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 〔美〕約翰·埃德加·懷德曼著 羅池 譯 約翰·埃德加·懷德曼 (Johu Edgar Wideman),美國非裔小說家、評論家,1941年生于華盛 頓,在匹茲堡的荷姆伍德長大,他的小說經常以這里為背景。在賓夕法尼亞大學讀書時,懷德 曼是籃球明星,也是學術明星,1963年獲羅茲獎學金資助往牛津大學深造,后入依阿華大學作 家班。懷德曼曾在數所大學任教,目前為馬薩諸塞大學英文系教授。他的兒子丹尼爾也是一 個作家,女兒雅米拉則是籃球明星。 懷德曼1967年發(fā)表第一部長篇小說《匆匆一瞥》,此后產量頗豐。主要作品有:《丹巴爾拉 》 (1981)、《藏身處》(1981)、《昨天去找過你》(1983),合稱“荷姆伍德三部曲”,其中《 昨天去找過你》獲得?思{獎;貞涗洝缎值芎捅O(jiān)護人》(1984)獲全美書評獎提名,1990年 又以《費城大火》再獲?思{獎,是目前唯一兩獲該獎項的作家。近作有短篇小說集《所有 故事都是真的》(1993)、長篇小說《屠牛記》(1996)、《雙城記》(1998)等。 懷德曼的早期作品帶有濃重的歐式現代派特征,70年代逐漸以非裔知識分子的立場轉入對族 群、家庭和多種族沖撞問題的思考。與其他非裔小說家相比,懷德曼在關注主題的復雜性的 同時,也同時關注文體的復雜性,他的小說經常出入于真實與幻想之間,善于挪用多樣的寫作 風格和傳統素材,在比較、差異和關聯中,以后現代風格的錯綜復雜來處理非裔美國人和當代 美國城市人的錯綜復雜的世界。 這里介紹的懷德曼新作,半紀實性的短篇小說《重》(Weight),曾獲2000年度美國歐·亨利小 說獎一等獎,很典型地體現了作者在風格和思想上的追求,其中的一些得失頗值得借鑒。 我媽媽是個舉重選手。你懂我的意思吧。她明白,哪怕最穩(wěn)妥的計劃、最順暢的開頭都有可 能會變得一團糟。糟的是生活之所以要把你養(yǎng)肥,只是為了讓它可以先歇歇氣然后再把你一 口吞掉。對我媽媽這樣的人來說,最糟的是她的生活總是瘦巴巴的,每日里饕餮著她,但每次 只能咬上殘忍的、針扎似的一小口,所以這頓飯它永遠也吃不完啊吃不完。娘明白,生活不需 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就能隨時變得最糟。所以她練舉重來保持強壯。不是杠鈴或啞鈴, 盡管大多數要她應付的家人,特別是她那幾個兒子,笨手笨腳的樣子,有點像啞鈴。不。她要 舉的是重擔,她孩子們的、鄰居們的、以及你們的重擔。不管有多么可怕的災難光臨她的門 口,或是在新聞中嚎叫,我娘都用她脆弱的身體在這一切底下苦苦支撐。抓緊,抬高,撐起這重 擔。我敢發(fā)誓,我有時能聽見她的筋骨在無形的巨量負荷下吱響和嗡鳴。 我應該懂得這些,因為我就是壓彎她肩頭的負擔之一。她深深地愛著我,不可救藥,毫無保留 。我還沒有出世,娘就愛我,永永遠遠直到死亡把我們分離。我永遠也成不了另一個人的愛人 、愛子,我們倆誰都不敢想象如果失去對方會是怎樣,這就是她的過錯,她的所為,不是嗎。我 怎能不回應她的愛呢。需要她。榨干她。感覺到她在我的重壓之下扭曲,她害風濕的關節(jié)嘎 嘣爆響,她白發(fā)上的靜電嗤嗤閃爍,以及當她舉起她無法承受的重量時嘶嘶響的摩擦力、拉力 和壓力。你不能不相信你看到的一切。就像飛俠瓦爾倫德斯?①,或者霍迪尼?②令人心驚 膽寒的脫身術。這是世界上最精彩的表演之一。 我媽媽信仰的是一個決不忍心把超出人類能力的困難強加給人的仁慈的上帝。一個悲憫的救 世的上帝。一個會流汗、會流血的上帝統領著一個由他選定的不會受到肉體懲罰的強健種族 。她真該穿一件這樣的T恤衫,上面印著:“上帝體育館”。 盡管她有一個兒子要在牢里過一輩子,有一對雙胞胎女兒生下來就死了,有一個吸壞了腦子? ③的兒子拖著他一架購物車?④里的全部家當在街上晃悠,有一個吸垮了身子的女兒外加一 個可卡嬰?⑤,還有一個好女兒但她沒能生下她干澀的子宮懷上的唯一的孩子,盡管有我,還 有我那些一瘸一拐但還算接近常人的兄弟姊妹,以及他們的孩子——我的侄兒們嗑藥、輪奸, 侄女們未婚、未成年就四季不停地按時去打胎——盡管乳腺癌、糖尿病、高血壓、腎衰竭、 肺氣腫、痛風……全部在她的身上定居并在這個社區(qū)蔓延,一個接一個地打掉她少女時代的 朋友,盡管有貧困的腐蝕,有一個連她這樣白頭、跛腳的老街坊也不再安全的街區(qū),盡管這樣, 我娘仍舊熱愛她的上帝,感激他賜予的這些恩典,堅信他決不會給她壘上無法承受的負擔。榮 耀他的名,并祈求更有力氣,祈求更多的重擔,這樣就不會落在她周圍那些比她更承受不起的 人身上。 你肯定見過那些在舉重機上練得滿身橫肉的小子吧,他們剛從滿貫賽上冒頭在體育場亮相接 受考驗但哪個隊都挑不上他們因為他們什么也玩兒不動,在干好本行之前他們不行,現在當然 也不行,就會呆在臺上,像弗蘭肯斯坦?⑥似的呆板、蹩手蹩腳,但最后總算有個老家伙過來 了并從他的小組上選了一個,因為這小子長得那么大塊頂嚇人的樣子正坐在那兒咬著牙關、 噘著嘴巴,你不希望這可憐的孩子想入非非而且只因為他的感情受到傷害就到處去惹人討厭, 你懂我的意思吧,這種人光不溜丟的樣子好像他盤在肚里的東西就要爆出他的皮膚或者他的 皮膚已經從身上給扒得精光似的可以說他就是一堂活體解剖課。沒錯,對我來說有時候我娘 就是這副模樣,她的皮膚剝落了,再也沒有秘密,一根根緊繃的神經排列著展現在我面前。 我能確切地回想起某天下午跟她一起在謝迪賽?⑦胡桃大街一家超市經歷的那個時刻,那是 賓夕法尼亞州匹茲堡市的一個白人社區(qū),只有很少幾戶像我們這樣的有色人種家庭散布在兩 條街的最盡頭 ,我正是從那時開始對我媽媽的非凡力氣驚嘆不已。那時我還很小,小到都不 相信我也會變老,最多只會長大。有一個收款小姐似乎跟我媽媽很熟就非常大聲地問,這個是 你兒子嗎,娘對收款員的大驚小怪報以微笑她平靜地說,對,他是。而那個穿著黃色的克羅杰 連鎖店?⑧工作服胸前配有名字的面團似的白人小姐使勁兒地想跟上我媽媽的微笑但只能擠 出一個冒牌的咧嘴好像她剛剛踩上了一泡臭狗屎但又不想讓別人知道似的。然后她沖口說了 一句,他是個高個兒,不是嗎。 這并不是什么格外不同尋常的時刻,我們把購物車清空后等待著壞消息從收款機上打出來。 我們三人都明白,盡管收款員還在麻利地點錢,但這事兒已經打亂了她的注意力。在公共場合 我白皙的、典型高加索人?⑨特征的媽媽和她膚色迥異的孩子們常讓撞上的陌生人驚慌失措 。他們咋舌。瞪眼。嘀嘀咕咕咒罵。我們是明擺著的證據;有些人天黑之后就到處偷偷摸摸 了,破壞種族隔離的規(guī)矩,骯臟的姆拉托人?⑩不合規(guī)矩的雜種,拖在一個本屬于白人的婦女 后面。 克羅杰連鎖店的那一幕也沒什么特別的。不過是由于那個收款員因她驚訝于身高而不是膚色 的不一致而做出的評論使得一個丑陋的時刻臨時地暫緩了向更為丑陋的轉變。但這次對話提 醒我注意一個驚人的事實——我比我媽媽還高。一個褐色皮膚的孩子,我,可以俯視他白皮膚 的媽媽的頭頂。跟大多數青春期的孩子一樣,我為尺寸所困擾,全身的尺寸和我身上一個個特 殊部位的尺寸以及我的和別人的相比又是怎樣,我一直都忙著測量和做記錄,但不知怎的我竟 忘了留意我媽媽的尺寸,以及我與她的對比。也許是因為她已經超越了尺寸。如果從前有人 問起我媽媽的身高或體重我大概只能答上一聲,啊。但現在我會說她是無所不在的。這個矮 小的、皮包骨頭的女人遠遠地大過了尺寸可以限定的范圍。 克羅杰連鎖店的那一刻也是我開始對媽媽的力氣驚嘆不已的時候。對我來說無法解釋、無法 明白的是,我的身體已經長得比她的更大了,確實如此,而且在某種意義上這也是個好消息但 更引人注目卻又不那么舒服的是這樣的事實,不管我在尺寸上有多大的優(yōu)勢,跟我娘一起站在 克羅杰連鎖店我仍感到不可救藥的虛弱。挨著她堅實的肌肉和骨骼我就像一個沒用的影子。 她一天二十四小時扛在肩上的重擔哪怕是其中的一小塊我也不能撐上短短的一分鐘。那個收 款員多嘴多舌的懷疑的重量。對那個使勁兒想從我身邊把我媽媽偷走的胖墩白女人的深仇大 恨的重量。做飯搞衛(wèi)生和想法子應付窮困的重量,抗爭的重量和疼愛我們這些鐵石腦袋、忘 恩負義的臭小子的重量。當我仰望懸置在我們家庭之上的那個巨大的拳頭我總是感到弱小和 不夠格,如果我媽媽不是一直在恪守崗位的話,這上帝的拳頭或魔鬼的拳頭隨時都會把我們像 臭蟲一樣搗碎,娘把自己繃得那么單薄就像我們頭頂上的一把雨傘,她的骨骼是精鋼的傘骨撐 住了天空不讓它崩塌。 伸手拉著這口必須要我扛上肩膀的箱子的銅把手??B11?,我需要媽媽關節(jié)粗大的十指的握 力,只有她超人般的力量才能承受令人無法忍受的重負。 后來當我用電話給她念這個故事時(我說這是故事但娘最清楚),我在你方才剛看完的那個段 落結尾停了下來,不知你看到那兒沒有,之所以停下來是因為電話是長途的,日間收費,另外也 因為剩下的部分還沒寫好呢。從她的沉默中我可以斷定她并不開心。但她的消極反應倒沒有 讓我吃驚。對于上面那些龐雜的片斷我也一點都不喜歡。我力圖在隨后的文稿中改良這些粗 糙的、口齒不清的素材,但在做出修訂并努力使之完善以前,我需要她的福佑。 娘一直是我最好的評論家。我信賴她的直率。她認定,真實性壓根兒就不能觸動某些人那種 自認高明的優(yōu)越感那些人認為他們能高瞻遠矚并且能用毫不含糊的術語讓你明白不管是你還 是像你這樣的其他人統統都難以接近他們。啊哈。我媽媽的微笑就像她聽到關于某某人行為 不端的傳言時的嘆息和責罵一樣常見!鞍パ,哎呀,哎呀呀”,她會邊說邊點頭邊微笑同時 溫柔地把你,這個罪人,跟她自己一塊掃進同一個擁擠的人堆,在她眼中沒有誰會做得比他們 應該做的和能夠做更好或更壞,都絕對等同于她有時忍不住大笑出來的一顆甘美的唾沫,她會 把它藏起來,用蓋在嘴巴上的拳頭把它捂起來,點著頭,回想著,人怎么會壞到讓人都不敢相信 的地步呢,“哎呀,哎呀,哎呀呀”。 沒錯,我的故事逗不出一點笑的跡象,而且即使沒有那550英里把我們隔開,我也同樣可以斷定 她是不會笑的。她唯有強忍歡笑才能夠寬恕這種最糟糕的愚蠢。赦免我的罪。把我從為自己 涂脂抹粉的死胡同里解救出來。娘啊,求你。求你,求你,求你了,你不要哭。跟我說油乎乎的 馬大??B12?不會掉淚啊。不要任由我像威利小子??B13?那樣淹沒在深深的苦海。笑啊 ,娘。笑出來。把你療救的溫暖通過電話線傳給我拯救我這個可憐蟲。 這是一個關于舉重的笑話嗎,娘。也許你并不覺得它有趣。 很抱歉。但說實話,我并不覺得這里一點幽默感都沒有。上帝T恤衫。你最清楚。這應該說是 對你本人的羞辱。是妄稱主的名。 你是從哪兒想到這種鬼點子的,小子。我想我了解我的孩子。上帝知道我這會兒確實能了解, 不是嗎。我怎能不相信我對你們了如指掌呢畢竟你已經撥通我的電話讓我的思想一路連到你 那兒去了!皩,對,對!比缓竽銈兙拖±锖康貎舾尚┪蚁攵疾桓蚁氲臑跗甙嗽愕氖聝。 不要說你讓我心碎了。我的心已經碎過太多次了。已經碎得一塌糊涂不能再多碎一次,但你 們怕是覺得我還沒受夠,是嗎。還要弄些新把戲來讓你疲倦的媽媽在她離開這兒之前遭罪。 想來我還得感激上帝一個像我這樣的老傻瓜就得成天中圈套,舉重選手嘛。沒錯,不一樣。從 前可沒人把我叫做舉重選手什么的。是不一樣,那當然了。 這會兒她總該笑起來了吧。她已經撿起我正正打在她緊皺的眉心,打在她慈祥的、棕色的、 無所不見的兩眼之間的那塊石頭,把它拿在手里上下翻看就像一個珠寶商用系在他腦袋上的 微型放大鏡檢驗一塊寶石,掂量它的分量和光澤度,上帝之手的印跡,上帝的愿望,隱秘的真理 在它的深處閃爍,透過無數鏡狀晶面不斷衍射、裂變。經過這樣一番眉頭皺緊的測試,不就是 微笑的時候了嗎。親一口然后動手。這不就是娘的習慣嗎。這不就是她處理那些傷害我們并 傷害著她自己的事情的方式嗎。她不正是用她那種明天會更好式的微笑當作靈藥來緩解我們 最惡劣的創(chuàng)傷所帶來的疼痛嗎。正是這種微笑負起重擔,負起每一盎司的傷害并予以寬恕,正 是這種微笑撫慰我們的傷口讓它們結疤,然后她把這些傷疤從我們身上摘下來,把它們鉛一般 地沉重塞進那個掛在她肩頭的容納一切悲痛的鼓囊囊的包袱。 我漸漸發(fā)覺我這個超人式的故事很可能已經在事實上傷害了她;蛟S我應該說就像我二兄弟 裝在他小推車上用來嚇唬強盜的熊弟兄??B14?棒槌那樣給我在頭頂上捧那么一下。但愿 我此刻正坐在廚房的桌臺邊坐在她的對面這樣我就能做損傷檢查,首先是媽媽,然后在她溫柔 的、棕色的、滿含令人難以置信的愛意的雙眼的明鏡中檢查我自己。如果我傷害了她哪怕只 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小點,如果失去那雙眼睛給我的呵護我也將永遠地損壞。然而正如我要為 這篇冗長的文章打擾了她的清靜而感到遺憾,哪怕我在她溫柔的白發(fā)上損壞了一根細絲我也 得準備把自己完全地、心甘情愿地交付給地獄的惡狗??B15?,我不能否認我這樣做的時候 會感到一種偷偷摸摸的、自作聰明的興奮因為我會心滿意足地想到或許,或許我寫下的文字 已經感動了另一個人,我的媽呀或許又不一定。 笑一笑,娘。這只是一個故事。只是一個開頭。我知道還需要大量的工作。我相信你會對這 個舉重選手的角色笑起來的。 上帝可不是拿來開玩笑的。 笑吧,娘。有好多次我聽見費奇牧師用他粗俗的上帝笑話讓你笑掉大牙呢。 得看時間和地點。 或許小說就是我的時間和地點呢,娘。你懂的。我的時間和地點就是說我想要說的事兒。 不管聽起來多糟,也自有道理。不管你想拿可憐的媽媽來開玩笑…… 可憐的媽媽的遭遇。你正想說“可憐的媽媽的遭遇”,是嗎。 你聽見我說的了。 還聽見你沒有說的呢。我還聽到那些詞語。你沒說的那些。娘。有時很大聲。蓋過了你說的 那些,娘。 得了。我們要把整整一早上都打發(fā)掉了,不是嗎。兒子。首先那篇小說。你現在用你最得意 的那種把戲來開罪我了,在背地里嘀嘀咕咕。今早是考驗我來了,不是嗎。你是怎么想到一個 人有頭腦的人會祈求更多的重擔的。那些什么詞語不是你硬塞進我嘴里的嗎。什么更多的重 擔。 于是房屋搖晃。大地轟隆。更多的重擔降臨了,就像上帝的拳頭落在他的希伯來孩子頭上。 就像《哀歌》一樣!妒ソ洝分械囊痪。根據本卷改編的電影根據的是別的事情,我媽媽的 漫長遭遇的傳說。 因為她有一個好點子。 “沒有孩子的人會很殘忍!边@話我最早是從歐普拉??B16?那兒聽來的,我媽媽原也可以 成為像她那樣的悲劇主角,如果她投身娛樂業(yè)而不是舉重的話;蛟S這個該死的說法是出自 格溫·布魯克斯??B17?某首未完成布魯斯中的一行。不管源自何處,這話很恰當而且讓我 很羞愧。我確實懂得很多。盡管是個單身漢,沒有做爸爸的經驗,但我的詞語仍舊是有重量的 。就像棍子和石塊,詞語是可以敲碎骨頭的。比喻可以把你從一切錯誤中拉開也可以把你推 進去。我懂你的意思,娘。我整個的一生都不得不去聽人們努力想對我解釋說我只是一個黑 皮膚的白種人。 給我一個足夠長的比喻我可以撬動地球。某個有名的人說的。或許是說別的類似的事情。而 所有人,不管有沒有名的都知道詞語會螫人。詞語會改變事物。裂縫邊上走,你老媽腳發(fā)抖。 ??B18?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娘,比喻只是我試圖在同一時間說出位于兩個地點的兩樣事物的方式。就 是說再見—你好—再見。同一時間的多個事物和多個地點。你知道,就像詹姆斯·克利夫蘭 ??B19?唱的那首我們最喜歡的福音歌曲,《站在約旦河岸邊》,比喻是非常短的歌。微型 的微型小說。就像在一條條約旦河之間無數船只開過來、開過去而你一直站在那兒揮手說再 見—你好—、你好—再見。 舉重選手只是一個詞語,只是文字游戲。我不過是逗笑罷了,娘。我不是要惹你心煩。我的確 是特意不傷害你的。在我接受諾貝爾獎金之前我已經把要為它付出的每一捆炸藥都吞掉了哪 怕它只會讓你失去一根柔軟的、卷曲的頭發(fā)。 笑一笑,讓我們再開一次頭。 馬薩諸塞下雪了/俄亥俄的大地白茫茫。對,馬薩諸塞下雪了/而俄亥俄的大地白茫茫。請合 上我的眼睛,氣象員先生/我不忍心看見我的姑娘離去。 上星期四晚上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沒有人接所以我就開始擔心了。我不知道為什么。我們星 期二還通過話而且你聽起來頂好。比頂好還好。你的聲音響亮而且歡快。星期二那天我掛掉 電話后對自己說,娘的狀況很好。身子虛弱但她的精神是強健的。同樣的話我不僅星期二這 一次對自己說過!吧碜犹撊醯駝倧!蹦愕囊鈿獍簱P感染了我讓我星期三干得很順 利。早早起床。很快就坐到桌前。到中午已經寫了兩頁。而你知道的,娘,兩頁也可能要一星 期、一個月。我曾經用好幾年才寫出兩頁。我曾經用好幾十年夢想著完美的一頁但一直下不 了筆。在星期三的高效率之后,我是不是該著要有一段停機時間呢。只能坐在桌前,對自己心 安理得,直到我對安于現狀感到厭倦了然后開始寫一部漂亮的小說,《叫它睡眠》。去肯德基 外賣吃晚飯。必須得用掉五十條餐巾才能使勁兒讓我的下巴顯得像樣一點。然后回家打電話 給你,這樣我才能好好兒地再去擁抱那個猶太小男孩、他媽媽以及他們在老紐約城的苦難。 你的電話鈴響了一遍又一遍。不管你有什么特別的理由這會兒還沒回家都顯得太晚了。而且 你有什么特別的事情要做的話總是會提前很早讓我知道的。我半個小時之后試著打了一次二 十分鐘后又打了一次。那時都快九點了,快到你睡覺的時間了。我這會兒真的開始著急了。 實在想不出你會在哪兒。九點十五還是沒有人接,沒有一點線索可以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打給姐。打給克洛伊姨媽。沒人知道你去哪兒了?寺逡琳f她早些時候還是每隔一天早上那 樣地跟你通電話來著。姐說她吃完午飯回到上班的地方你給她打了電話。她們都說你聽起來 頂好?寺逡琳f你大概已經在躺椅上睡著了而電話留在臥室或浴室也許你正在專心聽著節(jié)目 你可能非常清醒但如果電視機開著而電話又不在你旁邊或者鈴聲沒有調到最大她說有時她就 得撥一次然后掛掉,再撥第二次然后掛掉,起碼要到第三次才能找到你。 克洛伊保證每隔幾分鐘就打電話給你直到她找到你為止。說她們星期四在你媽媽的老屋有一 個祈禱聚會而且她一直說她想要去我敢打賭她就在那兒,乖孩子。她沒事兒的,乖孩子。不要 自己擔心了,好嗎。我們現在老了頭腦糊涂了,但我們還是吃得苦的老鳥兒。你媽媽頂好的。 我打通她就會叫她馬上打電話給你的。你娘很好,乖孩子。上帝一直關注著我們。 你記得克洛伊姨媽吧。她是你姐姐。隔著五百英里我還能聽見她把她肥大的身體擠進細細的 電話線,看見她枕頭粗的胳膊撐住重擔讓它不會壓到我的頭上。 為什么你想聽這些東西。你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你在哪兒。你知道這都是怎么回事兒。 你不用聽我跟姐的對話。我們的電話中斷之后我又打回去給她。我想這是我的姐姐一生中頭 一次竟然在晚上十點鐘以后還打電話給我。頭一次被閃電把我們給打斷。甚至把我跟所有人 之間的聯系都統統中斷。 第一個進你門口是伊娃·華萊士嗎,娘,或許你打搬進來之后就從沒喜歡過這個多管閑事的管 理員。你說她對她的孫女講話的方式也有點不喜歡。小女孩整天在樓里亂逛因為她媽媽不是 上街就是去打牌而爸爸根本就不碰孩子他八成是住在廷巴克圖??B20?因此你覺得這個管 理員日子并不好過于是有好幾次在管理員既需要忙活又需要歇上個把鐘頭的時候你就幫忙照 看小孫女。你并沒有因為這個管理員一面整天為所有人的閑事忙乎一面又讓孩子不得不整天 自己照料自己而責怪她,而且你說你相信她是愛她孫女的但有時她對孩子說話的方式太刻薄 好像年幼就一定無知似的。 第一個推門進來的會是誰呢。伊娃說你說你再也不理睬她之后就沒露過面。她過了一會兒她 又說后來打電話給你但沒有人接后來一個朋友打電話給她她們就喋喋不休起來伊娃說她覺得 等到你以為她掛掉電話以后你會露面的。但根本不是這樣。她說她一想起你,她一想起你們 已經計劃好了一塊參加星期四的祈禱會她就害怕。她知道你一向說話算話。盡管天很晚了, 快到你睡覺時間了,她還是打電話給你讓電話鈴響了又響。過九點鐘了還是老樣子。她在睡 衣上披了一件外套,急急忙忙跑下大廳去敲你的門因為你還能到哪兒去呢。沒人應門所以她 匆匆趕回她那兒然后打電話到樓下給管理員然后他們都一起來拍你的門直到管理員說我們最 好進去看一眼以防萬一然后他們就找鑰匙開你的公寓。她用鑰匙擰開門鎖后眼盯盯地站在那 兒,使勁兒想看穿那扇門板,然后才輕輕推開一點然后全部打開了伊娃說他們在大廳里又拍打 又叫嚷一番之后像一對兒傻瓜踮著腳尖兒走了進去。她說她當時還根本沒想到這個但后來, 等一切結束之后她一頭倒在床上抽了根煙她知道她不會像別人那樣讓她的肺爛掉的而且已經 一年多沒抽過一根了最多偷偷嘗一下駱駝牌她已經在冰箱的一個小袋里把它放進秘密的地方 存起來了她一屁股坐回床墊上點上一根,真的累了,真的嚇壞了然后眼淚流了出來她說但是當 她想起那一番又叫嚷又拍打然后又像個賊似的溜進去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對自己笑了起來。 事情大概就是按這種方式發(fā)生的。不管發(fā)生的事情是對還是錯的時候還不如找一個好的方式 來講述它來得重要。說白了人都要聽些什么呢。人們要的不是事實。不—不—不。人們要的 是更好地講述一個故事,要的是可以讓他們開心讓他們來勁兒的謊話。這毫無疑問,就這么回 事兒。人們想要什么。什么抓住人們的注意力。什么賣座。又是為什么讓那些最最厚顏無恥 的大話精統治這個世界。 當一個媽媽是很難的,是嗎娘。我不能假裝成你的樣子,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不能撐上兩分鐘的 時間。我努力想象一個有你在里面躺著的搖籃,可愛,一套迷你被褥掖在你的小囡囡四周。我 可以描繪出你睡在里面的樣子,偎依著,閉著眼睛,興許你的拇指還含在嘴里但是在夜里你卻 大哭起來,你要我停止我正在做一切事情沖進去把你抱出來把你摟在我的胸膛,唱著搖籃曲讓 你回到夢鄉(xiāng)。我應付不了這些。這不是我能想象的簡單任務,更不要說你蹬腿、喘息、流鼻 涕、尿尿、嘔吐、拉屎、出血、你燒得滾燙、抽筋、在我的手里喘著熱氣像一顆剛剛從一個 可憐人的胸口里扒出來的心臟。 這太沉重了。尺寸太懸殊了。像我這么大的一個孩子,我不能把你抬起來。 如果我騙人你還會寬恕我嗎,娘。穿漆黑禮服雪白衫衣打漆黑領結的壯漢會把你拖出教堂,抬 下石階,把你光燦燦的游艇駛入卡迪拉克海灣的漆黑的河。我的兄弟肯定都看得出我承受不 了我的那一份重量。這有多重啊。一點點,你的剩余。一點點,仿木外殼。所有事情都是象征 性的。沉重并不等于重量。你懂的。就像比喻。就像詞語的互換仿佛它們沒有重量或者非常 沉重,仿佛詞語從來不必去承受超過它們能力的負擔。仿佛詞語,當我們不再給它們扒糞,返 回來只成為詞語。 “煩惱”這個詞!氨础边@個詞!霸佟姟边@個詞。 是我錯了你對了,跟往常一樣,娘。那么笑啊。在特定環(huán)境下,比如你的環(huán)境,作為一個媽媽, 遭受著媽媽們遭受的一切,為什么有人想要對此發(fā)笑呢。有誰能穿上你的小鞋——“小鞋,小 鞋,人人都得穿小鞋”——有誰能把你的重擔扛上一眨眼的工夫然后還覺得這很有趣呢。又 有誰能說只要能編出一個好故事哪怕撒謊或者殺人都沒什么呢。 笑啊。承認你從一開頭就知道會變成這樣。我在顫抖,在需求你的力量。娘,求你,求求你,就 一點、就來一下滿足的咧咧嘴。他們說好奇心能殺死一只貓但滿足感能讓它活過來。笑吧。 笑吧,娘。回過來啊。你知道我最討厭菠菜了但求你喂我吃一大罐這樣大力水手的肌肉就會 在我胳膊上鼓起來。我是說塑身專家而不是舉重選手。我只是說這個回合的得分,陀螺一樣 轉的地球總要在某個地方歇一歇的,在某件事情或某個人身上。我是說你是我的歡樂。我僅 有的歡樂。 問題根本不在于“舉重選手”這個詞,是它本身。如果你已經因我選擇的比喻而受到侮辱你 應該讓我知道,不是用沉默,而是用干脆的、滑稽的一個爆愣敲我一下來表示,然后你就應該 微笑或者大笑接著我們就應該繼續(xù)做下一件事情了?隙ㄊ鞘裁醋屇阈臒┝,是我開始朗誦 前在電話里的話嚇著你了。我說這是關于一個男人害怕自己經受不住他媽媽的離去的故事。 就是這些讓你心亂的,是嗎。是對你說再見。在故事里演習你的死。嘗試著丈量一個沒有你 的世界,就像我小時候干的那樣,忽視你的尺寸。是大聲說那些只要我們不談論它們就不會對 我們有威力的嚇人的詞。 所以你聽到我藏不住老貓??B21?的時候,你就被震住了,不是嗎。不笑。也不說話。你還 能說什么呢。損害已經造成了。我從你的聲音傳過來的第一個詞就聽出來了。而我知道你一 輩子都對貓害怕得要命,比如你跟我說過的毛茸茸的紅色大公貓湯姆,八月的一天它怎樣就蜷 在你門外的走廊上,整個下午把你坑在華盛頓特區(qū)一間熱烘烘的棚屋里,那時我還住在你的肚 子里呢。 為什么我會寫一個拿你的生命來冒險的故事。把我們的家事公之于眾。我是最大的孩子,按 理現在該是這個家的男人了。怪不得你會喊,“父啊。子啊。圣靈啊。汝何以將我棄!蔽 知道你沒有喊。你不是歐普拉小姐。但我都搞得一團糟了,不是我嗎。不是我嗎,娘。又是我 的老把戲。爬進你的身體。我的重量把你扭曲得全都走了型了。 我曾向你打聽掛在你前門背后的那頂紅色水手帽。我知道掛在那顆釘上的是我兄弟的帽子, 但為什么我問的偏偏是這一頂而不是他其它那些數不清的明擺著的飛檐闊邊帽呢。羅伯啊, 羅伯,一個有很多帽帽的人。在老屋的那二十年,現在又在你的公寓,那頂帽子是一個圣地誰 也不準碰。你從不提它但人人都明白那頂紅帽是你的幸運符,是你讓自己相信羅伯總有一天 會砰砰砰推門進來,然后從墻上扯下那頂帽子套在他腦瓜上的一個“魔咒”。你是不是還記 得我問你那頂水手帽是怎么回事兒。你大概以為我要去釣魚。實際上是哪頂帽子都無所謂, 是嗎。只是你為什么恰好挑上這頂紅的而且你一直把它當作你的秘密。你可以寫一篇動人的 故事來解釋為什么那頂紅色水手帽會掛在那顆釘子上而我一定會好好聽就好像我一直都全神 貫注在聽的樣子但你知道另一個我會使勁兒想從你的話語里偷看你的秘密。遲早有一個機會 你一不留神就泄露了很多。所以這個帽子的故事和其它很多故事從來都沒有說過。老人家都 會教你把你的秘密心愿告訴別人可能會削弱它的威力,只要這個心愿還沒被講出來,它就還有 小小的、小小的機會,去影響那些可能很快就會在這世界上發(fā)生的事情。你從來都不告訴別 人那些隱蔽在你心靈暗處的話。我還是要問你那頂紅色水手帽的事兒因為我需要理解你的信 念,你舉起重擔時的力量,你是怎么會相信一頂帽子,不管是哪一頂該死的帽子,相信它能把我 年幼的兄弟安全而且完好地從監(jiān)獄領回家。我得去偵察和窺探。竊聽你心里邊的電話。聽聽 那些你從來不會跟其他人說起的話,即便在死亡的痛苦中你也不會說的話。 這些沒說過的詞兒的聲音是怎樣的,它們怎樣才能像一頁書的樣子。如果你能把它們吐出口 來,放棄你對它們的固執(zhí),免去它們的貧乏,這真的是值得去冒冒險的,甚至值得過那些損失, 最終將聽到包圍著你的那個世界在破裂、崩塌,當你說出你小小的秘密故事的時候一切都改 變了。 你可以從這冰冷的地面上升高一兩英寸了。在放下那些無法忍受、無法形容的長期囤積下來 的沉默的重擔之后你應該呼吸得更輕松了。放下吧,娘。就把這些重量稍微擱一下。 對你來說是不可能的,我懂。這是騙人的,我懂。信仰堅定的人不會對那個正往他胸口上壘千 噸大石的蒙面審訊官說,“輕一點兒,輕一點兒!辈弧N矣质前岩母愫苛。在這種時候 修道士只會感到他們粉碎了他的愿望,就像扭曲性骨折慢慢把他四分五裂,他會叫喊著,“多 放幾塊。多放幾塊! 我很害怕,娘。害怕我失去你之后抽絲一樣難熬的每個日子。這種恐懼就像耳鳴在我的耳朵 里嗡嗡嗡地唱著歌奚落我。怪不得我都有點瘋狂了。但不要讓我犯錯。不是你的過失。我不 能因我病態(tài)的恐懼、我的不滿而責備你。我該做的就是盡快地坦誠,很久很久以前。我對失 去你有多么大的恐懼。我真希望你能聽到我說這些話?謶质窃鯓幼屛疫h遠離開,隱藏起我 對你的微笑的依賴。你微笑的歡樂也能傳遞給我否則我只能在某些故事的房間里默默地尖叫 那些故事我也從沒對你說過因為你把別人教你的也教給我了,我不想讓它變成現實的事情我 也不會大聲地說。我希望變?yōu)楝F實的事情更不會大聲說出來。不能呆在一個總有很多話要說 的地獄里,不是嗎。怪不得我的舌頭打結了,嚇得屁滾尿流。 但這值得去冒險、值得去失敗嗎?如果我找得到一種詞語,它們能訴說我們的故事并且能夠讓 我們在其中隱藏,讓我們在焦慮中,在這個故事設下的經線和緯線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得到安 全,就像精美詩篇中的詞語緊密相聯,月亮的銀蘋果,太陽的金蘋果,藍色吉他。我們兩人就像 一對兒押韻的“never”和“forever”、“heart”和“part”??B22?,在咿喲嘿喲的歌 聲中我跟從亨德森理發(fā)店到弗蘭克敦大道的大街小巷里的小伙兒們配合默契,最先我失去了 桑尼兄弟和他的合唱隊員接著是小兄弟羅伯和他那些能干的阿飛哥兒們好鼓手現在是別的那 些黑皮膚的年輕狂熱機靈的人所以這首歌永遠地唱著永遠也不會結束即便歌聲又變回到這條 巷子在這里你能聽到男人們把拳頭捏得嘎嘣響,“fever in the funkhouse looking for a five”??B23?,還聽到酒瓶子的爆炸聲聽到有一個男孩推著一輛生銹的購物車在石子兒路 上咿咿呀呀的聲音他給一個老太太往家里運些一錢不值的雜貨一趟一個鋼嘣兒,后來是一毛, 兩毛五,現在是一塊了。 這是不是值得去冒險、值得去失敗。 既然我明知道那種力量不在我身上我就不該去嘗試嗎。不,你說的。對。頂住,使勁兒。我是 不是聽到你在說,什么事情都會好起來的。你說,你想去干什么呢,孩子,當我把我的手抓在銅 把上的時候你笑了。于是我舉起。 WEIGHT by John Edgar Wideman, from Callaloo 22.3,Summer 1999 (Special lssue: John Edgar Wideman: The European Response) 注: 、亠w俠瓦爾倫德斯,Flying Wallendas,美國雜技家族,以高空鋼絲聞名。 、诨舻夏,Houdini,美國魔術師(Harry Houdini,1874-1926),以脫身術聞名。 、壑肝境砂a,致幻劑過量而造成的癡呆后遺癥。 ④美國常見無家可歸者用小推車裝著一些日用品四處流浪。 ⑤可卡嬰,crack baby,患有某種先天性功能不全的嬰兒,據信系因孕婦吸食可卡因而感染的 。 ⑥弗蘭肯斯坦,Frankenstein,英國女作家瑪麗·雪萊同名小說中的人造怪物。 ⑦謝迪賽,Shadyside,匹茲堡一城區(qū)。 、嗫肆_杰連鎖店,Krogers,公司名,主營零售業(yè)。 、岣呒铀魅,caucasian,指白種人,舊式人類學術語。 、饽防腥,mulatto,指黑白混血兒。 ?B11?這里暗指棺材,西方的棺材兩旁經常裝有抬棺用的銅把手。 ?B12?馬大,Martha,原指新約人物,一個因忙于家務而受耶穌批評的家庭婦女,見路加福音 第十章。這里指心靈手巧的能干主婦,出自面向主婦的家居生活市場的瑪莎史都華(Martha S tewart)品牌傳媒節(jié)目、家用品。 ?B13?威利小子,Willie Boy,20世紀初美國著名的通緝犯,后成為西部片和流浪歌曲的一個 人物原型。這里指歌曲《威利小子》,歌中描述一個姑娘駕船出海尋找失蹤的愛人威利。 ?B14?熊弟兄,Be'er Bear,美國迪斯尼動畫片中的一個形象。 ?B15?地獄的惡狗,the hounds of hell,傳說中地獄的看門狗,一身三頭的刻耳柏洛斯。 ?B16?歐普拉,Oprah,美國非裔女明星(Oprah Winfrey,1954-),電視主持人。 ?B17?格溫·布魯克斯,Gwne Brooks,美國非裔女詩人(Gwendolyn Brooks,1917-2000)。 ?B18?原文為“Step on a crack, break your mother's back”,美國童謠,沒有具體意義 。文中可能指誰要是用錯了詞語就會(讓媽媽)倒霉。 ?B19?詹姆斯·克利夫蘭,James Cleveland,美國非裔音樂家,1932-1991。? B20?廷巴克圖,Timbuctoo,非洲古地名,傳說中的黃金國。這里指那個孩子沒有爸爸。 ?B21?原文是let the cat out the bag,指泄露秘密,說漏嘴。 ?B22?“永不”和“永遠”、“中心”和“分離”。 ?B23?歌詞,大意為“發(fā)狂地在鄉(xiāng)巴屋里找五個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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