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如許滄桑


作者:陳連材     整理日期:2014-08-24 21:18:30

  清朝末年,內(nèi)憂外患,干戈四起。在這樣一個紛亂的年代,作為宮廷斗爭犧牲品的王府貝勒爺,在皇位繼承過程中遭遇了失敗。其后,又經(jīng)歷了家破人亡的打擊,他終于看破紅塵,出家為僧。本書的序章以這樣一個隱性主人公作伏筆,繼而又把讀者視線引入到另外兩個主要人物:同住一條街道的鄰居——做官的白家和從商的古家,兩家世代為鄰,本可和睦相處,可某一天因為一個偶然事件開始了矛盾糾葛,兩家明爭暗斗,終其結(jié)果,無論是勝者還是敗者,都落得個“人去財空遺孤命,輾轉(zhuǎn)他鄉(xiāng)為人兒”的可悲下場。但戲劇性的卻是兩家的遺孤卻又陰差陽錯地同時逃難至關(guān)外某地,落戶在同一個村子,開始了新的鄰居生活。自此后,兩家落難的后代,各以不同的姓氏和身份,演繹了新一輪的轉(zhuǎn)承起伏!  爺爺、兒子、孫子,雖生生不息,卻又各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扮演著不同的角色。他們或沒落、或風光,其間隨著各個時期政局的變幻而換位;窮的富了,富的窮了。當官的成為階下囚,草根又成為人上人……這其中的或沉或浮,無不見證了中國二十世紀始到二十一世紀初的百年歷史滄桑! ”緯酝醺黾业呢惱諣敒樘摼,以白、古兩家為主線,采取虛實并行,以順序開篇,間以倒敘、穿插、切割的方式一路寫來,一改傳統(tǒng)或倒或順的單一敘述方式,突破了時空限制,讀來給人以“橫看成嶺側(cè)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的視覺美感享受! 〈蚱屏藗鹘y(tǒng)敘事方式,突破了時空限制,使作品更為生動。故事中的祖孫三代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扮演著不同的角色,見證了中國近代百年的歷史滄桑。有一定的文學和社會意義。 
  作者簡介:
    陳連材,又名陳聯(lián)才;筆名陳天、金亮。一九六五年生于山東青島市黃島區(qū)瑯琊鎮(zhèn)大皂戶村。南京大學中文系漢語言文學專業(yè)畢業(yè),文學學士;就讀于復(fù)旦大學中文系第三屆作家班。先從農(nóng)工,后做政府機關(guān)秘書、新聞記者、編輯。自二〇〇二年下海經(jīng)商至今,于忙里偷閑,筆耕不輟,歷時十余載,始成此書。
  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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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烽火三月
  章前敘事001
  壹043
  貳058
  叁074
  肆083
  伍091
  陸114
  柒127
  捌133
  玖143
  拾160
  拾壹165
  目錄:
  第一章烽火三月章前敘事001壹043貳058叁074肆083伍091陸114柒127捌133玖143拾160拾壹165拾貳168拾叁187拾肆206拾伍214拾陸234拾柒238拾捌247拾玖253貳拾276貳拾壹282貳拾貳291貳拾叁311貳拾肆321貳拾伍334貳拾陸342貳拾柒348貳拾捌358貳拾玖382叁拾 391叁拾壹397叁拾貳410叁拾叁423叁拾肆435叁拾伍446叁拾陸471叁拾柒478叁拾捌493叁拾玖499后 記505
  章前敘事清光緒三十四年八月秋(公元一九○八年九月),慈禧太后假帝詔告各省督撫:今圣躬違和,調(diào)治日久,尚無大效,特詔令諸臣保薦天下名醫(yī)進京侍駕。此詔書一出,輿論嘩然。是年冬十月二十一日,帝駕崩于西苑瀛臺涵元殿。翌日,慈禧亦歿于儀鸞殿。 京,臘月,大雪。淳親王府在一片銀裝素裹中越發(fā)嚴肅得沒了一點生氣。當日頭剛剛爬過屋頂?shù)臅r候,家丁王武哈著熱氣慢騰騰地推開那兩扇透著威嚴的大門,門外的一幅風景讓其大吃一驚:臺階的積雪中,直挺挺地橫亙著一人。家丁定定神,大著膽子走向前,他想看看此人是死是活。要是活著的話,就給他一頓鞭子。是誰人這么大膽?竟趴在王府門前睡覺,真是不想活了。家丁用力一腳踢在那人身上,沒反應(yīng)不說,還被硬邦邦地硌了一下。家丁心里不由得冒出一股涼氣,敢情這是一具死尸,這可怎么辦?近來王爺多煩心事,可千萬不能讓王爺知道了,他得趕緊去跟管家報告,趁著王爺未知,早早處理掉。管家哈六聞報,慌慌趕到門外一看,哪有什么死人?連臺階上的雪也是平整的。管家氣得踹了王武一腳,罵道,你見鬼了怎地?一大早咋咋呼呼的,唯恐天下不亂。要是被王爺知道了,不扒了你的皮?家丁盡管滿臉委屈,可望著靜悄悄連只鬼影都不見的王府大門口,也只有自認倒霉。他哭喪著個臉,畢恭畢敬地看著管家甩手而去。管家前腳剛進去,家丁也想跟進時,一眨眼的工夫,面前一白衣白褲白發(fā)的老人堵在面前。家丁嚇得一哆嗦差點癱在地上,嘴里大叫:“鬼啊——”管家哈六的腳剛剛跨進大門,聽得喊聲,即刻反身回轉(zhuǎn)。面對著這樣一個人時,管家也有些魂飛魄散,他大著膽子問:“你——是人是鬼?”“哈哈!管家爺也有害怕的時候。哪有鬼魂敢在大白天露面的?世上本無鬼,心虛鬼才生!薄澳愕降资鞘裁慈耍俊薄斑@要見到你家王爺才能說!薄拔壹彝鯛斒悄汶S便見的嗎?”“那你得去問問你家王爺!薄翱裢!”“是啊!王爺家里養(yǎng)只犬,這我倒忘了!卑滓吕险咝Σ[瞇地說。此話一出,聰明的哈六就知道對方在罵他,心中不免火起。管家哈六平日里仗著王爺?shù)耐L,那也是跺跺腳震動四方的人物,哪容得一個乞丐般的老人在自己面前放肆。他對家丁使個眼色,不懷好意地說了句:“既然你對王府這么感興趣,那就讓我陪你進去逛逛吧!崩先寺犃搜b作信以為真地說:“那就是說要請我到府上做客了。都說王爺好客,果不其然,這下可好了,有吃飯的地方了,我可都好幾天沒沾葷腥了!崩先苏f話的當兒,還沒等哈六反應(yīng)過來,就一閃身從他旁邊繞過去,徑直向王府大門里走去。這時候那王武前腳剛邁進大門口,這老人后腳就如影隨形地跟了上來,那動作快得讓人不敢相信。就在哈六一眨眼的工夫,那老人就從他旁邊閃身而過。哈六截之不及,忙喊王武阻攔。要是被這樣一個叫花子闖進王府,王爺還不得怪罪?王武聽得喊聲,急回身與哈六一前一后攔截?衫先松磔p如燕,幾個跳躍,就躲過兩人,往王府深處跑去。哈六慌了,這還了得?在沒弄清此人身份的情況下,就讓他闖進去,受責是小,萬一他是心懷不軌之徒,弄出點意外,自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近來外面風傳革命黨人猖獗,暗殺事件屢有發(fā)生,不得不防。事到如今,管家也顧不得驚擾王爺之嫌了,立刻從腰里拔出手槍,來不及瞄準,朝前砰就放了一槍。管家這一槍人雖沒打著,可讓清靜的王府一大早熱鬧起來。哈六一邊差人去向王爺報告,一邊調(diào)集府兵搜捕。哈六自己領(lǐng)著一干人馬在王府上上下下翻了幾個來回,折騰了大半個上午,那老頭就像蒸發(fā)了一樣,不見人影。這可愁壞了哈六,因為王爺還等著結(jié)果呢。他只有招集幾個府兵頭目商量辦法。就在這時,王爺?shù)馁N身侍衛(wèi)過來傳話說王爺要管家遣散兵丁,該干啥干啥,并讓哈六去書房聽命。哈六還以為是聽錯了,待再問無誤時,這才下令解散。說完,哈六心懷惴惴地跟著侍衛(wèi)去了。王爺書房的門虛掩著,哈六悄悄走進書房,就見王爺一人靜坐在椅子上,神情憂郁地發(fā)愣。也許是注意力太過集中和專注,他對哈六的到來并沒有注意。直到哈六向他請安時,他才回過神來,并一臉疲倦地抬眼看了哈六一下,無精打采地說:“哈六,你說今天是溥礽走了第十天了吧?”哈六雖低著頭,但還是悄悄拿眼去瞟了一下王爺。他沒有立刻回話,他在想王爺問這話的意思。王爺這時候找他來,不問刺客的事,卻偏偏又提起貝勒爺這一讓人顧忌的話題,在沒有完全揣測明白王爺問話的真正意圖時,他不能貿(mào)然回答。哈六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一時也沒想明白,但又不能不回答,心里一急,加上室內(nèi)爐火正旺,就感到身上一陣燥熱。王爺好像看穿了他的心事一樣,隨口說了一句:“你緊張什么?找你到這里來,就是想聽聽你的心里話。在這個地方,沒有第三者,但說無妨。”哈六一聽這話,就更緊張了,由于還沒有想好怎么回答,急得額頭上沁出一層細汗。王爺話雖這么說,但自己畢竟是奴才。王爺對自己信任不假,可這是什么,是關(guān)乎身家性命的大事。作為一名奴才,誰當皇帝誰不當皇帝,本是與己無關(guān)的事。但哈六更懂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道理。而今大公子要行逆天之事,這禍離自己也就不遠了。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哈六更不例外。他多么想對王爺陳說利害,阻止大公子不要莽撞行事,可每每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這不是他奴才該管的事。∫驗橹钡浆F(xiàn)在,他并不明白王爺?shù)恼鎸嵰鈭D。在此情況下,如果他貿(mào)然插嘴,不但于事無補,弄不好,還會先把腦袋搭進去。要說,也得等王爺先挑明了再說,但這可能嗎?人家再和不來,也是親爺們兒,自己在王爺眼里再怎么有分量也是奴才一個。這哈六雖是一名奴才,但是稟賦蠻高。在這王府,一待就是十幾年。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和忠誠,贏得了王爺?shù)男湃。雖是如此,可他從來都能擺正位置,該他管的他管,該他問的他才問,其余,則是不多說一句,不越雷池一步。正是憑著這手絕活,歷經(jīng)十幾年,才到了今天。王爺今天問他的事,那是投石問路,其輕重他非常明白。在哈六看來,王爺父子倆的事,最好沒有第三者知道,而當事者又何曾不是如此想?可現(xiàn)在王爺這樣問他,難道是王爺有所察覺,還是試探?他最怕王爺問他有關(guān)大公子的問題,可偏偏王爺問了,怎么辦?哈六不愧是有名的六鬼子,也就是一轉(zhuǎn)眼的工夫,心里就打定了主意。他說王爺和貝勒爺都是洪福齊天的人物,正所謂貴人自有天助,貝勒爺他很快就會回來的,王爺您不必著急。王爺聞聽此言,坐直了身子,直視著他說你知道溥礽去了哪里?哈六就說貝勒爺臨走的時候囑咐過奴才,說自己要陪奕親王去承德住幾天,讓奴才我好好照顧王爺。王爺聞言,似信非信地說,是嗎?他都跟你說了,可他連我這個當?shù)囊膊豢砸宦暎媸莾捍蟛挥傻!王爺跟大兒子素來不和,這在王府是人盡皆知。但外面的人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當初,慈禧老佛爺在的時候,曾有意廢掉光緒皇帝,遂先立大公子為大阿哥,一俟時機成熟,即行廢立之事?蛇@大公子不但跟老佛爺指婚的正室生不出子嗣來,跟其他側(cè)室也一樣毫無動靜。這可給了朝堂上那些政敵嚼舌根的機會,也成了淳親王的一塊心病。要知道,大清自同治帝至光緒,兩朝無后。若承大統(tǒng),斷不可無嗣,這是關(guān)乎到溥礽能否被立儲的關(guān)鍵因素。正在王爺為此事著急無奈之時,卻聞大公子與府上一漢女丫鬟私通,而且還珠胎暗結(jié)。王爺不知則已,一旦知曉,那是又喜又氣。喜則證明大公子不廢;氣則恨他不守祖訓敢與漢女亂來。王爺本想辣手摧花把那丫鬟立即處死,另選佳人,但又顧忌硬來會引起大公子的敵對,只好暫忍雷霆之怒,捺著性子跟大公子陳說利害,要其放棄此女,另選佳麗,再續(xù)良緣。怎奈這位王府貝勒爺鬼迷心竅,癡心不改,非這丫鬟不愛,這可真是王八看綠豆——對眼了。淳親王琢磨再三,認為此時此刻不便立即下手。再說了,既然那漢女已有身孕,就證明大公子并非無能,他正好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借此演一出移花接木的好戲,讓那些嚼舌根的對手們看看,淳親王的兒子可不是什么不下蛋的二刈子,而是一個正兒八經(jīng)的男子漢。當然,戲演完以后,他絕不會讓這女子登堂入室,成為愛新覺羅氏家族的一員。而那個孩子,不管他是男是女,一樣不能留在王府,因為他的身上流著漢人的血液。只要大公子是一個健康的男人,就足夠了。來日方長,此情一了,待尋得那高貴旗女,再行婚配,何愁龍孫不來?而要做好這一切,只有另想妙計。淳親王算盤打得是溜精,然人算不如天算,還沒等他出手,就后院火起。皆因大公子一腔心思都放在小女人身上,惹惱了自己的正室,弄得這女人不顧后果一怒之下告到老佛爺那里,結(jié)果可想而知。而大公子卻不知收斂,竟到了寧愛美人卻不愛江山的地步,還要休掉正室。本來這移花接木之術(shù)完全可以天衣無縫,瞞過老佛爺,瞞過所有該瞞的人。如此,這步瞞天過海之計才能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誰曾想大公子為情所困,而至弄巧成拙,功敗垂成。為此,父子倆鬧得那是形同陌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的大阿哥自然也做不成了。而后隨著至愛女人的失蹤,讓連遭打擊的大公子心灰意冷,竟要仿效先皇世祖順治爺剃度出家。為了把這段家丑捂住,淳親王可是沒少費力氣。萬般無奈之際,竟把他弄到武當山去修煉武藝。可大公子不甘寂寞,一年后,竟自動跑了回來。王爺并不以為然,既然風頭已過,回來也好。只要他能接受教訓,安于正業(yè),就是萬幸。王爺萬萬沒有想到,他這個大公子此番回京,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來溥礽聽說是載灃的三歲小兒當了皇上,心里這個氣呀!他不服,并不是他在乎這個皇位,他不服的是載灃。淳親王與載灃兩家素來不和,尤其在溥礽跟小丫鬟出事之后,載灃沒少在老佛爺面前攛掇。在溥礽眼里,滿朝文武,誰當皇上他都不會反對,唯獨他載灃家例外。再加上奕親王一鼓動,溥礽的腦袋一發(fā)熱,就要鬧騰。淳親王不知則已,一旦知道兒子的不軌,那可是魂飛魄散。老佛爺已去,今非昔比,有道是樹倒猢猻散。如今的淳親王,是掉了牙的老虎,已經(jīng)沒有力氣咬人了。自己身邊的人,也都明著暗著另找靠山了。這個時候再去折騰,那是雞蛋往石頭上碰,搞不好,連身家性命都得搭上。更何況,新皇已經(jīng)登基了,此時此刻,朝廷耳目眾多,他淳親王更是新皇黨監(jiān)視的重點目標,只要他這里一有風吹草動,那幫人就會毫不客氣地向他下手。對外面的動靜,淳親王早已了然于胸,所以就穩(wěn)坐不動,別人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他一概不聞不問。他非常清楚,屬于他揚眉吐氣的時代或許已經(jīng)過去。為求自保,他不會介入任何派別的爭斗。而今溥礽這樣一摻和,他可就坐不住了,這小子再怎么混賬,畢竟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難道真就眼睜睜看著他自己掘好坑往里跳而袖手旁觀嗎?不,不能!更何況即便如此,他也同樣脫不了干系。每每想到此,他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苦。他真不明白,溥礽這小子真是鬼迷心竅了,奕親王這狗東西明擺著是給他下套,他卻偏偏喜歡往里鉆。明知不能為而為之,還真是渾到家了。想當初,他放著到手的江山不要,偏愛美人?蓢@自己一世英明,卻怎又生了這么個兒子?而如今,作為父親,千方百計想保護他,可他呢,卻又千方百計地躲,怎么辦?他淳親王算計別人多半輩子,到頭來卻又難逃別人的算計,這可真是一報還一報!最讓他傷心的是,當此危難關(guān)頭,不要說有人能為他分憂,就連找個體己人說說心里話都不能。淳親王本想向哈六挑明了說,可從哈六的話里聽出他有意打埋伏時,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雖說哈六聰明能干,跟了他這么多年,也一向忠心耿耿,但此等關(guān)天大事,諒他一個奴才也不會有啥妙計,即便他對此已心知肚明,憑他的身份,只要自己不點破,他只能裝聾作啞。而此等機密,還是不說為妙。想到此,淳親王就岔開話題說:“一大早就舞刀弄槍的,有啥大不了的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有什么想法呢。要說想法呢,也不是沒有,那就是平平安安,頤養(yǎng)天年。人活到這個歲數(shù)上,有多少真有多少假還能看不清楚?再說我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誰還記掛不成?”說到此,王爺吁一口氣接道:“誰愛記掛就讓他記掛吧,這往后啊,你也不用那么風聲鶴唳的,我琢磨著,該進來的都已經(jīng)進來了,那不該來的,你就是請,他也不會來的。”哈六一聽,王爺這話里有話,他對自己說這話是啥意思,究竟是提醒還是另有所指?哈六不及多想,趕緊說:“奴才明白,只是有一個叫花子混進了王府,至今去向不明,因為最近外面不太平,我擔心是不是沖著王爺您來的,所以,我認為還是應(yīng)該仔細查一查!薄澳阏f的不是沒有道理。但偌大個王府,藏個把個人,像這樣大張旗鼓地去找,那就等于打著鑼鼓抓賊。假若有人把他藏起來,要想立刻抓住他就更難了——”“那我們就明松暗緊,來個放長線釣大魚。”“你看著辦吧。記著,要悄沒聲息的,莫把聲音搞得太大。”“喳——”哈六答應(yīng)一聲剛起身,又想起什么,不放心地說:“王爺,在您身邊再加派幾個人手吧,我有點不放心!薄昂摺蓖鯛斠桓姆讲诺木霊B(tài),變得強橫起來,他冷哼一聲說:“幾個小毛賊,欺我老邁……去吧!這里就不用你多操心了,我倒要看看他們有多大的神通。”聽了王爺?shù)脑,哈六的心又提了起來,他不是為王爺,也不是為大公子,而是為自己?磥磉@王府真要有大事發(fā)生,從他邁進這書房到臨離開時王爺判若兩人的語氣,哈六斷定自己指望王爺阻止大公子的莽撞似乎毫無希望,不是王爺阻止不了,而是不可能。他也曾誤認為現(xiàn)今的淳親王會面對現(xiàn)實,心灰意冷地打發(fā)余生。而淳親王剛才的神情和語氣卻推翻了哈六的判斷,從中不難聽出:那是一種輕蔑、霸氣的集中釋放。如果淳親王野心不死,那接下來自己該怎么辦,是順其自然地甘做王府的犧牲品,還是立即改弦易轍另擇明主?哈六一時還拿不定主意。從心里說,他真的不想背叛淳親王,王爺對他有再造之恩。想當年,自己一家因父犯罪,被判充軍,多虧淳親王從中周旋,才使自己留在府上做了一名奴才。盡管王爺對別人狠一點兒,可對他哈六還是有情有義的。近來新皇黨派人找過他,哈六答應(yīng)替他們盯著點,他這是留了一手。但他真的不相信王爺會有謀反之心,如果是那樣,他哈六可以繼續(xù)做管家,自己也不用承受背叛王爺?shù)牧夹淖l責?墒聦崊s偏偏不是他希望的那樣,是揭發(fā)告密,還是裝作不知,該怎么辦?哈六一路走來,心神不定。就在哈六剛剛走出淳親王書房的時候,從書房的側(cè)室里又走出一個人來,他一邊走一邊說:“我這一攪,府上可是亂翻了天,不過這樣也好,只有翻起浪來,那潛在深水里的大魚才能露頭。∧鷦e說,這浪一飛魚就躍。王爺,我現(xiàn)在終于知道誰是那條潛藏在水下的大魚了。只要找到了他,王爺您的心結(jié)也就迎刃而解了。只不過待此事風平浪靜之后,王爺可要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是何人竟敢跟王爺講條件?只見此人長須長發(fā)長壽眉不說,而且所有發(fā)絲均根根雪白。再見那衣服,也是白衣白褲。雖說此人面色紅潤,目光炯炯,給人以和藹慈祥之感,但此人若是出現(xiàn)在夜里,非把人嚇個半死不行。如果哈六不走的話,他也一定會大吃一驚,費了半天勁也找不到的乞丐,卻又怎么藏在王爺?shù)臅坷,而且還成了王爺?shù)淖峡停俊澳俏铱梢煤弥x謝你了。真人有啥要求請盡管講,只要能讓溥礽這小子不瞎折騰,保住他的命,就是拿本王的這條老命換我也不會說半個不字的!薄巴鯛斞灾亓恕F鋵嵧鯛敳槐囟鄳],要保大公子的命不成問題,只不過從此以后大公子恐怕要與這富貴豪門絕緣!薄按嗽捲踔v?”一陽真人聞言起身,鄭重地向淳親王稽首道:“請王爺恕貧道直言!蓖鯛斦f:“你是我的老朋友,有啥可藏著掖著的?直說無妨!币魂栒嫒朔讲怕匾巫由,說:“大公子的后半生多劫多難,如不遠離紅塵,則是非不絕,最終落得個刀兵加身死無葬身之地的結(jié)局!边@個一陽真人的話,宛如驚雷般在王爺?shù)亩呎,使得他不由打個寒戰(zhàn)。如果換了別人,敢在王爺面前這么糟踐大公子,非砍他的腦殼不可。但這個一陽真人就不同了,自從他們認識以后,淳親王被他的見識和道學修為所折服,幾經(jīng)交往,相成朋友。兩人曾數(shù)次密論天下走勢,一陽真人往往預(yù)言無虛。話說當初那一陽真人見朝廷公開光緒爺?shù)膶めt(yī)詔告時,更是語出驚人,他說,數(shù)月之內(nèi),國有大殤,而且殤不單行,并提醒王爺要有思想準備。王爺當時并未在心,雖說一陽真人有些本事,但這人的生死哪能看透,若如此,豈不成神了?而且所頒尋醫(yī)詔告,都是老佛爺欲行廢立的障眼法,對此,王爺是再清楚不過了。就算光緒爺小染貴恙,也不過是郁悶小疾爾,更何況當今正值體壯之齡,怎會有不虞之危?那時他聽了一陽真人的話,先是一笑,而后正言道:此等妄言,真人可不能兒戲。若傳揚開去,必惑亂人心,從而引發(fā)朝廷內(nèi)外猜測和紛紜,以致朝局動蕩。如此,真人可難逃妖言惑眾之罪了。一陽真人不在乎地說:“若非王爺,誰人可得真言?是妄是真,兩個月內(nèi)必見分曉,若到時不驗,貧道當自戕以謝天下!睍r間驗證了一陽真人所言。王爺回憶往事的時候,更對一陽真人方才所言產(chǎn)生了不容置疑的恐懼。人的命,真的是天所定?罷了罷了,果真如此,也只好順天應(yīng)命了。沉吟半晌,王爺突然睜開了半睜半閉的眼睛,才下了決心說:“事已至此,那就順其自然吧。但是,我也有一個條件,希望你成全!币魂栒嫒诵闹敲鞯啬轫氁恍Φ溃骸巴鯛斈蜌饬,有啥話盡管說。貧道也正有幾句話要說與王爺聽!闭f著突然站起身來,掃一眼窗外,像有啥不放心似的慢慢走近王爺,貼近淳親王耳邊,悄悄耳語一番,但見淳親王聽著是連連點頭。一陽真人的一番話,正說中他的心事,他不得不對其佩服得五體投地。當一陽真人重新坐回座位上的時候,又非常自信地對王爺說:“只要王爺按我說的去做,我敢保您不但府上平安無事,而且王爺您也會重獲恩寵。但事成之后,我也有個條件,望王爺成全。”聽了一陽真人方才的一番言語,就如撥云見日一般讓淳親王眼前一亮。他一掃臉上的愁云,面露喜色道:“先生真神人也,果真如此,本王不知如何謝你?”一陽真人趕緊說:“王爺客氣了,這是有關(guān)社稷蒼生免于一場無謂生靈涂炭的大事,救人如救己,貧道也是在為自己造善業(yè),哪敢貪天之功?王爺不必客氣!薄罢嫒瞬焕⒎酵庵耍γ撊环旁谛纳,但方才所求,還望明示!币魂栒嫒艘幌蛐θ菘赊洌f到這里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卻顯示出少有的凝重,說事成之后,貧道希望王爺能對奕親王一家網(wǎng)開一面,如果那樣的話,將功德無量,澤被后人。見王爺當時答應(yīng)得相當痛快,一陽真人說那我就放心了,奕親王心術(shù)不正,蠱惑挑動內(nèi)亂,借刀殺人,而后取而代之?伤袩o緣大統(tǒng),卻又逆天行事,導(dǎo)致無故死傷,自折福壽,是人禍而非天災(zāi)。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奕親王該死,但他一家老小無辜。奕親王事敗之時,必為一家老小惹下殺身之禍。臨刑之際,萬望王爺?shù)断戮热恕>热巳缇燃,切記切記!一陽真人走后,淳親王又把哈六找來,依照真人的計謀,如此對哈六交代一番。淳親王要利用哈六疏通跟新皇黨的關(guān)系,然后對奕親王實施反間計。一旦奕親王失去新皇黨的信任,那么,淳親王就要來個將計就計,反客為主地反戈一擊,揭露奕親王試圖蒙蔽圣聽,蠱惑栽贓、排除異己,以實現(xiàn)自己借刀殺人,從而達到亂中取勝,取而代之的目的。淳親王的話,不由哈六不信了。哈六鞍前馬后跟了王爺這么多年,而又能與之敞開心扉談這么多話,可以說是盤古開天第一次。淳親王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今天要你去這樣做,不僅僅是救我王府一家,也同樣是救你自己。他說大公子要不守臣道,死不足惜。可他的不自量力不僅會把府上一家老小搭上,到那時,城門失火,必殃及池魚,連你們也同樣會跟著遭殃。覆巢之下,安得完卵的道理想必你懂。假如你把這事辦成了,于己于人都是功德無量啊!不僅我王府上下都要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對于當今圣上也是首功一件。到時,你必將重獲皇恩。從此之后,我敢保證你將不再是一介草民。如此說來,這可真是,進一步,可光宗耀祖,封妻蔭子;退一步,則步入深淵,萬劫不復(fù)。今天我跟你打開天窗說了亮話,至于怎么去做,你可要想好了。哈六說功名利祿,人之所求,哈六也不例外,可讓我賣主求榮,實難從命。王爺聽了,微微一笑道,哈六啊哈六,都說你絕頂聰明,今天看來,你也是認死理了。今日所言,并非試探,實是情非得已。我都六十多歲了,我不想在晚年再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只想平平安安地度過晚年?烧l讓我養(yǎng)了個混賬的兒子,他把我一生的抱負都毀了。想當年,老佛爺在的時候,是何等的在意他!那時,他要是爭氣,這大統(tǒng)之位,早已沒有懸念,可他都做了些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過去的都已經(jīng)過去,我活到這個份上,還有啥看不透的?而今這孽子受人愚弄,明擺著是個天大的陰謀,我豈有不知?當今眾大臣不信任我,不就是因我有個被老佛爺看重的兒子嗎?他們防我敵視我,就是怕我不服,怕我東山再起。奕親王包藏禍心,假我之名挾大公子鼓動起事,這是他嫁禍于人借力打力的一石二鳥之計?上M朝文武都被奕親王的煙幕彈蒙住了眼睛,把我淳親王當成不臣之心的首選,大錯特錯!奕親王狼子野心,可誰又能相信呢?唯有你才能夠讓他們相信,相信奕親王才是蓄意謀反的罪魁禍首。只要他們不再敵視我,我們就可以聯(lián)手挫敗奕親王借尸還魂陰謀造翻的詭計。若如此,我大清之幸也!哈六,答應(yīng)我!淳親王說著話,竟然破天荒地要給哈六作揖,驚得哈六一把攙住王爺,而自己卻雙腿一軟,撲通跪在王爺面前,眼中含淚說哈六定不負王爺重托!告別王爺?shù)臅r候,哈六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淳親王終于跟他說實話了,而且是肺腑之言。淳親王老謀深算,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這樣的。還好,幸虧他老而不昏,能夠看透時局,在關(guān)鍵的時刻來了個懸崖勒馬。這樣自己就不用提心吊膽地活在一種危機四伏的險境中了。自此之后,他可以放下包袱,全心全意地為朝廷效力。他在高興的時候,也有一點擔心,王爺為何把掉腦袋的事情托付給自己,是別無選擇,還是絕對信任抑或是知道了自己的秘密?皆有可能吧。但無論哪一種可能,現(xiàn)在的淳親王都離不開自己這是一大事實。何況一旦事成,自己就不會再屈居他淳親王府做一名奴才了,又有什么可擔心的呢?哈六一邊走,一邊樂滋滋地想著心事,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就又是大清朝的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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