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出戲,在演繹自身情愛的同時,也是別人悲歡的看客。 他們在舞臺上創(chuàng)造著輝煌時,自己卻陷入了無可覆滅的卑賤。他們將自己的喜怒哀樂展現(xiàn)在臺上,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都深深地刻滿時代的滄桑。他們的粉墨人生,在鞭打下的艱辛苦楚,成角兒后的光彩耀人,總讓人在單調(diào)的春夏秋冬中尋到了一絲精彩。 本書簡介: 因為愛情,所以傳奇。他們絕色傾國,卻又只是剎那芳華;他們愛恨癡纏,卻又終究露水姻緣。他們身負(fù)萬般才情,或演繹紅塵,或沉寂亂世……擦去脂粉的艷麗,他們?nèi)匀挥袆忧榈难堇[。 本書所講述的,正是民國那些年,在戲臺前后發(fā)生的愛恨情仇,恩怨糾葛。絕色坤生孟小冬,傳奇女伶劉喜奎,越劇名伶筱丹桂,老生名角兒露蘭春,不愧伶界奇女子;名旦之首梅蘭芳,著名男旦程硯秋,童伶大王尚小云,津門牡丹荀慧生,亦是旦角兒中的偉男子。他們的故事,為人所知的,只是幔布的一角。待大幕拉起,他們的一生,上演的是一出接一出的折子戲,永不停息…… 作者簡介: 張莉:本是北方女子,卻偏執(zhí)意江南,落筆情深,墨下意濃,晝繁華于世,夜穿梭入字。已出版作品《民國背后真紅顏》。 目錄: 絕色坤生,剎那芳華:孟小冬 楔子 金釵年華初登臺 院子里的冬香與蘭椿 彩云易散的紅袖青衫 “冬皇”恰屬小陽春 杜家公館的一紙名分 結(jié)束語:氍毹一生不知夢 凌霄花的云端之夢:筱丹桂 楔子 滿堂紅后斷青絲 碧玉年華掛頭牌 竹籬并非意中樹 夢碎人亡皆凄涼絕色坤生,剎那芳華:孟小冬 楔子 金釵年華初登臺 院子里的冬香與蘭椿 彩云易散的紅袖青衫 “冬皇”恰屬小陽春 杜家公館的一紙名分 結(jié)束語:氍毹一生不知夢 凌霄花的云端之夢:筱丹桂 楔子 滿堂紅后斷青絲 碧玉年華掛頭牌 竹籬并非意中樹 夢碎人亡皆凄涼 結(jié)束語:身前臺上演戲,身后臺下看戲 上海灘大亨的桃花劫:露蘭春 楔子 露水春蘭俏佳人 絕色名伶惹生非 萬般無奈入豪門 紅杏拋枝陶公館 結(jié)束語:繁花一場終成空 迷倒眾生的傳奇伶人:劉喜奎 楔子 民初梨園第一紅 似是而非的初戀 不靠譜的青梅竹馬 不盡如意踏桃枝 結(jié)束語:繁華半生,凄涼半世 一香已足壓千紅:梅蘭芳 楔子 梅郎少小是“歌郎” 暴風(fēng)雨沖散了幸福 肩挑兩房的尷尬姻緣 臺上紅顏,臺下君子 結(jié)束語:不曾退場的孤寂 清歌一首撼九城:程硯秋 楔子 家道敗落入梨園 荊棘路途遇貴人 美滿的媒妁姻緣 玉骨橫眉冷對敵 結(jié)束語:一言難盡《鎖麟囊》 霞落云出,余情還繞:尚小云 楔子 王府書童入科班 童伶大王名噪京城 來去兩段如水姻緣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結(jié)束語:將一生揮灑舞臺 溫潤如玉的白牡丹:荀慧生 楔子 沒有日期的立約關(guān)書 津門唱響了白牡丹 滑指尖的愛,心間的姻緣 人去堂空唯墨留香 結(jié)束語:一句詞兒唱了一輩子 絕色坤生,剎那芳華:孟小冬 金釵年華初登臺 清末年間,北京城的戲班子如雨后竹筍般冒了出來,京劇的唱腔兒走街串巷風(fēng)靡了整個北京城。從紫禁城里的皇族貴胄到街邊兒做小買賣的生意人,從達(dá)官貴人的府邸到京郊鄉(xiāng)下的田邊地界兒,有搭臺唱戲的地方就少不了看戲捧場的人。一時間,被人們稱為“下九流”的戲子們也成了大家津津樂道的角兒。 老徽班出身的孟七擅長武凈兼武生,是清光緒、同治年間的紅凈名角兒。說起孟七倒也是有些故事,清朝末期,太平天國起義激起了當(dāng)時二十多歲的山東熱血青年孟七的革命熱情,武班出身的孟七很快就加入到太平天國。不過孟七的職責(zé)不是扛著刀槍干革命,而是被分到文化宣傳部門,即當(dāng)時的同春班當(dāng)了教師。 太平天國內(nèi)亂迭起終以慘敗告別了歷史舞臺,在軍中輾轉(zhuǎn)十余年的孟七,也因太平天國的失敗而告別軍旅生涯,重新開啟自己的人生。人生就像是一個又一個的夢,人只怕沉溺在夢里的時候不愿醒來,無奈醒來的時候卻總想著回去,結(jié)果是誤了此時過了彼時,嘆息中竟彷徨無措。 不過慶幸的是,孟七是個務(wù)實的人,他知道自己革命激情的夢到此結(jié)束了,心間留些回味,但是腳步卻沒有因此而停滯,孟七很快找到自己新的人生方向。他藏起了往日的激情,帶著癟癟的包袱牽著自己的妻兒一路北上,在京劇風(fēng)靡的北京城里搭班演戲。 或許孟七天生就是吃定了紅凈這口飯,所以進(jìn)北京城沒多久,便進(jìn)了有名的久合班,孟七隨著久合班在道兒南唱戲,從北京城唱到了大上海的丹桂園。孟七以其威武的扮相、莊嚴(yán)的臺步、清朗的嗓音和純熟的武技令當(dāng)時的戲迷們趨之若狂。 在名角兒如云的北京城,孟七站穩(wěn)了腳跟,不過沒多久,北京城卻也是不再安生,偌大的北京城在夜幕下逝去了昔日的繁華,不再熙攘的大街上也不見那些熟悉或者陌生的身影。微風(fēng)起,打亂了孟七的思緒,當(dāng)年從山東背著包袱出來,此時又要攜家?guī)Э谠俅文舷,也許,是時候該走了。 住了幾十年的四合院,一草一木,一瓦一柱,舍不得又能如何,孟七決心已定,遂帶著一家老小一路南下,直奔上海。 孟七的抉擇是正確的,此時的上海和北京城一樣,大大小小的戲院都不乏捧場的觀眾。因孟七早年就在上海演出過,所以上海的戲迷們對這位武生唱將并不陌生,孟七剛到上海便是以名角兒的身份出演于各大戲院。 歲月如河,左岸是令人難以忘卻的回憶,右岸是讓人翹首以盼的期望,中間流淌著的則是人生此時此刻的生存。孟七帶著自己七個兒子在上海安了家,其七子中五個都秉承衣缽,成為上海灘的名角兒唱將,孟家在上海灘的戲曲界也頗有些名氣。 上海的冬天不同于北京城,北方的冬天雖然干冷,不過到了晌午時分,還是能感受得到太陽的絲絲暖意。但上海的冬天卻是陰潮濕冷的,那冷勁兒直竄到骨子里。有時候進(jìn)了臘月還會淅淅瀝瀝地下上幾場小雨,寒風(fēng)一下子將昨日還綠黃的葉子吹落,露出光禿的枝椏。但即便是蕭瑟沉重的冬日,卻也掩不住它一貫的別致,而孟家鼎鼎有名的小女子則就出生在這別有一番韻味的冬日臘月里。 1907年的臘月和往年一樣的濕冷,但是孟家大院里卻不同于往年的沉寂,此時的孟家大院里充滿了歡笑和嬰兒的啼哭聲,聲聲響亮,惹得孟家老爺子孟七甚是歡心。這個小女丁乃是孟家的長孫小姐,孟七看著襁褓中的小女丁,心里油生出喜愛之情,帶著這份愉悅與歡喜,孟七給小女丁取名為“若蘭”,大抵是希望自己的長孫女能如若芷蘭般的惹人喜愛。 小小的若蘭還在襁褓里,耳邊響起的便是抑揚頓挫的京劇唱腔兒,眼前晃動的則是叔伯們習(xí)武的身影。若蘭待在這孟家大院里,看著春來秋去年華幾何,看著海棠紅,暮雨落。時間飛梭,漸漸長大的若蘭在牙牙學(xué)語的時候,便會跟著叔伯們一起隨著胡琴吊嗓子,稚嫩嗓音下的“咿咿呀呀”一樣頓挫有致。 當(dāng)童齔小兒還跟在娘親身后撒著嬌的時候,五歲的若蘭卻已經(jīng)開始她艱苦的學(xué)藝生涯。京劇本就是“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的苦差事,學(xué)戲又怎是吊兩句嗓子,抻抻腰板的容易事兒?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詞調(diào),都有著嚴(yán)格的規(guī)矩。即便是如此艱苦,但生性倔強的若蘭還是堅持了下來,成了孟家大院里最小的武生。 七歲的若蘭邁出了孟家大院,跟著舅父仇月祥和譚鑫培的琴師孫佐臣學(xué)習(xí)須生。出生于梨園世家的若蘭自小對京劇曲藝耳濡目染,這是她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但學(xué)京劇的本無天才一說,靠的是天資聰穎,勤奮好 學(xué)。同齡的孩子玩耍嬉戲之時,若蘭則是扎著馬步汗流浹背,巷子里小女孩兒們湊成手帕交說著悄悄話兒時,若蘭卻捧著發(fā)了黃的戲詞兒朗聲背誦…… 若蘭的成長就似破繭為蝶,掙扎著褪去稚嫩與無知,在陽光下顫抖著輕盈的翅膀,充溢著滿是色彩的美麗。她在京劇曲藝的階梯上,一步步地攀登,從不停住自己的腳步,十歲便登上上海“小世界游樂場”。在這個來往于上海的名角兒們都向往的舞臺上,若蘭是唱著“毛兒戲”閃爍在大上海灘的耀眼童星。 思緒凌空,隨著煙霧蒙蒙打濕了衣衫,這就是江南。金釵年華的若蘭就在風(fēng)景別致的江南正式掛牌演出了,此時的若蘭已經(jīng)褪去童稚,多年的舞臺歷練讓她在戲臺上揮灑自如。 在無錫新世界,當(dāng)掛牌藝名孟小冬的若蘭出場時,臺下響起陣陣掌聲,卻見臺上孟小冬年歲不大,卻氣勢了得,一身老生打扮顯出幾分男兒的沉穩(wěn)英姿。孟小冬一句老生唱詞兒雖帶著些童音卻醇厚適中,臺下之人無一不拍掌叫好。首次登臺的孟小冬成績斐然,頗受臺下觀眾喜歡,一時間招來大批戲迷追捧。 成功的首演奠定了孟小冬在上海乃至江南一帶的唱角兒地位,年僅十四歲的她便登上了赫赫有名的上海乾坤大劇場。 臺上的孟小冬落落大方,似芷蘭一般。婀娜花姿傲然挺立,傾長的碧葉難掩陣陣沁香,縱使無人觀賞,卻也不自怨自艾,芳然如故。在與露蘭春、張少泉、姚玉蘭等名角兒同臺時,并沒有被她們掩去了光芒,反而在舉止間無不透著颯爽英姿,這種魅力不帶任何壓迫,卻非常具有攝魄力。時間永遠(yuǎn)驕傲地前進(jìn)著,不會為任何人停留下來,一晃,一千多個日子已經(jīng)從手指尖溜去,像是晨霧里嫩葉上的一滴露珠,摔在泥土地上四散開來,日子就在這迸出的露珠中消失。 這個時候的孟小冬年方十八,出落得俏麗如若三春之桃,清素如若九秋之菊,有著螓首蛾眉之容貌,楚腰蠐領(lǐng)之姿。細(xì)看之下,卻見她眉梢眼角藏秀氣,莞爾一笑露溫柔。孟小冬的美不單單是容貌身姿上的美,更是有質(zhì)傲清色如霜,香含秋華如露的氣質(zhì)。 這時的孟小冬不再滿足現(xiàn)狀,對京劇藝術(shù)的追求讓她毅然放棄已經(jīng)得到的榮譽和成就。人生的充實在于內(nèi)心的豐盛,而不是外在的擁有,得到時從容,放棄時不悔,把握今生,好好珍惜眼前的時光。 孟小冬很像她的祖父,并未沉溺在回憶和過去之中,并未卑微地屈服在名譽之下,而是剔除束縛,做自己想做的事。篤定了主意的孟小冬像是當(dāng)年的孟七,義無返顧地登上了北上的列車,從溫潤的南方到干燥的北方,這段距離很遠(yuǎn),但是在孟小冬眼里卻不過是掌心到指尖的距離罷了。 只是,孟小冬沒有想到,在北京城里不僅有她想要學(xué)到的高深技藝,更有一段讓她刻骨銘心的愛情正在等候著她的到來。 院子里的冬香與蘭椿 不同于上海的綿綿細(xì)雨,六月的北京城是明媚的,剛剛散去了滿巷的槐花香,四合院里的香椿芽便醇香涌動,雖說香椿的香不似槐花香甜,卻也多了幾分清淡。 看這柳枝輕盈之姿,讓孟小冬念想起戲臺上的梅蘭芳,雖然沒有與他同臺演出過,但他的戲,孟小冬卻是不陌生。畢竟,她來北京就是為了習(xí)藝,所以除了搭永盛社坤班,在北京前門外大柵欄三慶園夜戲之外,她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看戲上。旁人看戲是看個熱鬧,她看戲卻是看個門道,為了能夠?qū)W習(xí)到余派老生,只要是余叔巖的戲,她場場必到,從不缺席。 然而,在余叔巖的戲中,總是能看到梅蘭芳的身影,幾幕久演不息的佳作,就是在兩人合作鼎盛時期編排出的戲目,譬如《游龍戲鳳》。久而久之,孟小冬也就慢慢熟悉了舞臺上的梅蘭芳。 卻見臺上,梅蘭芳身著戲服,青衣長袖,手執(zhí)絲綢,蘭花指處留余香;眉如翠羽,似蹙非蹙生憂愁,一雙杏目,似喜非喜含情意;飄然起舞,轉(zhuǎn)環(huán)如流風(fēng)回雪,輕盈似春之扶柳。但在臺下,梅蘭芳則是個俊眉修眼間顧盼神飛,舉止間溫和自若的男子,當(dāng)真令人見之忘俗。 那年正值芳齡的孟小冬,翠黛云鬟,華茂之姿如若青云蔽日,姿如青柳,飄逸之處如若流風(fēng);遠(yuǎn)望之,婉若晨初朝霞,近察之,灼若芙蓉出水。這樣一個以花為貌,以玉為骨的小女子,卻愛意懵懂,將如絮的心思灑在了溫文儒雅的梅蘭芳身上。 孟小冬與梅蘭芳的第一次同臺獻(xiàn)藝,是在一季花開的夏天。那是北京城第一舞臺的一次盛大的義演,演出的大軸是梅蘭芳、楊小樓的《霸王別姬》,壓軸是余叔巖、尚小云的《打漁殺家》,倒三就是作為女老生的孟小冬和裘桂仙演的《上天臺》。由此可見,孟小冬剛到北京城,就已經(jīng)在京劇源地兒占了一席之地。 舞臺上,孟小冬高挑的身姿,一身老生行頭,頭戴黑素羅帽,身著青玄箭衣,腰間配掛墨綠寶劍,絳子大帶,足蹬薄底快靴。眉目間透著秀麗,骨子里透著傲梅風(fēng)韻,一個亮相便驚了臺下的看客,讓人為她傾倒揄揚。當(dāng)時許多文人、記者、劇評家對她好評如潮,贊捧她為老生行的“皇帝”,稱之為“冬皇”。 正是這場演出,使孟小冬在京城里聲名鵲起,成了風(fēng)頭正健的名角兒。之后,她所參演的營業(yè)戲幾乎與梅蘭芳、楊小樓、余叔巖不相上下。而這次演出,也讓梅蘭芳留意了質(zhì)傲清色的孟小冬,為兩人紅絲暗系的情緣打下伏筆。 緣分,就好似一個圈,看不到起點,尋不到終點,讓人不知不覺中就入了圈,隨著圈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總也跳不出去。轉(zhuǎn)得有些疲憊的時候,總有人會出現(xiàn)在你眼前,為你提提神兒,隨后,演繹一段或曠世奇戀或平淡姻緣。 孟小冬和梅蘭芳的緣分不淺,義演剛過不久,兩人便被邀約到同一臺堂會上演對手戲,演的是一出《四郎探母》。 臺上,孟小冬飾演的是流落番邦的楊家將,梅蘭芳則是通曉明理的溫柔公主。兩人在戲臺上“陰陽顛倒”,讓臺下看客看得如癡如醉。這雌雄莫辨、釵弁互易、難分真假的表演,卻也成了票房的保證。此后,孟小冬與梅蘭芳的合作越來越多,接觸得多了,本是相互愛慕的兩人,便漸生了情愫。 花期如舊,驕陽如初,孟小冬在北京城收獲了她的愛情。黃昏時分,她不再是一人獨自街頭,曾經(jīng)她的影子被斜陽拉伸,搖曳著,顯得幾番孤獨;如今,孤獨消失殆盡,影子亦有了陪伴。 當(dāng)孟小冬走在行色匆匆的人流中時,不會再失去方向,因為,那人時時握住她的柔荑,與她并步向前。在異鄉(xiāng)的街頭,孟小冬不再有昔日的孤獨,臉上是因愛情澆灌而展露的笑意。 只是,突襲的愛情,如夜空的繁星,璀璨奪目;如大海般洶涌,起伏澎湃,洋溢著熱烈的激情;如撩人夏日里盛開的花,鮮艷妖嬈,散發(fā)著芬芳。孟小冬和梅蘭芳之間濃濃的愛意,發(fā)酵了。愛正濃,情正切,來不及淡下心思細(xì)細(xì)品味,便把山盟海誓的愛情圈入了婚姻的城里。 倘若不是那個身份顯赫且愛管閑事的馮六爺,梅蘭芳和孟小冬的愛情是會隨著時間,慢慢發(fā)酵,慢慢體味,再慢慢地結(jié)成果實。在梅蘭芳與孟小冬的姻緣中,馮耿光表現(xiàn)出了資本家的善變,是他促成了孟小冬與梅蘭芳的絕世姻緣,也是他將兩人辛苦維系的婚姻砍得七零八碎。 不過,當(dāng)年孟小冬下嫁梅蘭芳,并非是件皆大歡喜的事兒。暫不說梅家八抬大轎娶進(jìn)門的福芝芳有幾多怨言,就是上海孟家也不想自家前程似錦的女兒,嫁與已有家室的梅蘭芳,對此事也頗有微詞。但是,能言善辯的馮耿光還是過五關(guān)斬六將,促成了這一段伶界佳話。 出臘月進(jìn)正月,正是冷的時候,年僅十九歲的孟小冬鳳冠霞帔,嫁給了年長她十三歲的梅蘭芳。兩人的婚禮很低調(diào),沒有奢華的八抬大轎,沒有聲聲震天的鑼鼓嗩吶,更沒有前來賀喜的親戚友人。有的,僅是北京城那一群堅實的“梅黨”,在他們的見證下,孟小冬與梅蘭芳在離梅府幾條街的馮公館結(jié)成伉儷。 世人并不知曉孟小冬正月嫁了人,只是過了二月卻還不見孟小冬登臺唱戲,方才有人捕風(fēng)捉影地傳出了些話兒。一時間被炒得沸沸揚揚。在這個緋聞橫生的刀尖兒上,馮六爺愣是頂住了來自各方的閑言碎語,讓孟小冬和梅蘭芳得了半刻的悠閑。 獨門小院,兩棵樹,樹下竹椅木桌,兩杯茶。清茶溢出淡淡的香,孟小冬此時正捧著一本發(fā)了黃的戲詞兒,細(xì)細(xì)地看著。正值初春,旁人院子里飄來了陣陣槐花香,孟小冬抬頭,見那槐花如絮,洋洋灑灑,不由揚起嘴角,笑望著自家院中兩株高大的香椿樹,香椿的醇香素來不似槐花的輕飄,卻不知道如朵朵白蓮的香椿芽兒何時綻開。 嫁人之后的孟小冬,每日閑而無事的生活,讓她略生厭倦。好在梅蘭芳心知孟小冬的脾性,所以特意請了唱老生戲的名師鮑吉祥上門教她。這樣一來,孟小冬既能夠打發(fā)無聊的時間,又能夠繼續(xù)自己北上學(xué)藝的夢想。 除此之外,生性要強的孟小冬也不甘心做個只會唱戲的伶人。她將一間屋子辟出來做了書房,擺了紅木桌椅,備齊了紙墨筆硯。 每天,孟小冬都會按時臨窗習(xí)字,待到晚上梅蘭芳回來之后,兩人便一同扎進(jìn)小小的書房,或談?wù)摾鎴@掌故,或推敲戲詞字韻,或是墨筆下畫出一幅幅的梅蘭竹菊。這樣的日子,滿是濃情蜜意,是道不完的美妙時光。 四合院中,閣樓書房,他緊握著她的手,在紙上輕描細(xì)畫。時間打了個哈欠,夕陽便撒滿天際,紅霞透過西窗,她嬌俏的臉上暈了紅潮,煞是可愛。時逢六月,微風(fēng)輕拂,香椿樹的醇香絲絲飄來,倚窗而望,卻見兩棵樹佇立院中,心下暖意融融,思索半晌,揮筆“冬皇芳名余紅香,蘭輝菊壇映綠椿”。 他一聲聲若蘭,柔軟地落在她的心底,卻見她粉了臉頰,媚眼含羞,丹唇未啟笑先聞。清脆的笑聲驚了打盹的香椿樹,隨著溫潤的風(fēng),香椿樹驕傲地向鄰家已然沉寂的老槐樹炫耀著,那開滿新芽兒的樹冠隨風(fēng)而動,整條胡同都能聞到香椿芽的濃郁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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