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名作家文學課:總結:毛姆寫作生活回憶


作者:毛姆,孫戈     整理日期:2014-08-20 10:31:27

為了將靈魂從某些觀念中解放出來,只因這些觀念在他的靈魂中徘徊了太久,1938年時年64歲的薩默塞特·毛姆寫作了《總結:毛姆寫作生活回憶》。這是一部自傳體作品,卻并非自傳;這是一本告白筆記,卻分寸得當!犊偨Y:毛姆寫作生活回憶》堪稱作家個人信經(jīng)的高峰之作。
  從本書中你會分享到一名職業(yè)作家對風格、文學、藝術、戲劇和哲學的理性思考,毛姆精妙的寫作技藝也在書中得到淋漓盡致的展示。
  毛姆是個備受爭議的作家,當歲月的磨礪將他變?yōu)橐晃惶谷、睿智的老人,當他邀你共進下午茶并想和你閑談幾句,無論你喜不喜歡他,請不要拒絕。
  作者簡介:
  威廉·薩默塞特·毛姆(1874-1965),英國作家、文藝評論家。生于巴黎,曾在法、英、德等國受教育。創(chuàng)作豐富,題材多樣。主要成就在小說創(chuàng)作,作品受法國自然主義影響,著有自傳體小說《人性的枷鎖》,長篇小說《月亮和六便士》、《尋歡作樂》、《刀鋒》等。亦擅長寫短篇小說,曾受到莫泊桑的影響。寫作了近三十部劇本,最有名的劇本是《圓圈》。除文學作品外還發(fā)表了隨筆與文藝批評,如《總結》、《作家筆記》、《隨性而至》、《回顧》等。1952年,被牛津大學授予名譽博士稱號。1954年,被英國女王授予“榮譽侍從”稱號,成為皇家文學會會員。毛姆是對我影響最大的現(xiàn)代作家。
  ——喬治·奧威爾
  毛姆叔叔說,他所尋求的是一本可以一次性回答所有困惑的書。而對于我們讀者來說,《總結》,作為毛姆野心的至高表達,就是這么一本書。
  ——毛尖1
  《總結:毛姆寫作生活回憶》一書既非自傳,亦非回憶錄。我已經(jīng)通過各種方式,將生命歷程中發(fā)生的種種寫入我的作品。有時一段經(jīng)歷可做主題,我就虛構一系列的事件來表現(xiàn)這個主題;更為常見的是,我會把淺交或近友作為自己作品中人物塑造的原型。在我的書里,事實和虛構相互交織,以至于現(xiàn)在回過頭去看,我很難將二者區(qū)分開來。即使能記起那些事實,我也沒有興趣把它們記錄下來,因為我已經(jīng)將它們派作更好的用途了;再加上那些事實本身看起來也相當乏味。我這一生豐富多彩,有時還充滿趣味,但它稱不上是冒險的一生。我記性很差,一個精彩的故事如果不再聽一遍就永遠都想不起來;但即使再聽上一遍,還來不及把故事講給別人聽,我就又把它忘得精光。就算是自己講過的笑話我也從來都記不住,我只好繼續(xù)編新的笑話。如果沒有這一缺陷,我很清楚,人們與我的交往大概會更加愜意吧。
  我從來不寫日記。現(xiàn)在想來,在作為劇作家初嘗成功后的那一年,我要是留下日記該有多好,因為那段時間我結識了很多舉足輕重的人物,我的日記該會是一份有趣的文字記錄。那時貴族和地主在南非造成了混亂局面,人們對他們的信心也因此瓦解;但貴族和地主們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們仍舊保持著過去的自信。在我經(jīng)常前往的幾個政客的宅邸,他們談話的口吻就好像經(jīng)營大英帝國是他們的私事。大選尚未舉行,他們就討論諸如湯姆是否應當執(zhí)掌內政部,狄克去愛爾蘭是否滿意這樣的話題,這樣的討論讓我聽來覺得很古怪。我想今天不會有人去讀漢弗萊·沃德太太[漢弗萊·沃德太太(Mrs.HumphryWard,1851-1920),英國嚴肅小說家,活躍于十九世紀八九十年代。其最著名的小說是《羅伯特·埃爾斯梅爾》(RobertElsmere)。--譯者注(除非特別指明,本書注釋均為譯者所加,以下不再做說明)]的小說了,盡管也許很無趣,但我記得有幾本小說還是很生動地描繪了當時統(tǒng)治階層的生活。當時的小說家對此還是相當關注,即使是連一個貴族都不認識的作家們,也覺得有必要對有地位的人多施筆墨,F(xiàn)在如果有人拿起當時的戲單,看戲里有多少人物是有貴族頭銜的,任何人都會覺得驚訝。那時的戲院經(jīng)理認為這樣的人物才能招徠觀眾,演員也樂于出演。不過,隨著貴族政治影響力的衰減,人們對他們的興趣也不如從前了。戲迷們開始樂于看到表現(xiàn)他們同階層人物的情節(jié),這些人要么是成功的商人,要么是處理國家事務的專業(yè)人士。一條不成文的法則開始流行:如果對于主題而言并非必要,作家就不該在作品中引入有銜人物。在當時,讓公眾對下層階級產生興趣還不大可能。與這一階級有關的小說和戲劇通常被認為是骯臟污穢的。如果這一階級取得了政治權力,人們是否普遍會像他們長久對貴族生活,以及一時對富裕的中產階級生活那樣,對下層階級生活產生同樣的興趣呢?這一問題饒有趣味。
  在這一階段,我結識了一些人,從他們的階層、名望或地位來看,他們很可能認為自己注定會名垂青史。我發(fā)現(xiàn)他們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樣杰出。英國人熱衷政治,我經(jīng)常受邀前往一些人的宅邸,在那兒,政治是居主導地位的興趣所在。也在那里,我認識了一些著名政要,在他們身上,我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特出的才具。我于是總結出,或許太輕率:統(tǒng)治一個國家并不需要非凡的智慧。自那以后,我在不同的國家認識了相當多身居高位的政客,對我而言,他們思想的平庸還是使我感到疑惑。我發(fā)現(xiàn)他們對生活中的普通事務所知不多,也很少能在他們身上發(fā)現(xiàn)精妙的思維或是生動的想象。我曾一度認為,他們之所以身居要津乃得益于他們的口才,因為在一個民主的國度里,如果你無法抓住公眾的耳朵,那你就幾乎不可能爬上權力的寶座;而眾所周知的是,辯才未必常與思想力相伴。但我見過在我看來并不怎么聰明的政客,處理公共事務都相當成功,我不得不承認自己錯了:事實一定應該是這樣的,統(tǒng)治一個國家需要特別的才能,而這一特別才能即使不包括一般才能也能很好地存在。同樣,我認識一些事務型人才,他們獲財萬貫,企業(yè)興。坏慌龅胶退麄兊墓ぷ鳠o關的事務,他們就顯得甚至連常識都至為缺乏。
  我在這一階段所聽到的談話也不像想象的那么機智,其中鮮有令人玩索回味之處。談話通常輕松(盡管并不一直如此)、活潑、友好且流于表面。嚴肅話題不在談話之列,因為他們覺得大庭廣眾之下討論這些話題令人不自在,害怕太過專業(yè)似乎也使得他們不去談論自己最感興趣的主題。就我的判斷,那些談話基本上止于高雅的打趣,聽到值得重復的妙語的機會并不多。有人會以為教養(yǎng)的唯一用途就是讓人堂而皇之地說廢話?偟膩碚f,我所知的最有趣、最能給人以持續(xù)愉悅的談話者是埃德蒙·戈斯[埃德蒙·戈斯(EdmundGosse,1849-1928),英國詩人、批評家。作品有《父與子》(FatherandSon)等。]。他讀書雖然看上去不精,卻也博覽群書;他的談話尤其充滿才智。他擁有驚人的記憶力、強烈的幽默感,以及惡毒的辯舌。他是斯溫伯恩[斯溫伯恩(AlgernonCharlesSwinburne,1837-1909),英國詩人、劇作家、批評家。作品有《詩與謠》(PoemsandBallads)、《日出之前的歌》(SongsbeforeSunrise)等]的近交,講起這位詩人來使人入迷;他雖然不可能認識雪萊,但他談及雪萊的時候就好像他們曾為至交。他已和名流們交往多年。我想他是個虛榮的人,他心滿意得地觀察著那些名流荒謬的舉止。我確信經(jīng)他之口,那些人要比實際上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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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對會見名流抱有熱情,我曾一度對此迷惑不解?扛笥颜f你認識名人來獲取聲望,只能證明你自己微不足道。名人們琢磨出一種手段來應付他們遇到的人。他們戴著面具示人,面具往往令人印象深刻,而他們卻很小心地隱藏起真正的自我。他們扮演著人們所期望的角色,熟能生巧,不過要是你以為他們的公眾形象同他們內在真實的自我是一回事的話,那你就太傻了。
  我曾經(jīng)迷戀--深深地迷戀--幾個人;不過總的說來,我對人感興趣并非因為他們本身,而是因為我的工作。我沒有像康德教導的那樣把每個人看作他們的終極目的,而是把他們當作對我這個作家或許會有些許幫助的素材。與聲名顯赫者相比,我一直更加關注無名之人,他們才常常是本來的自己。他們沒必要裝成另一個人來保護自己不受世人侵犯,或給世人留下深刻印象。在他們有限的活動范圍里,他們的個人特質有更多的機會得以發(fā)展;而因為他們從未置身于公眾的目光之下,要把什么事遮著掩著的情況也就從來不會在他們身上發(fā)生。他們表露出自己的怪癖,因為他們從沒想到那是古怪的。說到底,我們作家必須研究的還是普通人;國王、獨裁者、商業(yè)大亨,在我們看來是相當不夠令人滿意的。寫這些人的故事是經(jīng)常誘惑作家的一種冒險,而種種努力換來的失敗表明,這些人太罕見了,根本沒辦法成為藝術作品中一個合適的領域。他們無法經(jīng)藝術加工后還顯得真實。而普通人才是作家更為肥沃的土壤。他們的出人意料、獨一無二和變化無窮,都是取之不盡的素材。偉人通常是始終如一的,而小人物則是各種對立矛盾的集合體。他們是用之不竭的素材源泉,他們?yōu)槟銉Σ氐捏@奇永無止境。就我而言,如果要在一個荒島上待一個月,和一個獸醫(yī)在一起的日子要比和一位首相的好打發(f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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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本書中,我將嘗試著整理自己關于生命歷程中特別感興趣的事物的想法。然而這些結論,一旦我得出,就開始像洶涌的大海上沉船的殘骸一樣,在腦海中漂浮。對我來說,如果以某種順序將它們排列妥當?shù)脑,自己似乎就會更清楚地發(fā)現(xiàn)它們的本來面目,從而也就有可能賦予它們某種連貫性。很久以來我就想著應該做出這樣的嘗試,并且不止一次地在開始一段長達數(shù)月的旅程時下決心付諸實施。機會似乎很理想,但我總發(fā)現(xiàn)腦海中充斥著如此多的印象,看到了如此多新奇的事物,結識了如此多喚起我想象的人,以至于我根本就沒有時間去回想。那瞬間的經(jīng)歷如此逼真,我根本沒法調整自己的心緒去審視它們。
  我討厭以自己的身份表達自己的想法,這是阻止我下筆的另一個原因。因為盡管我以這樣一種立場寫了很多,但我是以一個小說家的身份從事創(chuàng)作的,因此在某種意義上我能夠將自己視為故事中的一個角色。長久以來養(yǎng)成的習慣,使得我在通過作品中塑造的人物發(fā)言時感到更自在。和決定自己的想法相比,決定他們會想些什么要更加容易。后者對我來說一直都是一種樂趣,而前者則是一種能拖則拖的苦差。可是現(xiàn)在我不能再拖了。年輕時,人們眼前的歲月那么漫長,以至于他們很難意識到,總有一天那些日子會成為過往;甚至在中年,對生活抱有平常的期望,人們也還是很容易找到借口拖延該做卻不想去做的事;然而最后,不得不考慮死亡的時候還是到來了。各處的同齡人相繼離世。我們知道人總是會死的(蘇格拉底是人;因此--眾生皆如此),但對我們來說這只是一個邏輯前提,直到我們被迫認識到在事物發(fā)展的普通歷程中,我們的終點已經(jīng)不再遙遠。偶爾瞥一眼《泰晤士報》的訃告欄,就會意識到六十多歲已經(jīng)是很不健康的年紀了。這使我長久以來就認為在寫這本書之前自己會歸西,因此我最好馬上動筆。待到寫成,我就能平靜地面對未來,因為我已經(jīng)使一生的工作有了圓滿的結尾。我不能再勸自己說還沒有準備好動筆,因為如果說到現(xiàn)在我都還不能就對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事情下定決心的話,將來我會這樣做的可能性也不大。我很高興最終能將長時間在意識的不同層面中漂浮的所有這些想法收集起來。它們一旦寫成,我也就結束了和它們的糾葛;我的思緒可以自由地裝載其他事物。因為我希望這不會是我寫的最后一本書。人不會在立下遺囑后馬上死去,立遺囑是以防萬一。安排好各種事務,人也就為無憂無慮地度過余生做了很好的準備。等我寫完這本書,我就會知道自己立身于何處。到那時,我就可以用余下的歲月做自己選擇要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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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將不可避免地在本書中說很多之前就已經(jīng)說過的事,這也就是為什么我將此書取名為《總結》的原因。法官在總結一樁案子的時候,會扼要重述擺在陪審團面前的事實,并發(fā)表對律師陳詞的評論。他并不提供新的證據(jù)。既然我已經(jīng)將自己的整個生命寫入作品中,那么很多我要說的話自然也能在那些作品里找到。在我的興趣范圍之中,很少有過去從未曾觸碰過的話題。我現(xiàn)在所能嘗試做到的全部,就是將自己的感受和意見合成一幅連貫的圖畫;在書中的各處,我或許還會更加詳盡地闡述某些觀念,之前由于受小說和戲劇體裁的限制,這些觀念我都只是點到為止。
  本書一定是以自我為中心的。書中所寫對我而言是重要的,是關于我自己的,因為我只能探討這些影響過自己的主題。本書非關我的所作所為。我無意赤裸裸地袒露心跡,并對希望讀者進入自己內心的親密程度做了限制。在某些事情上,我還是愿意保留自己的隱私。沒有誰能講出自己的全部真實情況。不僅僅是虛榮心讓那些曾努力向世人展露自我的人無法講出全部的真實情況,興趣的方向、對自我的失望,以及因做出看似不正常舉動的驚駭,都使得他們過分強調那些比他們的預想更加普通的事情。盧梭在他的《懺悔錄》中敘述了曾強烈震撼人類情感的一些偶發(fā)事件。他的描述那么直白,以至于歪曲了他的價值觀,這些偶發(fā)事件在書中也被賦予了比在他的生活中更高的重要性。這些偶發(fā)事件以外,還有大量的合乎德行或至少中庸的事件,盧梭省略了它們,因為它們太過普通,看上去根本不值得被記錄下來。有一種人,對自己的善行不加注意,卻深受自己惡行的折磨,這是經(jīng)常書寫自我的一種人。他略去自己的可取之處,因此表現(xiàn)出來的只是軟弱、無原則,以及墮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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