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族女兒和漢族媽媽 馬年春節(jié)后的一天上午,在蘇州市司前街一個普通家庭中,一幕動人的場面仿佛將身邊的時間凝固了——“媽媽!”48歲的維族女子帕哈古麗撲向83歲的王粹郁老人——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的漢族媽媽,泣不成聲:“沒有媽媽哪有我呀!我的身上,維漢兩個民族的血已經(jīng)融合在一起……” “努妹妹!”王媽媽輕撫維族女兒的肩頭:“別哭了,來為媽媽跳個舞吧!” 優(yōu)美的維吾爾族音樂響起來,帕哈古麗翩翩起舞,動人的往事一一回閃…… 。保梗担衬辏丛碌囊惶,新疆和田市最為熱鬧的街頭櫥窗里張貼了一張招工啟事:招未婚女青年到江蘇蘇州學(xué)習(xí)紡織技術(shù)。新婚不久的維族女子努爾沙罕看到了這則啟事,不由心中一動:去蘇州學(xué)習(xí)紡織技術(shù),回來為家鄉(xiāng)服務(wù),不正是自己的理想嗎? 努爾沙罕悄悄隱瞞了已婚的實情,終于如愿以償來到蘇州第一絲廠。有一天下班后,帶班的沈大姐叫住了努爾沙罕:“努爾沙罕妹妹,你的身材瞞不了我的眼睛。實話告訴大姐,你是不是有喜了?”聽沈大姐一問,努爾沙罕的眼淚撲簌簌滾了下來,遂吐露了實情。她擔(dān)心領(lǐng)導(dǎo)知道了會將她提前送回家,所以再三請求沈大姐為她保密。沈大姐說:“身體覺得不舒服,你可一定要說啊……”努爾沙罕連連點頭。 那年國慶節(jié)剛過沒幾天,在紡機前的努爾沙罕突然感到肚子疼,疼痛一陣緊似一陣。一個才孕育了6個月的小生命過早來到了人間,就在絲廠車間里。好像是犯了大錯,怕揭開媽媽的秘密似的,不到1500克重的小姑娘出生時連哭聲也沒有。大人和孩子都處于非常危險的境地。廠里的姐妹們、工友們七手八腳將努爾沙罕母女倆送到了當(dāng)時醫(yī)療條件最好的蘇州市第一人民醫(yī)院(今蘇州大學(xué)附屬第一醫(yī)院)。 也在那時,醫(yī)院小兒科的護士王粹郁也順利分娩了一個男孩。小家伙生得白白胖胖,在母乳的滋潤下,越發(fā)顯得精神。 這一天,小兒科的同事們來她家看望,樂呵呵一個勁兒地夸孩子可愛?梢晃蛔o士老是皺著眉頭,像有什么心事。“你怎么了?”細(xì)心的王粹郁關(guān)切地問道。那位護士說:“前兩天醫(yī)院里送來一個維吾爾族早產(chǎn)女嬰,才1500克重,挺可憐的……” 原來,在醫(yī)生的全力搶救下,努爾沙罕母女倆的命算是保住了,但努妹妹(當(dāng)時嬰兒沒有名字,醫(yī)院的護士親切地叫她“努妹妹”)的情況仍不穩(wěn)定,因為小家伙不會吮吸,只能人工鼻飼和滴喂。更糟糕的是,由于嬰兒在母親體內(nèi)發(fā)育不好,消化功能特別差,對牛奶和奶粉都敏感,經(jīng)常拉肚子或嘔吐,而媽媽努爾沙罕又沒有奶水。怎么辦? 看著王粹郁的兒子這樣健壯而惹人喜愛,想想同樣是剛剛出生的孩子,護士們都覺得努妹妹可憐。 同事無心說說,善良的王粹郁卻是個有心人。她飽含深情地瞧了一眼身邊睡得正香的孩子,一個想法脫口而出:“那可是一條小生命。∮梦业哪趟顾!痹捯魟偮,同事們不約而同地問:“那你的孩子怎么辦?”王粹郁轉(zhuǎn)過頭,疼惜地望著兒子,用手輕撫著兒子的小臉蛋道:“讓他喝牛奶,他的情況總比努妹妹強啊……” 從這天起,醫(yī)院的護士每天按時到王粹郁的家里來擠奶,然后,帶回醫(yī)院喂給小女嬰吃。有時,甚至一天要來兩次。每回,王粹郁都會急切地詢問同一個問題,“努妹妹怎么樣了?今天她哭了嗎?笑了嗎?” 每次為努妹妹擠完奶,身邊的兒子總哭鬧著想“分享”一把,孩子的哭聲讓媽媽的心都快碎了…… 結(jié)束產(chǎn)假上班后,王粹郁仍然擠奶給努妹妹,整整持續(xù)了半年。努妹妹在母乳的滋潤下,身體也越來越好,已經(jīng)出落成一個白白胖胖的可愛女嬰了,而王粹郁每天也會到努妹妹的小床前,多看上孩子幾眼。 轉(zhuǎn)眼到了1954年的6月,新疆姑娘在蘇州第一絲織廠的培訓(xùn)結(jié)束,努妹妹和生母努爾沙罕告別蘇州,重返和田。 離別后,王粹郁對維族女兒的思念越來越深。1965年,大兒子俞傳源響應(yīng)黨的號召,支邊去新疆。在臨行的那天,她一再囑咐:“阿源,到了新疆,一定要去和田找你的妹妹! 幾經(jīng)周折,在洛甫工作的俞傳源一直沒找到努妹妹。 。保梗叮鼓辏醾髟凑{(diào)到布雅礦區(qū)。母親在來信中是那樣牽掛著努妹妹,俞傳源涼了的心又熱起來。他左思右想,最后想到求助報社。在《和田報》報社他真的找到了線索。一位1953年曾赴蘇州第一絲廠學(xué)習(xí)的女工回憶說,努爾沙罕確實在和田絲廠工作過一段時間,有一個喝蘇州媽媽奶長大的女兒,叫帕哈古麗(漢語意為:美麗的花朵)。但努爾沙罕現(xiàn)已去支援喀什絲廠,帕哈古麗還在和田。俞傳源的心為之一動,他趕忙寫信向母親報告這個好消息。 遠(yuǎn)在蘇州的王粹郁高興地以為終于找到女兒了。誰知,這一找又是4年。 。保梗罚衬瓿跸牡囊惶,兒子的來信又像往常一樣遞到了母親的手里。王粹郁撕開信封,一張照片掉了出來,是一位健康漂亮的維族少女,梳著馬尾長辮,最讓人難忘的還是臉上那兩只又大又亮的眼睛,王粹郁脫口而出:“是帕哈古麗,是她,終于找到了!”望著帕哈古麗的照片,王粹郁又犯愁了,什么時候才能親眼見到這個維族女兒? 。保梗梗澳辏乖拢保度丈衔纾醮庥糇谑帐耙恍碌奈堇锝辜钡却S族女兒帕哈古麗!澳棠,他們來了!焙⒆觽冃∨苤鴣韴蟾,“走,出去歡迎去!币眩罚案啐g的王媽媽一聲令下,全家三代20多人都走到了門口?吹搅,去接站的大兒子身邊那個又高又大的維族婦女肯定就是帕哈古麗;看到了,自己心愛的維族女兒。 她為媽媽獻上一個新疆舞;她噙著淚花跪在地上向媽媽行禮…… 相見時難別亦難!好在,又盼到了團圓的日子。今年春節(jié)前夕,王媽媽用母乳救活維族女嬰的事跡在她工作過的蘇州大學(xué)附屬第一醫(yī)院傳開了,為了讓帕哈古麗的維漢兩個媽媽早日在蘇州見面,醫(yī)院主動提供了經(jīng)濟支持。 一別48年,努爾沙罕又一次來到蘇州。在王媽媽家門前,當(dāng)年的紡織女工和護士——帕哈古麗的兩位母親相擁而泣。努爾沙罕感激不已:“是你用最偉大的母愛救了我女兒!” 舞姿翩然,往事歷歷。一曲跳完,帕哈古麗一把摟住兩個媽媽,激動地說:“就是拿整個世界也換不走我的兩個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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