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非常嫌疑


作者:莉薩·巴蘭泰尼,李堯     整理日期:2014-08-25 23:30:33

《非常嫌疑》講述一個八歲的小男孩被發(fā)現(xiàn)死在了公園里。
  丹尼爾·亨特是倫敦一名專門為青少年犯罪案件辯護的律師。當他遇到塞巴斯蒂安——被指控為殺人兇手的十一歲少年后,他的生活就被完全顛覆了。
  塞巴斯蒂安是兇手,還是因社會偏見而被誣蔑的孩子?
  他試圖深入塞巴斯蒂安混亂不堪的家庭生活時,突然想起了已經(jīng)和自己斷絕關系的養(yǎng)母明妮——曾經(jīng)用愛和關懷拯救了他,卻在最后因某些原因背叛他的女人。
  丹尼爾幫塞巴斯蒂安辯護時看到了自己兒時的影子,也讓他重新審視,背叛的背后,究竟是愛,還是罪。
  作者簡介:
  莉薩·巴蘭泰尼,出生在蘇格蘭西洛錫安區(qū)的阿瑪代爾。曾在阿瑪代爾學院和圣安德魯斯大學學習英語文學,后來在中國工作生活十余年,可以說流利的中文。她2002年返回英國,從事高等教育的工作。她現(xiàn)在居住在蘇格蘭的格拉斯哥市。此書是她在英國當代小說界引發(fā)轟動的處女作。
  敏銳、懸疑,又充滿了智慧。——《每日郵報》
  巴蘭泰尼將兩條故事線索用如此嫻熟的手法相互交織在一起,令人難以置信這是一部處女作……這是一部卓越的小說,如果柏蘭泰的才華沒有被發(fā)現(xiàn),那高明的犯罪必然在現(xiàn)實生活中發(fā)生!睹咳沼浭聢蟆
  這是一部實質的作品,關于真實的人性和人性中真實的缺點。事情不會總是被整整齊齊地按計劃進行下去,因為人生不是那樣的。這部作品讓柏蘭泰成為最引人注目的新星之一!稅蹱柼m獨立報》
  這是一部非常有力的處女作……在簡單的故事下埋藏著錯綜復雜的地基,再用唯美的語言敘述出來……這也是一場敏感的探索,發(fā)掘父母對孩子不經(jīng)意的傷害會對孩子造成什么樣的創(chuàng)傷。故事里充滿了懸疑的色彩,塑造了有真實深度的人物角色,這本書是一場精彩的閱讀體驗!缎l(wèi)報官網(wǎng)》一個小男孩被發(fā)現(xiàn)死在巴納德公園……
  此時。
  丹尼爾從天使地鐵站出來,徑直走向阿斯林敦警察局時,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火藥味兒。正值仲夏,一絲風都沒有。月亮悄無聲息地隱沒在明亮又變幻莫測的天空中。白晝正在漸漸膨脹孕育,隨時都可能迸發(fā)。
  剛走上利物浦路,突然雷聲大作,密集的雨點從天而降,好像是要譴責和懲戒這個世界。丹尼爾豎起衣領,跑過維特羅斯和圣百利超市,避開最后一批購物者。由于每天堅持長跑,所以他并不覺得胸口憋悶,雙腿也不感覺累。雨越下越大,他的肩膀和后背處的外套已經(jīng)被淋透,但這只會讓他越跑越快。
  跑進警察局后,他甩了甩頭發(fā)上的水,用手擦了擦臉,又抹撣掉公文包上的雨水。通報姓名時,他看見接待員前面的玻璃窗上蒙落了一小片水汽。
  正在等他的值班警官特納,用一只干巴巴的手捏了捏丹尼爾的手。丹尼爾隨后脫下外套,搭在了椅子靠背上。
  “你來得還挺快!碧丶{說。
  丹尼爾習慣性地把名片放到桌子上。他是倫敦警察局的?,但來阿斯林敦警察局還是頭一次。
  “哈維o-亨特o-斯蒂爾律師事務所的合伙人?”警官看了看名片,微笑著說。
  “聽說他是個未成年人孩子?”
  “塞巴斯蒂安,十一歲!
  警官端詳著丹尼爾,似乎要在他臉上捕捉他的反應。丹尼爾一輩子都在鍛煉不露聲色的本領。他,知道自己與這位警官對視時,深褐色的眼睛里并沒有透露出任何信息。
  丹尼爾是青少年案件辯護人,很有經(jīng)驗。作為律師,他曾為一個罪名是射殺同伙的十五歲少年十五歲的孩子辯護過,罪名是射殺同伙;,還為有幾個十幾歲的孩子因吸毒去搶劫的未成年人辯護過。但他還從來沒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孩子辯護過——,一個兒童。事實上,他沒怎么和小孩子們接觸過,對于他們的理解,唯一的“參照物”也只是自己童年的經(jīng)歷。
  “還沒逮捕他,是嗎?”丹尼爾問道。
  “眼下還沒有。有些事還不大對勁。你待會就會看出來自己也會看到。他很清楚在那個被害的小男孩身上發(fā)生了什么男孩會怎么樣……我看得出他知道。直到給你打過電話之后,我們才找到他母親。她是大約二十分鐘前來到前來警局的。她,說她一直在家,可身體不舒服不太好,所以也是剛剛聽到這個消息。我們已經(jīng)申請搜查證,準備搜查他們家!
  丹尼爾發(fā)現(xiàn),特納紅潤的面頰明顯向下耷拉了一下。
  “這么說,他就是這起謀殺案的嫌疑犯?”
  “沒錯,就是他!
  丹尼爾嘆了口氣,從公文包里拿出便箋簿。身上的衣服潮乎乎的,他覺得有點冷。警官向他簡要介紹了命案,以及相關證據(jù)和目前審訊那孩子的細節(jié)。
  塞巴斯蒂安之所以被帶到警局接受訊問,是因為有人發(fā)現(xiàn)了那個被害另外那個男孩的尸體。死者名叫本o斯托克斯,。星期日下午他在巴納德公園兒童游樂園玩時,被人打死在一個草木叢生的角落,臉上留有被磚頭擊打的痕跡,眼眶被打碎。兇手用磚頭、樹枝和樹葉蓋住了他那張破碎的臉,并將尸體被掩藏在公園角落處的木制兒童游戲屋下面。星期一清晨,游樂園的一位年輕工人發(fā)現(xiàn)了尸體。
  “星期日晚上,本的母親報警,說兒子失蹤。”特納說,“孩子當天下午是騎著自行車出去的,沿著里士滿新月區(qū)的人行道玩。家里人不允許他離開新月區(qū)?伤鋈フ液⒆訒r,連人影都沒看見。”
  “你為什么要審訊這個孩子……”
  “發(fā)現(xiàn)尸體后,我們在巴恩斯布里路設了個‘突發(fā)事故調查點’。據(jù)一個當?shù)鼐用裾f,他看見有兩個小男孩在巴納德公園打架。其中一個長得很像警方說的本。他說,他曾叫喊著讓他們住手?闪硗饽莻孩子朝他笑笑說,他們只是是鬧著玩的。我們和本的母親描述了‘另一個孩子’的長相。她說,這孩子叫塞巴斯蒂安o克羅爾。就是你要見的這個男孩。住在十號院子,離斯托克斯家只隔幾個門。
  “那天下午四點,兩位警官走訪時,塞巴斯蒂安正一人待在里士滿新月區(qū)的家里,或者說我們認為他一個人在家。塞巴斯蒂安對警官說,他母親出去了,父親在國外做生意。之后,我們安排了一個合適的成人把他帶到警察局。很明顯,從調查一開始,他就一直在隱瞞什么。社工堅持認為應該為他請位律師過來!
  丹尼爾點點頭,合上了手里的便箋簿。
  “我?guī)氵^去!碧丶{說。
  警察局一向能勾起丹尼爾的幽閉恐懼癥,在被領著走向接見室時,他幾乎快被這種感覺吞沒。走廊墻壁上貼滿了懲罰告示:酒駕、吸毒、家庭暴力。粘滿污漬的所有的百葉窗都緊緊關閉著,而且非常臟。
  接見室沒有窗戶,墻壁被刷成淺綠色,墻上什么都沒貼。丹尼爾坐在了塞巴斯蒂安的正對面。警察已經(jīng)把那個男孩的衣服脫掉,他身上只穿著有特制白紙做的囚服。他,坐在椅子上只要稍微一動,衣服就會發(fā)出嘩啦啦的響聲。由于囚服太大,男孩顯得越發(fā)瘦小,且不堪一擊,看上去根本不像已經(jīng)十一歲了。小家伙長得很漂亮,像個小姑娘,臉有些尖,小紅嘴唇,大眼睛,綠色的瞳孔。那雙眼睛清澈明亮,目光閃閃,看上去顯得特別水靈聰明。他皮膚白皙,只是鼻梁上有幾個雀斑,深棕色的頭發(fā)剪得整整齊齊。他給了朝丹尼爾一個微笑笑了笑。丹尼爾也笑了笑,盡量掩飾自己內心的震撼。這個孩子還這么小,他幾乎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特納警官開始做介紹。他個子很高,比丹尼爾還高,站在這小小的房間里,儼然是個龐然大物。他弓著腰,向塞巴斯蒂安的母親夏洛特介紹丹尼爾。
  “謝謝您能來。”夏洛特說,“我們真的非常感謝!
  丹尼爾朝夏洛特點點頭,然后轉過身看著她的兒子。
  “你就是塞巴斯蒂安?”他說道,一邊坐下,一邊打開公文包。
  “是,沒錯。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叫我的小名——塞博。”
  丹尼爾松了口氣。小家伙看起來挺開朗。
  “好,塞博。很高興見到你。”
  “我也是。你是我的律師,對嗎?”
  塞博咧嘴笑了笑。丹尼爾揚了揚眉毛。這孩子是他接觸過的年紀最小的當事人,但小家伙的言談舉止卻讓丹尼爾覺得,他要比以前出庭的那些年紀大一點的少年們年輕人更自信。塞博的綠眼睛很是犀利,說起話來既有教養(yǎng),又輕快活潑,這徹底打消了他的疑慮。那位母親則披金戴銀,一身珠寶似乎比她的體重還有分量重。衣服款式新潮,一看就價值不菲。她那只好看的手還會不時輕快地觸碰碰著塞博的腿。
  丹尼爾打開文件夾,心里想道,這個小男孩也許是無辜的。
  有人端進來了咖啡、茶和巧克力餅干。特納警官走了出去,好讓丹尼爾單獨會見這位年輕的當事人和當事人的母親。
  “我能吃一塊嗎?”塞博問道。他伸出手,在盛餅干的盤子上停下。那手指很像他媽媽的——,既干凈又纖細。
  丹尼爾笑了笑,朝這位禮貌得體的男孩點點頭。他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曾經(jīng)惹上過很多麻煩,不得不“游走”在成人的世界,突然間感覺自己對這個孩子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把還是潮乎乎的外套搭在椅背上,松了松領帶。
  夏洛特用手指攏攏頭發(fā),合上雙手前,先仔細看了看自己經(jīng)過精心修剪的指甲。丹尼爾母親的指甲也很長。眼前的情景不由讓他想起了遙遠的往事。
  “對不起!彼呎f邊抬起涂畫著濃厚眼影眼彩的眼睛,然后又垂下眼簾,“要很長時間嗎?我必須趕著給塞博的父親打個電話,讓他知道你在這里。他現(xiàn)在在香港,不過已經(jīng)打報告請求調換新工作。我還得趕快回趟家。他們說,下次審問前,我可以再給塞博送幾件衣服。我簡直無法相信,他們扒光了他的衣服,甚至還采集了他的DNA樣本。我是說,我不在這里,他們就這么過分……”
  公文包潮乎乎的皮革味兒,混合著夏洛特身上香水散發(fā)出的濃重麝香味兒,讓人快要透不過氣來。塞博搓了搓手,挺直了腰。丹尼爾的到來似乎讓他格外高興。他從丹尼爾的文件夾里抽出一張名片,然后坐回到椅子上,把玩著那張卡片。
  “好漂亮。你是合伙人?”
  “是的!
  “那你能把我弄出去嗎?”
  “你還沒有被指控犯罪。我們抓緊時間談一下案子,一會兒警察還要問你別的問題。”
  “他們說我打了那男孩,可我不會的從來沒干過。”
  “你是說你沒有干過這件事敢說你以前從沒打過那孩子嗎?”夏洛特壓低聲音說道,“我跟你說過什么?你要注意你說話的方式!
  丹尼爾暗地里留意到了她在打岔,于是皺了皺眉頭皺皺眉,不過對夏洛特不合時宜的責備還是有點感激。
  “好了,能告訴我星期日下午發(fā)生了什么了嗎?”丹尼爾問道。按照男孩的說法,他只是和鄰居本o斯托克斯一起出去玩。丹尼爾開始做記錄筆記。
  “斯托克斯家和我家只隔幾個門!毕穆逄匮a充道。
  “他只有八歲。”塞博說著朝丹尼爾笑了笑,然后邊點頭邊看著他的眼睛,還伸出一只手捂住嘴,似乎在強忍不讓自己笑出聲,。“或者應該說,他曾經(jīng)八歲。他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丹尼爾努力不讓自己被塞博的話嚇到。
  “有那這么好笑嗎?”丹尼爾問道,然后瞥了一眼塞博的母親?伤牟辉谘,只顧看著指甲,好像壓根兒什么也沒聽見!澳阒浪鍪裁词铝藛?”
  塞博把頭轉了過去說:!拔蚁耄怯腥艘u擊他。也許是個‘戀童癖者’!
  “為什么這樣說?”
  “嗯,他們一直問我問題,說我最后一次看見他之后,他就出事了。我想,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一定是‘戀童癖者’,或者‘連環(huán)殺手’,或者別的什么壞蛋干的……”
  丹尼爾朝男孩皺皺眉。小家伙看起來很平靜,本的命運對于他好像只是一道智力測試題。丹尼爾繼續(xù)問他發(fā)問:你昨天回家前后都做了什么。男孩思路清晰,前后回答得相當一致。
  “很好。”丹尼爾說。他覺得這個男孩很信任他,他也相信他。
  “克羅爾太太?”丹尼爾轉向賽博的母親說。
  “最好叫我夏洛特。我向來不喜歡丈夫家的姓氏。”
  “好吧,夏洛特。如果可以,我還得問你幾個問題!
  “問吧!
  丹尼爾發(fā)現(xiàn),她牙齒上沾了點口紅。他轉頭看她時,她還有點緊張。盡管很仔細地卷了頭發(fā),眼線也畫得極認真,但她眼睛周圍的皮膚看上去還是不乏滄桑感。丹尼爾心想,如果她知道自己牙齒上沾了口紅,一定會很難堪。
  “今天警察找到塞博時,他是一個人在家嗎?”
  “不是。我也在家,不過睡著了。我偏頭痛,吃了兩片藥,睡得很死像死過去一樣!
  “根據(jù)警察局的筆錄,塞博說他被帶走時,他不知道你在哪兒!
  “哦,那是開玩笑。他就愛干這種事。你知道,他喜歡作弄人!
  “我就是喜歡!比┢炔患按卣f。
  “警察也不知道你在哪兒,所以他們才去找了一個問一個社工……”
  “我說過,”夏洛特平靜地說,“我一直在床上躺著!
  丹尼爾咬咬牙,不知道夏洛特在隱瞞什么。在這對母子之間,他還是更相信兒子。
  “星期日,塞博回家時,你在嗎?”
  “在。他和本玩;貋砗螅揖驮诩。一直在……”
  “塞博回來時,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他和平常不一樣?”
  “沒有,一點都沒有。他回來以后,我想一想……只是在看看了電視。”
  “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大約三點!
  “好,”丹尼爾說,“你覺得怎么樣?塞博。能再堅持一會兒嗎?警察還有話要問!
  夏洛特轉過臉看著兒子,挽住他的胳膊!芭叮砹税。我們很愿意合作,可也許等到明天再說會更好一點。”
  “我去問問他們!钡つ釥栒f道,“我可以告訴他們,你需要休息。不過他們可能不會同意。要是同意,他們就不會讓他保釋!
  “保釋?怎么回事?”夏洛特問。
  “我可以提出申請。不過,如果是謀殺案,可能會有點難度!
  “塞博和什么謀殺案毫無關系!毕穆逄靥岣吡寺曇,脖子上青筋畢露。
  “好了,請在這里等著!
  已接近晚上九點,警察還要繼續(xù)審問。夏洛特跑回里士滿新月區(qū)的家,給兒子拿上衣服,好讓他換下那套白紙做的玩意兒,穿上藍色運動褲、灰色T恤衫。然后,塞博又被領進接見室,坐在丹尼爾身邊。,他媽媽則坐在另外一邊,也就是桌子那頭。特納警官坐在丹尼爾對面。一起參與審問的還有布萊克督查,臉拉得很長,坐在塞博對面。
  “塞巴斯蒂安,你有權保持沉默,但如果現(xiàn)在不說,將會對你日后在法庭上的辯護不利。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作為呈堂證供……”
  聽著警察的滿嘴行話,塞博抽了抽鼻子,抬頭看了丹尼爾一眼,然后拉長T恤衫的袖口,把手包了起來。
  “現(xiàn)在穿得既干凈又漂亮,舒服多了吧?”那位督查說道,“知道我們?yōu)槭裁匆摰裟愕囊路䥺?塞博。?br/>  “嗯。你們想找證據(jù)。法庭需要。”
  塞博很鎮(zhèn)靜,說起話來有板有眼,十分清楚。
  “沒錯。你認為我們會找到什么證據(jù)?”
  “不知道!
  “今天下午我們抓你時,你的運動鞋上有些小污點點。那些小污點兒原來是血,塞博。能解釋一下這是怎么回事嗎?”
  “不知道?赡芪彝鏁r割破了哪兒。不記得了。要么就是什么臟東西……”
  特納警官清了清嗓子。
  “如果你把自己割得那么厲害,以至于讓血滴到了鞋上,還能‘不記得’嗎?”
  “這可沒準兒!
  “這么說,你認為你鞋上的小點兒是血,而且是你自己的血,對嗎?”督查繼續(xù)問道。他聲音有些沙啞,一定是煙嗓子抽多了的結果。
  “不。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兒。我出去玩時經(jīng)常把自己搞得很臟。我只是說,如果那玩意兒是血,可能是我玩時弄破了自己!
  “你通常會怎么弄破自己?”
  “撞到石頭上碰破皮,或者從樹上跳下來時擦破皮,也可能是被樹枝劃破哪兒。沒準兒!
  “昨天和今天,你從樹上跳下來很多次嗎?”
  “沒有。我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在家里看電視!
  “你今天沒去上學?”
  “沒有。早晨起來不舒服,肚子疼,沒去學校!
  “老師知道你今天生病沒去學校嗎?”
  “嗯,平時都是第二天上學時補個病假條……”
  “如果你今天一直在家,塞巴斯蒂安,怎么會把運動鞋弄成這個樣子?血怎么會跑到鞋上去?”特納警官俯身向前逼問道。丹尼爾聞到他嘴里有股不新鮮的咖啡味兒。
  “會不會是昨天的血?”
  “我們并不知道他鞋上有血點,警官。麻煩你重復一遍你的問題!钡つ釥栒f著向督查挑了挑眉。他知道,他們是想周旋著用這種辦法讓男孩落入陷阱。
  “這雙鞋是你星期天穿的那雙嗎?塞巴斯蒂安!碧丶{生氣地問道。
  “有可能是?赡苁俏矣謸Q穿上了。記不太清楚了不記得了。我有好多雙鞋。我想,我們只能等著看結果了等看!
  丹尼爾瞥了塞博一眼,極力回想自己十一歲時是什么樣子。記得那時他總是怯生生的,不敢看大人的眼睛;被蕁麻扎疼了也只能抱怨自己穿得太破,只會和自己發(fā)火?扇﹨s信心十足,說起話來嘎巴溜脆。這個男孩目光閃閃,讓人覺得他并不討厭被問來問去,雖然這兩個警官態(tài)度嚴厲。
  “是的,我們會等。不過我們很快就能弄明白你鞋上的小污點點是什么。如果是血,也會知道是誰的血!
  “你們弄到本的血了嗎?”
  在這樣一間沒有窗戶的屋子里,那個死去男孩的名字聽起來是那樣遙遠,那樣神圣,就像一個稍縱即逝的水泡,五光十色,漂浮在所有人眼前。丹尼爾屏住呼吸,但那個水泡還是破了。
  “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你的鞋上是不是有他的血。”特納低聲說。
  “你要是死了,”塞博吐字清晰,語氣中不乏挖苦,“血還會流嗎?還會是液體嗎?我覺得它會凝固,或者變成別的東西!
  丹尼爾覺得胳膊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場談話進入令人不寒而栗的關鍵時刻,他看到那位督查瞇起了眼睛。丹尼爾能感覺到他們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仍然相信這個小男孩。他回想起自己小時候如何被成年人妄加評判,而那些評判成年人的判斷又是多么的不公平。塞博顯然很聰明,丹尼爾隱約可以理解他的古怪的好奇心可以在部分上了解他古怪的想法。
  這場接見一直持續(xù)到十點多才結束?吹饺┍话差D在牢房的床上,丹尼爾頓覺精疲力竭。夏洛特俯下身,撫摸著兒子的頭發(fā)。
  “我不想睡在這里,”塞博轉過臉對丹尼爾說,“你能求他們讓我回家嗎?”
  “沒事,塞博,”丹尼爾極力安慰他,“你很勇敢。他們明天一早就會找你問話。睡在這里會更方便。再說,你在這里至少很安全。”
  塞博看著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你現(xiàn)在就去看那個尸體嗎?”塞博問。
  丹尼爾連忙搖頭。他真希望牢房旁邊的警官沒有偷聽他們的談話。他提醒自己,兒童和成人對世界的理解不同。以前他為少年犯出庭辯護時,發(fā)現(xiàn)就連年紀大一點的罪犯講話時也很容易沖動。丹尼爾不得不事前提醒他們,說話或做事要三思。他穿上外套,衣服還是很潮,身子不禁瑟縮了一下。他抿緊嘴唇,分別和夏洛特、塞博道了別,承諾第二天一早就會來看他們。
  走出地鐵終點站時,已經(jīng)是十一點半。夏日寶藍色的夜空格外遼闊。雨停了,但空氣依然凜冽。
  丹尼爾深吸了口氣,把領帶裝進襯衣口袋,袖子卷得老高,外套搭在肩膀上,慢慢踱著步。平常他都是坐公交車回家,如果來得及,他會跳上339路汽車?山裉,他選擇沿著格魯夫大道向前走,經(jīng)過那家老式理發(fā)店和外賣店,還有那座浸信會教堂,以及他從來沒有進去過的小酒館,包括那座離大馬路稍遠些的公寓大樓,樓里現(xiàn)代化設施一應俱全。直到看到維多利亞公園,他知道離家不遠了。
  這一天發(fā)生了太多事,他希望那個男孩不會被起訴,希望法庭提供的證據(jù)能還他清白。司法制度對成年人來說已經(jīng)夠嚴酷,更不用說兒童,F(xiàn)在,他只想一個人待著,他需要時間想想這件事。前女友兩個月前就從這里搬了出去,這讓他輕松了不少令他感到很開心。
  進屋后,他從冰箱里拿出一聽啤酒,一邊慢慢喝著,一邊查看郵件。一堆郵件的最下面埋著一封信,淡藍色的信紙,地址是用鋼筆手寫上去的。由于被雨水打濕,名字和地址部分有些模糊不清,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個筆跡。喝下一大口啤酒后,他用小手指劃開封口,打開信封。
  最親愛的丹尼,
  寫這封信對于我來說很艱難這封信很難寫。
  我身體一直不好,來日無多。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力氣提筆,所以想現(xiàn)在就給你寫這封信。我請求護士趁我還活著時把信寄給你。我不能說我盼望離開這個世界,但至少我不怕死。我不想讓你擔心。
  能再見你一次,我便心滿意足。真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我覺得離家很遠,離你很遠。
  我留下了那么多的遺憾。!祝福你,我的愛。即使不是今生最大的遺憾,你也是我此生負疚最多的人之一。真希望我能為你做得更多,也真希望我曾更加努力地去爭取過做了更艱苦的斗爭。
  過去幾年里,我已經(jīng)和你說了很多。但我知道,我一直最想做的事就是保護你。我希望你自由、快樂、健壯,你知道嗎?我想你現(xiàn)在一切都好。
  我知道,我過去做錯了事,但每逢想起你在倫敦工作,心里還是很平靜。我想念你,但這也是我的自私所致。內心深處,我知道你做得非常棒。想到你是一名律師,我的心里就充滿驕傲,并且絲毫不感到意外。
  我要給你留下這個農場,雖然不值什么錢。也許還不及你也許你用一個星期的工資就能買下這片老地方。但說不定什么時候,它還會是你的家。至少,這是我的愿望希望。
  我一直知道,你早晚會成功。我只希望你幸福。幸福很難得到。我知道,你或許還不明白,但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全部希望。我愛你。你是我的兒子,不管你是否愿意。不要因為我做過的錯事而恨我。請原諒我,讓我安心。
  我把全部的愛都給你給你我全部的愛!
  丹尼爾把信折好,又放回到信封里。喝光啤酒后,他將一只手背到身后,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手指輕輕地顫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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