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老頭的鑰匙串叮當(dāng)做響————別看他這么老,但是手腳卻很利索,輕巧的就從那看起來如同九連環(huán)一般難纏的鑰匙扣上取下了他的鑰匙————現(xiàn)在應(yīng)該說是我的鑰匙了————至少在未來的一年內(nèi),這樣的鑰匙是屬于我的。老頭子一改前兩天討價還價時候的固執(zhí),笑著對我說:“嘿嘿,鑰匙一拿到你手里,這間房子可就是你的了,以后咱們可是鄰居,大家多多擔(dān)待一點。改天我請客,辦個桌子慶祝一下”這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這老頭居然長得慈眉善目的,活象老掉牙了的唐僧。
不過他這么一句,立馬掃去了不少我這段時間因為找不到房子而聚集起來的郁悶。沒想到這老頭還這么能夠拉關(guān)系,攤上這么個會招呼人的好房東,就算是房間將就點,簡陋點,對我這個剛剛蒙蒙董董到社會上來亂創(chuàng)的人來說,也算是一個滿意的棲居地了。于是我立刻想到應(yīng)該到巷子外面的小賣部公用電話上去給秦帥打個手機。
我剛說出“西郊民巷”四個字的時候,手機里面就傳出秦帥夸張的喊聲:“我親愛的李天寶同志,你能不能就對自己多那么一點點兒信心,住哪地兒,你也不能住那貧民窟!難道峨眉這里就只有人沒有地了?”
我知道這哥們的德性,所以沒等他唏噓下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這地兒不錯,旁邊還有一條河,你來看看吧,將就現(xiàn)在時間還早,我在城東好吃街李胖子火鍋那里等你,不見不散,沒別的廢話啊,我這都五十三秒了,在多點電話要加錢了。”
眼睛緊張的盯著電話的計費器,看到液晶顯示器上的數(shù)字已經(jīng)超過了五十五秒,見秦帥還要嘮叨,我快速的補充了一句:“五十六秒了,就這樣,別廢話,不見不散啊!”說完,咣的一聲將電話壓上,結(jié)果剛好五十九秒,只浪費了一秒鐘。不過小買部老板不樂意了:“我說這位兄弟你輕點好嗎?電話把我砸爛了!
我一邊道歉一邊從包里掏出了五毛錢。心中快樂的想象著秦帥一邊掛手機一邊抱怨我是小氣鬼的情形。這家伙,表面上看是和我一起到城里來打天下的,實際上整個一紈绔子弟————這是從讀書以來我一直對他的評價,不過這個評價并不影響我們兩個個關(guān)系。他老娘和老爹是龍門鄉(xiāng)中有名的土財主,依靠山里的石膏礦發(fā)了財,每個月家里都寄一兩萬到他的帳戶里面去,他和我在報社打工的那點兒薪水根本就不能夠應(yīng)付他的開銷。在我找到目前這個房子之前,我們兩個一直都住的是旅館,雖說不是高級賓館(實際上是駐峨眉山一個部隊的招待所),但是做為兩個名義上的打工者,能夠一直住賓館,也算是夠奢侈的了。畢竟,我們住的“龍騰招待所”在這地方也應(yīng)該算是中等檔次的水平。我們住宿的錢當(dāng)然是分擔(dān)。秦帥這人也夠哥們兒,他出了七成,我只出三成。這點錢對他來說不過也是九牛一毛。但即使是這三成,對我來說,已經(jīng)算是要命的家伙。我知道秦帥根本不在乎我占他的這點便宜。只是半年下來就漸漸不對勁了,因為秦帥的房子開始顯得擁擠,我開始顯得多余了。
這倒不是說秦帥開始嫌棄我這個窮朋友,因為我自己覺得和他住一個寢室有點礙手礙腳。因為我們的寢室里面常常多了一些人————女人。實際上我早料到憑著秦帥的長相和一點很能夠欺騙MM的小聰明,遲早會發(fā)生這種事情————特別是現(xiàn)在離開學(xué)校,失去了更多的制約之后。秦帥在中文系沒畢業(yè)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系里女生深深景仰的對象了。他有點小聰明,多少還算是系里的小才子,用他自己以前的豆腐文章來形容是:“一米八幾,面白無須,詩詞曲賦,種種精通,兵足排籃,樣樣上路”。在我的眼睛里面,除了對待女人過于輕率,常常換女朋友這個缺點,應(yīng)該還算得上個比較講義氣和有能力的朋友。
我終于下定決心,自己出去找房子住,卻也恰恰是應(yīng)為他這樣的完美。我受不了這小子整天帶這女人在寢室里擺出“天使的面容”,說著“美麗的謊言”。很多時候我產(chǎn)生了這樣的錯覺,這寢室實際上是秦帥和他女朋友們的,我呢,實實在在是一個局外人。
秦帥最早是反對的,他的理由很簡單,我看起來也很粗野。他說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無論如何,不能夠失去我這個鐵哥們,我們還要一起在峨眉報業(yè)打天下,如果我嫌女人吵鬧,從今天起他就再不把女人帶到寢室里來?墒亲詈笪疫是說服了他:女人既然是衣服,那么破了臟了你就很難再找一件同樣的。朋友是手足,按照現(xiàn)在科技,即使斷了都可以再生。所以還是不要為了朋友而拋棄女人。最后秦帥還是“很勉強”的同意了。不過我到現(xiàn)在一直都在懷疑這小子的誠意。因為我出來找房子的幾天,他非常熱烈的為我做參謀,只不過他幫我找出來的公寓全都是按照他二萬的小資標準來找,我當(dāng)然不敢消受,所以就背著秦帥自己找了個偏僻點的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