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壽裳是魯迅的同鄉(xiāng),更是魯迅情逾兄弟的摯友,兩人自1902年在日本留學(xué)期間相識,此后一直保持著親密的聯(lián)系。許壽裳回憶魯迅的文章,對于研究魯迅的生平、思想和作品有著不可代替的重要意義。 本書為許壽裳先生回憶魯迅的重要集子——《亡友魯迅印象記》。 《亡友魯迅印象記》不盲從現(xiàn)成的結(jié)論,不追隨流行的觀念,而以事實為根據(jù),將魯迅先生的經(jīng)歷、思想、作品都放在特定的歷史背景和時代思潮中加以考察,力圖寫出真實的魯迅。除小引以及作者所寫的《讀后記》外,共分為二十五目次,從多角度進行觀照,對于魯迅的各個生活側(cè)面都作了充分的描述,是研究魯迅和我國現(xiàn)代文學(xué)史的珍貴材料。 目錄: 小引 一剪辮 二屈原和魯迅 三雜談名人 四《浙江潮》撰文 五仙臺學(xué)醫(yī) 六辦雜志、譯小說 七從章先生學(xué) 八西片町住屋 九歸國在杭州教書 一〇入京和北上 一一提倡美術(shù) 一二整理古籍和古碑 一三看佛經(jīng) 一四筆名魯迅小引 一剪辮 二屈原和魯迅 三雜談名人 四《浙江潮》撰文 五仙臺學(xué)醫(yī) 六辦雜志、譯小說 七從章先生學(xué) 八西片町住屋 九歸國在杭州教書 一〇入京和北上 一一提倡美術(shù) 一二整理古籍和古碑 一三看佛經(jīng) 一四筆名魯迅 一五雜談著作 一六雜談翻譯 一七西三條胡同住屋 一八女師大風(fēng)潮 一九三一八慘案 二〇廣州同住 二一上海生活——前五年(一九二七——一九三一) 二二上海生活——后五年(一九三二——一九三六) 二三和我的交誼 二四日常生活 二五病死 讀后記 后記 五仙臺學(xué)醫(yī) 魯迅往仙臺學(xué)醫(yī)的動機有四:我在《魯迅的生活》和《回憶魯迅》文中已經(jīng)敘明了。別后,他寄給我一張照片,后面題著一首七絕詩,有“我以我血薦軒轅”之句,我也在《懷舊》文中,首先把它發(fā)表過了。現(xiàn)在只想從他的儀容和風(fēng)度上追憶一下: 魯迅的身材并不見高,額角開展,顴骨微高,雙目澄清如水精,其光炯炯而帶著幽郁,一望而知為悲憫善感的人。兩臂矯健,時時屏氣曲舉,自己用手撫摩著;腳步輕快而有力,一望而知為神經(jīng)質(zhì)的人。赤足時,常常盯住自己的腳背,自言腳背特別高,會不會是受著母親小足的遺傳呢?總之,他的舉動言笑,幾乎沒有一件不顯露著仁愛和剛強。這些特質(zhì),充滿在他的生命中,也洋溢在他的作品上,以成為偉大的作家,勇敢的斗士——中華民族的魂。 他的觀察很銳敏而周到,仿佛快鏡似的使外物不能遁形。因之,他的機智也特別豐富,文章上固然隨處可見,談吐上尤其層出不窮。這種談鋒,真可謂一針見血,使聽者感到痛快,有一種澀而甘,辣而腴的味道。第三章所舉給人綽號,便是一個例子。吾友邵銘之聽他的談話,曾當(dāng)面評為“毒奇”。魯迅對這“毒奇”的二字評,也笑笑首肯的。 他在醫(yī)學(xué)校,曾經(jīng)解剖過許多男女老幼的尸體。他告訴我:最初動手時,頗有不安之感,尤其對于年青女子和嬰孩幼孩的尸體,常起一種不忍破壞的情緒,非特別鼓起勇氣,不敢下刀。他又告訴我:胎兒在母體中的如何巧妙,礦工的炭肺如何墨黑,兩親花柳病的貽害于小兒如何殘酷?傊,他的學(xué)醫(yī),是出于一種尊重生命和愛護生命的宏愿,以便學(xué)成之后,能夠博施于眾。他不但對于人類的生命,這樣尊重愛護,推而至于渺小的動物亦然。不是《吶喊》里有一篇《兔和貓》,因為兩個小白兔不見了,便接連說一大段凄涼的話嗎?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魯迅的偉大之心! 他學(xué)醫(yī)的成績很不錯,引起同學(xué)們一度的嫉妒和侮辱,記得他的《朝花夕拾》里曾經(jīng)提到。吾友謝似顏覺得最可注意的,是他的倫理學(xué)成績在優(yōu)等。這話很切當(dāng)?梢婔斞覆坏谡f明科學(xué),研究有得,而且在規(guī)范科學(xué),也是聚精會神,恢恢乎游刃有余。因之客觀方面既能說明事實的所以然,主觀方面又能判斷其價值。以之知人論世,所以能切中肯綮;以之與人辯駁,所以能論據(jù)確鑿,自立于不敗之地;以之運用于創(chuàng)作,又每有雙管齊下之妙。這種造詣,非有得于規(guī)范科學(xué),洞悉真善美的價值判斷者萬不能達到的。 魯迅學(xué)醫(yī)時期的軼事,像水戶下車去訪朱舜水的遺跡呀,火車上讓坐給老婦人,弄得后來口渴想買茶而無錢呀,記得我已經(jīng)發(fā)表過,無須再贅,F(xiàn)在忽然記起一件和我有關(guān)的故事來了。一九O五年舂,我在東京高師學(xué)校讀完了預(yù)科,趁這櫻花假期,便和錢均夫二人同往箱根溫泉,打算小住十天,做點譯書的工作。路上偏遇到大雨,瀑布高高地飛著,云被忽然來裹住了,景色實在出奇。所以我住下旅館,就寫了好幾張明信片,寄給東京的友人何燮侯、許緘夫、陳公孟、魯迅等——魯迅在春假中,也來東京,和我同住,不過他學(xué)校的假期短,須早回仙臺去——報告寓址和冒雨施行的所見。隔了一、二日,收到友人的回片,或稱我們韻人韻事,或羨我們飽享眼福,我看了不以為意。后來,公孟忽然到了,魯迅也跟著來了。我自然不以為奇。大家忻然圍坐談天,直到夜半。第二天結(jié)伴登山,游“蘆之湖”,路上還有冰雪的殘塊,終于爬到山頂。這個湖是有名的囪口湖——我譯火山為地囪,譯火山噴口為囪口——真是天開圖畫,風(fēng)景清麗絕了。一排的旅館臨湖建筑著,我們坐在陽臺上,只見四山環(huán)抱這個大湖,正面形成一個缺口,恰好有“白扇倒懸東海天”的“富士山”遠遠地來補滿。各人人浴既了,坐對“富士”,喝啤酒,吃西餐,其中炸魚的味道最鮮美,各人都吃了兩份。真的,一直到現(xiàn)在,我實在再沒有吃到這里似的好魚。興盡下山,大家認(rèn)為滿意,不虛此行。 誰知道公孟之來,原是有“特務(wù)”的。因為有章某向同鄉(xiāng)造謠,說我們是為的“藏嬌”到箱根去的。同鄉(xiāng)友人們不相信,公孟也不信,卻自告奮勇,要得個真相。魯迅也不信,說假使真的“藏嬌”,還會自己來報告寓址嗎?天下沒有這樣傻瓜!果然,后來情形大白了,同鄉(xiāng)友人們均鄙視這造謠的人。這件事隔了好久,魯迅才對我說穿,我們相視大笑! P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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