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上帝的謊言


作者:哈蘭•科本,姚述     整理日期:2014-08-25 23:41:53

本書是哈蘭·科本懸疑推理小說“米隆·波利塔系列”中的第四本。美國高爾夫職業(yè)巡回賽在馬里恩俱樂部如火如荼地進行,23年來從沒贏過冠軍的普通選手——杰克,以9桿的絕對優(yōu)勢領(lǐng)先。而這時,杰克16歲的兒子查德卻突然失蹤,接著,杰克的妻子——世界一流的女子高爾夫球選手琳達,接到了綁匪的電話。在尋找查德的過程中,米隆發(fā)現(xiàn)那些可以隱藏的家丑是如此不堪,而且這完全就是一個致命的謊言黑洞……哈蘭·科本是現(xiàn)代懸念大師——他能夠在第一頁就牢牢抓住你的心,又在結(jié)尾帶來震驚!?布朗(《達·芬奇密碼》作者)
  懸疑小說的極致!驚險緊張,扣人心弦。節(jié)奏風(fēng)馳電掣,讀者得時時提醒自己放慢速度,品嘗一字一句及刻畫生動的人物?票疽淮伪纫淮芜M步!芨ダ铩さ细ィā度斯瞧磮D》作者)
  我逼自己讀慢點,細嚼慢咽每個線索、每個細節(jié),只愿它永不落幕。多線情節(jié)導(dǎo)向最終結(jié)局,直到最后一頁才真相大白。——《今日美國》
  讓哈蘭·科本脫穎而出的是他的機智和……引人入勝的情節(jié)!堵迳即墪r報》書評
  本書震撼人心。讀完讓我腦筋打結(jié),因為直到最后一頁我才恍然大悟。這是一本驚險刺激,爆發(fā)力十足,精彩震撼,讓你手不釋卷的書。——《紐約時報》暢銷作家丹尼斯·勒翰(《神秘河流》作者)1
  米隆·波利塔舉起紙卡式望遠鏡,觀察著衣著怪異、密密麻麻的觀眾。他努力回憶上一次使用玩具望遠鏡是什么時候的事,小時候打開“嘎吱船長”麥片盒尋找獎品的情景立刻閃現(xiàn)在眼前。
  透過望遠鏡,米隆看到一個穿著燈籠褲的男人—沒錯,是燈籠褲—站在一個小小的白球前面。衣著怪異的觀眾們激動地爆發(fā)出一陣嗡嗡聲。米隆強忍著沒打哈欠。穿燈籠褲的男人蹲了下來,圍觀的人們擠在一起。突然,所有的人陷入一種異常的沉靜中,靜得仿佛連樹木、灌木和草葉都屏住了呼吸。
  只見燈籠褲揮起一根桿,朝著那白球重重擊去。
  人群中又響起了說笑聲,聽不清在說什么,模糊成一片。球落下了,人群的嗡嗡聲也隨之低了下去,可以聽出一兩個字,接著完整的句子也能聽清楚了:“這桿高爾夫擊得好!薄斑@桿高爾夫揮得棒!薄斑@桿擊得漂亮!薄斑@桿高爾夫打得真不錯!薄
  他們?yōu)槭裁纯偸前选案郀柗颉比齻字掛在嘴邊?難道怕別人以為他們在討論游泳或者灼熱的陽光嗎?在這暴曬的環(huán)境中,米隆陷入了沉思之中。
  “波利塔先生?”
  米隆放下望遠鏡,他本想像潛艇艦長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時那樣大喊一聲“升起潛望鏡”,可又害怕嚴(yán)肅而傲慢的馬里恩高爾夫俱樂部的某些人認(rèn)為他太幼稚;更何況,現(xiàn)在進行的是美國公開賽。他低下頭,只見一個70來歲面色紅潤的男人站在他面前。
  “你的褲子—”米隆說。
  “怎么了?”
  “你是擔(dān)心會被高爾夫球車撞著吧?”
  男人的褲子橙黃兩色相間,色調(diào)比那些火暴的超級新星還要明亮;不過,平心而論,這個男人的打扮倒不算特別搶眼?磁_上的大多數(shù)觀眾可能早晨醒來時都在琢磨著相同的事—應(yīng)該如何打扮,才能與這個自由世界擦出最燦爛的“火花”。很多人身上穿著最俗艷的霓虹燈上才有的橙色和綠色,或是黃色搭配某種奇怪的紫色,就像是被某個中西部高中拉拉隊淘汰的配色方案。上帝賜予了人類自然美景,但這些人似乎想盡辦法要顛覆它。沒準(zhǔn)在很早以前,當(dāng)動物們還能自由地四處游蕩時,熱愛高爾夫的人士就穿成這樣,目的是為了嚇跑危險的野生動物,可能這就是這些丑陋的服裝在功能上的起源吧。
  這個假設(shè)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拔冶仨氁湍阏?wù),”老人輕聲說,“事情很緊急!彼难凵裰辛髀吨蚯,與他活潑圓潤的臉頰很不相稱。突然,他抓住米隆的前臂懇求道:“拜托!薄笆裁词拢俊泵茁。男子動了動脖子,仿佛襯衫的領(lǐng)口繃得過緊似的。他問道:“你
  是位運動經(jīng)紀(jì)人,對吧?”“沒錯。”“你來這里是想尋找客戶嗎?”
  米隆瞇起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來這里不是為了欣賞大男人散步的迷人畫面?”老人沒有笑,高爾夫球迷們普遍缺乏幽默感。他又伸了伸脖子,
  湊得更近些,用沙啞的嗓子低聲說:“你聽過杰克·庫德侖這個名字嗎?”
  “當(dāng)然。”米隆說。
  如果老人昨天問這個問題,米隆可能一無所知,因為他對高爾夫球的關(guān)心還沒這么熱切(實際上,他根本不關(guān)心)。杰克·庫德侖在過去的20年里,只是個普通的球員,可是從本屆美國公開賽開始那天起,他卻出人意料地一路領(lǐng)先;現(xiàn)在第二輪只剩下幾洞了,庫德侖以8桿的優(yōu)勢遙遙領(lǐng)先!八趺戳耍俊泵茁。
  “琳達·庫德侖呢?”老人問,“你知道她是誰嗎?”這個問題更容易,琳達·庫德侖是杰克的妻子,也是近10年來頂尖的女子高爾夫球選手。“知道啊,我知道她是誰!泵茁≌f。
  老人又湊近了一點,動了動脖子。這個動作實在讓人討厭—更不要說或許會傳染給他人了。米隆盡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模仿他!八麄冇龅酱舐闊┝,”老人低聲說,“如果你能幫助他們,你會擁有兩個新客戶!
  “什么麻煩?”
  老人看看四周,說:“這里人太多了,請跟我來!
  米隆聳聳肩,沒有理由不去。被他的朋友、生意合伙人溫莎·霍恩·洛克伍德三世(大家都叫他“溫”)硬拽到這里來之后,眼前這個老人是唯一能令米隆感興趣的。由于美國公開賽在馬里恩舉行—這里成為洛克伍德家族的主場也許有一億年之久了,溫覺得這是個很難得的機會,可以讓米隆簽下幾個優(yōu)秀的客戶,不過,米隆自己倒沒那么有把握。米隆覺得,自己和那群蝗蟲般遍布馬里恩高爾夫俱樂部綠草坪的經(jīng)紀(jì)人最大的區(qū)別是,他毫不掩飾對高爾夫球的厭惡,當(dāng)然,可不能拿這個當(dāng)成自己對事業(yè)忠誠度的主要賣點來宣傳。
  米隆·波利塔經(jīng)營的MB公司是一家坐落在紐約市公園大道的運動經(jīng)紀(jì)公司,辦公地點是他向大學(xué)室友溫租來的。溫是新教徒移民后裔,出身世家,是位一流的投資銀行家。他的家族掌控著洛克—霍恩證券公司,也坐落在紐約的公園大道上。在MB公司的日常事務(wù)中,米隆負責(zé)談判事宜;而身為國內(nèi)最受尊敬的股票經(jīng)紀(jì)人之一的溫,負責(zé)處理投資和財務(wù)的相關(guān)事宜;MB團隊的另一名成員埃斯波蘭薩·迪亞茲處理其余的事情。三個人彼此制約,互相平衡,就像美國政府一樣,真可謂有愛國情操啊。
  他們的宣傳口號是:除了MB運動經(jīng)紀(jì)公司,其他家伙都是左傾分子。
  老人領(lǐng)著米隆穿過人群時,幾個穿著綠色夾克的人—又是那種大多數(shù)情況下只會在高爾夫球場見到的穿著,大概是想把自己跟草地融為一體,讓人無法分辨吧—輕聲和他打招呼:“巴奇,最近好嗎?”“你看起來氣色不錯,巴克斯特!薄敖裉煺媸谴蚋郀柗虻暮锰鞖猓涂_!彼麄兌疾僦F族式的口音,就是那種稱“媽媽”為“母親”、把夏天和冬天當(dāng)動詞用的腔調(diào)。米隆本來想就一個大男人被叫做巴奇發(fā)表一番評論,可轉(zhuǎn)念一想,如果別人說你的名字叫米隆,呃,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還是不要笑別人的好。
  和這個自由世界里的其他體育賽事一樣,比賽場地看起來更像是一塊巨大的廣告牌,而不像競賽場。記分板的贊助商是IBM,佳能公司在四處分發(fā)望遠鏡,美國航空公司的雇員則在小吃亭里忙碌。(航空公司賣食物,這是哪個智囊團想出來的點子?)團隊區(qū)擠滿了各色公司,他們至少得拋出10萬美元,才能在這幾天搭起一個帳篷,主要是為公司管理層來看比賽找個借口。米隆看到有旅行者集團、麻州互助保險公司、安泰人壽(看來高爾夫球迷一定喜歡保險)、佳能、休布倫……休布倫?休布倫是做什么的?看起來倒像個不錯的公司。如果米隆知道休布倫是什么的話,沒準(zhǔn)愿意買一個。
  實際上,美國公開賽沒有大多數(shù)賽事那么商業(yè)化,至少還沒有把名字賣出去。其他的比賽都以贊助商命名,盡管聽起來很蠢。試想,有誰能打起精神去贏取JCP百貨公司公開賽、麥洛啤酒公開賽,或者溫蒂漢堡三人組合挑戰(zhàn)賽呢?
  老人領(lǐng)著他走進一個高級停車場,里面停的都是賓利、凱迪拉克或其他加長型的豪華轎車,米隆也看到了溫的“美洲虎”。最近,美國高爾夫球協(xié)會立了塊牌子,上面寫著“僅供會員停車”。
  一向擅長推理的米隆問:“你是馬里恩的會員?”老人扭動著脖子點點頭,“我的家族可以回溯到馬里恩剛成立的
  時候,”他說,語調(diào)里的傲慢更加明顯了,“像你的朋友溫一樣!泵茁⊥W∧_步,看著老人:“你認(rèn)識溫?”老人微微一笑,聳聳肩,沒有回答。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泵茁≌f!笆窎|·巴克維爾,”老人說著,伸出一只手,“大家都叫我巴奇。”米隆握了握他的手。“我是琳達·庫德侖的父親。”他補充道。
  巴奇打開一輛天藍色的凱迪拉克的門,他們鉆了進去。巴奇插上車鑰匙,收音機里播放出背景音樂。糟糕的是,音樂是《虎豹小霸王》的主題曲《雨點不停地落在我頭上》。米隆趕緊打開窗戶透氣,主要是躲避噪音。
  只有會員的車可以停在馬里恩的場地上,因此,出去的時候也沒遇到什么打擾。他們在車道的盡頭右轉(zhuǎn),然后再右轉(zhuǎn)。巴奇慈悲地關(guān)上了收音機,米隆把頭縮回車內(nèi)。
  “你對我的女兒和她丈夫了解多少?”巴奇問。
  “不太多!
  “你不是高爾夫球迷吧,米隆先生?”
  “不算是!
  “高爾夫真是一項了不起的運動。”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盡
  管用‘運動’這個詞表達還不夠貼切。”“哦!泵茁(yīng)和著!斑@是王子們的游戲。”巴奇紅潤的臉頰煥發(fā)出神采,眼睛睜得大
  大的,頗似宗教信徒的狂熱。他的聲音低沉,充滿敬畏,“要知道,
  其他任何運動都無法像它一樣。你一個人面對整個球場,沒有爭執(zhí),沒有隊友,更沒有不公正的裁決,它是最純粹的運動!薄八闶前伞!泵茁≌f,“嗯,我不想故意打斷你,巴克維爾先生,
  可是究竟有什么事?”“請叫我巴奇!薄昂玫,巴奇!
  他點點頭表示贊許!拔抑滥愫蜏厣ぢ蹇宋榈虏恢皇巧夂
  伙人!彼f!笆裁匆馑?”“我知道你們兩人的關(guān)系可以回溯到很久以前,你們是大學(xué)室友,
  對不對?”“為什么你老是提起溫?”“因為我來俱樂部是為了找他,”巴奇說,“可后來我想這樣可能
  更好!薄澳臉痈?”“先和你談?wù),也許之后……哦,到時候再說吧,不能指望太多!
  米隆不明就里地點點頭:“我搞不懂你在說什么。”巴奇轉(zhuǎn)上一條毗鄰球場的路,名叫“高爾夫之家路”,高爾夫迷們可真有創(chuàng)造力。
  他們的右邊是球場,左邊是一排排雄偉的豪宅。1分鐘后,巴奇駛上一條環(huán)行車道。眼前的這棟房子相當(dāng)大,是由所謂的“河石”建造的。這個地區(qū)的河石非常大,溫總是稱之為“美茵萊恩石”。由白色柵欄圍成的院落里,種著很多郁金香,還有兩株楓樹挺立在走道的兩邊,右邊是一個寬大的門廊。汽車停了下來,兩個人靜靜地坐著,誰也沒動。
  “到底是什么事,巴奇先生?”米隆問。
  “我們遇到了麻煩!彼f。
  “什么麻煩?”
  “我想,最好讓我的女兒來跟你解釋!彼蜗萝囪匙,伸手打開
  車門。
  “為什么來找我?”米隆問。
  “有人告訴我們,你也許能提供幫助!
  “誰告訴你的?”
  巴奇更加用力地動了動脖子,他的腦袋像是擱在了一個支架上。終于,他停了下來,費力地抬起頭望著米隆的眼睛!皽氐哪赣H!彼f。
  米隆愣住了,他的心仿佛墜入了一個黑暗的隧道。他張張嘴又閉上,靜靜地等待著。巴奇跨出車外,朝前門走去;10秒鐘之后,米隆跟了上來。
  “溫不會幫忙的。”米隆說。巴奇點點頭:“所以我先來找你!彼麄冺樦粭l磚砌的小路來到一扇虛掩的門前,巴奇伸手推開門:
  “琳達·庫德侖?”
  琳達·庫德侖站在書房的電視機前,白色短褲配無袖黃色罩衫,顯露出她那運動員特有的柔軟的古銅色四肢。她個子很高,黑色短發(fā)使她顯得非常有精神,古銅色肌膚更突出了她緊實的肌肉,從眼角和唇邊的皺紋可以看出,她應(yīng)該近40歲了。米隆立刻就明白了為什么眾多商家都喜歡找她拍廣告—這個女人的身上帶著一種強勢的光彩,一種來自力量而不是嬌柔的美。
  她在看賽事直播,電視機上擺著幾張家庭照,寬大柔軟的沙發(fā)成
  “V”形。對于一個高爾夫球選手來說,房間布置得還算得體,沒有鋪綠色的安斯卓特福牌仿草坪地毯,沒有品味不高的高爾夫工藝品,比如幾只狗在打撲克牌的畫,也沒有怪異的裝飾品:帖子、T恤或者球掛在麋鹿的頭架上。
  琳達·庫德侖猛地把視線轉(zhuǎn)過來,目光凜冽地掃過米隆,然后落在她父親的身上。“我以為你去找杰克了!彼檀俣辛Φ卣f。“他還沒打完這一輪!
  她指指電視,說:“他現(xiàn)在在打18洞,我以為你會等他。”
  “我去找米隆先生了!
  “找誰?”
  米隆邁上前一步,微笑著說:“我是米隆·波利塔。”
  琳達·庫德侖瞟了他一眼,然后又看著她的父親:“他是誰?”“他就是西西跟我提起的那個人!卑推嬲f!拔魑魇钦l?”米隆問!皽氐哪赣H!薄班,”米隆說,“是!
  琳達·庫德侖說:“我不需要他,叫他走吧!薄傲者_,聽我說,我們需要幫助!薄暗皇撬膸椭!薄八蜏赜羞@方面的經(jīng)驗!薄皽,”她緩緩地說,“他是個神經(jīng)病!薄芭,”米隆說,“這么說來,你很了解他了?”
  琳達·庫德侖終于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米隆身上,她用深邃的褐色眼睛望著他,“從溫8歲起,我就沒再和他講過話,”她說,“就好比,你不一定非得跳進火堆里才會知道它很熱一樣。”
  米隆點點頭:“不錯的比喻。”她搖搖頭,又看著她的父親:“我跟你說過,不要報警。我們必
  須照他們說的去做。”“但他不是警察。”她的父親說!翱墒悄阋膊辉摳嬖V別人。”“我只告訴了我的妹妹,”巴奇辯解道,“她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米隆愣了一下:“等等,你的妹妹是溫的母親?”“是的。”“你是溫的舅舅,”他看了看琳達·庫德侖,“而你是溫的表姐!
  琳達·庫德侖看著他,仿佛他剛在地板上撒了尿似的。她說:“你可真聰明,能有你這樣的聰明人幫忙,我真高興!比巳硕紣壑v俏皮話。“如果你還不明白的話,米隆先生,我可以去拿塊寫字板,替你畫一張族譜!薄澳銜煤芏嗥恋念伾珕幔俊泵茁≌f,“我最喜歡漂亮的顏色了!
  她做了個鬼臉,轉(zhuǎn)過身去。電視上,杰克·庫德侖正從各個方向判斷,決定擊球路線,球距洞18英尺。琳達·庫德侖靜下來認(rèn)真地看著。杰克輕推一桿,球滾動起來,向右繞出一個弧線,進了洞。觀眾熱情地鼓起掌來。杰克用兩根手指拿起球,向大家行了個觸帽禮。IBM的記分板上顯示,杰克以9桿的絕對優(yōu)勢領(lǐng)先。
  琳達·庫德侖搖搖頭:“可憐的家伙!
  米隆不做聲,巴奇也沒有說話。
  “他等這一刻已經(jīng)等了23年,”她繼續(xù)說,“現(xiàn)在終于等到了。”
  米隆看了巴奇一眼,巴奇也回望他,然后搖搖頭。
  琳達·庫德侖一直盯著電視,直到她的丈夫退場進入更衣室,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zhuǎn)頭看著米隆!澳憧吹搅耍茁∠壬,杰克從來沒有贏過任何一次職業(yè)巡回賽冠軍。最接近冠軍的一次是在23年前,他參加巡回賽的第一年。那時他只有19歲,也就是美國公開賽上一次在馬里恩舉辦的時候。你可能還記得當(dāng)時的新聞報道!
  米隆對此事并非完全陌生,今早的報紙還簡略回顧了一下!八У袅祟I(lǐng)先的位置,對不對?”
  琳達·庫德侖哼了一聲,然后說:“這么說有點輕描淡寫,不過沒錯,大體是這樣。從那以后,他的事業(yè)再也沒有什么起色,他甚至好幾年沒有參加巡回賽!
  “現(xiàn)在他選擇了一個絕佳的時機重新翻身,”米隆說,“美國公開賽!彼冻鲇焉频谋砬,把雙臂抱在胸前!澳愕拿钟悬c耳熟,”她
  說,“你是不是以前打過籃球?”“是的!薄霸谌来髮W(xué)生聯(lián)盟?北卡羅來納大學(xué)?”“杜克大學(xué)!彼m正道!皩,杜克大學(xué),我想起來了,你在選秀結(jié)束后摔壞了膝蓋?”
  米隆慢慢地點點頭。
  “那就是你籃球生涯的終結(jié),對不對?”
  米隆又點點頭。
  “一定很難受吧。”她說。米隆沒有說話。她擺擺手:“可是,發(fā)生在你身上的事與發(fā)生在杰克身上的事根
  本沒法比。”“為什么這么說?”“你受傷了,是讓人很難受,但至少不是你的錯。杰克在美國公
  開賽上僅剩8洞的時候,以6桿的巨大優(yōu)勢領(lǐng)先,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就好比NBA總決賽第7場還剩1分鐘的時候領(lǐng)先10分,在最后幾秒無人盯防的情況下投籃卻沒進,丟掉了冠軍。從那以后,杰克就變了,他一直沒能恢復(fù)過來。他消耗了一生的時間,只為等待彌補的機會!彼D(zhuǎn)頭看著電視,記分板顯示,杰克仍然以9桿領(lǐng)先。
  “如果他再輸?shù)簟彼龥]有說完,三人都沉默地站著;琳達·庫德侖盯著電視;巴奇
  伸長脖子,雙眼濕潤,臉上的肌肉顫抖著,仿佛要哭出來似的。“究竟出了什么事,琳達·庫德侖?”米隆問!拔覀兊膬鹤,”她說,“有人綁架了我們的兒子。”
  
  2
  “我不該告訴你這些的,”琳達·庫德侖說,“他說會殺了他!薄罢l?”琳達·庫德侖做了幾次深呼吸,就像一個孩子站在高高的跳水板上,好長時間沒有動靜。米隆耐心地等著,最后她還是跳了。
  “今天早晨我接到一個電話,”她深褐色的眼睛睜得很大,目光不停地四處游移,在任何地方停留的時間都不超過一秒,“兩個男人說我兒子在他們手里,還說如果我報警,就殺了他!
  “還說了什么?”
  “只說他會再打來,給我們指示!
  “就這么多?”
  她點點頭。
  “是什么時候接的?”米隆問。
  “9點或9點半左右!
  米隆朝電視機走去,拿起一個相框:“這是你兒子的近照嗎?”“是的!薄八啻罅?”“16歲,名叫查德!
  米隆端詳著照片。少年微笑著,長得像父親,五官豐滿。他戴著一頂棒球帽,帽檐彎曲—現(xiàn)在的小青年都喜歡這樣,肩上驕傲地架著一根高爾夫球桿,就像士兵扛著一把刺刀,眼睛瞇著,似乎迎著陽光。米隆凝視著查德的臉,仿佛在那里能找到線索或靈感似的。
  “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兒子失蹤的?”
  琳達·庫德侖快速瞟了他父親一眼,然后轉(zhuǎn)過身,高高地揚起頭,好像要迎受對方一拳似的。她慢慢地吐出一句話:“查德不見已經(jīng)有兩天了!
  “不見?”“超級審訊官”米隆重復(fù)道。“是的!薄澳阏f不見的意思是—”“就是這個意思,”她打斷他的話,“從星期三起,我就沒有見過
  他了。”“可是,綁架者今天才打來電話?”“是的。”
  米隆克制著自己,對自己說:穩(wěn)住,理智的米隆,再慢點。他盡量把聲音放得輕柔:“你知道他可能在哪里嗎?”“我以為他和他的朋友馬修在一起!绷者_·庫德侖回答。米隆點點頭,仿佛這句話給了他很重要的線索。他停了一會兒,
  又點點頭:“是查德告訴你的?”“不是。”“也就是說,”他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在過去的兩天里,你不
  知道你兒子在哪兒?”“我告訴過你了,我以為他和馬修在一起!薄澳銢]有報警?”“當(dāng)然沒有。”
  米隆還想再問幾個問題,可是看著她擺出的姿態(tài),他只好重新考慮措辭。他正躊躇著,琳達·庫德侖卻挺著筆直的背脊,腳步優(yōu)雅流暢地朝廚房走去。米隆跟在后面,巴奇似乎從恍惚中回過神來,也尾隨而至。
  “請允許我重復(fù)一遍,看看我是否曲解了你的意思。”米隆說,這次他換了一個角度提問,“查德失蹤是在比賽之前?”
  “是的,”她說,“公開賽是星期四開始的!绷者_·庫德侖拉住冰箱的把手,“砰”地打開冰箱,“怎么了?這很重要嗎?”
  “這排除了一個動機!泵茁≌f。
  “什么動機?”
  “干預(yù)比賽!泵茁≌f,“如果查德的失蹤是在今天—你丈夫以很大的優(yōu)勢領(lǐng)先,我會認(rèn)為,有人想阻止他贏得比賽;可是兩天之前,比賽還沒有開始……”
  “根本沒人想到杰克會有可能,”她替他說完,“我想,開賭局的人大概也認(rèn)為他的勝率最多只有五千分之一!彼呎f邊點頭,“想喝點檸檬汁嗎?”
  “不了,謝謝!薄鞍,你呢?”巴奇搖搖頭。琳達·庫德侖彎下腰,把身子探向冰箱!昂冒,”米隆說著,雙手一拍,故作輕松,“現(xiàn)在已經(jīng)排除了一種可能性,讓我們再試試另一種!
  琳達·庫德侖停下來,看著他。她拿著一個玻璃瓶,前臂肌肉凸起,這么重的東西拿在她手上簡直輕而易舉。米隆琢磨著該怎么開口,似乎沒有什么適當(dāng)?shù)霓k法。
  “會不會是你的兒子在背后……”米隆問。
  “你說什么?”
  “顯而易見,”米隆說,“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
  她把玻璃瓶往一塊木頭砧板上一放:“你到底在胡扯什么?你認(rèn)為是查德設(shè)計假綁架事件嗎?”“我沒有這么說,我只是想調(diào)查一下各種可能性。”
  “你走吧。”“你兒子不見了兩天,你都沒有報警,”米隆說,“一種可能是,你跟他的關(guān)系有些緊張,查德原先就出走過。”“相反,”琳達·庫德侖反駁道,雙手攥緊拳頭,“我們信任自己的兒子,根據(jù)他的成熟度和責(zé)任感,給了他一定的自由。”
  米隆看看巴奇,巴奇低下了頭,米隆說道:“如果是這樣—”“事實就是如此。”“可是,有責(zé)任感的孩子難道不該告訴父母自己去哪里了嗎?我
  是說,為了不讓父母擔(dān)心。”琳達·庫德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玻璃杯,放在桌上,緩緩地給自己倒上檸檬汁。“查德很獨立!彼f,“坦白地說,我和他父親都是職業(yè)高爾夫球選手,這就意味著,我們兩個人都無法經(jīng)常在家!薄凹热荒憬(jīng)常不在家,”米隆說,“會不會導(dǎo)致你們關(guān)系緊張呢?”
  琳達·庫德侖搖搖頭,說:“我們不用浪費時間了!薄拔抑皇窍搿薄奥犞,米隆先生,查德不會假造綁架。他是個十幾歲的孩子,的確,
  他并不完美,他的父母也不完美,可是他不可能謀劃綁架自己。如果他真的這么做—我確信他不會,現(xiàn)在只是假設(shè)一下—那么他就是安全的,我們也不需要你了?墒,如果這是一個殘忍的陰謀,我的兒子就會遇到危險。那么,按照你的思路純粹是浪費時間,我可承受不起!
  米隆點點頭,她說得有道理。“我明白了。”他說!昂芎!薄澳憬拥浇壖苷叩南⒑螅o他朋友打過電話嗎?就是你以為和
  你兒子在一起的那個人?”“馬修·斯奎爾思?打過了。”“馬修知道他在哪里嗎?”
  “不知道!
  “他們是親密的朋友,對嗎?”
  “對。”
  “非常親密?”
  她皺起眉頭:“是的,非常親密。”“馬修經(jīng)常打電話來嗎?”“是的,他們也會用電子郵件聯(lián)絡(luò)。”“我需要馬修的電話號碼!泵茁≌f!翱墒俏腋阏f過,我已經(jīng)和他通過話了!薄安缓靡馑!泵茁≌f,“讓我們往回想想,你最后一次見到查德
  是在什么時候?”“他失蹤那天。”“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又皺起眉頭,說:“什么意思?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去上暑期班,之后我就沒有見過他。”
  米隆仔細地打量她。她停下來,對視米隆,眼光異常堅定,好像哪兒不大對勁!澳阌袥]有打電話到學(xué)校,”他問,“問問他那天是否在校?”
  “我沒有想到這一點!泵茁】纯幢,星期五,下午5點!拔蚁雽W(xué)?赡芤呀(jīng)沒有人了,
  不過試試看吧。你家里不會只有一條電話線吧?”“是的。”“別用綁架者打來的那條線,萬一他們又打過來,我怕電話占線!
  她點點頭:“好的!
  “你兒子有信用卡或銀行卡之類的東西嗎?”
  “有!
  “請給我列個清單,還要有號碼,如果你知道的話。”
  她又點點頭。米隆說:“我會打電話給一個朋友,等綁架者再打過來的時候,
  看看能否查到對方的號碼。我想,查德應(yīng)該有電腦吧?”“是的!彼f!霸谀睦?”“樓上他的房間里!薄拔視阉娔X里的所有東西傳到我的辦公室,讓我的助理埃斯
  波蘭薩檢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點什么。”“比如說?”“坦白說,我也不知道。電子郵件、通信記錄、查德上的論壇,
  任何可能提供線索的東西。這辦法雖然不算太科學(xué),不過要是查得夠仔細,興許能有所發(fā)現(xiàn)。”琳達·庫德侖想了一會兒,說:“好吧!薄澳隳兀者_你有什么仇家嗎?”她微微一笑,“我是世界一流的女子高爾夫球選手,”她說,“這
  為我招來了很多仇家。”“你覺得會有人干這種事嗎?”“不會,”她說,“沒有!薄澳阏煞蚰?有人恨你的丈夫嗎?”“杰克?”她擠出兩聲笑,“人人都愛杰克。”“什么意思?”
  她只是搖搖頭,擺手不肯回答。米隆又問了一些問題,還是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于是問能否去查德的臥室。琳達·庫德侖領(lǐng)他上樓。
  米隆推開查德的房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獎杯,非常多,全都是高爾夫獎杯。獎杯頂上的小銅人總是擺著后轉(zhuǎn)姿勢,高爾夫球桿橫在肩上,頭高高地揚著;有的小人兒戴著高爾夫帽,有的帽子下面露出短短的卷發(fā),就像古老橄欖球紀(jì)錄片里的保羅·洪納。右手邊的墻角放著兩個皮制的高爾夫球袋,鼓鼓囊囊地塞滿了球桿。整面墻上貼著
  杰克·尼古拉斯、阿諾·帕爾瑪、山姆·斯尼德和湯姆·華森等著名高爾夫球選手的照片,地板上攤著幾本《高爾夫文摘》!安榈麓蚋郀柗蚯虬。俊泵茁。琳達·庫德侖正盯著他看,米隆迎上她的目光。她一本正經(jīng)地點點頭!拔业耐评砟芰,”他說,“經(jīng)常讓人害怕。”她差點笑了,米隆—撫慰高手、減壓大師!拔視M量保持鎮(zhèn)定!彼f。
  米隆朝獎杯走去:“他打得好嗎?”“非常好。”她突然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房間,“你還有什么需要嗎?”“現(xiàn)在沒有。”“我在樓下等你!
  她沒有等米隆開口就離開了。
  米隆走進去,查看了一下查德的電話留言,一共有三條消息,其中兩條是一個叫貝姬的女孩留的,聽起來好像關(guān)系不錯。貝姬打電話來問候查德,問他這個周末有什么安排,說她和米莉、蘇茲打算去海芮提治逛逛,如果他想一起去的話……米隆笑了,時代或許在變,可是這電話的內(nèi)容同米隆、米隆的父親甚至米隆父親的父親讀高中時接到的女孩電話,沒多大區(qū)別。人類一代又一代進行著同樣的循環(huán),盡管音樂、電影、語言、時尚在不斷改變,但改變的只是外部形態(tài),而那些穿著松垮的褲子、留著參差不齊的頭發(fā)的少男少女心中,還是有著青春的萌動、渴望和不滿足感,這種恒定讓人吃驚。
  最后一條留言是個叫格蘭的家伙留的,他想知道查德這個周末是否想去“松谷俱樂部”打高爾夫球,因為馬里恩俱樂部在舉行公開賽,沒有開放。格蘭用貴族式的嗓音打包票道:“我爸可以幫我們預(yù)訂到開球時間,不用擔(dān)心。”
  沒有查德的親密伙伴馬修·斯奎爾思的留言。米隆打開電腦,Windows95,好極了,和自己用的一樣。他馬上發(fā)現(xiàn),查德·庫德侖用的是線上接收郵件,太好了。米隆點擊“新郵件”,數(shù)據(jù)機連接互聯(lián)網(wǎng),幾秒鐘后一個聲音說:“歡迎使用,你有新郵件!睅资忄]件自動下載顯示在屏幕上。那個聲音又說:“再見!泵茁〔榭床榈碌耐ㄓ嶄,找到了馬修的電子郵箱,但下載的郵件里沒有馬修的。
  有點意思。
  一種可能是,馬修和查德并不像琳達·庫德侖以為的那么親密;也有可能是,他們確實很親密,但馬修星期三之后沒再聯(lián)系過查德—雖然他的朋友毫無征兆地失蹤了,的確有這種可能,但仍然令人費解。
  米隆拿起話筒,按下重撥鍵,鈴響四聲之后,一個錄音的聲音說:“我是馬修,留不留言隨便你!
  米隆沒有留言,掛上了電話(反正留不留言“隨便”)。嗯,查德的最后一個電話是打給馬修的,這很可能意味著什么,也可能無足輕重,不管它,現(xiàn)在沒辦法很快得出任何結(jié)論。
  他拿起查德的電話打到自己的辦公室,鈴響兩聲,埃斯波蘭薩接
  了起來!癕B運動經(jīng)紀(jì)公司!薄笆俏!彼亚闆r告訴她,她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自MB運動經(jīng)紀(jì)公司開業(yè)之日起,埃斯波蘭薩·迪亞茲就一直在這兒工作。10年前,埃斯波蘭薩還只有18歲,當(dāng)時她是有線電視臺
  “星期天早晨”節(jié)目的天后。她沒有拍過商業(yè)廣告,她的表演,尤其是那個和中世紀(jì)刑具極為相似的腹部運動器材廣告,和商業(yè)廣告完全不同。事實上,她曾是一名職業(yè)摔跤手,藝名小寶嘉康蒂,取自那位性感的印第安公主。埃斯波蘭薩身材嬌小柔軟,比賽時身著羊羔皮比基尼,曾連續(xù)三年獲得漂亮寶貝摔跤比賽授予的“最受歡迎的摔跤手”
 。ㄟ@個獎項的真正含義是,“你最想和她抱摔在一起的寶貝”)。對此,埃斯波蘭薩很低調(diào)。米隆講完綁架的事后,埃斯波蘭薩懷疑地問了一句:“溫有母親嗎?”
  “是啊!
  埃斯波蘭薩頓了一下:“我還以為他是從邪惡的蛋里孵出來的!薄肮!薄盎蛘呤窃谀硞嚴(yán)重出錯的實驗中碰巧誕生的!薄澳銊e搗亂。”“什么搗亂?”埃斯波蘭薩說,“你知道我喜歡溫,不過那個家伙
  是個—精神病術(shù)語怎么說來著—瘋子!薄澳莻瘋子曾經(jīng)救過你的命!泵茁≌f!笆堑,你一定還記得當(dāng)時的情況。”
  米隆記得,一條昏暗的小巷,溫自制的子彈,腦漿四處飛濺,就像狂歡節(jié)撒落的五彩紙屑。另類的溫采取實用又極端的方式,當(dāng)時的情形就好比用大石槌砸死一只臭蟲。
  埃斯波蘭薩打破了長長的沉默,輕輕地開了口:“就像我剛才說的,瘋子!泵茁∠霌Q個話題:“有留言嗎?”“差不多有100萬條,不過沒什么要緊的!比缓笏謫,“你見
  過她嗎?”“誰?”“麥當(dāng)娜!”她呵斥道,“你以為我說誰,當(dāng)然是溫的母親!薄耙娺^一次。”米隆說著,回憶起當(dāng)時的情景。那是10年前,當(dāng)
  時他和溫在馬里恩吃飯,溫沒有理睬他母親,但他母親卻先和他說了
  話。想到這里,米隆又感到一陣涼意!澳惆堰@事告訴溫了嗎?”她問!斑沒有,你有什么建議嗎?”
  埃斯波蘭薩想了一會兒,“用電話講,”她說,“確保一個非常安全的距離!
  
  3
  他們掛了電話。埃斯波蘭薩又把電話打過來,米隆和琳達正坐在庫德侖家的書房里,巴奇返回馬里恩去接杰克了!白蛱煜挛6點18分,這個孩子的信用卡被使用過,”埃斯波蘭薩說,“取走了180美元,是在費城南部波特街的第一費城支行!薄爸x謝!
  要查到這類資訊并不費事,只要知道賬號,謊稱自己是該賬戶的主人就可以了。即便不知道賬號,任何任職法律部門的人也都能查出來,他們可以憑著自己的關(guān)系,或是利用權(quán)利調(diào)取用戶資料;至少還可以賄賂相關(guān)的人,而不用像以前一樣花很多錢。如今科技手段日益豐富,極大地方便了用戶,也使類似的信息查尋更加容易。科技不僅剝奪了人的個性,也大大暴露了人們的生活和內(nèi)部世界,讓隱私成為天方夜譚。
  只需敲幾個鍵,一切便一覽無遺。“怎么了?”琳達·庫德侖問。他告訴了她這個情況。“事情不一定像你想的那樣,”她說,“綁架者可能從查德那兒得到了密碼。”
  “有可能!泵茁≌f。
  “但你不這么認(rèn)為,是不是?”
  他聳聳肩:“只能說我相當(dāng)懷疑!薄盀槭裁矗俊薄氨热缯f錢的數(shù)目,查德的日支取限額是多少?”“每天500美元。”“這樣的話,為什么綁架者只拿走180美元呢?”
  琳達·庫德侖想了一會兒:“如果拿得太多,會被人懷疑!
  米隆略略皺眉:“可是,如果這個綁架者這么小心的話,為什么還要冒險去提取180美元呢?人人都知道自動提款機都裝有攝影頭,誰都知道用電腦簡單地查詢一下,就能獲得取款地點!
  她平靜地看著他:“你認(rèn)為我的兒子沒有遇到危險?”“我沒有這么說,有時候事情看起來是這樣,可實際上又是另一
  回事。你之前說得對,最安全的辦法是假設(shè)綁架是真的。”“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還不清楚。提款機的位置在費城南部的波特街,查德有可能去
  那個地方嗎?”“應(yīng)該不會。”琳達·庫德侖慢慢地說,“事實上,我絕對想不到
  查德會去那里!薄盀槭裁茨?”“那里很亂,是城里最破敗的地方。”
  米隆站起來:“你有市區(qū)地圖嗎?”
  “在我的車?yán)!?br/>  “很好,我要借用一下你的車!
  “你要去哪兒?”
  “去提款機附近轉(zhuǎn)轉(zhuǎn)。”
  她皺起眉:“做什么?”“我不知道,”米隆老實承認(rèn),“就像我剛才說的,調(diào)查不是搞科學(xué)研究,需要搜集一些情況,到處碰碰運氣,希望能發(fā)現(xiàn)點什么!
  琳達·庫德侖把手伸進口袋掏出鑰匙,“也許綁架者是在那里抓到他的,”她說,“也許你會看到他的車或別的東西。”
  米隆恍然大悟,車!竟忘了這么基本的東西。在他心里,在上學(xué)或放學(xué)路上失蹤的孩子,總是和黃色的公交車或背著書包慢慢瞎逛聯(lián)系在一起,怎么會忘了汽車這條明顯的線索?
  他問了車的顏色和型號,灰色的本田雅閣,并不特別,賓州牌照,567—AHJ。他打電話告訴埃斯波蘭薩,然后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留給琳達·庫德侖。
  “如果發(fā)生什么事就打電話給我!
  “好!
  “我一會兒就回來。”他說。
  路程并不長,他似乎瞬間就從綠樹成蔭的寧靜幽美的環(huán)境,進入到混凝土的簡陋破敗之中—如同電影《星際迷航》里穿越的時光隧道。
  提款機所處的位置勉強可以稱作商業(yè)區(qū),操作是免下車自助式的,周圍安裝了好幾個攝影頭,沒有服務(wù)人員。綁架者真的會冒這么大的險嗎?很令人懷疑。米隆琢磨著怎么才能得到銀行錄像帶的資料,而不驚動警方。溫也許認(rèn)識什么人,金融機構(gòu)通常非常愿意和洛克伍德家族合作。問題是,溫愿意合作嗎?
  荒廢的商場—至少看起來像是荒廢了的—排列在道路兩旁,18輪大貨車匆匆駛過,仿佛是老電影中的護航車隊,這讓米隆想起了幼年時的無線電通訊熱。米隆的爸爸出生在布魯克林的弗蘭特布希,長大后在紐華克開了一家內(nèi)衣工廠,和大伙兒一樣,他也買了一個對講機,學(xué)著電影《激流四勇士》里的腔調(diào)沖著對講機大呼小叫。爸爸經(jīng)常往返于家到利文斯頓商城之間的路上(大約一英里遠),不時地問他的“老伙計”有沒有發(fā)現(xiàn)交警的蹤跡。米隆沉浸在回憶中,臉上微笑著,是啊,父親肯定還保存著對講機,沒準(zhǔn)就放在那臺八聲道電唱機旁邊。
  提款機的一旁是個加油站,太不起眼了,連名字都懶得取,風(fēng)塵仆仆的汽車停在破碎的爐渣磚上;另一旁是個名叫“宮廷莊園”的臟兮兮的偷情汽車旅館,招牌上有綠色的標(biāo)價:每小時19.99美元。
  米隆旅行小秘訣第83條:不要住在標(biāo)明以小時計費的五星級豪華旅館。
  在價錢之下,有一排較小的黑字:“鏡面天花板和主題房間適當(dāng)收取附加費!碧彀!
  米隆想著是否值得一試。為什么不呢?可能不會有什么發(fā)現(xiàn),可是如果查德藏了起來—或者他被綁架了,偷情旅館可是個不錯的隱匿場所。
  他停下車,“宮廷莊園”是個普通的兩層舊房,外面木制的樓梯和走廊已經(jīng)破爛,水泥墻像沒完工似的花斑一片,要是不小心靠上去,很可能會刮傷你的手。地板上還有小塊的混凝土,一臺沒接電源的百事可樂飲料機,像女王的衛(wèi)兵似的守護著大門。米隆從它旁邊走過,走進大門。
  他本以為會看到典型的偷情旅館大廳—一個沒刮臉、穿著無袖T恤的粗野男人叼著牙簽,坐在防彈玻璃后,打著啤酒嗝,或是類似的情景—但事實并非如此!皩m廷莊園”旅館門廳擺放著一張木桌,上面放著一塊銅牌,寫著“服務(wù)臺”。米隆盡力忍住竊笑。桌子后面,一個30來歲的娃娃臉男人立正站著。他穿戴整齊,熨燙的襯衫,衣領(lǐng)硬挺,精致的黑色溫莎結(jié)領(lǐng)結(jié),微笑著看著米隆。
  “午安,先生!”他大聲說,那神氣勁兒就像《娛樂周刊》中的約翰·泰斯1,“歡迎光臨宮廷莊園旅館!”
  “嗯,”米隆說,“嗨!”
  “有什么可以為您效勞的嗎,先生?”
  “我想是的!
  “太好了!我的名字是斯圖爾特·利普維茲,是宮廷莊園旅館的
  1譯者注:美國著名鋼琴演奏家、節(jié)目主持人。
  新任經(jīng)理!彼诖赝茁。
  米隆說:“恭喜!
  “哦,謝謝您,先生,您真是個好人。有任何問題,比如宮廷莊園旅館有什么讓您不滿意的,請立即告訴我,我會親自處理!彼麕еH切的笑容,高高地挺起胸膛。
  米隆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了他1分鐘,想等那無比燦爛的微笑減弱一點,可是沒有。米隆拿出查德·庫德侖的照片。“你見過這個年輕人嗎?”斯圖爾特·利普維茲看都不看,仍舊面帶笑容地說:“對不起,先生,
  您是警察嗎?”
  “不是!
  “那么,恐怕我?guī)筒簧厦α,非常抱歉!?br/>  “什么意思?”
  “對不起,先生,在宮廷莊園旅館,我們引以為傲的是這里細致周到的服務(wù)!
  “他并沒有任何麻煩,”米隆說,“我不是私家偵探來抓不忠的丈夫或什么的!
  他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改變:“對不起,先生,但這里是宮廷莊園旅館,我們的顧客享受我們的服務(wù),在這里隨心所欲。宮廷莊園旅館必須尊重他們,不可以泄露他們的姓名。”
  米隆注視著這個男人的臉,搜索偽裝的跡象,但沒有找到,這個人就像足球賽中場表演“群情振奮”秀的演員一樣神采奕奕。米隆把頭伸過桌子,看了看他的皮鞋,亮得像鏡子。他的頭發(fā)一絲不茍地向后梳著,眼睛里的光芒看起來是真實的。
  米隆想了一會兒,終于明白。他拿出皮夾,抽出一張20美元的鈔票,推到桌子對面。斯圖爾特看了看,沒有動。
  “這是做什么,先生?”
  “這是禮物!泵茁≌f。
  斯圖爾特依然沒有碰那張錢。“我只是想得到一個回答,”米隆說著,又掏出一張鈔票舉在空中,
  “如果你喜歡,我還有!薄跋壬,我們宮廷莊園旅館有一個信條:顧客至上!薄笆羌伺男艞l嗎?”“對不起,先生,您說什么?”“沒什么。”米隆說!拔沂菍m廷莊園的新任經(jīng)理,先生!薄澳阋呀(jīng)說過了!薄拔疫擁有10%的股份!薄澳銒寢尩呐拼钭右欢ê芗刀仕!
  他仍然在微笑:“換句話說,先生,我會長期在這兒工作,因此要用長遠的眼光,不能只看今天,還要看到未來,看到長期的影響,我就是這么看待這項事業(yè)的。您明白嗎?”
  “哦,”米隆淡淡地說,“你是說長期?”斯圖爾特打了一個響指:“非常正確,我們的座右銘是—您可以把偷情的錢花在很多地方,而我們希望您花在這兒!泵茁⊥A艘粫䞍,然后說:“真崇高!薄拔覀儗m廷莊園旅館的工作人員在努力贏得顧客的信任,因為信任是無價的。每天早晨我起床時,一定要看看鏡子里的自己!薄笆翘旎ò迳系溺R子嗎?”
  他還在微笑,“說得更直白些,”他說,“如果顧客相信在宮廷莊園旅館一夜風(fēng)流有安全感,就很可能再來。”他把身子湊過來,眼睛因興奮而濕潤,“您明白嗎?”
  米隆點點頭:“成為常客!薄胺浅U_。”“而且還會向別人推薦,”米隆補充道,“比如說,‘嘿,鮑勃,我
  知道一個打野食的好地方!
  他微笑著點點頭:“看來您懂了!薄澳阏f的都沒問題,斯圖爾特,可是這個孩子只有15歲,15歲!”查德實際是16歲,管它呢,“這不合法!
  笑容仍然沒有消失,只是臉上多了一點仿佛老師因為心愛的學(xué)生讓他失望,感到無能為力的樣子:“我本不愿意和您爭辯,先生,可是本州的法律規(guī)定,14歲以下才能算是強奸;況且,沒有法律禁止年滿15歲者租用汽車旅館的房間!
  這家伙表演得太過火了,米隆想,如果查德沒來過這兒,他沒有理由這樣喋喋不休。不過也可能斯圖爾特就喜歡這樣,他有點不太正常。米隆想,不管怎樣,要得嚇唬嚇唬他了。
  “如果他在你的旅館里遭到襲擊,”米隆說,“比如有人從服務(wù)臺拿了備用鑰匙,闖進他的房間,那么法律就要干預(yù)了!惫,虛張聲勢先生來到費城。
  “我們沒有備用鑰匙!崩站S茲說。
  “反正有人設(shè)法闖進去了!
  他仍然在微笑,語調(diào)仍然十分禮貌:“果真如此的話,先生,警察就會出現(xiàn)了!
  “我是準(zhǔn)備報警,”米隆說,“如果你不肯合作的話!
  “你想知道這個年輕人,”斯圖爾特指指查德的相片,“有沒有住在這里?”
  “沒錯!
  笑容變得更明亮了,炫得米隆幾乎想遮住眼睛。“可是,先生,如果您說的是實話,那么,這個年輕人應(yīng)該會告訴您他在不在這兒,您也就犯不著問我了,對不對?”
  米隆試圖保持平靜的表情,虛張聲勢先生敗給了宮廷莊園旅館的新任經(jīng)理,“說得好!”他急忙轉(zhuǎn)變了策略,“我早知道他在這里了,這只是一個引子,就像警察要你自己說出姓名,盡管他們早就知道一樣,只是為了引出下文!彪S機應(yīng)變先生取代了虛張聲勢先生。
  斯圖爾特拿出一張紙,在上面草草地寫了幾筆:“這是宮廷莊園
  旅館律師的姓名和電話,有什么問題可以找他!薄翱墒,你不是說要親自處理嗎?你不是說保證會讓我滿意嗎?”“先生,”他把身子湊上前,盯著米隆的雙眼,聲音和表情都沒有
  流露出一絲不耐煩,“我可以說一句冒昧的話嗎?”“說吧!薄澳f的,我一個字都不相信!薄爸x謝你的冒昧!泵茁≌f!皯(yīng)該謝謝您,先生,歡迎下次再來!薄坝质且粋妓女的信條!薄皩Σ黄,您說什么?”“沒什么,”米隆說,“我也可以說一句冒昧的話嗎?”“可以!薄叭绻悴桓嬖V我有沒有見過這個孩子,我打算狠狠地揍你的臉!
  隨機應(yīng)變先生失去了冷靜。門被重重地推開了,一對糾纏在一起的人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女人毫不避諱地摸著男人的胯部!翱禳c給我們開個房間!蹦腥苏f。米隆轉(zhuǎn)向他們說:“你有老客戶卡嗎?”“什么?”
  斯圖爾特還在微笑,“再見,先生,祝您愉快。”然后他重新?lián)Q上一副笑容,轉(zhuǎn)向扭成一團的兩個人,“歡迎來到宮廷莊園旅館,我是斯圖爾特,這兒的新任經(jīng)理!
  米隆朝汽車走去。他站在停車場上深吸了一口氣,望著身后,回想剛才的情景,分明有種不真實感,就像描述被外星人綁架,但屁股上沒有插天線一樣1。他鉆進車?yán),撥打溫的手機。他原本是想在溫
  1
  譯者注:動畫片《南方四賤客》里有個人被外星人綁架,屁股上被裝了天線,但他自己以為是個夢。
  的信箱里留言,可是出乎意料,溫居然接了電話。
  “請講!彼致暪謿獾卣f。
  米隆愣了一下,說:“是我。”
  沉默。溫討厭多余的話!笆俏摇边@句話要么是語法不通(往好處說),要么完全是廢話。溫聽得出是誰,如果聽不出,“是我”這句話說了也等于沒說。
  “我以為你在球場上不會接電話。”米隆說。
  “我現(xiàn)在開車回家換衣服,”溫說,“然后在馬里恩用餐!泵酪鹑R恩人從不吃飯,而是用餐!耙黄饋韱?”
  “聽起來不錯!泵茁≌f。
  “等一下!
  “怎么了?”
  “你衣著得體嗎?”
  “我沒有穿顏色沖突的衣服,”米隆說,“他們會讓我進去嗎?”
  “哈,哈,這話可真幽默。米隆,我一定要寫下來,等我笑夠了,
  就去找支筆。不過我只顧著開心,說不定會開著我心愛的美洲虎迎面撞上電線桿。唉,至少我會滿心喜悅地死去!边@就是溫!拔覀冇惺赂闪!泵茁≌f。
  沉默,溫慣用的。
  “吃飯的時候告訴你!
  “那么,”溫說,“我只能用一杯上等白蘭地來平息我的激動和期待了。”
  這個溫真是惹人喜愛。
  米隆開了不到一英里,手機響了,他接了電話。
  是巴奇。
  “綁架者又打電話來了。”他說。
  
  4
  “說什么?”米隆問。
  “他們想要錢!卑推嬲f。
  “多少?”
  “我不知道!
  米隆被他弄糊涂了:“什么,你不知道?他們沒有說嗎?”“我想沒有。”老人說。背景聲音一片嘈雜,“你在哪里?”米隆問!拔以隈R里恩。是這樣的,是杰克接到的電話,他還沒有從打擊
  中恢復(fù)過來!薄笆墙芸私拥碾娫?”“是的。”米隆更加糊涂了:“綁架者打電話給杰克,在馬里恩?”“是的。米隆,你能過來嗎?這樣更容易說清楚。”“我馬上到。”他從破舊的汽車旅館開上高速公路,接著開進一片濃密蔥郁的樹
  林。費城的城郊到處是青翠的草坪、高大的灌木叢和枝葉繁茂的樹木,
  然而這里離費城的下支角近在咫尺—至少感覺地理位置如此。和多
  數(shù)城市一樣,費城也有嚴(yán)重的種族區(qū)劃。米隆記得幾年前曾和溫去威特倫斯體育場看鷹隊的橄欖球比賽,他們開車穿過了一個意大利街區(qū)、一個波蘭街區(qū)、一個非裔美國人街區(qū),仿佛有種強大的、看不見的磁場—就像《星際迷航》中演的一樣—把每個種族分隔開似的。這個“博愛之城”堪稱小南斯拉夫。
  米隆轉(zhuǎn)向阿德莫大街,距馬里恩只有一英里了。他的思緒回到了溫的身上,不知道他的老朋友對這件牽涉母親家族的事,作何反應(yīng)?
  可能不會太好。
  與溫成為朋友這么多年,米隆只聽到溫提起他母親一次。
  那時他們在杜克大學(xué)讀三年級,兩個人是大學(xué)室友,當(dāng)時剛剛從狂野的兄弟聯(lián)誼會派對回來。派對上,啤酒像流水,米隆的酒量不好,喝上兩杯就會醉得要跟敬酒者來個法式親吻,他把這一點歸咎于他的血統(tǒng)—他們家的人向來都不大會喝酒。
  溫恰恰相反,他就像是酒缸里泡大的,酒精從來不會擊倒他?墒窃谀谴闻蓪ι,摻上烈酒的潘趣雞尾酒搞得溫也踉踉蹌蹌了,他試了三次才把寢室的門打開。
  米隆立刻癱在床上,感覺天花板在飛速地逆時針旋轉(zhuǎn)。他閉上眼睛,恐懼地用手緊緊抓住床沿,臉上毫無血色,胃里翻江倒海。米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吐出來,真希望快一點。
  啊,大學(xué)酒會可真迷人哪!
  兩人靜靜地躺了一會兒,誰都沒有說話。米隆想,溫是不是睡著了,或者是走了,消失在黑夜里;或者,他沒抓緊旋轉(zhuǎn)的床,強大的離心力把他甩出窗戶,拋到了遠遠的地方。
  過了一陣子,溫的聲音穿透黑暗飄了過來:“看看這個。”
  一只手伸過來,把什么東西丟在米隆的胸膛上。米隆冒險松開一只手,還好,沒發(fā)生什么事。他摸索了一會兒,找到那樣?xùn)|西,把它舉到眼前。窗外的一盞路燈—校園燈火通明,就像一棵圣誕樹—投進的光線足以讓他認(rèn)出這是一張照片,色彩模糊難辨,但還是看得
  出是一輛名貴的汽車。“是勞斯萊斯嗎?”米隆問,他對汽車一無所知!笆琴e利S3大陸飛馳!睖丶m正道,“1962年款,是部經(jīng)典車!薄笆悄愕?”“是的。”
  身下的床靜靜地旋轉(zhuǎn)。
  “你怎么弄到的?”米隆問。
  “一個跟我母親上床的家伙給我的!
  到此結(jié)束,接著溫閉嘴了。就這樣豎起了一道城墻,不僅無法穿越,也不能靠近,周圍布滿了地雷,還繞著一條護城河,拉著高壓電網(wǎng)。在此后的15年里,溫再也沒有提起過他的母親。那時每學(xué)期她都會寄包裹到溫的寢室,現(xiàn)在每年溫的生日,她也會把禮物寄到溫的辦公室,但他一直只字不提,甚至10年前他們見面時,他也緘默不語。
  一塊樸素的黑色木牌上寫著“馬里恩高爾夫俱樂部”寥寥幾個字,沒有標(biāo)明“僅接待會員”、“我們是精英,我們不歡迎你”或者“閑人免進”,沒有必要,人人都知道。
  最后一場美國公開賽三人組比賽已經(jīng)結(jié)束有一會兒了,大多數(shù)觀眾都離開了。馬里恩只能容納17000人觀看比賽—不及多數(shù)球場容量的一半—但停車仍然是一件麻煩事,多數(shù)觀眾被迫把車停在附近的哈弗福德學(xué)院,負責(zé)接送的往返公車不停地奔忙著。
  車道的盡頭,一名警衛(wèi)揮手示意他停車。
  “我是來找溫莎·洛克伍德的。”米隆說。警衛(wèi)立即明白,立即放行。車還沒停穩(wěn),巴奇就朝他跑過來,圓潤的臉龐顯得更加肥厚,仿
  佛在兩頰綁了兩個濕沙袋!敖芸嗽谀睦铮俊泵茁。“在西球場!
  “哪里?”
  “馬里恩有兩個球場,”老人一邊解釋,一邊伸伸脖子,“一個是比較出名的東球場,一個是西球場。在公開賽期間,西球場用作練習(xí)場!
  “你的女婿在那里?”
  “是的!
  “在練球?”
  “當(dāng)然!卑推娌唤獾乜粗,“一輪過后總是要練球的,每個參加巡回賽的高爾夫球手都知道。你以前打過籃球,比賽之后你不用練習(xí)投籃嗎?”
  “不。”
  “哦,我以前說過,高爾夫是很特別的運動,一輪結(jié)束后,球手需要立即回顧剛才的表現(xiàn),即使他們打得很好。他們會專心體會出色的擊球,還要找出發(fā)揮不好的問題所在,每天都要溫習(xí)!
  “啊哈!泵茁≌f,“告訴我綁架者打電話的事!
  “我?guī)闳フ医芸耍彼f,“這邊走!
  他們穿過18球道,然后沿16球道向前走,空氣里彌漫著剛割過的青草和花粉的氣息。今年東海岸花粉肆虐,附近的過敏科醫(yī)生都高興極了。
  巴奇搖搖頭,“看看這深草區(qū),”他說,“真不可思議。”
  他指著高高的草。米隆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只好點點頭,繼續(xù)朝前走。
  “該死的美國高爾夫球協(xié)會想利用這個球場讓高爾夫球手們屈服,”巴奇激動地說,“所以,他們讓深草區(qū)的草長得這么高,簡直是在稻田里打球;然后,又把果嶺的草剪得這么短,還不如把球手們放到冰球場上算了!
  米隆保持沉默,兩人繼續(xù)往前走。
  “這是著名的石礦洞之一!卑推嬲f著,漸漸平靜了下來。
  “嗯!边@個人在隨口閑扯,米隆想,人在緊張的時候經(jīng)常會這樣。
  “最初開發(fā)商開始修16、17和18球道的時候,”巴奇繼續(xù)說,聽起來很像西斯廷教堂的導(dǎo)游,“遇到了一個石礦,他們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xù)向前,把石礦也開成了球洞。”
  “呵,”米隆輕聲說,“那時他們可真勇敢!庇行┤司o張的時候喜歡隨口閑扯,有些人緊張的時候愛說風(fēng)涼話。他們來到開球區(qū),向右轉(zhuǎn),沿著“高爾夫之家路”繼續(xù)走。盡管
  最后一組在一個多小時前就打完了,但場上至少還有一打高爾夫球手在擊球。練習(xí)場,是啊,職業(yè)高爾夫球手們正在擊球—掄著木制的、鐵制的大大小小的球桿,不,是彈頭,他們稱為“貝莎”、“凱西”什么的,但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大多數(shù)職業(yè)選手在和助理共商戰(zhàn)術(shù)、或者與贊助商一起檢查設(shè)備、與別人聊天、上網(wǎng)、抽煙(很多選手一支接一支地抽),有的在和經(jīng)紀(jì)人談話。
  在高爾夫圈子里,練習(xí)場就是辦公室。
  米隆認(rèn)出了葛列格·諾曼和尼克·法爾多,還看到了泰德·克里斯平,一個很搶手的新秀,極有可能成為下一個杰克·尼古拉斯—一句話,新客戶的理想人選。這個孩子23歲,相貌英俊,性格沉穩(wěn),和一位迷人的活潑開朗的女性訂了婚,他還沒有經(jīng)紀(jì)人。米隆強忍住垂涎三尺的沖動。嘿,米隆和其他人一樣平凡,畢竟他是個運動經(jīng)紀(jì)人,不要對他太過苛求。
  “杰克在哪里?”米隆問!霸谀且活^,”巴奇說,“他想一個人打球!薄敖壖苷咴趺凑业剿?”“他打電話到馬里恩的總機,說有緊急的事!薄熬瓦@么得逞了?”“是的!卑推媛卣f,“事實上,打電話的是查德,這說明被
  綁架者就是查德。”奇怪。“什么時候打過來的?”
  “大約在我打電話給你之前10分鐘!卑推嫱nD了一下,用下巴指了指,“在那里!
  杰克·庫德侖的腹部略胖,有些贅肉,可是他的前臂像大力水手卜派一樣粗壯。他的頭發(fā)輕輕隨風(fēng)飄動,露出精心掩蓋的禿頂。他用一根木桿狠狠地擊向一顆球,動作中帶著極度的憤怒。可能有人覺得很奇怪,明知兒子失蹤,他還跑到這里打高爾夫球,可是米隆能理解,當(dāng)自己面臨的壓力越大,就越想跑回家里的車道上投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宣泄方式,有些人喝酒,有些人吸毒,有些人開車遠行,有些人打電玩。當(dāng)溫需要釋放的時候,常?醋约旱男詯垆浵駧,這就是溫。
  “和他在一起的是誰?”米隆問!镑彀病せ舴蚵,”巴奇說,“杰克的助理!泵茁≈,在男子職業(yè)巡回賽上,女性助理并不稀奇,有些球員
  甚至雇用自己的妻子,這樣比較省錢。“她知道發(fā)生的事嗎?”“是的,電話打來的時候,黛安在場,他們的關(guān)系很好!薄澳愀嬖V琳達了嗎?”
  巴奇點點頭:“我立刻就給她打了電話。你可以自己去和他們打
  招呼嗎?我想回家看看琳達!薄昂玫!薄叭绻惺,我怎么找你?”“打我的手機!
  巴奇近乎吃驚:“馬里恩禁止使用手機。”好像這是教皇的命令似的!拔覐牟皇匾(guī)矩,”米隆說,“打給我就是了!
  米隆朝他們走去,黛安·霍夫曼雙腳分立,與肩同寬,抱著雙臂,專心地望著杰克·庫德侖揮桿的動作,一支香煙掛在她的唇邊,幾乎豎直。她甚至都沒朝米隆瞟一眼。杰克·庫德侖向后扭轉(zhuǎn)身子,然后猛地轉(zhuǎn)回來,就像一根放松的彈簧。球如同火箭一般朝遠處的小山飛去。
  杰克轉(zhuǎn)過頭,看看米隆,不自然地笑笑,點點頭:“你是米隆吧?”
  “是的。”
  他握握米隆的手,黛安·霍夫曼繼續(xù)盯著杰克的每一個動作。她皺皺眉,仿佛在他的握手動作中發(fā)現(xiàn)了一點技術(shù)瑕疵!胺浅8兄x你來幫我們!彼f。
  面對著面—彼此相距不過幾英尺—米隆可以看出這個男人臉上的頹唐。把球推入18洞時的喜悅光芒,已經(jīng)被某種蒼白黯淡的神色撲滅。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憂慮和困惑,就像胸膛上被猛擊了一下似的。
  “你最近在嘗試復(fù)出,”杰克說,“在新澤西。”米隆點點頭!拔以谛侣勆峡吹搅耍喔暨@么多年,真可謂驚人之舉!币魂囘t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米隆決定打破僵局:“給我講講電話的詳情!苯芸说哪抗馔断蜷_闊的草坪,“你確定這么做安全嗎?”他問,“打電話的那個家伙叫我不要報警,不要有反常的表現(xiàn)!薄拔沂且粋尋找客戶的經(jīng)紀(jì)人,”米隆說,“和我說話再正常不過了!
  杰克想了一會兒,點點頭。他一直沒有介紹黛安,而黛安似乎并不介意,她仍然站在10英尺外的地方,安靜得像一塊石頭。她的眼睛仍然瞇著,目光中流露出懷疑,飽經(jīng)風(fēng)吹日曬的臉孔皺縮著,煙灰長得不可思議,仿佛地心引力失去了作用。她戴著一頂帽子,穿著反光的助理背心。
  “俱樂部主席到我身邊悄悄告訴我,我兒子打來一個緊急電話,于是我就進去接了電話!彼蝗煌W,眨了眨眼睛,努力調(diào)整著呼吸,透過略緊的黃色V領(lǐng)高爾夫球衫,可以看到他的身體隨著呼吸有節(jié)奏地起伏。米隆等著!笆遣榈拢彼K于說了出來,“他剛喊了一句‘爸爸’,話筒就被
  人搶去,然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很低沉的男聲!
  “有多低沉?”米隆問。
  “對不起,你說什么?”
  “聲音有多低沉?”
  “非常低沉!
  “在你聽起來,是不是有點滑稽?有點機械化?”
  “聽你這么一說,是的,確實是!
  電子轉(zhuǎn)換器,米隆猜想。這種機器可以讓巴里·懷特渾厚的歌聲聽起來像4歲的小女孩,反之亦然。要得到這種設(shè)備并不難,現(xiàn)在連電器商場都能買到。綁架者可能是男的也可能是女的,琳達·庫德侖和杰克·庫德侖描述的“男性嗓音”沒什么意義!八f什么?”
  “說我兒子在他手上,他告訴我,如果我告訴警察或任何人,查德就要付出代價,他說會有人一直監(jiān)視我。”杰克·庫德侖說著,朝四處看看,沒有什么可疑的人埋伏在周圍,只有葛列格·諾曼朝他揮揮手,微笑著豎起大拇指示意:祝好運,老兄。
  “還有呢?”米隆問。
  “他說他想要錢!苯芸苏f。
  “多少錢?”
  “他只說很多,他還不確定到底要多少。他要我準(zhǔn)備好,說他會再打來。”
  米隆做了個鬼臉:“可是他沒有告訴你要多少錢?”
  “沒有,只說要很多!
  “要你把錢準(zhǔn)備好?”
  “對!
  這講不通,一個綁架者不知道該索取多少贖金?“我可以直說嗎,杰克?”
  杰克站直了一點,衣服被撐滿了。他的相貌還算英俊,不過是稚氣未脫、胸?zé)o城府的英俊。他的臉龐寬闊,五官柔和溫順,很有親切
  感!安灰獙ξ译[瞞,”他說,“我想知道真相!薄斑@會不會是一個惡作。俊苯芸孙w快地瞟了黛安一眼,她微微動了一下,可能是點了點頭。他轉(zhuǎn)過頭來看著米。骸笆裁匆馑?”“會不會是查德策劃的?”
  一綹迎風(fēng)飄動的頭發(fā)隨著風(fēng)向的改變垂在了他臉上。他用手指掠開,臉上神情凝重,也許是在思考吧?和琳達·庫德侖不同,這個假設(shè)并沒有讓他擺出戒備的姿態(tài)。他仔細考慮著這種可能性,或許是想緊緊抓住這個意味著兒子處境安全的假設(shè)。
  “電話里是兩個不同的聲音!苯芸苏f。
  “可能是聲音轉(zhuǎn)換器!泵茁@個儀器做了一番解釋。
  更長時間的思考,杰克的臉皺縮起來:“我真的不知道!
  “你認(rèn)為查德會做這種事嗎?”
  “不,”杰克回答,“可是,誰又能想象得出自己的孩子會做這種事呢?我想盡量保持客觀,盡管很難。我的孩子會做這種事嗎?當(dāng)然不會,不過,我也不是第一個看錯孩子的家長,對不對?”
  說得不錯,米隆想。“查德離家出走過嗎?”
  “沒有。”
  “最近家里出了什么麻煩嗎?有沒有發(fā)生可能導(dǎo)致他這么做的事?”
  “導(dǎo)致他偽造自己被綁架?”
  “也許不一定那么極端,”米隆說,“也許你和你的妻子做了什么事令他不安!
  “沒有,”他說,聲音突然含糊起來,“我想不出來!彼痤^。太陽已經(jīng)落得很低,陽光不再熾烈,但他仍然瞇起眼睛看著米隆,用手搭在額頭遮擋光線。這個姿勢讓米隆想起在杰克家看到的查德的相片。
  杰克說:“你有些想法,米隆,是不是?”
  “很少!
  “但我還是想聽聽看。”杰克說。
  “你是不是非常想贏得這場比賽?”
  杰克微微一笑:“你也做過運動員,米隆,你知道我有多想!薄笆堑,”米隆說,“我知道!薄澳悄愕囊馑际?”“你的兒子也是運動員,他應(yīng)該也知道!薄笆堑!蓖A艘粫䞍,杰克又說,“我還在等著你說呢!薄叭绻腥讼雮δ,”米隆說,“還有什么辦法比阻止你贏得公
  開賽更好呢?”杰克·庫德侖又露出那種仿佛挨了一拳的眼神。他后退了一步!拔抑皇峭茰y,”米隆連忙補充,“我不是說你的兒子真的會這么
  做……”“可是,你需要探究每一種可能性。”杰克替他說完!笆堑。”
  杰克終于恢復(fù)過來,實在花了不少時間:“即使你說的是事實,也不一定是查德做的,可能是別人用這個方法打擊我!彼哪抗庥诸┫蛩闹怼K龥]有轉(zhuǎn)回頭,但他仍然看著她說:“這又不是第一次了!
  “什么意思?”杰克沒有立刻回答,他轉(zhuǎn)過身去,瞇起眼睛望著他擊球的方向,背對著米。骸澳愦蟾胖,很久以前,我曾在公開賽上失手!薄笆堑。”
  他沒有繼續(xù)解釋。“那時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米隆問。“也許吧,”杰克緩緩地說,“我也不知道。關(guān)鍵是,可能是有人
  想打擊我,不一定是我的兒子!薄耙苍S吧!泵茁”硎就狻K麤]有明說基本上已經(jīng)排除了這種可
  能,因為查德失蹤的時候杰克還沒有領(lǐng)先,而現(xiàn)在說出來也沒有意義。杰克轉(zhuǎn)回身看著米隆,“巴奇對我說起過什么信用卡的事。”他說!澳銉鹤拥男庞每ㄗ蛲肀皇褂眠^,在波特街!币粚雨幱懊缮纤哪,時間不長,一閃即逝,“波特街?”他重復(fù)一遍!笆堑,費城南部波特街的第一費城支行!
  沉默!澳闶煜つ莻地區(qū)嗎?”“不!苯芸苏f著,看看他的助理。黛安仍似一座雕像,始終抱著
  雙臂,雙腳與肩同寬,煙灰終于落在地上!澳愦_定嗎?”“當(dāng)然!薄拔医裉烊ミ^那里。”米隆說。
  他的神色沒有改變:“你了解到什么情況了嗎?”
  “沒有!
  沉默。
  杰克指指身后:“你介意我邊說話邊揮幾桿嗎?”
  “請!彼魃鲜痔祝骸澳阏J(rèn)為我明天應(yīng)該參加比賽嗎?”“由你決定!泵茁≌f,“綁架者說不要有反常表現(xiàn),如果你不打球,肯定會引起懷疑的!苯芸藦澫卵,把一顆球放在球座上:“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米?”“當(dāng)然!薄澳愦蚧@球的時候,獲勝對你很重要吧?”
  奇怪的問題!胺浅V匾!苯芸它c點頭,仿佛正如他所料:“有一年你贏得了全美大學(xué)生聯(lián)賽冠軍,對不對?”
  “是的!苯芸藫u搖頭:“一定很了不起!泵茁]有回答。杰克拿起一根球桿,彎曲手指把它握住。他把球桿靠在球旁,
  接著又是一個流暢的扭轉(zhuǎn)—釋放動作。米隆看著球飛了出去。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他們只是望向遠方,看著最后一抹陽光把天空染成紫色。
  杰克過了許久才開口,聲音十分厚重:“想聽聽更糟的事嗎?”米隆朝他走近一些,杰克兩眼濕潤。
  “我仍然想贏得這次比賽。”杰克說。他看著米隆,臉上的痛苦如此明顯。米隆幾乎想伸出手來抱抱他。他想象著,可以用自己的眼睛看到這個男人的過去,看到這么多年來的煎熬,這么多年來的夢想,現(xiàn)在終于有了一個彌補的機會,卻又被突然奪走。
  “什么樣的人,在這種情況下還會想著獲勝呢?”杰克問。
  米隆沒有說話,他不知道答案,或者,他害怕自己知道。
  
  5
  馬里恩會所是一棟裝著百葉窗的農(nóng)莊式房屋,唯一顯露的色彩是遮擋著后門廊的綠色雨篷,但它也和周圍高爾夫球場的綠色融在了一起;蛟S,會有人期待在這個全國最高級的俱樂部中,發(fā)現(xiàn)點令人敬畏和有威懾力的東西,然而這里的簡單仿佛是在表明:“我們是馬里恩,我們不需要累贅的裝飾!
  米隆來到專業(yè)展示區(qū),金屬架上擺放著一排高爾夫球桿袋,他的右邊是男更衣室。一塊銅牌上寫著:馬里恩—一個具有著歷史意義的里程碑,一張公告牌列出了會員的差點1,米隆在其中尋找溫的名字,三個差點。米隆對高爾夫規(guī)則不甚了解,可是他知道這個成績非常棒。
  外面的露臺是氣勢非凡的用餐區(qū),石砌的地面,擺著二十幾張桌子。從這兒能俯瞰第一開球區(qū),如同懸在發(fā)球區(qū)的正上方。在這里,會員們用老到的目光審視高爾夫球手開球,那挑剔的目光,就好比坐在羅馬圓形大競技場里的元老院議員,遇到了顯赫的商人或是組織領(lǐng)
  1
  譯者注:差點(handicap),是為了讓不同水平的業(yè)余選手能夠同場比賽而形成的制度,有各種不同的計算方式,基本上是指個人擊球的平均桿數(shù)與球場標(biāo)準(zhǔn)桿數(shù)之間的差距。因此,差點越低者,表示球技越好。
  袖,許多選手在這種審視的目光下潰不成軍,甚至有些職業(yè)選手也不能幸免。公開賽進行中,露臺上仍然可以用餐,像杰克·尼古拉斯、阿諾·帕爾瑪、班·霍根、巴比·瓊斯和山姆·斯尼德這樣的大牌,也躲不過露臺的竊竊私語、刺耳的酒杯和銀器碰撞的叮當(dāng)聲和遙遠的敬酒聲。這與球場觀眾的安靜有序形成強烈的反差。
  露臺上擠滿了會員,多數(shù)是男性—上了年紀(jì),臉色紅潤,衣食富足。他們穿著藍色或綠色的夾克,上面繡著不同的徽章,領(lǐng)帶顏色鮮艷,往往是條紋圖案。很多人頭上還戴著白色或黃色的軟塌塌的帽子。天哪,軟塌塌的帽子!溫竟然還擔(dān)心我的“著裝”,米隆想。
  米隆看到溫坐在角落一張六人座的桌子旁,獨自一人,表情孤傲平靜,身體完全放松,好似一只耐心等待獵物的雄獅?赡苡腥苏J(rèn)為,金發(fā)和貴族式的漂亮面孔是溫的生活資本。從某個方面來說,是這樣的,然而實質(zhì)上,這些只是打在他外表上的烙印。他周身散發(fā)出的傲慢、富有和盛氣凌人,令大多數(shù)人很反感。大家一見到溫就怒火中燒,只看他一眼就可以點燃胸中的敵意。溫已經(jīng)習(xí)慣了,僅僅從外表判斷他的人并不關(guān)心他,僅僅從外表判斷他的人常常會感到意外。
  米隆跟老朋友打過招呼,坐下來。
  “要喝點什么嗎?”溫說。
  “好啊!
  “你要是點‘好啊’的話,”溫說,“我就開槍打你的右眼。”
  “右眼,”米隆一邊重復(fù),一邊點點頭,“真是明確!
  一個大概有100歲的服務(wù)生出現(xiàn)了。他穿著綠色的夾克和褲子—綠色,米隆猜測,也許是為了讓侍者也融入周遭的環(huán)境中吧,不過沒有達到效果。這名老服務(wù)生看起來就像《蝙蝠俠》中謎語人的祖父!昂嗬,”溫說,“我要一杯冰茶!
  米隆很想說“來把科爾特四五手槍,和演雙面人的比利·迪一樣”,但最終還是決定不要這么做:“我也一樣!薄昂玫模壬!
  亨利離開了,溫看著米。骸案嬖V我吧!薄笆且黄鸾壖馨!泵茁≌f。溫揚起一只眉毛。“一名高爾夫球選手的兒子失蹤了,他們已經(jīng)接到綁架者的兩個電話!泵茁¢_始講述,溫靜靜地聽著。
  米隆講完后,溫說:“有一件事,你忘了說。”
  “什么?”
  “高爾夫球選手的名字!
  米隆盡量保持聲音的平穩(wěn):“杰克·庫德侖。”溫的表情沒有泄露任何情緒,可是,米隆感到一陣發(fā)涼。溫說:“你已經(jīng)見過琳達·庫德侖了?”
  “是的!
  “你知道她是我的親戚?”
  “是的。”
  “那你一定已經(jīng)明白我是不會幫忙的。”
  “還沒!
  溫靠向椅背,手指搭成尖塔狀:“那么,你現(xiàn)在明白了。”“一個男孩遇到了真正的危險,”米隆說,“我們必須幫忙!薄安,”溫說,“我不插手。”“你是要我放棄嗎?”“你要怎么做是你的事。”溫說。“你是要讓我放棄嗎?”米隆重復(fù)了一遍。
  冰茶來了,溫文雅地啜了一口,望著遠處,食指輕叩下巴。這是
  要求結(jié)束話題的信號,米隆知道最好不要再追問!斑@幾個空位是為誰準(zhǔn)備的?”米隆問。“我正在開采一個大礦!薄耙粋新客戶?”“對我來說,幾乎已經(jīng)確定了;對你來說,還遙遙無期。”
  “是誰?”“泰德·克里斯平!泵茁〉南掳筒铧c掉下來:“我們要和克里斯平一起用餐?”“還有我們的老朋友諾姆·澤克曼和他的新歡,一個相當(dāng)有魅力的女孩。”
  諾姆·澤克曼是全國最大的運動鞋和運動服裝公司之一—“佐姆”的老板,也是米隆最喜歡的人之一!澳阍趺凑f服克里斯平的?我聽說他自己擔(dān)任自己的經(jīng)紀(jì)人。”
  “是的,”溫說,“可是,他還想要一個經(jīng)濟顧問!北M管溫還不到35歲,但已經(jīng)成為華爾街的一個傳奇人物,來找溫是可想而知的!翱死锼蛊绞莻相當(dāng)精明的年輕人,真的!彼^續(xù)說,“遺憾的是,他把所有的經(jīng)紀(jì)人都看成竊賊,認(rèn)為他們的原則是娼妓政治。”
  “娼妓政治?這是他說的?”“不,這一句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溫微笑著說,“很不錯吧?”米隆點點頭:“不怎么樣!薄安还茉趺凑f,佐姆的人像癩皮狗似的跟著克里斯平,他們要借助年輕人推出一整套新款男子球桿和球衣。”克里斯平排在第二位,遠遠落后于杰克。米隆不知道佐姆對于杰克可能會削弱他們的影響力作何感想,估計不會太高興!澳敲矗銓芸说某錾憩F(xiàn)有什么想法?”米隆問,“感到驚訝嗎?”溫聳聳肩:“獲勝對杰克總是很重要!薄澳阏J(rèn)識他很久了嗎?”
  溫用平淡的眼神:“是的!
  “他參加職業(yè)比賽第一年在這里失手時,你認(rèn)識他嗎?”
  “認(rèn)識。”
  米隆計算了一下,那時溫應(yīng)該在上小學(xué):“杰克暗示,他認(rèn)為那次有人破壞、阻撓他獲勝!
  溫哼了一聲:“胡扯!薄昂?”“你不記得發(fā)生了什么事嗎?”“杰克說是他的助理在16洞時給他遞錯了的球桿,”溫說,“他要
  6號鐵桿,而助理遞給他的是8號,所以球點太近。更確切地說,球
  進入了一個石礦障礙區(qū),他始終沒能擺脫。”“那個助理承認(rèn)錯誤了嗎?”“就我所知,他一直沒有作出解釋!薄爸蠼芸俗隽耸裁矗俊薄鞍阉夤土恕!
  米隆琢磨了一會兒:“那個助理現(xiàn)在在哪里?”“我毫不知情!睖卣f,“那時他就不年輕了,何況現(xiàn)在又過了20
  多年!薄澳氵記得他的名字嗎?”“不記得了,這個話題到此正式結(jié)束!
  米隆還沒來得及問為什么,一雙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安虏挛沂
  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提示你一下:我聰明英俊,才華出眾!薄昂,”米隆說,“你不提示,我還以為你是諾姆!薄疤崾局竽?”
  米隆聳聳肩:“如果你再加上‘任何年齡女性仰慕的對象’,我會以為是我自己!敝Z姆開心地笑了,他彎下腰,夸張響亮地在米隆的臉頰上親了一
  下:“你還好嗎,瘋子?”“不錯。諾姆,你呢?”“我比新《手足三人組》里的超級蒼蠅還要酷!
  諾姆大聲和溫打招呼,熱情地握握他的手。一些用餐者不滿地瞪著這邊,但抗議的目光并沒有讓諾姆安靜下來,就算是獵象槍也沒有用。米隆喜歡這個人,的確,諾姆的方式基本是在作秀,不過那也是天才的表演。諾姆對身邊事物充滿熱情,很有感染力,總是精神飽滿,
  常常令你在他面前相形見絀。
  諾姆身后站著一個年輕女子!拔襾頌槟銈兘榻B愛絲米·方,”他
  說,“她是我的一個行銷總監(jiān),負責(zé)高爾夫系列,很能干,超級能干。”
  迷人的女孩,米隆估計她二十三四歲,看上去是亞洲人,可能帶
  一點白人血統(tǒng),身材嬌小,杏眼桃腮,秀發(fā)飄長垂順,好似一把展開
  的扇子,黑色中略泛著一點赤褐色,身著米色套裝、白色絲襪。愛絲
  米點點頭,向前走了一步。她表情嚴(yán)肅,神情中仿佛透出魅力四射的
  年輕女人擔(dān)心有人無視自己的魅力。
  她伸出手來!昂芨吲d見到你們,米隆先生,”她用清脆的聲音說,“溫先生!
  “她的握手是不是很有力?”諾姆問,然后又轉(zhuǎn)向她,“什么先生
  不先生的?米隆和溫同我們簡直就是一家人。哦,溫在我們這個大家
  族里有點另類。我是說,他們是乘‘五月花號’來這兒的,而我們大
  多數(shù)人乘船到此是為了逃避沙皇對猶太人的大屠殺,但我們還是一家
  人,對不對,溫?”
  “完全正確!睖卣f。
  “快坐下吧,愛絲米,你這么嚴(yán)肅,弄得我都緊張了。試著微笑一下,
  好不好?”諾姆示范了一個微笑,指著自己露出的牙齒,然后轉(zhuǎn)向米
  隆,伸出雙手,“說實話,米隆,我看起來怎么樣?”
  諾姆60多歲,一向喜歡穿色彩鮮艷的、彰顯個性的服裝,可是
  米隆今天看過了那么多色彩夸張的衣著,再看他的衣著就覺得不甚突
  出了。諾姆的皮膚黯黑粗糙,眼珠深陷在黑眼圈里,五官突出,是典
  型的猶太相貌,胡子和頭發(fā)過長,有些蓬亂。
  “你看起來就像是芝加哥七君子1審判中的杰瑞·魯賓!泵茁≌f。
  “正是我想要的效果,”諾姆說,“復(fù)古、嬉皮、有個性,現(xiàn)在就
  1譯者注:美國60年代的激進組織。
  流行這樣!
  “克里斯平可不是這樣!泵茁≌f。
  “我說的是真實的生活,不是高爾夫世界。高爾夫迷不知道嬉皮和個性,哈西德教徒都比高爾夫迷容易改變。你知道我在說什么嗎?我舉個例子,丹尼斯·羅德曼1就不是高爾夫迷。你知道高爾夫迷鐘愛的是什么品牌嗎?仍然和體育市場發(fā)展初期一個樣,阿諾·帕爾瑪,他們就喜歡這個。他們鐘愛帕爾瑪、尼古拉斯、華森—全都是老牌子!彼媚粗钢钢鴲劢z米,“是愛絲米簽下克里斯平的,他是她的!
  米隆看著她:“真是出色!
  “謝謝!彼f。
  “我們會看到究竟有多出色的,”諾姆說,“‘佐姆’正以強大的姿態(tài)進軍高爾夫市場,強大、巨大、龐大。”
  “碩大。”米隆說。
  “猛犸!睖匮a充。
  “巨象。”
  “泰坦巨人!
  “班揚巨人。”
  溫笑了,“巨人國!彼f。
  “哦—”米隆說,“說得好!
  諾姆搖搖頭:“你們兩個家伙比《活寶三人組》里的那兩個丑角還搞笑。無論如何,這是一場重大的戰(zhàn)役,愛絲米為我運作,‘男人加女人’系列。現(xiàn)在我們不僅簽下了克里斯平,愛絲米還接洽了世界一流的女子高爾夫球手!
  “琳達·庫德侖?”米隆問。
  “哇!”諾姆拍了一下巴掌,“猶太籃球小子還懂高爾夫球!順便問一句,米隆,你這個‘波利塔’姓屬于哪一個宗族?”
  1譯者注:NBA球星,喜歡怪誕的打扮。
  “說來話長!泵茁≌f。
  “那算了,反正我也不感興趣,只是隨便問一下。剛才我說到哪兒了?”諾姆蹺起二郎腿,靠著椅背,微笑著四處張望。旁邊餐桌的一個圓臉男人不滿地瞪著他。“嗨,那位先生,”諾姆向他揮揮手,“你看起來很不錯!
  那個男人生氣地哼了一聲,轉(zhuǎn)過頭去。
  諾姆聳聳肩:“還以為他從來沒見過猶太人呢。”
  “他可能真的沒見過!睖卣f。
  諾姆又看著那個圓臉男人!翱!”諾姆指了指自己的頭,“沒有長角!”
  連溫都笑了。
  諾姆把注意力轉(zhuǎn)回米隆身上:“告訴我,你想和克里斯平簽約嗎?”
  “我連他的面都還沒見著呢!泵茁≌f。
  諾姆把一只手放在胸口,裝出很吃驚的樣子,“哎呀,米隆,這可真是機緣巧合啊。我們正要和他一起用餐的時候,你也來到這里—是不是太巧了?等等,”諾姆停頓一下,把手放在耳朵旁,“我怎么好像聽到了《陰陽魔界》的音樂!
  “哈……哈!泵茁⌒α恕
  “哦,別急,米隆,我是逗你的,拜托你別當(dāng)真。不過,讓我再說一句實話吧。我覺得克里斯平不需要你。米隆,我不是針對你,因為是他本人和我談的合約,沒有經(jīng)紀(jì)人,沒有律師,完全是他一個人處理的!
  “所以被宰了!睖匮a充道。諾姆把一只手捂住胸口:“你刺傷我了,溫!薄翱死锼蛊桨褦(shù)額告訴我了!睖卣f,“米隆可以為他爭取到高得多的金額!薄跋蚰銈兩狭魃鐣䦷讉世紀(jì)以來的近親繁殖致敬!你真是不知所謂,那個孩子只不過給我的錢柜留下了一點錢,僅此而已,在現(xiàn)今社會,
  這違法嗎?一個人爭取一點利潤算違法嗎?米隆就是鯊魚,請高抬貴手吧。我們說話這當(dāng)兒,他就能扒掉我的衣服。等他離開我的辦公室,我連內(nèi)衣也不剩了,連同家具、辦公室全都沒有了。我本來有一個漂亮的辦公室,可是米隆一走進來,我只好赤身裸體地流落到救濟院!
  米隆看看溫:“真是催人淚下啊!薄拔业男亩家榱恕!睖卣f。米隆把注意力轉(zhuǎn)向愛絲米:“你對克里斯平的表現(xiàn)滿意嗎?”“當(dāng)然!彼B忙說,“這是他的第一場重大比賽,并且他排名第二!敝Z姆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胳膊上:“把這種廢話留著,接受采訪時,說給那些白癡記者聽吧,這兩個家伙是自家人。”
  愛絲米·方坐直身子,清清喉嚨!傲者_·庫德侖幾周前贏了美國公開賽,”她說,“我們在電視、廣播、平面媒體上都登了兩人合拍的廣告—皆是二人同時出場,對高爾夫愛好者來說這是一個全新的系列。當(dāng)然,要是可以借助兩名美國公開賽的冠軍來推出佐姆的新系列,那會很有幫助!
  諾姆又伸出拇指指著愛絲米:“她很了不起吧?‘很有幫助’這詞用得多妙,夠含糊。米隆,你平時不得不關(guān)注體育新聞吧?”
  “沒錯!
  “比賽開始前,你看到多少有關(guān)克里斯平的文章?”
  “很多!
  “這兩天他有多少報導(dǎo)?”
  “不太多!
  “根本一次也沒有。所有人都在談?wù)摻芸。不過兩天之后,這個可憐的王八蛋要是不能創(chuàng)造奇跡,就會成為歷史上最悲慘的輸家。想想看,這個人的一生—過去和未來—皆因揮動幾次球桿而成。簡直瘋了,你一定會這么想。而且,你知道最糟糕的是什么嗎?”
  米隆搖搖頭。
  “我非常希望他搞砸!盡管覺得自己像個大王八蛋,不過我說的是實話。希望棒小子克里斯平趕上來贏得勝利。你們就等著看愛絲米怎么扭轉(zhuǎn)乾坤吧—新秀克里斯平的精彩表現(xiàn)擊敗老將,初出茅廬的小將蔑視帕爾瑪和尼古拉斯的聯(lián)手施壓。你知道這對推出新系列意味著什么嗎?”諾姆朝溫看去,用手指著他,“天啊,真希望我長得像你?纯此趺撮L得這么帥。”
  溫不由自主地大笑起來,幾個圓臉男人轉(zhuǎn)過頭來怒目而視。諾姆朝他們揮揮手,很友好的樣子!跋乱淮蝸磉@里,”諾姆對溫說,“我要戴上猶太小圓帽!
  溫笑得更大聲了,米隆回想著上次看到溫這樣開懷大笑是什么時候的事,有一段時間了。諾姆對別人就是這么有影響力。愛絲米看看手表,站起身來!拔疫^來只是打個招呼,”她解釋說,“現(xiàn)在恐怕得走了!比齻男人都站起來。諾姆吻吻她的臉頰:“保重,愛絲米,明天早上見!薄昂玫模Z姆。”她端莊地對米隆和溫笑笑,羞澀地低下頭,“很高興認(rèn)識你們,米隆,溫。”她走了,三個男人坐下,溫把手指搭成尖塔狀!八啻罅?”
  溫問。
  “25,耶魯?shù)馁Y優(yōu)生。”
  “真迷人!
  諾姆說:“別動她的歪腦筋,溫!
  溫搖搖頭。他不會的,因為她是這個圈子的人,很難擺脫。說到異性,溫喜歡快速,而且還要斷得干脆!拔覐哪图切┩醢说笆掷锇阉祦淼!敝Z姆說,“她是他們籃球部的重要角色,不要誤會我的意思。那時她賺的錢不少,也慢慢變得聰明起來,嘿,就像我告訴她的:生命中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你知道我在說什么嗎?”
  米隆忍不住翻白眼。
  “不管怎么說,她工作非常勤奮,一直在努力跟進。其實,她現(xiàn)在是去找琳達·庫德侖。她們要開一個深夜茶會或者什么女孩們愛做的事!
  米隆和溫交換了一下眼神:“她要去琳達·庫德侖家?”“是啊,怎么了?”“愛絲米什么時候打電話給她的?”“什么意思?”“她們早就約好了嗎?”“怎么,難道我看起來像接線員嗎?”“忘記我說的話吧!薄耙呀(jīng)忘了。”“失陪一下,”米隆說,“不介意我去打個電話吧?”“我是你媽嗎?”諾姆做了一個驅(qū)趕的動作,“快去吧!
  米隆考慮要不要用手機,最終還是決定不要激怒馬里恩的上帝們。他在男更衣室的大廳里找到一個電話亭,撥通了琳達·庫德侖家的電話,是查德房間里的那部電話。琳達·庫德侖接了起來。
  “喂?”“只是問一下,”米隆說,“有什么新情況嗎?”“沒有!绷者_說。“你知道愛絲米要過去嗎?”“我不想取消約定,”琳達·庫德侖解釋說,“怕引起別人的注意!薄澳悄銢]事吧?”“沒事!彼f。
  米隆看到克里斯平從他身邊經(jīng)過,朝溫的桌子走去。“你聯(lián)系到
  學(xué)校了嗎?”“沒有,那里沒人了,”她說,“我們接下來要怎么做?”“我不知道!泵茁≌f,“我在你的電話上裝了來電顯示裝置,如
  果對方再打來電話,我們就能得到他的號碼。”“還有呢?”
  “我想和馬修談?wù)劊纯此芨嬖V我什么!
  “我已經(jīng)跟馬修談過了!绷者_不耐煩地說,“他什么都不知道。還有什么?”
  “我可以讓警方參與,很謹(jǐn)慎地,我一個人做不了什么事!
  “不行,”她堅決地說,“不能讓警方參與,杰克和我在這一點上都很堅持!
  “我在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有朋友—”
  “不行!
  他想起了和溫的對話:“當(dāng)年杰克在馬里恩失利的時候,他的助理是誰?”
  她猶豫了一下:“你為什么問這個?”
  “我聽說杰克把失利歸罪于他!
  “部分是的!
  “杰克解雇了他。”
  “那又怎么樣?”
  “我在考慮仇家。那個助理對此有何感想?”
  “但那是20多年前發(fā)生的事,”琳達·庫德侖說,“如果他對杰克恨之入骨,干嗎要等這么多年呢?”“但這是自那之后首次在馬里恩舉辦公開賽,也許這使休眠的火山再次噴發(fā)。我不知道,有可能毫不相關(guān),但也有可能值得調(diào)查。”米隆聽到電話那頭傳來談話聲,是杰克的聲音。她要米隆等一會兒。過了一會兒,杰克接起電話,他開門見山地說:“你認(rèn)為,23年前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事和查德的失蹤有關(guān)?”“我不確定。”米隆說。他的語氣很急切:“可是你認(rèn)為—”“我不知道該怎么考慮,”米隆打斷他的話,“我只是從各個角度
  調(diào)查。”
  片刻沉默后,杰克說:“他的名字是勞埃德·雷納特!薄澳阒浪≡谀睦飭?”“不知道,從公開賽結(jié)束之日起,我就再沒見過他!薄耙簿褪悄憬夤退哪且惶欤俊薄笆堑!薄澳阍僖矝]有遇見過他?在俱樂部、比賽或其他場合?”“沒有,”杰克緩緩地說,“從來沒有!薄澳菚r候雷納特住在哪里?”“韋恩市,附近的一個城鎮(zhèn)!薄八F(xiàn)在應(yīng)該多大年紀(jì)了?”“68歲!苯芸嗣摽诙觥!笆虑榘l(fā)生前,你們很親密嗎?”
  杰克沉默了一會兒,聲音非常輕。“我想是的,”他說,“不是私人的關(guān)系,我們私下并沒有互動。我從沒見過他的家人,也沒去過他家,但在高爾夫球場上,”他停頓了一下,“我認(rèn)為我們非常親密。”
  沉默!八麨槭裁茨敲醋?”米隆問,“為什么要故意毀掉你獲勝的機會?”米隆可以聽到他的呼吸。他終于開了口,聲音嘶啞沉重:
  “23年來,我一直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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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的謊言的作者是哈蘭•科本,姚述,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nèi)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zh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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