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中小學教師的三十個口述故事


作者:陳兆肆     整理日期:2021-12-17 03:53:24


  回首往事,想到了曾經(jīng)走過的民師轉(zhuǎn)正之路,想到其中的苦澀,心中不免泛起陣陣酸楚。
  20世紀70年代末,生產(chǎn)力落后,物質(zhì)匱乏,農(nóng)村的民師的待遇自然不好。剛開始,我們民師是沒有分文工資的,只拿工分。當時,農(nóng)村實行集體所有制經(jīng)濟,生產(chǎn)隊集體勞動,集體分配,就是人們俗稱的“大呼隆”我們叫“大農(nóng)活”。當時每出工一天,男勞力記一個工,即10分,婦女勞力則是9分一個工,老、少、弱等則視其勞動效率而酌減。當然,有時也會根據(jù)不同的農(nóng)活的強度或技術(shù)含量而有所調(diào)整。年終時,生產(chǎn)隊拿出全年收獲的糧食、柴草總量的十分之三,除以全年出勤總工分數(shù),來計算每個工分的應得量。再以生產(chǎn)隊的糧食和柴草總量的十分之七,除以全隊人口總數(shù),來計算每個人頭的應分量。以上就是當時大家所習稱的“三七開均分”。分配的糧食、柴草折價成總金額,按總工分來均分,所得就是每個工分的工值,也就是勞動一天的報酬。一般的生產(chǎn)隊,每個工大約在三角錢(有副業(yè)的,收人要高一點)。我是從生產(chǎn)隊出去當老師,不單獨發(fā)工資,還是以生產(chǎn)隊的標準來計算工分。我在學校每上一天課,生產(chǎn)隊就給我記上一個工,星期六回隊參加勞動就記工,不參加就不記工。我所兼的會計工作,每年視生產(chǎn)效率而酌補工分(經(jīng)生產(chǎn)隊開會討論研究決定)。我就等于是生產(chǎn)隊派出去無償支援學校教育的,即在學校教書,但生產(chǎn)隊卻要付給我報酬。但是,到了我去學校的第二年(1978年),生產(chǎn)隊社員不同意這種做法,他們覺得這對本隊不合理、不公平,說我在大隊教書,是在為全大隊工作,報酬理當由全大隊負擔。在那樣的年代,自然不能說社員的境界不高,他們所說的被時代證明是合理的。就這樣,我們民師的勞動報酬,后來被納入整個大隊統(tǒng)一分配,我們的報酬由指定的大隊中的另一個生產(chǎn)隊負責分配,按略高于同等勞力的標準(大概是一個工算11分)來計算全年工分。到年終,我要去指定的生產(chǎn)隊,自帶桿秤去稱糧稱草,無條件地接受那些特地為民師準備留下的質(zhì)量或好或壞的糧草,耳朵里聽著只有民師才能聽懂和感受到的戲謔和嘲諷之言。能怎么辦呢?忍受嗎?忍受吧,艱難的歲月!
  后來,隨著農(nóng)村的改制,實行土地承包制(也就是“分田到戶”),也隨著國家對農(nóng)村教育的漸漸重視,農(nóng)村民辦教師的待遇有所提升。但總體說來,民師的工資待遇與他們所付出的勞動是極不成正比的。按今日的話來講,其“性價比”是很低的。若與公辦教師相比,那有天壤之別。好在是,實行土地承包后,生產(chǎn)隊解體,民師的勞動報酬不再受制于生產(chǎn)隊了,采用的是補助工資制。意思是,民師有自己的承包土地,自己種地有自己的收入,那在學校教書的收入就是額外的了,那不就比別人多收入了嗎?所以,在當時一度盛行的“平均分配”、“等貧富”、“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樸素思想支配下,民師們的補助起初也只是象征性的,微乎其微,一個月才只有12元(不過若按生產(chǎn)隊勞動的工值,即一天三角錢來算,也不可謂少)。到后來逐漸加到一個月24元。到80年代末,一個月是30元。直到后來國家政策性地批量將民師直轉(zhuǎn)為公辦①后,終于“熬成正果”,民師的工資才正規(guī)化。在實施民師補助工資制期間,補助款是由國家發(fā)放。后來國家又號召各地實行統(tǒng)籌工資制,即由當?shù)卣柚敖逃Y”而發(fā)放工資。教育集資的投資者是誰呢?是民眾,其主體則是農(nóng)民。每年政府下達集資指標,然后按農(nóng)戶承包地進行分攤。
  民師的勞動是繁重的。民師兼具兩重身份,一是“民”————農(nóng)民,要種地干活,舍此不能很好地維持生計;二是“師”————教師,要教好書,舍此誤人子弟,干不好就走人。這是兩塊“責任田”,正所謂:“在校校長要質(zhì)量,在家老婆要產(chǎn)量!痹鯓雍芎玫丶骖櫠黄珡U,實在很難。每逢農(nóng)事收種季節(jié),首先得預先安排:把最重要的農(nóng)活兒,安排或調(diào)整在星期天。一般的活兒,如果與教學沖突,還得花錢另請別人幫忙。平時次要的農(nóng)活兒安排在一天的早、中、晚去做。備課、自學一律安排在晚上。每天的24小時,除了吃飯、睡覺。其余的時間都在像機器一樣,不停地加速運轉(zhuǎn)。上學和放學的路上,小跑,快走,邊走邊想著農(nóng)事和教學上的事,而從家到學校要走多長時間,都得拿捏得恰到好處,以至于校園里玩耍嬉鬧的學生,一看到我進了學校,就說:“陳老師來了,要上課了!”馬上跑進教室,緊接預備鈴就會敲響。在那樣的日子里,民師這種緊張的工作是普遍的,有的不堪重負而離開了。有的長此以往,身心俱損,有兩位民師在退休前后就分別離世了。我們那位唯一的公辦教師看到我這樣,對別人說:“他這樣下去,身體也會垮掉的!
  我何嘗不知道這樣緊張地工作,加速地旋轉(zhuǎn),會損害身心,甚至會縮短壽命呢?民師們何嘗不想有輕松的工作和生活呢?但他們選擇了這樣的工作,輕松愜意就與他們無關(guān)。我當時選擇當民辦教師,并沒有把困難想得多重。因為我覺得我能克服,也沒想到有多么艱苦。因為我不害怕,更沒想到半途而廢。我不屑于見異思遷,希冀三十而立。我也沒想到以后能拿到多少錢,只望能和別人一樣有個正常生活。我當時只想頂住壓力,堅持下去,決心既要把田種好,又要努力把書教好,不說苦與累。P3-4
  口述史學和教育史學均非我本業(yè),但因為喜歡,所以抱著一種真誠的想法,和一群青年學子們一起,“在行動中”且學且做。
  在歷兩年有余而定稿之際,首先要感謝一直與我并肩工作的這群“小伙伴”,以及慷慨與我們分享其獨特經(jīng)歷和個人體悟的30多位中小學教師。其次,要感謝以下諸位對我提供鼓勵和幫助的師友:張鶴熊、洪治綱、范立舟、吳興農(nóng)、斯炎偉、夏衛(wèi)東、余潔、丁賢勇、舒仁輝、梁仁志、陳斯風、陳先松、王大任、于之倫。我還要感謝我的父親陳昌春,在我最后改稿階段,他與我討論,幫我同時校改,從而使文稿面貌大為改觀。此外,尤要感謝的是,趙圣濤博士所作的細致編輯,使本書避免了不少訛誤。
  在數(shù)次校稿及統(tǒng)稿的過程中,我時有這樣的沖動和興趣,即利用已出版文獻與本次口述之內(nèi)容相互參證,不憚其煩地翻閱數(shù)百種相關(guān)文獻,最終完成了百余個注釋。于我而言,借此了解到一些有關(guān)新中國成立后基層教育的知識,亦頗覺受益。這些冗長的注釋,在一些口述者看來,或許并不感新鮮,因大多為其親歷或目擊之事。但對于疏于近事的學生及某些讀者而言,給其介紹一些當代背景性的知識和相關(guān)的研究成果,亦不無裨益。因此,我要感謝在本書注釋中所涉及的學者,他們的相關(guān)研究成果,既給我?guī)碇R上的樂趣,又給我在校改稿件工作時帶來幫助。在書稿打印、復印以及校改過程中,獲杭州師范大學“本科教學創(chuàng)一流工程”項目的部分資助,在此同表感謝。
  這一口述實踐自始至終出于興趣,非專業(yè)自覺的產(chǎn)物,故不免受限于我個人的知識和能力,思慮難周,錯誤或有,尚望方家指正。
  陳兆肆
  于倉前恕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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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小學教師的三十個口述故事的作者是陳兆肆,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nèi)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zh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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