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長城》攝制風波
應(yīng)觀 據(jù)記載：1964年6月19日，毛澤東和江青觀看了話劇《南海長城》，并予以充分肯定。該劇講述了1962年國慶節(jié)前夕，大陸沿海大南港民兵連長區(qū)英才，率領(lǐng)甜女等守島民兵，消滅了國民黨派遣特務(wù)入侵騷擾的故事。同年8月，八一電影制片廠決定將這臺話劇搬上銀幕，特選派本廠實力派導(dǎo)演嚴寄洲執(zhí)導(dǎo)，同時，還聘請江青為藝術(shù)顧問。此后，江青多次召見導(dǎo)演商討創(chuàng)作事宜，明確指示嚴寄洲要把影片拍成“樣板電影”。由于創(chuàng)作思想存在著較多的分歧，在影片籌拍和外景攝制階段，嚴寄洲常常與江青發(fā)生激烈的爭論，致使影片創(chuàng)作進程遲緩。1966年2月，江青在上海受林彪委托主持“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期間，觀看了《南海長城》外景樣片，極度不滿，斥之為“小橋流水”而缺乏“大江東去”的氣魄，打回重拍。不久，文化大革命運動爆發(fā)，江青趁機打擊嚴寄洲，誣諂他是“反革命”，而《南海長城》也被打入冷宮，直到1975年的夏天…… 1974年秋，由北影廠拍攝的文革時期唯一一部驚險故事片《偵察兵》在全國公映了。豈料想，影片幾輪映過，“廣大工農(nóng)兵”觀眾極度不滿，批評影片“假大空”，竟是遍地討伐聲響。而當時主管文藝的江青看過影片亦持相同意見，自覺著文藝革命鬧了10來年，電影就出了這樣的“成果”，實在是丟了臉掉了價，氣急敗壞口出惡言，在公開場合大罵該片導(dǎo)演“鴉鴉烏”，一時成了電影界傳聞最廣的“小道消息”。
王心剛的心事 導(dǎo)演不得待見，主演也抑郁寡歡。不過，當兵的最講一口氣，從哪里跌倒的就要哪里爬起來?短暫的失意很快就過去了。王心剛調(diào)整了情緒，精心制定了“打翻身仗”的作戰(zhàn)計劃——重拍《南海長城》。 早在文革前嚴寄洲拍《南海長城》時，導(dǎo)演看中的兩位男主角區(qū)英才的飾演者趙汝平和張勇手幾上幾下，最終均被江青否定，她親自指定王心剛擔當此任。本來，“樣板影片”的拍攝夭折，《南海長城》已成了江青的一塊傷心地，10年中她絕口不提重拍此片；反倒是上海京劇團遵照她的指示，將話劇改編成樣板戲《磐石灣》，全國推廣，是繼8個樣板戲之后續(xù)起的第二批樣板戲中的佼佼者，已由上海著名導(dǎo)演謝晉拍成影片�！ ⊥跣膭倢⑴钠O(shè)想向廠里做了匯報。黨委會對重拍《南海長城》沒有異議，同時確定該片由李俊任導(dǎo)演，張冬涼任攝影，并將方案上報國務(wù)院文化部與江青審核。 日子不長，八一廠重拍《南海長城》的請示報告批下來：這回江青沒多話，點頭允準了。
劉曉慶芙蓉出水 1975年10月，《南海長城》攝制組正式成立。總政文化部及八一廠對該片十分重視，特聘請部隊作家、曾寫出過《紅色娘子軍》的梁信和董曉華負責劇本修改，根據(jù)文革中新的文藝原則“三突出”標準，對人物和劇情作進一步的增減�！ �(dǎo)演李俊到組后，甜女一角由誰出演成了他遇到的第一大難題。李俊選用演員歷來態(tài)度鮮明，全廠皆知：誰都可以介紹，用不用在導(dǎo)演，而甜女又是《南海長城》的女主角，廠內(nèi)便有多人推薦演員，而張勇手推薦的是成都話劇團的新秀劉曉慶。 1975年12月，《南海長城》攝制組全體人員浩浩蕩蕩奔赴海南島外景地。駐軍還破天荒地邀請客人登艦參觀。兵艦停泊在深海區(qū)，大家乘小艇抵達。上了船，艦長一路引導(dǎo)，緩步走上船頭。大自然的美麗景色令人陶醉。大家正在隨意地說笑著，突然，一直站在船頭的劉曉慶轉(zhuǎn)過身來，直愣愣地發(fā)起挑戰(zhàn)：“你們誰敢往下跳?” 人們紛紛向海里望了望，只見船頭離海面高達十三四米，海浪沖擊著船首一起一伏，看著都眼暈，哪一個還敢應(yīng)戰(zhàn)?人群里發(fā)出一陣嬉笑聲：“太高了，誰敢跳呀……” 劉曉慶微微一揚臉說：“你們看看吧?”話音未落，她縱身越過護欄，噌地一下跳入海中。她這一跳，顯示出其果斷勇敢的個性，而這一點恰恰正是甜女的本色。
學(xué)習樣板戲之爭 1976年4月底，影片正式開機。根據(jù)“三突出”原則的要求，主要英雄人物區(qū)英才是影片的靈魂，攝影上要體現(xiàn)出“高大全”的氣勢，仰角為多。而仰角鏡頭盡量拍上半身，避開粗胖的腰部…… 影片大多數(shù)演員是當年廣州軍區(qū)《南海長城》話劇組的老班底，都拍過電影。老演員經(jīng)驗豐富不怵場，導(dǎo)演容易把握。與這些成名演員相比，劉曉慶就顯得單純而無私心雜念。拍電影對她來講是大姑娘坐轎頭一回，大腦一片空白，但她卻因此受益匪淺。每次在鏡頭前，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戲上。有時根據(jù)劇情要求，遇上戰(zhàn)斗場面，臉上要抹些黑灰色彩，她也毫不在乎，20來歲的年輕姑娘有如此的事業(yè)心，贏得了攝制人員的好感�！ 讏鰬蚺南聛�，大家對劉曉慶的印象是一致的：入戲快，能吃苦，做事認真，人也相當機靈。在北京時她就和攝影張冬涼走得較近，常去張家看電視，有些心里話也愿對他講。那一陣子，劉曉慶總是念叨：“張老師啊，我拍電影心里真是沒底?”而張冬涼反復(fù)強調(diào)的一點就是：“放開?平時怎么演，現(xiàn)在就怎么演�！薄 ‘斎�，影片攝制也并非一帆風順。1976年五、六月間，正是“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處于高潮時期，全國人民的政治神經(jīng)繃得緊緊，攝制組亦不例外，政治學(xué)習占用了大塊時間。所謂活學(xué)活用，一些同志對所拍的樣片老覺得不太滿意，認為節(jié)奏不夠緊湊，緊張氣氛還不足。碰巧，謝晉執(zhí)導(dǎo)的《磐石灣》正在全國上映，有些人便提出來調(diào)片子觀摩，學(xué)習取經(jīng)。影片從廣州調(diào)到三亞，攝制組組織大家觀看，隨之舉辦座談會，請大伙各抒己見，暢所欲言。一些人提出：“向樣板戲?qū)W習”的口號，甚至出現(xiàn)了按樣板戲的套路重拍影片的想法�！ ±羁】戳擞捌�，對“向樣板戲?qū)W習”十分的不以為然，他在會上直率地說：“《磐石灣》是刀出鞘、鞘對刀，風格樣式屬于驚險片，樣板戲有它的長處，我們要學(xué)習，但不能抄人家。我們也有自己的特點，各是各的，絕不能拿它來硬塞?”風云突變 6月底，攝制組完成全部外景拍攝，大隊人馬拉回北京拍內(nèi)景。為了這部戲，八一廠真可謂不惜血本，“打伏擊”一場戲在攝影棚中拍攝，為了避免拍仰角鏡頭時露出棚頂穿幫，美工部門特地搭了一個天片，竟花去十萬元，卻只拍了幾個鏡頭，而當時一部影片的普遍成本不過三、四十萬�！ �(nèi)景拍攝展開不久，7月28日唐山發(fā)生大地震，北京有強烈震感。攝制組在院子里搭個小棚，下工后大家就睡在里面，一概不許回家。9月，又突遇毛澤東主席逝世，劇組表示以實際行動悼念毛主席，把影片保質(zhì)保量地拍好。 1976年9月中旬，《南海長城》雙片完工。許多人向?qū)а萁ㄗh，在影片送審前，是否請首長先看看，把把關(guān)。誰是首長?第一個就是江青，第二個是時任總政治部主任的張春橋。李俊很清楚，現(xiàn)在拿去給他們看，若影片真的有什么問題，改起來容易。不過他總覺得與江青、張春橋的距離很遠。人家是中央大首長，自己是個小導(dǎo)演，工作關(guān)系很遠，愣往上送，豈非授人以攀附的口舌?他冷靜地說：“給首長看很應(yīng)該，但不應(yīng)是我去送，應(yīng)該由廠里送�！倍鴱S里也不愿越級送審，自找麻煩，此事不了了之。出乎意外的是，文化部、電影局均無異議，馬上發(fā)布通過令，未提任何修改建議�！ 鴳c節(jié)后，《南海長城》在全國各大城市上映。八一廠為酬謝廣州軍區(qū)的大力協(xié)助，特意派攝制組制片主任等兩人組成放映組，攜片去廣州、海南島兩地放映。影片還沒出京，10月6日“四人幫”被抓。北京消息靈通，李俊等人已經(jīng)知曉，可廣州方面還一無所知，因而放映組到后，廣州軍區(qū)政治部熱情接待，提供一切便利。不想，沒過幾天，“四人幫”垮臺消息傳到廣州，主人的態(tài)度立即變了。他們深知該片的背景與江青有關(guān)，況且組里有3個人與江青有過交往：李俊因拍出了《閃閃的紅星》而受到江青的接見和稱贊，王心剛則早在首拍《南海長城》時就被江青指定擔任男主角，而張冬涼因拍攝《紅燈記》等樣板戲影片也和江青多次見面。現(xiàn)如今江青倒了，影片以及這些主創(chuàng)人員的政治命運如何前景難測。 不久，《南海長城》停映，實際公映時間不足半月。10月底，揭批“四人幫”運動在全國轟轟烈烈地鋪展開來，人們還習慣于用左的思維定勢來批判左的事物。一些人無限上綱，把《南海長城》也作為批判“四人幫”的佐料大加討伐。幸運的是，當時主管宣傳口的中央政治局委員耿飚調(diào)看了影片，觀后一句“不錯”，使影片才得以幸免于難。 ?摘自《大眾電影》2000年第9期應(yīng)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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