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充滿主旋律的一部精彩的個人回憶錄。主人公段子定,于1954年出生在中原農(nóng)村,他經(jīng)歷了童年不幸、少年貧困、青年茫然、中年創(chuàng)業(yè)、老年安享晚年。在這本書中,他對自己所經(jīng)歷的那些苦中有樂的往事進行全面回顧,從挨餓、成長、成家、生子,到改革開放后創(chuàng)業(yè)開辦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進而成為在當?shù)赜幸欢ㄓ绊懥Φ摹爸耸俊保詈笏寫到晚年的生活狀態(tài),以及對一生的總結(jié)。作品所反映的時間段,正是我們國家由弱到強、由貧困到富裕的過程。這一段經(jīng)歷,不僅對給兒孫后代有啟發(fā),而且也是中原農(nóng)民近60年生活的最真實、最典型的體現(xiàn)。 作者簡介: 段子定,河南省南陽市宛城區(qū)人,生于1954年的草根人物,他出身窮苦,60年的跌宕人生中,先后做過泥瓦匠、技術(shù)員、工程師、項目經(jīng)理、建筑安裝公司經(jīng)理、農(nóng)村合作基金會主任、旅店老板等,通過頑強拼搏,帶領全家人走上了致富路。 目錄: 第1篇“野蠻”成長:苦難中生存夾縫中尋夢 第2篇奮斗之路:吃得苦中苦成為頂梁柱 第3篇社會歷練:多元化經(jīng)營更上一層樓 第4篇四十不惑:接受新挑戰(zhàn)掌舵基金會 第5篇天命之年:業(yè)毀潛規(guī)則大隱隱于市 第6篇六十耳順:知足即常樂人生二三得 尾聲不白活一回 一九五九年,媽媽生下了弟弟。弟弟出生后,媽媽身體很虛弱,那時別說吃雞蛋,連喝一點稀面湯都不敢奢望。父親徒步去南陽酒廠墻外弄一些像稀屎一樣的酒糟糊糊,來回五六十里路,用桶擔回家當食物吃。酒糟是壞紅薯干蒸酒后的廢料,人們把它用作肥料,那東西只能閉著眼、捏著鼻子才能咽下。 按當時的政策,產(chǎn)婦可到食堂領三斤白面,作為特殊照顧給產(chǎn)婦補養(yǎng)身體,人們稱之為“月子面”。父親費盡口舌才領回了那點面,每頓只能舀一點點給媽做一碗稀面疙瘩,三斤面要吃一個月的! 有一次,又是好幾頓沒飯吃了,我到處跑實在找不到可吃的東西,餓得頭發(fā)暈,眼前直冒金星。在屋內(nèi)翻來翻去找吃的,忽然發(fā)現(xiàn)那點面,估計有三四兩。餓昏了頭的我啥也顧不了了,背著媽媽偷偷地將面粉裝進口袋。 隨后我跑到鄰居孫二哥家,懇求二嫂給我烙個饃吃。二嫂看我餓得難受,明知而不問面的來歷,就將面和好分成三塊,烙了三個小餅子。我只吃了一個,另外兩個都被二嫂家給治餓了。雖然一個小餅也并不能讓我吃飽,但是感覺不那么餓了,舒服多了。 父親發(fā)現(xiàn)家里少了白面,估計是被我拿出去了,一氣之下打了我。我自知理虧,跑出去不敢回家,無法面對瘦弱的母親和嗷嗷待哺的弟弟。 記得那天我跑到鄰村大姨家附近游蕩一天,天黑父親收工后看到我還沒回家,四處尋找。父親知道我平時很懂事,找到我后,他痛心地說:“娃兒,回家吧!不打你了。我知道你是餓極了,可你想沒想過那面是給你媽你弟保命的啊……”說著說著,父親的淚水奪眶而出。 回到家,我跪在媽媽面前,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媽,是我錯了,你狠狠地打我吧,這樣你可以消消氣,別氣壞了你的身體!眿尶次铱蓱z的樣子,慢慢地把我拉到身邊,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媽哭我也哭。后來我在媽媽的懷里睡著了,那一夜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長大了,會干活了,家里有好多好多的白面、大米,一輩子也吃不完,我們早上有紅薯苞谷糝兒,晌午有饃,晚上有面條,頓頓能吃飽;我家的茅草屋也變成了青磚藍瓦的新房,一家人有吃、有穿、有住,其樂融融。夢中,我笑出了聲。 也可能是上天讓我過早地做了一個“中國夢”…… 食堂飯還在勉強維持,人們不能坐以待斃,都要想辦法生存。到莊稼地里,遇到能吃的就往嘴里填,比如采把豌豆秧、摘個豆角、挖個紅薯什么的。干完活回家時總要“捎”點什么,回去給老人孩子充饑,采把豌豆秧裝口袋里,掰個玉米棒掖腰里,或捋一把麥籽兒、扒幾 個生紅薯、薅個蘿卜等等。總之,一天要三捎,其實也就是偷,大家都是這樣,你不偷著吃一點就要餓死。當時曾有一句順口溜說得很形象:“刮大風(五風),亂打錘(撞人),遍地都是賊(三捎),誰不偷,餓死誰,望著干部睡瞌睡”。不管你偷什么吃的,凡是被黨員、干部逮著的,一是要挨批斗,二是會把偷的東西掛在脖子上游遍全大隊幾個村莊。 到了1960年,荒春上青黃不接,日子更是難熬。食堂無糧下鍋,被迫停炊,老百姓日子越過越苦。 地里再也挖不到野菜,連樹皮、草根都被吃光了,有些人家開始刨樹根吃了,饑餓和死亡威脅籠罩著所有的家庭。 人們終于撐不住了,由于嚴重營養(yǎng)不良,很多人得了浮腫病和老虧癥。 為了一家人的生存,媽媽表現(xiàn)出超出常人的毅力和意志。她帶領著我每一天都要去尋找可充饑的食源,哪怕是喝一碗鹽水,就算只吃點干刺角芽(刺角芽的葉上帶刺,擇不好有鐵腥味,人吃了會嘔吐惡心),也要和死神搏斗。 有時,媽媽也會帶我到河溝里撈一些水閘草,喂羊的紅薯秧稈、燒鍋的苞谷胡兒(玉米芯)都成為我們那時充饑的食物(有不少人因吃苞谷胡粉解不下大便)。 要是能挖到一點野菜根、草根什么的,就洗凈后用個盆子煮熟熬成湯,熬好后每人一份,先把菜根湯盛在碗里,再把煮熟的野菜根均分到每個碗里。最后媽媽再把自己那一碗里的菜根夾出來放到我的碗里……這個情境,一生中曾無數(shù)次地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而每一次想起,我都禁不住潸然淚下。 為了尋找吃的,父親還帶我到地里挖壞紅薯,就是前一年種過紅薯的地里,有漏收的小紅薯留在土里,經(jīng)過一冬的漚凍,已腐爛得有了酸臭味。那些田地都不知道被翻過多少遍了,但人們還是像大海撈針一樣在土里扒,運氣不佳的人挖一晌也找不到一點,偶爾能挖到一個哪怕是很小的紅薯頭兒,就算漚得出白毛,樣子像狗屎,也如獲珍寶。人們把撿到的壞紅薯拿回家洗去泥土,用擂臼舂碎搗成泥狀做成餅,盡管苦澀得難以下咽,但畢竟能充饑。 我們村西四五里有條石榴河,那里有大片河灘,那些年氣候寒冷,經(jīng)常有大雁結(jié)隊南飛,那河灘是雁群喜歡棲息的場所,時常散落著許多大雁屎,我和同村的伙伴們?nèi)ツ抢飺齑笱闶耗没丶耶斒澄锍裕髞砣斓娜硕嗔,連大雁屎也難撿到了。如果偶爾能捉到一只青蛙,拍幾只螞蚱、蟋蟀等,在當時就算是很有口福了。那時因為營養(yǎng)不良, 不少婦女已經(jīng)不能生育了。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xù)到1961年初。在可憐的父母的呵 護下,我算是頑強地活下來了。我是不幸中的幸運兒,正是—— 童年不幸多災難, 幼苗遭霜受摧殘。 忍饑挨餓求生存, 父母呵護命保全。 當時不少有眼光的人和無負擔的光棍漢都開始下湖北、跑陜西,去尋找能吃飽飯的地方,或者去倒插門兒做上門女婿。倒插門的規(guī)矩是得隨女方的姓、改個名,發(fā)個誓言, 誓詞是:“小子無能,改名賣姓;活不回家、死不回塋”,履行儀式后即成為女方家庭成員。 一九六一年農(nóng)村迎來了轉(zhuǎn)機,中央決定調(diào)整經(jīng)濟方針,糾正農(nóng)村工作中的“左傾”錯誤。農(nóng)民開始被容許有自留地,公共食堂也解散了,恢復了家庭小鍋飯。由生產(chǎn)隊給 社員家庭每戶每人撥三分“自留地”,讓農(nóng)民自己種些糧食、蔬菜來補貼自家口糧。至此,食堂飯畫上了句號,社員的生活逐漸好轉(zhuǎn)。 從這以后,日子雖然還是很苦,但農(nóng)民有了自留地,日子比吃食堂飯時有所好轉(zhuǎn)。自留地可自由種植,而且種自己的自留地單產(chǎn)可是集體單產(chǎn)的幾倍呢。 無論父母怎樣拼命掙工分,一家人仍在半溫飽中煎熬;我刻苦學習,企望知識能改變命運, 可最終成為泡影。 食堂飯結(jié)束了,農(nóng)村走上社會主義集體化道路,國家規(guī)定農(nóng)村人民公社的基本核算單位是生產(chǎn)隊,社員們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那時生產(chǎn)隊的勞動報酬是工分制,一個棒勞力(通常是男人)每勞動一天記十分,算是一個整工,按當時我們生產(chǎn)隊的物質(zhì)水平,一個整工只值當時的人民幣八分錢;而一個女勞力每天只記八分,就算每天都干一天的農(nóng)活,換算成人民幣的話,也只有六分四厘。有一年來了個吃糧不要錢,我們隊男勞力干一天是一分八厘;后來又改成按勞分配,多勞多得。分配口糧通常是“人七勞三”,就是說全隊應分糧食的總數(shù),除去上繳公糧、公積糧、五保戶口糧、其他的機動糧以外,剩下的部分70%按人頭分,拿30%按勞動日掙的工分來分。如果誰 家的勞力多、掙的工分多,分的糧食和錢款就多,掙工分少的分的就少。有的戶勞動一年掙的工分還不夠口糧,就被當作缺糧戶和缺錢戶,不但領不到錢,還需要向生產(chǎn)隊交一定數(shù)量的錢,買回一家人的口糧。有一年春節(jié)全隊250人發(fā)了600元錢的余糧款,也就是說250人過年花了600元錢! 1963年,我的妹妹出生了,父母親、我和弟弟妹妹五口人,只有父母兩個人干活掙工分。一年下來除去雨雪天不能出工,父親就算盡量“不塌工”,一年最多也只能掙三千分,媽干一天的活兒掙八分,一年最多兩千多分。若是正常年景,風調(diào)雨順,父母辛辛苦苦干一年能 掙五十多元錢。這五十多元錢不夠換回全家五口人的口糧,所以我們家年年既是缺糧戶又是缺錢戶,日子過得就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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