這幫人中,慘遭強奸,后又被金魚眼送進菲斯城的妓院。金魚眼殺了人,嫁禍于下德溫。律師說服譚波庭作證,但她已被金魚眼的變態(tài)性行為磨得精神失常。戈德溫還是被死刑,被群眾劫出私刑燒死。出逃金魚眼也終因一樁他并末參與的謀殺案而被判死刑。 作者簡介: 威廉·?思{(WillianFaulkner1897~1962),美國小說家。出生于沒落地主家庭,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時在加拿大空軍中服役,戰(zhàn)后曾在大學肄業(yè)一年,1925年后專門從事創(chuàng)作。他被西方文學界視作“現(xiàn)代的經(jīng)典作家”。共寫了19部長篇小說和70多篇短篇小說。其中絕大多數(shù)故事發(fā)生在虛構的約克納帕塔法縣,被稱為“約克納帕塔法世系”。這部世系主要寫該縣及杰弗遜鎮(zhèn)不同社會階層的若干家庭幾代人的故事。時間從獨立戰(zhàn)爭前到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以后,出場人物有600多人,其中主要人物在他的不同作品中交替出現(xiàn),實為一部多卷體的美國南方社會變遷的歷史。其最著名的作品有描寫杰弗遜鎮(zhèn)望族康普生家庭的沒落及成員的精神狀態(tài)和生活遭遇的《喧嘩與騷動》(又譯《聲音與瘋狂》1929);寫安斯·本德侖偕兒子運送妻子靈柩回杰弗遜安葬途中經(jīng)歷種種磨難的《我彌留之際》(1930);寫孤兒裘·克里斯默斯在宗教和種族偏見的播弄、虐待下悲慘死去的《八月之光》(1932);寫一個有罪孽的莊園主塞德潘及其子女和莊園的毀滅性結局的《押沙龍,押沙龍!》(1936);寫新興資產(chǎn)階級弗萊姆·斯諾普斯的冷酷無情及其必然結局的《斯諾普斯三部曲》(《村子》1940,《小鎮(zhèn)》1957,《大宅》1959)等。 ?思{1949年獲諾貝爾文學獎。 目錄: 《八月之光》 《掠奪者》 《墳墓的闖入者》 《去吧,摩西》 《圣殿》"1 莉娜坐在路旁,望著馬車朝她爬上山來,暗自在想:“我從亞拉巴馬州到了這兒,真夠遠的。我一路上都是走著來的。好遠的一路啊!彼胫m然我上路還不到一個月,可我已經(jīng)到了密西西比州,這一次,離家可真夠遠的。打從十二歲起,我還沒離開多恩廠這么遠過呢? 父母去世之前,她從未去過多恩廠,盡管一年里她要去鎮(zhèn)上七八次,每次總是在星期六,坐著馬車,穿上郵購來的衣裙,一雙光腳丫子踏在馬車底板上,而鞋子卻用張紙包好放在座位旁邊。等馬車快進鎮(zhèn)子的時候她才穿上鞋。她長成個大姑娘后,總要叫父親把馬車停在鎮(zhèn)口,讓她下來步行。她不肯告訴父親為什么她寧肯步行而不愿坐在車上。他以為她喜歡平坦的大街和街邊的人行道。實際上,她認為這樣一來,看見她的人,她走路遇到的人,都會相信她也是個住在城鎮(zhèn)里的人。 她十二歲那年,父母雙雙在同一個夏天去世,死在一個只有三間小房一處公用廳堂的小木屋里,死在一間點著蟲繞蛾飛的煤油燈的房里,室內光禿禿的地板被光腳長年累月地踩踏,平滑光亮得像用舊的銀器。她是家里活下來的孩子中最小的一個。先是她母親去世,臨死時她說:“好好照顧你爹!崩蚰冗@樣做了。后來有一天,她父親說:”你去多恩廠跟麥金利過日子吧。收拾收拾東西,做好準備,他一來你就跟他走!闭f完他便咽了氣。她哥哥麥金利趕著馬車來了。下午他們便把父親埋在鄉(xiāng)村教堂后面的小樹林里,用松木板立了塊墓碑。第二天早上,她和麥金利一 " 祖父講述道:布恩?霍根貝克是這樣一種類型的人。要是他的像張貼在墻上,好似一張貝蒂榮圖或警署布告,那就會成為他的墓志銘;密西西比州北部的任何一名警察只要瞄一眼日期就能將他從人群中逮出。那是一個星期六的上午,十點左右。我和父親(你曾祖父)在辦公室里,父親坐在桌邊合計著帆布袋里倒出的錢,并把總數(shù)與我從街心廣場周圍收集來的運費清單進行核對;我呢,坐在靠墻的椅子上等著中午快點到來好領取我星期六(也就是一周)一毛錢的工資,然后我們會一起回家吃午飯,我總算有空閑趕上打棒球(那是五月)。而他們從早飯后在沒有我參加的情況下一直在打——這么做依據(jù)的是這樣一種觀念(不是我的,是你曾祖父的):作為一個男人,即使才十一歲,他為自己在世界經(jīng)濟中(至少在密西西比州杰弗生鎮(zhèn)經(jīng)濟中)占一席之地付出代價并承擔責任也已經(jīng)應該有一年的歷史了。所以每星期六早晨,我和父親一吃完早飯就出門了,而街上所有其他的孩子正戴上手套舉著球棒拿著球準備打棒球呢——我的三個弟弟更不用說了,他們比我年幼矮小,因而也比我幸運,他們想當然地以為父親的一套邏輯是:既然任何稱職的成年男子都能在經(jīng)濟生活中平衡收支,能應付四個孩子的生計,那么,孩子中的任何一個,當然是個子最大的那一個,能在必要的經(jīng)濟活動中擔起責任就足夠了。既然這樣,我就得干活。工作日里,我們家的黑人車夫從火車站接來一箱箱、一盒盒的貨物,再分送到雜貨店、五金店、農(nóng)具店的后門,到了星期六上午我就挨門逐戶上這些店收款,然后把裝著錢的帆布袋帶回代養(yǎng)馬房讓父親清點核對,然后在上午剩下的時間里,坐在辦公室里裝模作樣地接接電話——這便是我一周一毛錢的工作,我的生活開支被認為限定在這個范圍內。布恩跳進門來時,我和父親正在做的就是這些事情。沒錯,跳著進來。從走廊進辦公室的門檻真不能算高,即使對十一歲的孩子來說也不高(不過,馬夫領班約翰?鮑威爾已經(jīng)讓年紀最輕的馬夫桑?托馬斯不知從哪兒找來了或者是借來了也可能是拿來了——反正是搞來了——一個木塊,給我墊了一步),布恩完全可以像往常那樣以他六英尺四的步幅跨進來。可這回不一樣:他是跳進屋來的。平時他的臉從沒有顯得特別溫和和安詳過,而此時此刻,由于激動、急切或別的原因,這張臉好像即刻就會從雙肩之間蹦出來,他一邊朝屋子這頭的辦公桌躍過來,一邊已經(jīng)在向父親嚷嚷開了:“小心,莫里先生,讓開,”他越過父親,朝下面那只放著馬房手槍的抽屜伸出手去;我弄不清是布恩撲向抽屜時推了椅子(這是一把裝著小腳輪的轉椅),還是父親為了后退一些以踢掉布恩伸過來的手而往后推了椅子,一疊疊整齊的錢幣飛出桌子那一邊,滾得滿地皆是,父親也開始嚷嚷起來,腳下還使勁地踩著不知是那只抽屜還是布恩的手抑或同時踩著兩者:“該死的。住手!”“我要斃了魯達斯!”布恩大叫著。“沒準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穿過廣場了!小心,莫里先生!”“不行!”父親說!皾L開!”“你不讓我拿槍?”布恩問道!皩Γ撍赖!”父親答道!昂冒桑辈级髡f著已跳回門口,躍出門去。父親卻只是坐著。我相信你常常注意到過了三十或四十歲的人有多么無知。我不是指健忘。唉,爸爸(或爺爺)或是媽媽(或奶奶),他們不過是上了年紀,他們已經(jīng)不記事了。這樣說似乎有理,也不費力,實在是毫不費力。但有些事,一些生活中的確鑿事實,無論你年齡多大都不會忘卻。譬如有一道壕溝或陷窟;孩提時你踩著墊腳木從那上面走過;到了三十五或四十歲時,你蹣跚著緩緩回到那里,墊腳木已無影無蹤;你甚至會不記得有過那塊墊腳木;但至少你不會踩到原來那墊腳木架在上面的陷窟。父親當時正是這種情形。布恩貿貿然跳進辦公室差點把父親的椅子和別的所有東西都撞倒,還想拉開放手槍的抽屜,直到父親踢著踩著還是怎么的好歹擋開他的手,他才轉身躍出辦公室。顯然無疑,父親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出于行為原則,他甚至停止了咒罵,就好像不存在任何緊急情況,他把椅子蹬回桌邊,看到那些零星散落的錢幣得重新清點,便又開始大罵起布恩來,他甚至也不為了手槍的事,只是因為布恩是布恩?霍根貝克而咒罵,一直罵到我告訴他布恩的去向!八ハ蚣s翰?鮑威爾借手槍了,”我說。“什么?”父親說。隨后他也——我們兩人都——跳出了辦公室,沿著走廊奔向馬房后的那塊場地,約翰?鮑威爾和拉斯特正在幫鐵匠加布給三頭騾和一匹套了挽具的馬上蹄鐵,此刻父親已顧不得咒罵,只是一個勁地叫著,三步一嚷:“約翰!布恩!約翰!布恩!”P1-3 縣治安官是在那個星期天中午時分帶著路喀斯?布香抵達監(jiān)獄的,不過全鎮(zhèn)的人(說起來全縣的人也是如此)在前一天晚上就都知道路喀斯殺死了一個白人。他在那兒等待著。他是第一個到那兒的人,正懶洋洋地站著,努力裝得若有所思或至少是一無所知的樣子,站在關了門的跟監(jiān)獄隔街相望的鐵匠鋪子前面的棚子里,如果舅舅穿過廣場走向郵局去取11點鐘到達的郵件的話,更確切些說,在舅舅穿過廣場去郵局取11點鐘到的郵件的時候看見他的可能性不會太大。因為他也認識路喀斯?布香——這就是說,跟任何白人一樣知道他。也許除了卡洛瑟斯?愛德蒙茲以外(路喀斯就住在愛德蒙茲離鎮(zhèn)17英里外的農(nóng)場上),他比別人更熟悉路喀斯,因為曾在路喀斯家吃過一頓飯。那是4年前的初冬;當時他才12歲,那事是這樣發(fā)生的:愛德蒙茲是他舅舅的朋友;他們在同一個時候在州立大學上學。舅舅是從哈佛和海德堡大學回來以后去州立大學的,為的是學到足夠的法律以便當選做縣檢察官,而就在出事的前一天,愛德蒙茲進城來看舅舅談一些縣里的事務并且在他們家住了一夜,那天晚上吃晚飯的時候,愛德蒙茲對他說:‘明天跟我一起上我家去逮兔子吧。舊接著對他母親說:‘明天下午我把他送回來。他拿著槍出去的時候我會派個童仆跟著他:’接著又對他說:‘他有條好狗。’‘他已經(jīng)有個童仆在伺候他呢,’舅舅說。然而愛德蒙茲說:‘他那個童仆也會逮兔子嗎?’于是舅舅說:‘我們可以保證他不會跟你那個搗亂的。’于是第二天早上他和艾勒克?山德跟著愛德蒙茲回家。那天早上天氣很冷,是冬天的第一場寒流;灌木樹籬掛了霜變得硬梆梆的路邊排水溝里的死水結了一層薄冰就連九里溪的活水表面都亮晶晶的像彩色玻璃似的仿佛一碰就會碎從他們經(jīng)過的第一個農(nóng)家場院和后來經(jīng)過的一個一個又一個場院里傳來不帶風的強烈的木柴煙味他們可以看見后院里那些黑鐵鍋已經(jīng)在冒熱氣而還戴著夏天遮陽帽的女人或戴著男人的舊氈帽穿著男人的長外套的女人在往鍋底下塞柴火而工裝褲外面圍著用鐵絲系著的黃麻袋片做的圍裙的男人在磨刀或者已經(jīng)在豬圈附近走動圈里的豬呼嚕嚕地咕噥著不時尖叫著,它們不太驚慌,沒有張皇失措只是有點警覺仿佛已經(jīng)感覺到盡管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覺到它們豐富多彩而又與生俱來的命運;到了傍晚時分整個大地將會掛滿它們那鬼怪似的完整的油脂色的空蕩蕩的尸體它們是在腳跟處被固定起來其姿態(tài)猶如在瘋狂地奔跑仿佛筆直地沖向地球的中心。他并不知道那事是怎么發(fā)生的。那個童仆是愛德蒙茲一個佃戶的兒子,年紀和個子比艾勒克?山德要大,而艾勒克的個子又比他要大,盡管他們年紀一般大,這時正在大屋里帶著他的狗在等他們——一條真正的逮兔子的狗,有點獵犬血統(tǒng),相當多的獵犬血統(tǒng),也許大部分是獵犬血統(tǒng),是美洲赤猩和帶有褐色斑點的黑狗雜交的后代,也許一度還有點那種能指示動物所在地的小獵狗的血統(tǒng),一條雜種狗,一條黑鬼的狗,一眼就能看出來它的本性跟兔子特別親近,就像人們說黑人跟騾子特別友好一樣——而艾勒克?山德已經(jīng)拿了他的飛鏢——一個釘在一小段掃帚把上的拴鐵路路軌的粗螺母——艾勒克?山德能把這飛鏢嗖嗖地頭尾相接地旋轉著投向在奔跑的兔子,其準確性跟他用獵槍差不了多少——艾勒克?山德和愛德蒙茲的童仆拿著他們的飛鏢他拿著槍他們穿過庭園跨過牧場來到愛德蒙茲的童仆知道的水面上架有一根原木可以踩著過河的小溪邊,而他并不知道那事是怎么發(fā)生的,那種事發(fā)生在女孩身上也許可以想象甚至可以原諒但在別人身上就不應該了,這時他踩著木頭走了一半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因為他在圍欄最上面的木頭上走過許多次而且距離比這個要長一倍可是猛不丁的這十分了解的熟悉的陽光普照的冬天的大地翻了個個兒平展展地倒伏在他的臉上他手里還拿著槍急速猛撲不是脫離大地而是遠離明亮的天空他還能記得冰面破裂時輕微而清脆的碎裂聲記得他怎樣竟然沒有感到水面的沖擊倒是在浮出水面呼吸到空氣時才激靈了一下。P1-4 1艾薩克?麥卡斯林,人稱“艾克大叔”,早過七十都快奔八十了,他也就不再實說自己的年紀了,如今是個鰥夫,半個縣的人都叫他大叔,但他連個兒子都沒有這里要說的并非他親身經(jīng)歷、甚至親眼目睹的故事,經(jīng)歷與目睹的是年紀比他大的表親麥卡斯林?愛德蒙茲,此人乃是艾薩克姑媽的孫子,說起來是家族中女兒一支的后裔,不過卻是產(chǎn)業(yè)的繼承人,到一定時候又會是贈予人,這份產(chǎn)業(yè)原先有人認為而現(xiàn)在仍然有人覺得該是艾薩克的,因為當初從印第安事務衙門那里得到土地所有權狀的是姓他那個姓的人,而住在這兒的他父親手下的奴隸的有些后裔直到如今仍然姓他的這個姓?墒前_克本人卻不作此想:——二十年來他一直是個鰥夫,他一生中所擁有的東西里,無法一下子塞進衣袋并抱在手里拿走的就是那張窄窄的鐵床和那條沾有銹跡的薄褥子,那是他進森林野營時用的,他去那里打鹿、獵熊、釣魚,有時也不為什么,僅僅是因為他喜歡森林;他沒有任何財產(chǎn),也從來不想擁有,因為土地并不屬于個人而是屬于所有的人的,就跟陽光、空氣和氣候一樣;他仍然住在杰弗生鎮(zhèn)一所質量低劣的木結構平房里,那是他和他女人結婚時老丈人送的,他女人臨死時把房子傳給了他,他裝作接受了,默許了,為的是討她喜歡,讓她走的時候心里輕松些,不過盡管臨終有遺言關照,這房子并非他的由法院判定有正式遺囑規(guī)定而具有永久所有權的產(chǎn)業(yè),正式說法是不是這樣可不清楚,反正是這么回事,而他留著房子僅僅是為了讓他小姨和那幾個外甥有地方住,他老婆死后他們便跟他住在一起,也是為了自己可以住其中的一間,老婆在世時他就是這樣住的,她那時也愿意他這樣住,如今小姨和外甥們也這樣,他們愿意他這樣住,直到他去世,至于死后這并非他親身經(jīng)歷、甚至親自記得的,僅僅是從表外甥麥卡斯林處聽來的,是耳聞而得的陳年舊事,他這外甥出生于一八五。年,大他十六歲,由于艾薩克這棵獨苗兒出生時父親已年近七十,所以與其說麥卡斯林是他外甥還不如說是長兄,或者說簡直就是他父親而非外甥與哥哥,這故事發(fā)生在早年間,那時候2他和布克大叔發(fā)現(xiàn)托梅的圖爾又逃走了,便跑回到大房子里去,這時候,他們聽見布蒂大叔在廚房里詛咒和吼叫,接著狐貍和那些狗沖出廚房,穿過門廳進入狗房,他們還聽到它們急急穿過狗房進入他和布克大叔的房間接著看見它們重新穿過門廳進入布蒂大叔的房間,然后聽見它們急急穿過布蒂大叔的房間重新進入廚房,到這時聽起來像是廚房的煙囪整個兒坍塌了,而布蒂大叔大叫得直像條汽艇在拉汽笛,這時狐貍、狗群外加五六根劈柴一起從廚房里沖出來把布蒂大叔裹挾在當中而他手里也拿著根劈柴瞅見什么就揍什么。真是好一場精彩的賽跑呀。當他和布克大叔跑進他們的房間去取布克大叔的領帶時,那只狐貍已經(jīng)竄到壁爐架上的鐘后面去了。布克大叔從抽屜里取出領帶,把幾只狗踢開,揪住狐貍脖頸上的皮,把它拎下來,塞回床底下的柳條筐里,接著他們走進廚房,布蒂大叔正在那里把早飯從爐灰里撿起來,用他的圍裙擦干凈!澳銈冞@究竟算什么意思,”他說,“把這天殺的狐貍放出來讓一群狗滿屋子的追攆?”“別提那騷狐貍了,”布克大叔說!巴忻返膱D爾又跑了?熳屛液涂ㄋ购鷣y吃點早飯。沒準我們能趕在他到達那邊之前把他逮住!边@是因為他們非常清楚托梅的圖爾是往哪兒跑的,但凡有機會可以開溜,一年總有兩回吧,他總是朝休伯特?布錢普先生的莊園跑去的,就在縣界的另一邊,休伯特先生(跟布克大叔和布蒂大叔一樣,他也是個老光棍)的妹妹索鳳西芭小姐至今還想讓大家稱那地方為“沃維克”,這是英國一個府邸的名稱,她說休伯特沒準是真?zhèn)鞯牟簦徊贿^他從來沒有那份傲氣,更沒有足夠的精力,去爭取恢復他的正當權利。托梅的圖爾是去那兒跟休伯特先生的女奴譚尼廝混的,他總是在那兒泡著直到有人前去把他抓回來。他們無法從休伯特先生手里買下譚尼,用這個辦法來穩(wěn)住托梅的圖爾,因為布克大叔說他和布蒂大叔手底下黑鬼已經(jīng)太多,弄得都沒法在自己地里自由走動了,他們又不能把托梅的圖爾賣給休伯特先生,因為休伯特先生說他不但不想買托梅的圖爾,也不想讓自己的家里有這個天殺的白皮膚的(他身上有一半麥卡斯林家血液)小伙子,白送不要,即使布克大叔和布蒂大叔肯倒貼房飯錢也不要。若是沒人立即去把托梅的圖爾領回來,休伯特先生就會自己把他押來,還和索鳳西芭小姐一起來,他們會呆上一個星期或甚至更久,索鳳西芭小姐住在布蒂大叔的房間里,而布蒂大叔就得干脆搬出房子,睡到小木屋區(qū)去,那是麥卡斯林的外曾祖父在世時黑奴們住的地方,外曾祖父死后,布克大叔和布蒂大叔就讓所有的黑鬼都搬進外曾祖父來不及裝修完畢的大房子里去,而黑鬼們住在那兒時,布蒂大叔連做飯也不上那兒去做,甚至連屋子也不再進去,只除了晚飯后在前廊上坐坐,在黑暗里坐在休伯特先生與布克大叔之間,過了一會兒,連休伯特先生也斂住了話頭,不再說等索鳳西芭小姐出嫁時他還要往給她的陪嫁上增添多少口黑奴和多少英畝土地,而是就去睡覺了。去年夏季有一天半夜里,布蒂大叔偶然醒來,恰巧聽見休伯特先生駕車離開莊園的聲音,等他叫醒大家,大家讓索鳳西芭小姐起床、穿戴好,再把車套好出發(fā),趕上休伯特先生,天都快亮了。因此,總是他卡斯和布克大叔出發(fā)去逮托梅的圖爾的,因為布蒂大叔是從來不出門的,他不愿進城,就連到休伯特先生那里把托梅的圖爾領回來也不愿去,雖然大伙兒知道布蒂大叔冒起風險來要比布克大叔膽大十倍。P3-6 金魚眼站在環(huán)繞泉水的屏障似的灌木叢外,望著那個在喝水的男人。一條不很明顯的小道從大路通向泉水、金魚眼看著這個男人——一個又瘦又高的男人,沒戴帽子,穿著一條灰色法蘭絨的舊褲子,胳臂上搭著一件粗呢上衣——從小路上走過來,在泉邊跪下,喝起水來。泉水從一棵山毛櫸樹的根部邊涌出來,在帶旋渦和波紋的沙地上向四周流去。泉水周圍有一片茂密的蘆葦和黑刺莓藤以及柏樹和膠樹,陽光投射其中,顯得散亂而又無根無源。在叢林里某個地方,某個隱蔽秘密而又很近的地方,有只鳥叫了三聲就停下了。泉邊,喝水的男人把臉俯向水中的倒影,由于他在掬水喝,倒影被弄得支離破碎、不盡其數(shù)。他站起身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其中還有金魚眼的草帽的破碎倒影,盡管他沒有聽見腳步聲。他看見泉水對面站著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他兩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嘴角斜叼著一支香煙。他身穿黑色西服,上衣高腰緊身。褲腿卷起了一截,上面粘結著泥土,下面是一雙也粘結著泥土的鞋子。他臉上有一種古怪的、沒有血色的顏色,好像是在電燈光下看到的顏色;在這寧靜的陽光下,他那甭戴的草帽和略顯彎曲的胳膊使他像是從鐵板上沖壓出來的,既歹毒又深不可測。在他身后,那只鳥又唱了起來,單調地重復三聲啁啾:這聲音毫無意義卻又十分深沉,出自隨之而來的充滿渴望與和平的寧靜,這種寂靜仿佛把這塊地方孤立起來,與世隔絕,而過了一會兒,寂靜中響起一輛汽車的馬達聲,它沿著一條大路開過去,馬達聲漸漸消失了。喝水的男人在泉邊跪下!拔铱茨隳莻口袋里有把槍吧,”他說。在泉水的另一邊,金魚眼仿佛用兩團柔軟的黑橡膠端詳著他!笆俏以趩柲悖苯痿~眼說。“你口袋里裝的是什么?”對方的上衣還搭在胳臂上。他抬起另一只手朝上衣伸去,上衣的一個口袋里撅出著一頂壓扁的呢帽,另一個口袋里插了本書!澳膫口袋?”他說!皠e拿出來給我看,”金魚眼說!案嬖V我就行!睂Ψ阶×耸!笆潜緯!薄笆裁磿俊苯痿~眼說。“就是本書嘛。大家都讀的那種書。有些人讀的書。”“你讀書嗎?”金魚眼說。對方的手在上衣上方僵住了。他們兩人隔著泉水相望。淡淡的香煙煙霧繚繞著金魚眼的面孔,面孔一邊的眼睛瞇起來對付煙霧,好像一個面具上雕刻出同時有兩個不同的表情。金魚眼從后褲袋里掏出一塊臟兮兮的手絹,鋪在腳后跟上。然后他面向泉水對面的男人蹲了下來。這是五月的一個下午,四點鐘左右。他們這樣隔著泉水面對面地蹲了兩個小時。那只小鳥不時地在沼澤深處啼叫幾聲,仿佛受著一只鐘的指揮;又有兩輛看不見的汽車沿著公路開過來又走遠了。小鳥又叫了!澳惝斎徊粫肋@鳥叫什么名字的,”泉水對面的男人說!拔蚁肽銓B類一無所知,除了旅館休息廳籠子里的鳥和放在盤子里價值四塊錢一只的鳥!苯痿~眼一聲不吭。他穿著緊繃繃的黑西服蹲在地上,右邊的上衣口袋下垂著,緊貼著身子的右側,一雙洋娃娃似的小手把香煙不斷地又擰又掐,還不時向泉水里啐唾沫。他的皮膚白里透青,帶著死灰色。他的鼻子有點像鷹鉤鼻,下巴完全沒有。他的臉一下子就到頭了,跟放得離熱火太近而又給忘掉了的蠟做的洋娃娃的臉差不多。他的西裝背心上橫掛著一根白金鏈條,像蜘蛛網(wǎng)似的。“聽著,”另外那個男人說!拔医谢衾?班鮑。我是金斯敦的一個律師。我從前住在那邊的杰弗生;我現(xiàn)在正要上那兒去。這個縣里,人人都會告訴你我從來不傷人。如果是為了威士忌,我才不在乎你們釀了多少,賣了多少還是買了多少。我只不過在這兒喘口氣,喝點水。我沒別的目的,就是要進城,去杰弗生!苯痿~眼的眼睛像兩團橡膠,好像一碰就會掉下,可是用大拇指一撳便又復原,但留下了拇指上的渦紋!拔乙谔旌谇摆s到杰弗生,”班鮑說!澳悴荒苓@樣把我留在這兒!苯痿~眼還是叼著香煙,往泉水里啐了口唾沫!澳悴荒苓@樣攔住我,”班鮑說!耙苍S我會跳起身來就跑!苯痿~眼用他那橡膠似的眼睛盯著班鮑。“你想跑嗎?”“不想,”班鮑說。金魚眼轉移視線,不再看他。“嗯,那就別跑。”班鮑聽見那鳥又叫了起來,他努力回憶當?shù)厝私o這種鳥起的名字。又一輛汽車在那看不見的公路上駛過,聲音消失了。在他們的所在地和汽車聲傳來的地方之間已經(jīng)差不多沒有太陽光了。金魚眼從褲兜里摸出一塊廉價的懷表,看了一眼又隨隨便便地放回口袋,好像當它是個镚子兒似的。從泉水通來的小路和沙土岔路交會的地方,最近有人砍倒了一棵樹,把路攔斷了。他們跨過這大樹繼續(xù)向前走,公路現(xiàn)在已在他們的身后了。沙地上有兩道淺淺的并行的凹痕,但沒有蹄印。在泉水匯成的溪流滲透沙地的地方,班鮑看到汽車輪胎的痕跡。金魚眼走在他的前面,繃緊的西服和硬邦邦的草帽使他有棱有角,輪廓分明,像個現(xiàn)代派的燈座。沙地走完了。前面是條上坡的彎路,從叢林里延伸出來。這時幾乎斷黑了。金魚眼轉過腦袋瞥了一眼!袄闲郑鰜戆,”他說!拔覀兏蓡岵恢苯臃竭^去?”班鮑說!皬倪@么些樹木里穿過去?”金魚眼說。他低頭朝山下望去,叢林已像一池黑黝黝的墨水,暮色中,他的草帽猛地動了一下,掠過一道暗淡而歹毒的微光!耙d基督啊!盤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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