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香還愿
某天,父親大人忽然對我說:“婧女,你將出嫁,明日讓小臺陪你去廟里進(jìn)香還愿吧!
我略一思忖,眨巴著眼睛便乖巧地點了頭。
雖然我并不很想去寺廟里看和尚,但——如果當(dāng)面駁回父親大人的提議,后果會很嚴(yán)重。放眼整個蘇府,能與父親大人分庭抗禮且可全身而退者,唯母親一人耳。我輩無能,只得遵從與父親大人的安排。
拍拍裙子,起身恭送父親大人遠(yuǎn)去,我捻著辮梢開始琢磨這個“提議”背后傳達(dá)的訊息。
首先,我快出嫁了——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可以忽略不計;其次,讓小臺陪我一起——這代表著近期可能不很太平,尤其是對于我來說;最后,去廟里進(jìn)香還愿——這點頗令我費解。
說起來,我家可不是個誠心禮佛的地方,一直以來都視神鬼之說為無物。但“進(jìn)香還愿”一詞很是讓我回味了一番。也許……我的婚事有變?再者……明天要來什么不該是我能見到的人,而我需要回避?
思來想去,不知不覺中編得整齊的辮子已經(jīng)被我揪散了。我隨意地攏了攏頭發(fā),決定放棄尋根問底,直接去找小臺商量一下出發(fā)時間和具體地點。
一路走去,卻忘了這幾天是小臺入宮伴讀的日子,須到夕陽落山后方可返府。
我打發(fā)了回話的小廝,在園子里隨便揀了塊大石頭,坐下,開始望天。
不多時,小憂來尋我去母親那邊吃飯。我遺憾地又看一眼緊閉著的房門,與小憂一起往母親住的院子去了。
那么,商議的事情只好今晚再說。希望不會太遲。
沒想到,晚間小臺自己跑到我這里來了。
“這件事昨天父親已經(jīng)告知過我了,今天特意去師傅那里告了假,明天我們一早便去!
看著小臺像念咒似的陳述著“昨天今天明天”,我不由笑問:“父親大人親自教導(dǎo)你讀書作文,就只學(xué)成這樣?”
小臺沖我使勁翻了個大白眼,調(diào)頭就走。
嘖,可愛的小臺……如今越發(fā)別扭了。難道真像母親大人所說的那樣,到了什么“青春期”了?
倒是小臺身后的丫頭慌里慌張地解釋道:“姑娘,少爺他……”
我笑嘻嘻地調(diào)侃她:“云華,我素來深知你護(hù)主心切,可你再不趕快跟緊咱們的大少爺,他就不要你嘍!”
云華通紅著一張小臉,杵在那里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最后還是被竊笑著的小喜給好心拉走了。
不一會兒,小喜回屋,笑道:“姑娘,您呀,連云華都不放過。她可是少爺?shù)男念^肉呢!”
我斂了笑,悠然道:“就是小臺的‘心頭肉’,我才不能放過她。依著咱們府上的規(guī)矩,云華這丫頭是決計不會如愿以償?shù)。即使小臺再怎么沖動,他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所以啊……云華的事情,也很不好辦!
父親大人曾經(jīng)教育過我們幾個,輕易付出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輕易付出愛情。最起碼,我認(rèn)為在云華的事情上,小臺沒有達(dá)到父親的要求。有感情固然是好的,但是也要看對象。這個云華,入府時間不長,來歷是否真的清白也還沒有定論,小臺就這么冒冒失失的一頭扎進(jìn)去,實在不應(yīng)該。
思及此,我提醒仍在兀自笑個不停的小喜:“以后,最好不要再說‘少爺?shù)男念^肉’這種話了,知道么?”
小喜吐吐舌頭:“知道了,姑娘!
“婧兒,太傅大人說我文章作得好,以后一定能超過他呢!”
“婧兒,別生氣了好不好?我給你道歉就是了,別再不理我了行嗎?你都半個多月沒和我說話了!”
“婧兒,我騎射過關(guān)了呢!武師傅說只要我能再多努力,就可以成為咱們大安朝最年輕的將軍……”
我仿佛聽見有個溫柔清亮的嗓音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著兒時回憶中的對話片段。
是誰在和我說話?你是……
“梧桐,梧桐……你是蘇梧桐啊……為什么……”
“梧桐,我們都長大了,以后我們……對不起,我不能再來了,對不起……好好好,是我自私,是我懦弱,你不要再這樣了……”
別走,別走……求你,我也不想自己是蘇梧桐啊……
隱隱約約的聲音,我總感覺抓不住說話人的容貌。
“婧女,容離通敵叛國,與前朝余孽來往密切,九族之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