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劑撫慰女心的幸福良方 --14位女神的故事,14個有香氣的靈魂 蔣碧薇、呂碧城、王映霞、白光、張幼儀、潘玉良、張愛玲 陸小曼、林徽因、胡蝶、唐瑛、蘇青、孟小冬、董竹君 她們是真正的美人,熬得住歲月的歷練。 她們是這個喧囂躁動時代的溫潤慰藉,柔韌、清朗、獨立、充滿力量,也給人溫暖。 她們內(nèi)心強大無所畏懼,云來雨來,其心如初;不迎不拒,兩不相礙。 她們的人生,綻放若花,可撫慰所有都市孤寂有傷的女心。 最溫暖最治愈的是,她們讓都市森林里像男人一般生存著的女子深懂:傷心難過沒什么大不了,擦干眼淚你還是可以繼續(xù)微笑向前,老天總是公平的,失去了一樣,就會得到另一樣,無論生活如何繼續(xù),也不要輕易放棄自己。 春水映茉莉,三分妖嬈七分素華。 如此,初心真我的人生里自是淡然如花,一路芬芳。 你若盛開,蝴蝶自來。 像,她們一般。 作者簡介: 翦秋水,曾用筆名桑妮。知名女性傳記文學作家。因熱愛歷史上那些芳顏傲骨的女子,一提筆便忍不住向她們的來處追尋。有著水瓶座女子的敏感,熱愛文字,熱愛攝影,熱愛電影。文筆清艷纏綿,立意悲憫有愛,“愿以比雨還輕的文字,寫盡比花還美的女子”。代表作《民國女子:她們謀生亦謀愛》《許我一生流浪,陪你地老天荒:三毛的今生今世》《紅塵大夢,浮世成傷:蕭紅傳》等。 目錄: 傾談一 蔣碧薇--做幸福生活的逆襲者 傾談二 呂碧城--特立獨行過一生 傾談三 王映霞--傾盡所有做自己 傾談四 白光--女子當不畏將來、不念過去 傾談五 張幼儀--無所畏懼、做個如蓮的女子 傾談六 潘玉良--以自己喜歡的方式過一生 傾談七 張愛玲--勇敢地做自己 傾談八傾談一 蔣碧薇--做幸福生活的逆襲者 傾談二 呂碧城--特立獨行過一生 傾談三 王映霞--傾盡所有做自己 傾談四 白光--女子當不畏將來、不念過去 傾談五 張幼儀--無所畏懼、做個如蓮的女子 傾談六 潘玉良--以自己喜歡的方式過一生 傾談七 張愛玲--勇敢地做自己 傾談八 陸小曼--女神必先為女人 傾談九 林徽因--真正的美人熬得過歲月 傾談十 胡蝶--戒不掉做自己 傾談十一 唐瑛--愛自己,是人生的骨架 傾談十二 蘇青--就想做個傲骨的美人 傾談十三 孟小冬--做美好的女子 傾談十四 董竹君--溫暖如水,明媚如花 呂碧城--特立獨行過一生 讀一本書,愛一個人,過一生。 世間得有多少女子,都終其所有追求這愛的最佳境地。 只是,即便人生真的刪繁就簡了,也還是存在著那蕪雜的誘惑。 為愛活一生的女子,多是一心一意地,活出一朵孤絕的花來。 就比如,驚才艷絕的呂碧城。 為了真愛,孤絕一生。終究活成了一世落花。 不過,于我看來-- 摘葉飛花,都成意境。 有意無意,都是人生。 呂碧城非同凡響的一生,亦如鏡中花,如水中月艷絕于人。 亦活得那般地驚動世事,令后來女子們個個艷羨不止。 導語 讀一本書,愛一個人,過一生。 多年前,看到過的句子,當時即怦然心動。此字句間散發(fā)著的寧靜之美,彰顯著寂寞的力量,仿佛人生就能刪繁就簡,摒棄蕪雜的誘惑一般,可一心一意地,開出一朵孤絕的花來。 如今想來,不過是一個漂亮的句子罷了。思量來,有誰能夠真的只跟一本書天長地久?就算這一言辭只是為了渲染那意境,終只在那“愛一個人,過一生”上,也還是不現(xiàn)實得很。造化弄人先不說,只問問自己的心,這塵世間有誰真的可篤定地說做得了自己的主呢? 紅塵有愛,誰不是愛了一場又一場。亦每次都以為,這一次總該不一樣了吧,總該和某個人終成眷屬,神仙眷侶地過一生了。 誰知待到時過境遷,終還是發(fā)現(xiàn)不過又經(jīng)了一遭人生長劇里的一個小小插曲,沾染了高潮的部分,卻仍還不是人生的整料,而依然是那零敲碎打。 沮喪,卻也只能這樣。 如是說來--能夠用一生的時光,以高調(diào)彩衣大觸世目成就一世孤絕愛意的呂碧城,絕然是留給世人崇拜的。所謂女子風度,即是她這般。從這個角度來說,我是至為崇拜她這個一生不同凡響、特立獨行的女子的。 由來,在中國的歷史上,魏晉的男人,民國的女子,皆是活得最有風度的人。 而民國女子里,那個最特立獨行,才情異絕,以高調(diào)彩衣大觸世目的呂碧城,最是入我心頭的。由來孤傲的張愛玲,是極少來盛贊一個女子的。同為女子,她自是有著獨有的傲骨,嘴上甚少提及不說,更是惜墨來呈現(xiàn)。可是,唯有碧城,她如是用她的一支天然妙筆寫道:“中國人不太贊成太觸目的女人,早在萬馬齊喑究可哀的滿清,卻有一位才女高調(diào)彩衣大觸世目。便是呂碧城! 確實,在清末民初那個特殊年代,她這“彩衣”的背后,亦是要彈落多少忌恨的眼珠。還好,她是生來強勁傲骨俠義的女子,端的憑著一世文采硬是將那一身“彩衣”,穿出了飛揚的才氣與雍容里的霸氣。 百年前,她以文辭彰顯于世,在清末民初的年代風雅獨步、叱咤風云,橫披文學、政治二界。是為,一時“絳帷獨擁人爭羨,到處咸推呂碧城”。 素來,中國詩壇盛產(chǎn)才女,比如魚玄機、薛濤,然而能若碧城這般“巾幗英雄,如天馬行空,即論十許年來,以一弱女子自 立于社會,手散萬金而不措意,筆掃千人而不自矜,此老人所深佩者也”b。她們中,絕無一人。 也是,世間唯她一人,可這般特立獨行地過一生。 龔自珍亦曾有詩如此:“十年千里,風痕雨點闌斑里,莫怪憐他,身世依然是落花”,來形容她“廣聞博學,才情秀拔,小令遠紹南唐,得力后主,多以單純明凈、準確。而長調(diào)步武清真,直薄北宋境界。龍愉生有譽為近三百年來名家詞中之殿軍”。今次看來,真真是貼切至極的。 碧城的詩詞,極美。讀來有一股絕美超然的情愫襲上心頭,一如她的名字--碧城,有的全然是仙人之城闕,超脫于紅塵霧靄,只遙思那片無垠的遼遠壯美。 是如此,在碧城的詩詞中,有一種超越世俗的激情和可識見融入豐饒瑰麗的意象,創(chuàng)造出雄偉闊大、奇妙多姿的審美境界。 碧城的詩詞之美,亦是被大家印證贊譽不已的。尤其是詩,“香港第一才子”陶杰曾如是寫道:“并非首首閨秀纖巧,而是烙印了時代的烽煙。手筆婉約,別見雄奇,敏感玲瓏,卻又 暗蓄孤憤! 而我,在每每閱讀碧城的詩時,都會于依稀仿佛間,看到她在時光的荒野與那歷史的洪流中漸行漸近。光影流轉(zhuǎn)里,我亦仿佛見到一個“不是和羹勞素手,哪知香國有奇才”a的婉轉(zhuǎn)女子,她帶著那么一絲朦朧冷艷的唯美意蘊,若流星般劃過夜空飄然而至。 是那般地,讓人目眩神往。 碧城,生于清光緒九年(1883年)。 系安徽旌德人,翰苑世家,家有藏書三萬卷。 其父呂鳳歧,光緒三年丁丑科進士,與詩人樊增祥(樊山)同年,歷任國史館協(xié)修,玉牒館纂修,后任江西學政。母嚴士瑜,亦通文墨,工詩文。姐妹四人,長清揚,字蕙如,后任南京兩江女子師范校長;次美蓀,字眉生,后任奉天女子師范校長;碧城行三。三人皆以詩文名世,有“淮南三呂,天下知名”之稱。幼妹坤秀,亦工詩文,后任廈門女子師范國文教師。 自小,碧城于姐妹中就尤為慧秀多才,比如工詩文,善丹青,能治印,并嫻音律。 追溯時光,且看到一個十二歲,不過一個少女“含苞”之齡的碧城,在詩詞書畫的造詣竟已頗為可觀,時人贊其曰“自幼即有才藻名,善屬文,工詩畫,詞尤著名于世。每有詞作問世,遠近爭相傳頌”。 曾有一次,有著“才子”美譽的樊增祥,讀罷碧城的一首“綠蟻浮春,玉龍回雪,誰識隱娘微旨?夜雨談兵,春風說劍,沖天美人虹起。把無限時恨,都消樽里。君知未?是天生粉荊脂聶,試凌波微步寒生易水。浸把木蘭花,錯認作等閑紅紫。遼海功名,恨不到青閨兒女,剩一腔豪興,寫入丹青閑寄!辈唤陌阁@絕,斷不信這年方十二之少女竟能寫出如此蕩氣回腸之詩作來。 她的才情,實則就是這般艷絕的。 也便如此。年方雙十之際,碧城即已憑恃著自身過人的才情成為京津一帶頗有名氣的閨媛才女。時年,她的文章在報刊上是絡(luò)繹不絕的,而各種文藝聚會上她的身影亦是常常出現(xiàn)。 不過,這般諸多曝光率的碧城,并不是其令人欽佩著的一面。她令人欽佩著的,原是她才情之外的那顆率真剛直的心性,以及那如橫刀立馬的氣概。那年,《大公報》創(chuàng)刊之際,她即成為其主要的撰稿人之一,在此她連續(xù)寫著鼓勵女子解放與宣傳女子教育的文章,比如《論提倡女學之宗旨》、《敬告中國女同胞》、《興女權(quán)貴有堅忍之志》等。寫著這樣文章的她,如同一顆郁郁蔥蔥搖曳著的樹,使得那個時代的無數(shù)女性向往著和傾慕著。 事實上,倘若放到如今,渾身散發(fā)著獨我正能量的她亦會是被追捧著和仰慕著的。 彼時,那個曾響徹我們耳際的女俠士秋瑾亦與她活在同一個時代及空間。她對比自己小七歲的碧城亦是欣賞有加,并且一見如故,她主編的《中國女報》在上海創(chuàng)刊之際,她曾殷切地邀請碧城為其寫下了這樣慷慨激昂的發(fā)刊詞:“吾今欲結(jié)二萬萬大團體于一致,通全國女界聲息于朝夕,為女界之總機關(guān),使我女子生機活潑,精神奮飛,絕塵而奔,以速進于大光明世界,為醒獅之前驅(qū),為文明之先導,為迷津筏,為暗室燈,使我中國女界中放一光明燦爛之異彩,使全球人種,驚心奪目,拍手而歡呼,無量愿力請以此報始,吾愿與同胞共勉之! 她們二人,是惺惺相惜,亦同為一類女子。 只是,她們的選擇并未曾能同。當年,秋瑾曾力勸過碧城“同渡扶桑,為革命運動。予持世界主義,同情于政體改革,而無滿漢之見。交談結(jié)果,彼獨進行,予任文字之役!笨上В坛堑男乃祭锊⑽丛星镨愕母锩鼰岢。 也還好,若似秋瑾般為革命救國步入英勇就義的塵,便也沒有后面那個穩(wěn)健女性的翹楚了。她們,走的雖不是同一條道,卻皆是活出自我的強大女子。 且看碧城,是為創(chuàng)立中國第一所官辦女子學校第一人。 那際,袁世凱任直隸總督和北洋大臣時期,為推行教育改革,而奏請慈禧太后廢除科舉制度,建立新式學堂。恰這時,碧城正為開發(fā)民智,維護女權(quán),而積極籌辦女學。不久,在天津道尹唐紹儀等官吏的撥款贊助下,“北洋女子公學”正式成立。 那一年,是1904年9月。碧城,僅二十一歲。 兩年后,“北洋女子公學”改名“北洋女子師范學堂”。而碧城在這所當時女子的最高學府里一待就是七八年,后提任校長,為我國女性任此高級職務(wù)的第一人。 碧城創(chuàng)辦女學,成績是為顯著。 她既善于吸取新知識、新思想,形成自己系統(tǒng)的教育理念,又具備很強的活動能力和管理能力,深得袁世凱的賞識。北洋名下學堂數(shù)十所,都開設(shè)新式課程,聘請的總教習、教習大都是外國人。然像碧城這般年方二十剛出頭的女子,被委以重任,讓其獨當一面的,實屬絕無僅有。 1905年3月,英斂之刊印了《呂氏三姐妹集》,在《序》中他稱譽碧城“是中國女界'碩果晨星'式的人物”。 是如此的。接下來的關(guān)于她的事跡的認證,全然皆可證實這點。 “地轉(zhuǎn)天旋千萬劫,人間只此一回逢,當時何似莫匆匆”a的憾事,素來是頗多的。 話說,那時袁世凱任臨時大總統(tǒng)后,年方二十八歲的碧城便受邀進入新華宮擔任大總統(tǒng)的公府機要秘書,后任參政。 然而,民初政壇走馬燈似變幻的政局著實讓碧城無所適從,后袁世凱妄圖復辟封建帝制,碧城自是難諧俗流,看不慣一班趨炎附勢之徒的卑鄙行徑,她便率性飄然離京南下,奉母隱居上海。 十里洋場的上海,碧城亦是將生活翻轉(zhuǎn)得如魚得水。 她,涉足商界,從事外貿(mào)生意,憑著炫目的背景,良好的人脈,優(yōu)雅的舉止,她的生意做得是風生水起,兩三年間便積聚起可觀財富,一躍而成為商賈巨富。 這樣的碧城,竟從骨子里沿襲出一份上海女子的精明干練來。 都說上海女子自恃極高,這話恐不是虛言,卻未必真是趾高氣揚,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清絕孤高,而是多少帶著些孤芳自賞的情愫。這情愫不是造作矯揉成的,是經(jīng)由著歲月時光雕琢蔓延開來的,像是吸著日月精華取天地之氣幻化成的人精,早已是脫胎換骨般的涅槃。 碧城,更是涅槃中的涅槃。 上海時期的碧城,是奢華的、物質(zhì)的。然而,奢靡充裕的物質(zhì)生活完全不能夠讓她就此沉溺其中,像是愛因斯坦說過“人們努力追求的庸俗的目標、財產(chǎn)、虛榮、奢侈的生活,我總覺得都是可鄙的”,她的內(nèi)心也有著這樣一個聲音在提醒。此番,皆是因為她始終對蒼生抱著如森村誠一所言的“幸福越與人共享,它的價值越增加”般的濟世關(guān)懷,讓她對慈善公益事業(yè)尤其熱衷。 《旌德縣志》便有如是記載:呂碧城“疏財仗義,樂善好施。出國留學前,從在滬經(jīng)商盈利中提取十萬巨金捐贈紅十字會……”。 不過,沒了真正施展?jié)狸P(guān)懷舞臺的碧城,內(nèi)心是悵然的。她曾反復吟誦著女詞人李清照的“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作下了一闋《汨羅怨·過舊都作》: 先流“,作下了一闋《汨羅怨·過舊都作》: 翠拱屏峰,紅邐宮墻,猶見舊時天府。傷心麥秀,過眼滄桑,消得客車延佇。認斜陽,門巷烏衣,匆匆?guī)追瑏砣ィ枯斉c寒鴉,占取垂楊終古。 閑話南朝往事,誰踵清游,采香殘步,漢宮傳蠟,秦鏡熒星,一例濃華無據(jù)?但江城、零亂歌弦,哀入黃陵風雨。還怕說、花落新亭,鷓鴣啼苦。 浮華如夢,滄桑過眼。這一闋《汨羅怨·過舊都作》,道不盡她心中無限的悵然和無奈,是對過往的追憶,亦是對人生的感悟。 因而,”以一弱女子自立于社會“的碧城,為開拓眼界與胸襟,實現(xiàn)自己的”世界主義“,便依著自己個人的力量遠渡重洋游學到歐美。 這樣的碧城,令人欽佩亦是可愛的。 自費進入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研習美術(shù)、進修英語并兼任《上海時報》特約記者的碧城,住進了紐約最豪華的旅店。此地的房租之高,令西方人下榻時也多不會超過七天,而她一住卻是六個月。這著實驚動了當?shù)氐母缓肋_官的夫人們,她們爭相與其定交,各種隆重宴會亦都不忘邀請。 只是,這些俗世里的獻媚奉承,斷是入不了她眼的。她愛的,仍只是她心尖那高遠的境地追求。于是,在那些周游歐美時期的日子里,她做得最多的是以詩文記述。每游一地,絕會記錄。《曉珠詞》第二卷,收錄的便全都是她周游歐美,特別是旅居瑞士時的詞作,所詠內(nèi)容即如”登阿爾伯士山“、”日內(nèi)瓦之鐵網(wǎng)橋“、”巴黎鐵塔“、”拿坡里火山“、”大風雪中渡英海峽“等。描述這一類異域風光,不僅前人未有,近現(xiàn)代詞壇也不多見,況且她碧城想象奇特、境界高遠。 寄情山水間,寓志文字里,閑適散淡地隨性生活,碧城似乎對人性有了更多的參悟。 也是。早年間,她亦曾請?zhí)炫_教觀四十三世傳人諦閑法師開示引導,諦閑曰:“欠債當還,還了便沒事了;既知道還債辛苦,以后切不可再欠!备1930年,碧城正式皈依佛門,法名曼智。 從此,一代民國才女開始了她青燈黃卷中的寂寞歷練。 不過,這絕不是生得姿容嫻雅清麗、眉眼皆能入畫的呂碧城的終照。 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說得亦是入心入骨的。女子無才自是甘于相夫教子、持家度日的,一生可過得樂和安然;然女子若是有才有貌,卻終是不甘寂寞人前、淚灑人后的,便是投身做了道姑隱身道觀,可又有幾人甘心肯將那如花之容、如錦之才就此塵封,一世青燈古佛了此殘身的? 也是,再是清絕孤傲的奇情女子,一生便也總要將一顆芳心安放在一個男子手里的。 她,情絕傲骨的呂碧城端的亦如是。 碧城的才情、容貌,自是當時女子少能及的。 加之,她獨有的穿衣風格,開闊的交際,使得頻頻在跳舞場、文藝沙龍上的她躍然成為一只華麗傲嬌的孔雀。人前,可肆意招搖。人后,是男人眼里的“驚才絕艷”,女人眼里雖忌妒卻心儀的“風致娟然”。 真真正正,是活成了“人中之鳳”。 可惜“才高人畸零”。 她一生交往的人里,不乏才子高官與巨賈,然卻“生平可稱之男子不多”。只是,千帆過盡皆不是。終究,還是成了民國第一剩女。 人說,“剩女,自古以來,皆學而優(yōu)則剩;蛟S是皆愛情燃點過高,心靈高空便不曾有過火樹銀花不夜天的繁華綻放! 她,驚才艷絕的碧城,亦是如此。 關(guān)于紅塵情愛,碧城是深諳過其苦痛的。且,是甚小便已經(jīng)歷過的。 九歲,因著媒妁之言,她被議婚于同邑汪氏,卻因著家庭的變故,而得來恥辱。那一年,她十二歲,父因故不幸棄世,更雪上加霜的是,不久族人開始覬覦其家財產(chǎn),竟還無恥地唆使匪徒將其母嚴氏給強行幽禁。 所幸,碧城不愧為生來的女中豪杰。十二歲的小小年紀里,竟有著七尺男兒般的膽識,她火速以年家侄女的身份向時任江蘇布政使的父親的好友樊增祥求助。未幾,母親真的由此脫險。只是,未曾想到的是,會因此遭到婆家的看低。他們以其小小年紀便可遇事“翻云覆雨”未免日后家訓難嚴為由,而提出了退婚。 面對如此刁難,經(jīng)此一劫又一劫的呂家自是門祚衰微,無力反對的。于此,碧城母女便因著勢單力孤而只求得全,而忍了這欺辱。 話說,在她的那個年代里,女子被退婚,是為一件奇恥大辱的事。 因而這份恥辱,讓小小的碧城感應到了世態(tài)炎涼、苦風凄雨,并在心底深處狠狠地烙下了銘心刻骨的印記。且這烙下去的印,終生再未曾消失減淡過。 只是,恨歸恨,即便恨意比天高比海深,也跟愛無關(guān)的,也無法阻擋得了愛的靠近。 所以,在那一天,一個他便無聲無息地走進了她的世界。 遂,想起那個煙視媚行的初見子安的魚玄機來。應在初見子安時,也生了碧城這般的心歡喜吧。生得眉眼生風,身如玉樹的子安,雖是官宦胄室之家的子弟,言談舉止間卻無半點的驕矜恃貴之氣,加之他又對她的才情姿容景仰傾慕深久。于是乎,她魚玄機那顆本已冰封的心便被化成柔然的水流了,終日潺潺地為他一人而愉悅地流。 只可惜,他們沒有在對的時間相遇。他子安原是有妻室的,在獲悉他們的情愛之后,子安之妻自是少不了三番五次地鬧上一番。于是,愛著她的他,不忍她的百般受苦,而出資修葺了長安城郊的“咸宜觀”,將其托付于內(nèi)。臨別還一句“且作暫時隱忍,必有重逢之日”,說得自是信誓旦旦,日月可鑒的。然而,卻是這一去便是三年音訊渺然。自此后,再無那重逢之日了。 如是,心若死灰的玄機過上了半娼式的醉生夢死的浮華奢靡的生活。在那一座“咸宜觀”里,是日間大開詩文飲宴之局,夜間則與鐘情的男子同寢。生活之奢靡,瞬間使得她長安才女魚玄機的艷名大起,且引得四方文人雅士、王孫顯貴趨之若鶩。然,她心里始終只記掛著他一人,身子雖迎來送往,那顆奴家女兒心卻是風生水起里無一絲波瀾被掀起的。因她,只記得和他的歡愉。 魚玄機和子安的世事,讓人看完不免傷悲唏噓一番。 回頭看碧城和他的過往,也是會生出玄機和子安他們那般傷悲唏噓的感懷的。想她的那顆破碎過的心,曾在他的細致溫存下,竟神奇地愈合不見任何塵垢傷痕。而她漸漸地,亦生了雀躍的心,在他面前會率真地袒露著心聲和久久無法釋懷的過往。而他,始終在默默地聆聽著,專注得不曾離去半步,一點一滴悉數(shù)都為她珍藏著。 是這樣美好的過往。 可惜,有緣無分。 再美好的過往,也只是過往。她和他終還是落入了那俗氣的窠臼。 1920年迫于政治情勢,碧城不得不黯然出國,這一段良緣就此也沒了下文。 她和他的那段纏綿過往,終沒能逃過玄機和子安的那不得已分開的命運。 不過,我知道,她心里會始終記得,在上海居住的那些時日里,年方三十的她向儒雅的他學道,并互述綿密心意。 亦始終會記得,他的名字叫陳攖寧。 此后,碧城與袁家二公子“寒云公子”有了交往,早在呂碧城任職新華宮時,袁克文就愛上她這位比自己年長七歲的才女。 彼時,碧城曾有一部詞集《曉珠集》聞名于世,袁二公子極為欣賞,還作詞寫文傳于碧城。而碧城亦早聞袁克文頗有才名,今見其詩詞情致遂心有所感。加之兩人同在京城,便有了時相過從的機會。 那時節(jié),碧城會常常參加袁克文主持的北海詩酒之會,與京內(nèi)名士唱和酬酢。碧城去滬后,兩人間的書信依舊往來不斷。及至袁克文十年后定居天津,兩人還有詩詞酬答。 談及這段沒有結(jié)果的交往,碧城只淡淡地一笑道:“袁屬公子哥兒,只許在歡場中偎紅依翠耳! 子哥兒,只許在歡場中偎紅依翠耳! 好個醒世高潔、深諳世事的呂碧城,愛之頓悟是這般的清雅明了。 許多人對呂碧城的婚姻十分關(guān)心,所謂女大當嫁,總得有個”歸屬“。對此,呂碧城卻另有自己的見解。她只是,想要一個可以唱和的詩心而已,然,卻不可得,便只能如若干年前的《詩經(jīng)》一般,自顧自地流淌著傷悲。 不過,男歡女愛之事,本就是”當事者自不可輕率為之,旁觀者更不必妄加議論“的。她碧城這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愛之標準,未嘗不是一種至高的境界! 1943年1月24日,六十一歲的呂碧城病逝于香港。 她將全部財產(chǎn)二十余萬港元布施于佛寺并留下遺囑:“遺體火化,把骨灰和入面粉為小丸,拋入海中,供魚吞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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