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成商品-少女賣淫問題調(diào)查
總導言
2001年12月17日到20日，聯(lián)合國兒童基金組織的第二屆世界反兒童性交易大會在日本橫濱舉行，它繼承了1996年在瑞典斯德哥爾摩的第一屆大會精神，聯(lián)合起草了《橫濱宣言》。在此次會議中，國際反亞洲兒童性觀光組織（一個致力于消除兒童賣淫、兒童色情和為色情目的販賣兒童的國際民間組織）以及一些非政府組織起了重要作用。
在此之前，10月16日到18日，東亞及太平洋地區(qū)曾為此次大會在泰國曼谷開過協(xié)商會議，包括70位政府官員和20名兒童的280 名代表在一起起草了地區(qū)行動計劃。東南亞的泰國、緬甸和我國臺灣地區(qū)一向被認為是兒童性交易的發(fā)源地，這一地區(qū)男性嫖客在傳統(tǒng)觀念中常以為與幼女做愛可以保健，新近又增加了一項防治艾滋功能。這種觀念甚至影響到亞洲色情區(qū)的外國觀光客。這其中最倒霉的算是47歲的法國人阿姆農(nóng)。舍穆利，他在1994年到泰國的一次旅行中以3 美元強行與時年11歲的當?shù)厣倥畬嵤┬越灰祝?000年10月，他被法國新行法律送上法庭，聯(lián)合國兒童基金會是原告之一，而那位現(xiàn)年已經(jīng)17歲的泰國少女也出庭作證。
在國內(nèi)從事細部調(diào)查中見過許多涉及色情業(yè)少女的性學專家潘綏銘認為：“目前通稱18歲以前的人為未成年人，到色情業(yè)中這種觀念幾乎就不適用了，小姐中18歲以下的比比皆是，她們不可能承認自己是雛妓。12歲以前的是兒童，15歲以前的為少女，這是比較合適的劃分�！�
雛妓的稱呼中含有非人道色彩。土耳其希南大學的昆塔伊教授和埃爾京索伊副教授就雛妓問題提交的一份報告估計，全世界約有300 萬以上5 ～17歲的雛妓。亞洲國家雛妓最多，其次是拉丁美洲和非洲。這些國家的大量雛妓被運往歐洲，而且其人數(shù)每年都在上升。
由一家兒童醫(yī)院的婦科醫(yī)生阿立克薩。艾伯特寫的《妓院》成為2001年美國最暢銷的奇書之一，艾伯特親自在美國內(nèi)華達州一家名為“野馬牧場”、每年客流量為35萬人次的妓院呆了不止7 個月，在那里的經(jīng)歷使她最終成為一位堅決的女權(quán)主義者。因為她所面對的更多的是孩子。
在這次反兒童性交易大會上披露了部分國家從事商業(yè)性性行業(yè)的婦女和兒童數(shù)目：菲律賓100000人，印度400000人，臺灣地區(qū)100000人，泰國200000人，美國244000至325000人，巴西100000人，西非35000 人，東歐與中歐175000人。據(jù)估算，每年有約100 萬兒童與青少年（多數(shù)是少女）加入了年收益數(shù)十億美元的商業(yè)性色情交易。這已非局部地區(qū)的社會治理，而是一個全球兒童權(quán)益的大問題。
局部的救援從來沒有停止過。聯(lián)合國兒童基金會資助的一項設在哥倫比亞的項目，從妓院中解救了148 名兒童，并在危機橫生的大街上收留了260 名無家可歸的孩子。在阿爾巴尼亞，聯(lián)合國兒童基金會與當?shù)匾患颐耖g團體合作，讓那些街頭少年重返課堂，他們中間的80% 曾被販運到希臘或意大利，成為性奴隸。
針對發(fā)達國家消費群體的兒童性出口和性交易每天都在進行，在內(nèi)銷性質(zhì)的性場所中，隱瞞真實年齡的妙齡少女成為一種稚嫩可人的商品。她們像小動物一樣純潔，也像小動物一樣被糟踐。不得不承認，我們選取的兩個境內(nèi)目前被廣泛關注的范本僅僅是掀開了幕布一角，這些“洛麗塔式”的性罪錯少女正好處于半兒童半成人、半獨立半依賴、半逆反半順從、半開放半鎖閉的狀態(tài)，對她們而言，世界變成了一條狹小的道路，一邊是天堂一邊是地獄。
正文1
昆明：視線外的人群
記者金焱發(fā)自昆明
導語：在昆明的這群少女找到了一種與前輩完全不同的生活甚至謀生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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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樓舊樓，兩個時代
孫小玫（化名）的家在一幢灰色的七層樓房中，臨街。街對面不遠處也是這樣的灰色樓房，很舊。在昆明市，這樣的樓房與新崛起的樓盤分別是不同時代的產(chǎn)物，而孫小玫的成長則跨越了這兩個時代。
直到孫小玫出事，甚至一年以后的一審判決出來，她的學校老師依然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校辦公室主任說她“平時根本看不出來”。
孫小玫在學校學的是計算機。學校周書記接受記者采訪時說，出事后，他們把孫小玫的所有情況調(diào)出來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她每天都來上學，“從來沒有缺曠課現(xiàn)象”，學習成績“基本是中等水平”。孫小玫給人的印象是“很健康、愛運動”，周書記描述她：“梳著短發(fā)，穿著打扮都有點男孩子的樣兒，不喜歡穿得花花綠綠的樣子。”
孫小玫很快被學校列為“重點人物”——“一個月寫一次思想?yún)R報”，周書記也由學校指派，專門負責她的思想工作，不過學校的學生們并不知道孫小玫同轟動全國的“中學生介紹賣淫案”有牽連。
在女孩子中，孫小玫屬于那種聰明而且漂亮的，同大多數(shù)昆明的女孩子一樣，她也常去“昆都”�！袄ザ肌痹诶ッ魇兄行模妹栽瓉淼睦ザ忌虉�，昆都商場經(jīng)營不景氣，衰敗后興起了一批茶樓、咖啡館、迪斯科舞廳、街邊卡拉OK廳，成為夜生活娛樂中心區(qū)，其火爆程度被說成是“到了夜里12點，連出租車都走不通”�！袄ザ肌钡母鞣N娛樂消費都是大排檔式的，換句話說都是開放式經(jīng)營。整個街道兩邊的店面前點綴著各式圣誕樹，里面的情景也一覽無余。
位置在最里面的“風情島”最有人氣，據(jù)說這里最先是由一個體育館改建，昆明的少男少女們最喜歡到這里來玩，這里成本很低，喝茶、打牌、聽聽演唱、吹吹口哨，是最普遍的消遣方式。
與“昆都”相隔不遠處，就是公安局五華分局設在那里的治安崗亭。元月3 日近午夜時，崗亭周圍有很多警察站在街道邊上，不久又增加了一車頭戴鋼盔的警察。不過這種緊張的場面在當?shù)厝丝磥恚瑓s很平�！袄ザ肌本褪沁@樣，很熱鬧，也很容易出事。
- 性場所
昆明地處西南邊陲，地理位置似乎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這里的性文化與眾不同。在當?shù)厝苏Z言中，昆明就是云南“最大的壩子”。就整個云南省而言，山地和丘陵占了全省總面積的94% ，昆明是這些山地丘陵間的緩沖地帶，也是少數(shù)民族與漢民族文化交融沖擊的匯合點。
為其中一名女學生做辯護的云法律師事務所鄧永寧律師說，昆明是一個被動開放比較早的地方，“這些孩子中很多人是1984年前后出生，而在1984年之前，廣東等沿海地區(qū)來昆明嫖暗娼的人，就已經(jīng)開始了”。
記者在昆明“打車”時，一位司機很有些驕傲地說，“這里的外國人很多，很好玩”。外國人在昆明確實很多，據(jù)測算，剛過去的2001年，昆明旅游業(yè)總收入為130 多億元。
在昆明，元旦前后去泰國旅游的“七日游”價格只要兩千多元人民幣。泰國旅游打的招牌就是色情業(yè)。云南省社科院東南亞所的劉稚說，泰國的色情旅游中很大一部分是雛妓，而到泰國去的中國男人，大部分也是去嫖妓，專門嫖小女孩。一些有錢人有了這種經(jīng)歷，回國后就會特別青睞未成年少女。
昆明不只是途經(jīng)泰國旅游的要路，本身也是旅游的一個中興城市，各種人等來到昆明，將不同的性需求也帶到了昆明。
旅游業(yè)在昆明的一個直接體現(xiàn)是數(shù)量龐雜的賓館。當?shù)厝私榻B說，僅在世博會期間，各單位就都看好賓館業(yè)，只要有地皮，各單位都一涌而上、大興土木蓋賓館。昆明市比較上檔次的好賓館中，有一批就是在世博會后起來的。知情人士計算說，在昆明市的各大賓館中，與“中學生介紹賣淫案”有所牽連，成為事發(fā)地點的僅三星級以上賓館就占80%.
這里牽涉次數(shù)較多的是C 賓館，據(jù)警方介紹，這是一家屬于某進出口公司的賓館，不過是委托給一些大的旅行社來管理。C 賓館是“歷史上有點名氣”的，很多做煙生意的人都會去住C 賓館。在1994年到1996年前后，C 賓館的桑拿和歌舞廳在昆明火過一陣子。只不過到了1998年以后，C 賓館無論是裝修環(huán)境，還是管理都明顯滯后。在C 賓館還比較火的后期，這里有了俄羅斯坐臺小姐，當時的價格高達上千元人民幣。兩年前，比俄羅斯小姐價格稍低的是坐臺的大學生。而處女的價格，在某歌舞廳打出的招牌是：5500元，保證貨真價實。
在昆明的坐臺小姐中，人數(shù)最多的是四川妹，也有一些來自東北、湖南、貴州等地的小姐。這些外來妹們主要集中于娛樂服務業(yè)。云南被認為是全國貧富差距最大的省份，很多少女從云南各地，包括與四川、貴州交界處的地域涌向昆明，使本省小姐成為僅次于四川妹的群體。
在昆明居民區(qū)內(nèi)，色情業(yè)主要以“足浴、保健按摩”的方式出現(xiàn)，一年多以前，昆明當?shù)鼐綄@類色情業(yè)進行過清理，不過現(xiàn)在情況似乎并不樂觀。
相對便宜的地方是機場一邊的官渡區(qū)，這里是各種轉(zhuǎn)運站較多的地方，“非常復雜”——既有長途客車車站，又是火車站貨運場，人流和物流都集中在這里，也成為色情業(yè)發(fā)達的地方之一，“基本上100 元就可以搞定”。
所有這些都不包括中學生這個群體。警方說，“中學生是剛剛露頭的”。不過很多昆明人都說，之前他們就曾斷斷續(xù)續(xù)聽說過中學生從事性交易的，但像昆明警方這次打擊的“人數(shù)這么多”，“情況這么壞”，還是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 交易的模糊界限
孫小玫去過“昆都”很多次，1999年11月底那次卻與她第一次賣淫相關，那時孫小玫16歲。賣淫是“出臺”，有時就直接叫“出”。孫小玫向警方回憶說，那天已經(jīng)是晚上8 點多鐘，她小時候認識的朋友李某給她打了一個傳呼，在電話中，李某問孫小玫“出不出臺”——事先李某曾說過，那些人年齡大，時間不長，還可以賺好多錢，還說已經(jīng)為孫小玫找好了一個，“我就同意了”。而孫小玫真正見到李某就是在“昆都”——有幾個女孩子就是在“昆都”第一次見到了從事這一行當?shù)娜�，并接觸上了這一行。事后，孫小玫得到了1000元的出臺費。按照她們之間的規(guī)矩，李某要有提成費，這次是200 元。
要過年的時候，孫小玫又收到李某傳呼。后來，孫向警方供認：“她告訴我要過年了，出來弄點過年錢。客人已經(jīng)約好了，直接到賓館就行�！边@一次孫小玫拿到了1400元。
不過這一次孫小玫被起訴，而且一審判決被“判二緩二”，并處罰1000元錢是因為“介紹賣淫罪”。這也是此次被起訴并被判有罪的10個人的共同罪名。
實際上公安機關抓獲的與孫小玫性質(zhì)相似的人要多出幾倍，有確切數(shù)字是54個未成年少女卷入到這種交易之中。
這個案子從2000年10月案發(fā)，查了一年。有一種說法認為，這是一個查不下去的案子，因為既不知道始自哪一個人，也不知道終點在哪里，更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參與其中——這是一個龐大的網(wǎng)絡，有時候有些讓人聯(lián)想起傳銷：一個人帶動幾個人，她們之間不是同學就是鄰居，或是朋友，每個人再往下發(fā)展。行動律師事務所的陶乃增律師2001年12月5 日在昆明市第二看守所見自己的當事人時，她告訴陶律師，“我的朋友大多數(shù)都是搞介紹賣淫的，一個帶一個，就做起來了”。
這個網(wǎng)絡不是單向的，而是交叉式的——每一個學生既可以介紹賣淫，也可以被介紹賣淫；既可以當中間人，又可以親自交易。鄧永寧說這是一個利用親朋、同學、鄰里等關系形成的松散的集團犯罪。
此次只有10個人被起訴，一般看法是，她們首先既賣淫又組織賣淫，而且比較嚴重。那些只介紹過一兩個的屬于情節(jié)很輕，就不再追究了；或者有些沒有查出來的也就都放掉了。
孫小玫的好友中，一個是與自己同住在一起的張潔（化名），另一個鄭慧（化名）也是同一個大院的。其中張潔還曾和她同一個學校，只是上了一個月學就自動離校。學校老師說她“交上來一張類似于肝炎一類的診斷書”就休學了。第二年復課后，也只讀了一個月。
2000年暑假時，大約7 月前后的一天晚上，孫小玫找到C 賓館的副總陳某玩時接到了張潔的傳呼。陳副總經(jīng)理也是專門找女學生的嫖客之一。他對打來傳呼的張潔感興趣，要孫小玫介紹給他。第二天晚上，孫小玫就帶著張潔到C 賓館，“他給了我200 元介紹費，我就走了”。不久，還是在暑假時，孫小玫與鄭慧在一起時，孫小玫發(fā)現(xiàn)自己拿著張潔的傳呼，還收到了一男人打張潔的傳呼。后來這男人找到孫小玫與鄭慧，孫小玫又介紹了鄭慧，第二天鄭慧交給她100 元介紹費。
鄭慧和張潔這次同樣被判有罪，也同樣是“判二緩二”：判決書上列舉說，2000年9 月，張潔與鄭慧共同介紹陳某某向嫖客耿某賣淫，并收取介紹費人民幣100 元。2000年10月，張潔介紹陳某某向嫖客林某賣淫，并收取介紹費人民幣100 元。2000年10月，鄭慧介紹陳某某向嫖客林某賣淫，并收取介紹費人民幣100 元。
鄧律師記得開庭那天，有一個女學生還戴著團徽去出庭受審。當天參加庭審的一位先生也清楚記得，有好幾個學生當時穿著校服站在那里。陶律師形容自己的當事人也說，比較本分，看起來挺誠實的。
在法庭上，孫小玫們的一些不成熟的舉動與她們的年齡及在案中的角色很相符。在案件中，她們的交易色彩很淡，對交易的控制力也很弱——“收點錢，幫點忙”是主要的出發(fā)點，有時甚至“收點錢”的欲望也并不強烈。介紹賣淫是犯罪的觀念在她們心中不明確，職業(yè)性的東西到了這些玩心還很重的女孩子身上，都變得含義模糊了。
- 星級賓館里的“浪漫”
在昆明，學生之所以成為性市場需求的目標，是因為由賓館、企業(yè)等的老總們組成了一個嫖客網(wǎng)——這些活得很風光的嫖客們無論從外貌到舉止，到出入的場合，接送他們的高檔轎車，都與一般草民相去甚遠。而對于像孫小玫們這樣的還未走入社會，沒有生活經(jīng)驗，出身和教育都不是很好的學生來說，帶給她們的確實是全新的生活方式。
陶乃增的當事人曾這樣對他解釋：“主要是和他們在一起玩，覺得他們太有錢了。他們告訴我，說閑著也是閑著，他們說不要我做，又不犧牲個哪樣，并且他們會給我錢。”
這些有錢人對她們的誘惑是通過一系列細節(jié)體現(xiàn)的：有的嫖客在和女學生們接觸時，不僅給自己開一間房，介紹賣淫者也相應地在賓館開一間房，而單靠這些女學生自己的經(jīng)濟能力，是不可能與高檔賓館的生活聯(lián)系在一起的。一個女學生向公安機關交待，有一次嫖客因為有事，沒與她發(fā)生性關系，但依然大方地給了她500 元……
所以這些發(fā)生在星級酒店里的故事在這些女孩子心目中充滿了“浪漫”和“幻想”，無論是賣淫還是介紹賣淫，行為本身已經(jīng)變得不重要。退一步說，就算這種行為有些“骯臟”，起碼不卑賤——這正是這些女孩子看重的。
性觀念是與之相伴的產(chǎn)物。鄧永寧律師說，這些被判罪的女學生中，大多數(shù)都有男朋友，而且相當多數(shù)的人都在十四五歲左右就與男朋友發(fā)生了性關系。這里面有一個案發(fā)時才13歲多一點的初中二年級女學生，她自己供述的賣淫經(jīng)歷就有一兩次。
在法庭開庭時，其中一個女學生講了一段話，“讓我們所有人聽了都震驚”——她說，在我們中間有一種觀點：你把你的第一次給了你的男朋友，或你的老公，他并不一定對你好，他也不會給你一分錢；如果你去賣你的處女，可能一下子就掙幾千塊錢。
而案子的最先發(fā)端也是由一起“賣處女”引起的。據(jù)說當時兩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在一起，其中一個女孩子問另一個，去不去“賣處女”。在昆明，學生賣處女的價錢一般是3000元到20000 元不等。另一個女孩子對“賣處女”的確切含義不很明白，聽說一下子就能得那么多錢，就跟著去了（也有人說是被同學脅迫去的）。到了賓館里，發(fā)現(xiàn)面對的是一個老頭，老頭欲有所行動時，女孩子徹底被嚇壞了。有一種說法是，老頭子并未強迫她做什么，還給了她一些錢回家。女孩子回家后神色不好，一個人哭泣時被家長發(fā)現(xiàn)。家長知道原委后立即報警，沒想到牽出了這樣一長串的案件。
性作為一種生活方式為這些女孩子過早地接觸并接受，一些成年人影碟起了很大作用。成年影碟的泛濫程度在昆明之高，在全國都不多見。
當性在學生中成為一種生活方式，身體作為一種商品來交換也就可悲地變得很自然了。
- 沒有余波
這起中學生介紹賣淫案的一審判決，在2001年的最后一天由昆明市盤龍區(qū)人民法院
下達。除了一個“情節(jié)比較惡劣”的被判處有期徒刑4 年，并處罰金2000元外，其余9 人都是“判二緩二”，并處500 元到1000元不等的罰金。
對司法部門的人來說，這一判決是意料之中的。其實大多數(shù)律師都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十分好打的官司：“法院和檢察院都覺得嫖客是最可惡的，所以從保護未成年少女的權(quán)益角度，都覺得應該從輕處罰，以‘教育、感化、挽救失足青少年’�！�
不過這一案件傳遞出來的信息卻并不輕松，這成了一件在當?shù)亟劦陌讣�。最初這一案件也是蓋子捂得很緊，只是到了開庭階段，有一種無法證實的說法是，由于主審法官對于沒有深究嫖客的責任而感到不滿，所以向新聞界透露了“幾百字的豆腐塊”。后來有了更詳細的報道，致使云南各級司法部門的壓力愈來愈大。
不久云南省政府就下達了不接待記者的指令。盤龍區(qū)法院少年庭負責人解釋說，由于當?shù)匦侣劽襟w報道說：“12月6 日的庭審中……”使那天向?qū)W校請假來參加庭審的學生精神壓力很大，甚至昆明女中學生在12月6 日請假的，都被同學們懷疑就是介紹賣淫的，一下子出現(xiàn)了幾起自殺行為。
而案件中涉及到的嫖客中，有相當一部分是黨政機關干部，最高級別是副廳級——云南省紀檢部門因此將很快進入這一案件。
不過對于這些學生而言，生活似乎并沒有太多變化——孫小玫的老師告訴記者，孫小玫出事后，學校急得不得了，而她母親到學校想給孩子改姓——她又面臨著改嫁。記者見到孫小玫的父親時，他也說，他對孫小玫已經(jīng)沒有監(jiān)護權(quán)了——孫小玫還要面對家庭的變故。
對大多數(shù)人而言，這個案件給他們帶來的還是震驚和惋惜。在昆明，記者接觸到了幾個學生家長，他們深深的憂慮是：在現(xiàn)時這種大的社會環(huán)境下，他們對如何教育子女——尤其是那些有女兒的家長，都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甚至一些孩子剛剛兩三歲的父母，就已經(jīng)覺得教育孩子是一個太艱巨的任務了。孫小玫的父親對記者說，“孩子變成這樣，我做父親的有責任，但社會也有責任！”
正文2 ：
十堰：被出租的少女
導言：人類身體本身的商業(yè)化是色情業(yè)存在的本質(zhì)，在貧窮的地方，我們經(jīng)�？梢钥吹降戎鍪圩詈笠粯又靛X東西的少女。貧窮決定了她們要過上一種正常生活，只有采取另一種不正常的方式
記者/ 雷靜發(fā)自十堰
隱秘的“批發(fā)生意”
2001年7 月6 日晚，湖北省丹江口市土關埡鎮(zhèn)中心。
在這個路邊小酒店一家連一家的小鎮(zhèn)上，人們在打理完白天的生意后坐在門口乘涼，杏林酒店的女老板陳萍也不例外。10點剛過，一輛警車疾駛而來，在她店門前停下，就在同一時間，陳萍看到另一輛警車徑直剎在馬路對面德旺酒店的門口。
“總共下來了20多個警察，有槍�！卑肽旰蟮�2001年12月30日，陳萍向記者回憶說，兩輛警車上的警察都圍向德旺酒店，將門口乘涼的人逼向屋內(nèi)。緊接著，戴著手銬的德旺酒店老板李明德等人被押上警車。
陳萍注意到這樣一個細節(jié)：在被警察帶走的人當中，“有3 個女娃兒”，“平時從來沒看到過”。第二天，她才打聽到李明德“出租女娃兒賺錢”。
德旺酒店，嚴格意義上來說也就是一個路邊小旅店，在那個破舊的兩層樓里，一樓通常是用作司機吃飯，二樓則可提供住宿。記者12月30日來到這里時，酒店早已停業(yè)，一樓被人租去開了發(fā)廊。這個小鎮(zhèn)上原本有四十多家路邊店，但記者能夠見到的只有十幾家，當?shù)厝苏f：“大多數(shù)都出了問題，關了門。”
在當?shù)刈鲞^汽車維修的張先武告訴記者，德旺和杏林，曾是鎮(zhèn)上最好的兩個酒店。陳萍的杏林酒店與李明德的德旺酒店中間僅隔一條馬路，不到20米遠。雖然距離如此之近，但在李被捉之前，陳卻“絲毫不知道”李明德是在做這種“生意”。同樣“不知情”的還有土關埡鎮(zhèn)派出所，一位接待記者的干警稱：“我們經(jīng)常對鎮(zhèn)上的酒店和旅社進行治安檢查，沒發(fā)現(xiàn)德旺存在出租少女賣淫的情況�！�
意外來自80公里外十堰市區(qū)。2001年6 月29日，十堰警方對城區(qū)一家發(fā)廊進行常規(guī)檢查時，發(fā)廊領班無意間“泄漏天機”：店內(nèi)一名賣淫女是從丹江口土關埡鎮(zhèn)一家路邊店租來的，每月租金1400元。警方順藤摸瓜，不僅抓到了出租這名小姐的李明德，還抓獲幫他或像他一樣出租少女到外地賣淫的嫌疑人150 多人，打掉犯罪團伙12個，查封路邊店42家。
雖然破了大案，十堰市公安局仍不愿向記者談及案情，因為“還有余犯沒抓到，報道對此會有影響”。但知情人告訴記者的真正理由是，這個案件被認為是“影響了十堰市的形象”。與此相關的是，2001年下半年，這一案件先后被公安部和最高法院定為督辦案件。
土關埡鎮(zhèn)是十堰市的一個“口子鎮(zhèn)”，與陜西省的旬陽和白河縣相鄰。316 國道穿過鎮(zhèn)中心，公路在這里的三個不同延伸方向分別是十堰市區(qū)、丹江口市和湖北襄樊市，使這里成為鄂西北各縣市出山北上河南、南下武漢的咽喉要道�！懊刻爝^境的車輛大約有4500輛�！钡そ谑薪痪嘘犗蛴浾呓榻B，這當中約有60% 是貨車，也就是說，平均每分鐘有一輛貨車從這里經(jīng)過或�？俊�
從20年前開始，一些村民就紛紛在公路兩旁開設酒店，主要服務對象是貨車司機。由于顧客是這樣一個特殊群體，賣淫嫖娼通常會成為一些路邊店中進行的另一樁商業(yè)性交易。曾在鎮(zhèn)上做過汽車維修的張先武就告訴記者：有的司機在修車時，還與人笑談他頭天晚上的性事。
雖然曾經(jīng)是競爭對手，但陳萍一個明顯的感覺是德旺的生意沒有她的酒店好，“很少有人到他那里去吃飯，他連廚師都沒請，來客了就自己做一下飯”。陳萍說，即使有人在德旺吃飯，也是一些不熟悉當?shù)厍闆r的司機。當然，她并沒否認這樣一個事實：不時有司機在德旺住宿。
- “購銷”網(wǎng)絡與利潤
警方在抓捕李明德的行動中，在其床頭柜下的地板上找到一本巴掌大的農(nóng)歷。翻開農(nóng)歷，每頁空白處都寫著歪歪斜斜的小字。這是李明德的賬本，上面詳細記載著他2001年“出租少女”的收支情況。其中除了從何地來，何時出租，出租到何地及價格等情況外，還記錄著他與其他酒店的“業(yè)務往來”情況。隨即，另一本類似的賬本也被警方搜出。
“如果不是這兩個賬本，警方可能還不會知道他們做得有這么大�！币晃唤咏税傅娜耸吭u價說。這兩個賬本，把土關埡鎮(zhèn)另外20多家參與“出租小姐”的路邊店牽出來，隨之浮出水面的是，在鄰近的浪河鎮(zhèn)，也有近20個路邊店在從事此種交易。警方最后公布的具體“戰(zhàn)果”是：由這100 多人組成的12個團伙共出租少女達214 批（次）、335 人（次）。
而各個團伙人員的構(gòu)成與繁衍，基本上是順著家族和親戚這個紐帶來完成的。曾接近這一案件的人士向記者介紹，在李明德這個首要團伙中，“骨干力量”是李明德兄妹三人：德旺酒店老板李明德、翠園酒店老板李杰（李明德之弟）、陽光酒店老板李萍（李明德之妹）。而屬下的團伙成員，基本上都是親戚或好友。
今年40多歲的李明德，是土關埡鎮(zhèn)常家橋村一個普通農(nóng)民，高中文化，曾做過服裝生意，當?shù)厝藢λ脑u價是“有頭腦”。他那本首頁上寫著“因為你害怕失敗，所以你永遠失敗”的賬本顯示，從1999年12月的第一筆“業(yè)務”開始，他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共出租少女75批、142 人（次），從中牟利20多萬元。
在賬本的記載中，李明德出租少女的價格最低為1200元／月，最高2000元／月。有些交易并非由李明德與租主直接進行，而是經(jīng)過中介人，后者因此也成為利潤搜刮者。以2001年2 月18日的記載為例：當天，李明德將胡玉珍（化名）等三名少女“批發(fā)”給中介人胡兆貴，總價為5600元／月，胡轉(zhuǎn)手以6300元／月的價格轉(zhuǎn)租給河南南召縣云陽旅社。一個月以后，李明德又將三名少女以3800元／月的價格租給胡兆貴，而胡又以6300元的價格將3 人租往武漢市一家卡拉OK廳。
據(jù)透露，李明德通常給被出租少女的承諾是：1 ／3 的租金返還給被出租者作為工資。據(jù)此推算，一位被出租少女的月工資為400 到700 元。在這一樁樁黑色交易中產(chǎn)生的絕大部分利潤，都被李明德們吞食。因為少女被租用后所獲嫖資均要上交給“租用者”，對方為攫取高額利潤便不斷地強迫他們賣淫。警方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有一名少女一天最多被迫接客14次。
一位曾參與此案調(diào)查的民警說，這些犯罪團伙分工明確，組織嚴密：一部分人專門到鄂陜兩省交界處的邊遠山區(qū)以招工為名，誘騙12到17歲的農(nóng)村少女到土關埡鎮(zhèn)；一部分人專門負責強迫少女對外出租，護送少女抵達租借地，形成了一條龍的犯罪體系。據(jù)統(tǒng)計，被李明德等出租到外地賣淫的少女，分別來自十堰市的竹山縣、房縣、鄖西縣以及鄰近的陜西白河縣、旬陽縣等貧困山區(qū)。李明德們騙取這些少女的名義通常是招工，在帶至土關埡的酒店后為了達到目的，他們一般是將受騙少女軟禁，搜走其身上的身份證、錢物，進行“思想教育”或給她們放黃色錄像，如受騙少女不從，他們就威逼、打罵，甚至強奸。
一般的出租途徑為：通過親朋好友聯(lián)系租用者，或者利用酒店來往司機頻繁的便利，通過他們找到“下家”。正因為如此，少女們被出租的目的地相當廣泛，涉及到湖北、廣東、山西、廣西、河南、西藏等8 個�。ㄗ灾螀^(qū)）的30多個市區(qū)縣。
- “交易”的土壤
一位辦案人員這樣來概括這一案件的特點：一是以土關埡、浪河為中心，向全國各地輻射，地域之廣、涉及人員之多歷來罕見；二是受害少女人數(shù)之多，年齡小。
近300 名受害少女的年齡多在12至17歲間，大部分人只有小學文化，對法律知之甚少。當她們懷著出門打工的美好憧憬，被騙到土關埡的酒店，明白老板要她們干的真正“工作”之后，竟然沒有一個人報警，甚至不知道老板的行為本身就是犯罪。2001年7 月16日，辦案人員在竹山縣竹坪鄉(xiāng)找到一位受騙少女，在反復做了5 小時工作后，這名少女才愿意配合警方調(diào)查取證。
“多數(shù)人肯定還是愿意的�！蓖陵P埡杏林酒店女老板陳萍分析說，她不太贊成所有少女都是被迫出租賣淫的說法。陳在土關埡生活了近40年，對當?shù)氐那闆r“比較熟悉”，她作出這種判斷的理由是：“這些地方太窮了�！�
在受騙少女們的家鄉(xiāng)，農(nóng)民的經(jīng)濟來源單一，出門打工是不少青年甚至少年不得已的選擇。一般而言，當?shù)厝耸遣惶敢庠诋數(shù)卮蚬さ�，原因同樣是因為�?jīng)濟條件差。陳萍舉例說，她招一個服務員每月也就一兩百塊錢，但是“出去就不一樣了”。在她看來，很多被騙少女有被強迫的因素，但在經(jīng)濟條件利誘下，他們往往會作出“半推半就”的選擇。與這種分析相關的一個事實是，在李明德們?yōu)轵_來的少女做工作時，常用的一招是舉一些“成功”的例子：你看XXX ，我們把她送出去后賺了多少錢，如此等等。
1999年，武漢的翟躍東先生曾到鄂西來鳳縣等地進行過一次專項調(diào)查，內(nèi)容是“15至35歲農(nóng)村女性出走問題”。他的研究結(jié)論是：在這個湖南、重慶和湖北交界的地帶，約80% 到90% 該年齡段的農(nóng)村女性“已出去打工”或者“曾經(jīng)出去過”，他們進城后的謀生方式是多樣的，當然不排除賣淫。在來鳳縣百福寺鎮(zhèn)，他曾發(fā)現(xiàn)一個在當?shù)孛黠@更富有的村落，但在調(diào)查中，鄰村人對這個村子卻持鄙夷的態(tài)度，原因是“富起來的理由不正當”。時隔兩年，翟躍東仍然記得他在調(diào)查中聽到的一句順口溜：“要想富，脫腰褲�！�
青春殘酷物語
記者/ 巫昂發(fā)自北京
導言：在學校與家庭失控的地方，青春成為一場關于性、叛逆和金錢的秀。在不同社會角色的人們心目中，不良少女的含義是不同的。警察認為她們影響了社會治安；社會學家與青少年研究者認為她們是極少數(shù)，更多的少女是美好的；醫(yī)生認為她們是需要幫助的病人；而更多的人們認為她們是另類，是難以挽救的異端。誰來保護她們，誰可以告訴她們，她們經(jīng)歷已經(jīng)遠遠超越了她們實際上能夠承受的
警察與少女
“她們都很狡猾”，北京朝陽區(qū)警長劉濤（化名）以此形容賣淫少女。每隔三天他會值一次夜班，而那些站街女也總是老面孔，只有嚴打得厲害時才換另外一個城市�！懊總�‘雞頭’都有自己的領地，手里控制幾名‘小姐’；‘雞頭’基本上是‘小姐’的親戚，最多的關系是‘男朋友’，至少也是同村的老鄉(xiāng)�！睋�(jù)劉濤講，他抓的‘小姐’什么歲數(shù)都有，十幾歲到四十多歲，嫖資為150 ～200 元左右。
“我們抓的賣淫女一般分兩種：有場所的（洗浴、酒吧、舞廳）和站街的，有固定場所的還靦腆些，站街的都是主動拉客，有時候為爭奪地盤‘雞頭’間還會打架。這部分站街女很多都是未成年少女，不少已經(jīng)入行好幾年了；但起初你是很難發(fā)覺實際年齡的�！眲f。劉抓到最年輕的只有14歲，“我們不相信，到他的老家黑龍江大慶核實，查戶口本。（她）身材非常豐滿，跟你說皮肉交易、犯案過程一點都不臉紅，只有裝傻沒有難于啟齒的情況�！钡珓⒁渤姓J她們有天真的一面，交代自己的問題都比較坦白，比較好審。但一說到“雞頭”馬上就開始“狡猾”了，兜圈子，有時硬是一個字不說。
“少女賣淫基本都是為了錢，但也有‘性大’的�！痹趧⒕倜媲埃倥男詥栴}并非單純的賣淫可以概括。一天晚上劉和同事到立交橋下蹲點，遇到兩名主動上來搭訕的少女，“肯定不是雞，是女中學生，我一眼就看得出來。她們跟我‘貧嘴’，那意思就是想上床”。劉警官在幾天前還接到一起報案：一戶居民說自己家錢丟了，并懷疑是自己的女兒和其男友偷的，“那個女孩兒16歲，剛上高中住校。我問她母親，為什么不讓她回家住好管一點，她說，女兒跟她談條件，回家住也可以，得把男朋友帶回來一起住。在他們宿舍男女朋友都睡在一起，平時就拉一道簾”。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性生理專家一再希望記者不要做關于涉色情業(yè)少女的報道，“負面影響太大，你們寫出來，賣淫可以賺多少多少錢，睡一晚上可以掙上百，這么‘輕松’，就會有更多的女孩加入這個隊伍。說到底，我認為妓女還是一個職業(yè)，并且賣淫是一個暴利行業(yè)。妓女的低齡化也并不新鮮。很多男人都希望自己的性對象年齡小，甚至還有處女情結(jié)，這屬于人們性心理中本能的占有欲，變態(tài)與不變態(tài)的界限本身就很模糊”。
在我們采訪到的兩起集團性的少女賣淫案中，最棘手的莫過于法律界定。她們由以往的原告變成了今天的被告，未成年人法律專家佟麗華說：“舊刑法對此類案件往往以誘奸幼女定處，懲罰的是傷害她們的嫖客。如果以強奸罪論，通常要判3 年以上，而且幼女還要從重，新刑法將他們的罪名修改為嫖宿幼女，判5 年以上。而女孩本身則以組織賣淫論處�！�
“除了將她們送入收容教養(yǎng)所，基本上沒有別的途徑來解決對她們的法律懲罰。”上海社科院青少年研究所所長、上海社會調(diào)查中心主任楊雄說，“我不太主張把她們關到少管所去，因為那里聚集了一群有這樣那樣偏差的少女，她們正好在一起交流與互相學習更多的罪錯方式，我們把這也稱為‘交叉感染’。”他還介紹一種更新穎的方式，就是在社會上吸收一些志愿者夫婦，他們出面收留這些問題少女，這種方式源于日本，它的最大好處是不把這些女孩與社會隔離起來。
提前完成的成熟指標
楊雄歷時十年，做了一份詳盡的《1989～1999中國城市中學生性意識與性行為比較研究報告》，選取了北京、上海、廣州、武漢、沈陽五城市3000多學生的調(diào)查樣本。
報告顯示，青春與性在十年中以加速度提前，比如，1989年的調(diào)查表明，當時少年的初次手淫平均年齡為14.49 歲，少女為14.31 歲，十年后，這個指標下降為12.64 歲和10.72 歲，分別提前了1.85歲和3.59歲。相似的指標前傾還有首次性沖動與性夢幻。而且少年與少女之間的性發(fā)育差距走向了擴大，1989年，男女生性生理成熟的差距僅為1.05歲，十年后則擴大到了1.31歲。
“中國目前18歲以前的人群有3 億多，其中處于青春期的有8000萬到1 億人，這是可控性很弱的人群。”楊雄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說，“同時，也必須追查那些出現(xiàn)性偏差少女本身的體質(zhì)與病理原因，我們曾與瑞金醫(yī)院合作在上海市少女教管所對100 多個性偏差少女做過一次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她們多數(shù)人睪酮素激素偏高�！彼�，很難說她們從事性行業(yè)純粹是出于好奇心或者物質(zhì)欲望，他希望社會給予她們更多幫助，仍舊能像對待一些孩子或者弱小者那樣幫助她們。
“但這并不意味著十年后的青少年性行為更加活躍，因為以往的性壓抑導致了某種程度的反彈�！睏钚蹚娬{(diào)，“在發(fā)達國家，性的問題反倒趨向于保守，特別是男性，美國人正在流行一種新時尚，即女學生在‘貞操運動’中簽名，性保守主義反倒被認為是性感象征�！本L劉濤也一再地要求記者指出，在他轄區(qū)內(nèi)的強奸案件已經(jīng)下降到近乎零，最近一個案例發(fā)生在一對怨偶當中，以往陌生人中的性暴力已經(jīng)差不多消失了。
用性解決教育失敗境況
在楊雄的研究中，性偏差少女群體基本上集中在普通中學、職業(yè)高中、中專乃至一些農(nóng)村失學少女中，她們下課后沒別的消磨時間的方式，而性與伴隨著性的物質(zhì)快樂唾手可得。而家庭經(jīng)濟條件與家庭狀況也極大地影響著她們的價值觀，在上海某些學校中，二奶的孩子、問題家庭、單親家庭子女，在有的學校達到了10% 以上。在下崗工人集中的閘北區(qū)，以及一些外來人口集中的區(qū)域，街頭就常有那些少女的身影�！伴e來無事就養(yǎng)孩子�！彼粺o心酸地替她們說，并舉出一個讓人驚訝的數(shù)字，外來人口生育人口目前已占上�？偵康募s1/2.
“性教育嚴重滯后，性場所多，大眾傳媒充滿性誘惑，再加上學業(yè)失敗，基本上是導致這些少女性罪錯的主要原因�！敝袊嗌倌暄芯恐行母敝魅螌O云曉認為，“目前的選擇教育中容易淘汰那些學業(yè)失敗者，她們在前途無望又缺乏職業(yè)技能的時候，自然會選擇一種低成本高回報的職業(yè)，而最唾手可得的無疑就是從事性產(chǎn)業(yè)�！�
英國性學家愛德華�？ū咎匕褍和男藻e失在某種程度上歸罪于學校，他說：“現(xiàn)代的文明學校用一扇鐵門把兩性的事情完全封閉起來了。門邊是沉默，一種嚴酷的沉默。”神秘感也是導致少女走向性罪錯的不歸路的重要原因，北京婦女保健所所長、婦女保健專家丁輝在日本參觀當?shù)氐纳倥＝≈行臅r，當?shù)氐睦蠋熣诮o10到12歲的女孩在課堂上演示卵子、精子形狀以及分娩過程。在瑞典，相同的少年保健中心，少女們一邊喝著咖啡，一邊交流比如避孕、性經(jīng)驗等各種問題。青少年研究專家孫云曉在提及這些問題時認為，把性教育提前到小學是可能的，而且不僅僅是學校的任務，還應該把它引入家庭中，比如給孩子看一些畫冊。在臺灣圖書市場上，就有針對5 到9 歲孩子的性知識畫冊。目前，有些大膽的父母甚至采取與五六歲孩子一同裸浴，孫云曉認為：“講生殖器應該跟講一個杯子差不多�！�
人們常常以為教給孩子性是大人義不容辭的責任，而澳大利亞正推行的同伴教育卻主張由孩子教給孩子性。高源正是中澳青少年同伴教育項目的主持人，他的工作方式是在少年人中尋找一些志愿者，集中培訓后，再由他們返回他們的伙伴中傳播科學正確的性知識，比如如何使用安全套，以及如何應對最初的性慌亂與困難。在丁輝的“少女課堂”上，有些女孩子甚至不知道衛(wèi)生棉應該怎么用，用什么樣的，什么時候不可以有性生活，丁輝認為：“性在青少年中是必然要發(fā)生的，我們能夠做的僅僅是發(fā)生時要提供幫助，不應該阻礙他們親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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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胎與性疾病
楊雄認為：“避孕技術和流產(chǎn)術的發(fā)展，使得性與生育分離變得十分容易，少女性行為所受的制約、所須支付成本進一步減小，在此背景下，性禁忌與壓抑之事不再出現(xiàn)�！比欢�，這也使得一些早熟少女對懷孕的危險掉以輕心，她們往往私下里交流如何打胎的事，很簡單，到藥店里買一些藥片兒就解決了。
北京婦幼保健所醫(yī)生游川做過一項后來引起軒然大波的統(tǒng)計，它顯示自1998年以來，在北京婦產(chǎn)醫(yī)院接受中期引產(chǎn)手術的女性中，一半左右未婚，其中20歲以下的女孩達14%.而在同一醫(yī)院的另一個粗略統(tǒng)計表明，做大月份引產(chǎn)的女性中，50% 為18歲以下的少女；至于一般人工流產(chǎn)案例中，少女的比例更是日益增多。
據(jù)全國婦聯(lián)提供的數(shù)據(jù)，目前全球每年約有1400萬青春期少女懷孕，其中大部分是非意愿性妊娠，其結(jié)果是每年約有440 多萬少女選擇墮胎。而據(jù)日本厚生省統(tǒng)計，1999年日本十幾歲的少女中有近4 萬人做過人流手術。而日本母體保護統(tǒng)計報告顯示，全日本未滿20歲的人流手術共有39637 件，即每千人中就有10.6人有過墮胎經(jīng)歷。
“少女的卵巢發(fā)育通常還沒有健全，流產(chǎn)時容易造成生殖系統(tǒng)并發(fā)癥，造成日后的不孕癥。”婦產(chǎn)醫(yī)生林秀利告訴記者，“更危險的是，有些少女在懷孕后唯恐別人發(fā)現(xiàn)，自己在藥店花四十幾塊錢買一種名為息隱的藥物流產(chǎn)藥。而其中少數(shù)宮外孕少女則由于事先沒有經(jīng)過B 超診治，私用藥流藥品后，往往導致腹腔大出血，危及生命安全�！�
“流產(chǎn)猶如割韭菜，難免傷根�！倍≥x說，“特別是人工流產(chǎn)，用堅硬的器械在宮腔內(nèi)操作，一旦有傷口就形成疤痕，導致子宮的彈性降低。而墮胎少女容易選擇郊區(qū)醫(yī)院或者不合乎衛(wèi)生規(guī)范的私人小診所做流產(chǎn)。這是不合適的。”
與墮胎同樣侵蝕著少女健康的是性病。英國伯明翰大學亞洲研究學講師路易斯。布朗在她的專著《性奴隸》中說，她發(fā)現(xiàn)全世界的嫖客圈內(nèi)都流傳著一個近乎愚蠢的觀念：認為妓女年紀越小，傳染包括艾滋病在內(nèi)性疾病的可能性就越小。因此雛妓的需求在增長，妓女的貨架期變得短暫。婦女保健專家丁輝告訴記者：“通常少女對于頻繁性生活在生理上是難以接受的，特別是性工作少女，她太經(jīng)常處于高應激狀態(tài)，內(nèi)分泌物與激素過量釋放，而且面對那些闖入性男性，對少女陰道和其他性器官的容易造成損傷與性病感染�！痹趮D產(chǎn)醫(yī)生林秀莉的病人中，也有從事性行業(yè)的女孩，她就常常發(fā)現(xiàn)她們已經(jīng)多重感染，比如滴蟲、尖銳濕疣外加淋病，以及支原體、依原體感染，一次同時可以查出來好幾種。有一個17歲的女孩，她形容她的生殖系統(tǒng)“已經(jīng)像一個梨在她的身體內(nèi)腐爛”。少女的抵抗力差，外加接待的客人通常不愿意使用安全套，在一點防御措施沒有的情況下，感染包含艾滋病在內(nèi)的各種性病在所難免。性傳播主要集中在15到24歲的年輕人中，在每年新增加的580 萬性病感染者中，有一半是24歲以下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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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援助交際”
“日本女高中生里流行一種被稱為‘援助交際’的現(xiàn)象，就是用自己的身體跟那些事業(yè)有成、有相當經(jīng)濟能力的中年男人交易，她們對這種行為的看法輕松而又簡單。”中日比較教育學專家高益民告訴記者，“在日本，青少年的性開放帶來了一系列社會問題，所以目前保守勢力重起，正是為了抵御這種風氣�！蹦壳埃@一風氣已經(jīng)擴展到初中生群落，韓國女生圈內(nèi)也開始受到感染。而“援助交際”現(xiàn)象在日本已經(jīng)有很長歷史。有些日本少女就為了要一部手機或一件名牌服飾，就走向了“援交”之路。卷入少女交際丑聞的名人有日本京都電視放送有限公司臺長中山莊次，他援助了9 名少女，以及東京高等法院的高等法官村木。日本的色情刊物制作和消費之巨舉世聞名，這其中的重要趣味就是對“制服”和“幼稚”近乎變態(tài)的迷戀。而日本的色情業(yè)在日語中叫風俗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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