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鄉(xiāng)村農(nóng)舍
夕陽西下,紅紅的落日余暉灑在山間,林中,樹下,拉出一條條悠長的暗色絲帶,紅與黑的斑駁,錯落著,交替著,襯著山腳下的小村子分外恬靜祥和。
村門口那棵蔥綠的大棗樹下坐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抱著膝蓋蜷在樹蔭里,斑駁的夕陽從樹葉里漏出一兩分,隱隱綽綽的,襯著女孩的臉有些恍惚。
“二丫,你咋又坐外頭來啦?”村門外傳來一個操著一口吳越鄉(xiāng)音的女聲。
陸曉雨愣了會才意識到是在喊自己,抬起頭便看到一個頭上扎了塊藍布印子方巾的少女挎著大木盆快步朝自己走來,瞧見自己看她,泛黃的臉上頓時一喜,可轉(zhuǎn)即又多了幾分擔(dān)憂和不滿:二丫咋又一個人出來了,要是再出點岔子,那……陸姐兒不敢再想下去,只加快了步子朝棗樹下走。
看著這位名義上的大姐端著滿滿一盆洗完的衣物走到自己跟前,陸曉雨心里微微一嘆,斂去了先前的無限思緒,笑著起身迎了上去:“洗了這么久,累壞了吧?”
自己跟她前腳后腳地出門,這會怕有一個來鐘頭了,要是換作自己,手還不廢了去?
眼神不自主地朝她的手上瞄了瞄,凍得發(fā)紅的十根手指看得她心里發(fā)酸。以前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這句話沒什么感覺,可眼下卻是深有體會,一個十六歲的女孩,要放在現(xiàn)代,不過是初二的學(xué)生,可到了這里,卻兜攬了大半的家務(wù)。
“洗這么幾件衣裳累什么?河頭人多,我等了會才晚回的!标懡銉簩⒀b滿衣服的木盆往左邊挪了挪,騰出右手去抓小少女的手:“你身子還沒好利索,怎么不在屋里頭多躺會兒?又跑到村子口來,萬一又受風(fēng)著涼了咋辦?”
嗔怪的口吻,卻是滿滿的關(guān)切。
陸曉雨抬了下頭,對著漫天的晚霞將眼里酸酸澀澀的感覺褪去,這才輕輕應(yīng)道:“躺久了,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身子倒覺得舒服不少!鄙晕⑼nD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這時候的村子很美!
不像記憶中的城市,滿街蝸牛爬一樣的汽車盒子,滾滾的黑色尾氣,刺耳的鳴笛油門聲音,這座小小的村落,黃昏時最是動人。炊煙裊裊中,村民們從山間田里勞作歸來,鄉(xiāng)野你語里滿是細(xì)細(xì)的滿足和歡愉。
來到這里已有三天,這三天,陸曉雨一直在說服自己接受如此光怪陸離的事實。穿越,一個時下最潮流的名詞,可真的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前些天自己還在招聘會人才市場投簡歷,一轉(zhuǎn)眼,大五的藥學(xué)生就變成個七歲的農(nóng)家女娃,她實在沒法跟書上小說里的女主那么從容淡定,一下子就適應(yīng)了新的家庭和角色。
或許,我的適應(yīng)力不好吧,難怪連份合意的工作也找不到。陸曉雨苦笑地想道。
“二丫?二丫?”陸姐兒一臉擔(dān)心地看著自家二妹,紅色的夕陽里她的小臉有些朦朧,神情恍惚里帶著叫人看不真切的落寞,人雖在自己面前,可又像隔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不知怎的,她的心里面就慌了起來,右手死死抓住她,好像自己稍微松一點力手里的人兒就要飄走似的,“二丫,你咋啦?你不要嚇大姐!”
陸曉雨可憐兮兮地瞅著她:“大姐,痛。”
陸姐兒趕緊松了手,眼睛卻片刻也沒離了她的臉,小心地打量了好一會兒,才長長舒了口氣:“還好還好,是二丫沒錯,你剛才真是嚇著大姐了,我還以為認(rèn)錯人了,該不會是病沒好吧,怎么一下子這么古怪的……”
“大姐瞎說什么呢!标憰杂晷睦镆痪o,干笑了兩聲,看了眼那盆滿滿的衣服,轉(zhuǎn)到陸姐兒的那一側(cè),伸手去接木盆:“我?guī)湍隳冒!?br /> 手指剛碰到木盆,陸姐兒身子一側(cè),把她的手躲開了去:“沒事,大姐端得動。阿拉二丫真是懂事,大姐心里歡喜得緊。”說著,捏了下她的小臉,又拉了她的小手往村子里走去,“下次可不要一個人出門,喊上你大哥二哥一道,曉得不?”
陸曉雨搓了搓被她捏過的臉,二十好幾的人被個初中生捏臉當(dāng)小孩心里頭就覺得有點怪怪的,可想想現(xiàn)在的身份,只好順著她的話說道:“還是一個人出……大家都在忙啊!北鞠胝f喜歡獨處的,被陸姐兒幽怨的眸子一掃又臨時改了口。
陸姐兒腳步一滯,臉上也有些不大高興:“是得跟他們兩說道說道,一個整天只知道跟野猴子似的到處瘋,一個跟木頭樁子一樣杵哪兒了就半天也不動一下,也不曉得照看一下弟弟妹妹,娘又要奶小弟,又要照顧嬤嬤,哪忙得過來?”
陸曉雨低頭不接話,只聽著她絮絮地埋怨,慢吞吞地跟著往村子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