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現(xiàn)代中國的傳奇人物,民國政治的不二之作,當之無愧的口述史巨著——國民黨旗幟下一位佼佼不群的領袖李宗仁,不平凡的一生事業(yè)的*完備記錄,一生各階段心路歷程的*忠實寫照,60余幅歷史圖片再現(xiàn)戎馬生涯。史家楊天石贊曰:“可以說,沒有唐德剛,就沒有哥倫比亞大學的口述史項目,也就沒有《胡適口述自傳》、《李宗仁回憶錄》、《顧維鈞回憶錄》等煌煌巨著。唐德剛先生是當之無愧的口述史開創(chuàng)者,是這一領域的大家、巨匠。”“開卷八分鐘”梁文道推薦。2.唐德剛“民國通史計劃”精裝出版,幾乎封塵的遺稿,暢銷數(shù)十年的經(jīng)典——從“晚清導論篇”開始,緊接著“北京政府篇”《袁氏當國》,晚年唐德剛潛心撰寫“民國通史計劃”,因病中斷。幸有中國近代口述史學會整理遺稿、書信等資料,終使“民國史軍閥篇”《段祺瑞政權(quán)》等劫后重生。今中文簡體精裝版“唐德剛作品集”,收入早期著作、晚期作品,囊括《李宗仁回憶錄》、《胡適口述自傳》、《胡適雜憶》等經(jīng)典史著,每冊均以胡適手跡集字書名,以歷史照片還原現(xiàn)場。本書簡介: 李宗仁(1891—1969),中國近代史上一位屈指可數(shù)的政治領袖和風云人物,曾為桂系軍事首領,國民黨中央領導階層的重要成員。1948年4月任國民政府第一任副總統(tǒng),1949年1月在蔣介石下野后任代總統(tǒng),同年12月赴美。1965年葉落歸根,并于北京發(fā)表聲明,決心為祖國統(tǒng)一作出貢獻。李宗仁一生戎馬,歷經(jīng)護國、護法、北伐、蔣桂、抗日、國共內(nèi)戰(zhàn)等戰(zhàn)爭無數(shù),直接影響了中國現(xiàn)代政治與歷史的走勢。讀歷史的人,縱使以成敗論英雄,對這樣一位不平凡的歷史制造者,也不能等閑視之。李宗仁寓居美國期間,應哥倫比亞大學之邀,在“東亞研究所·中國口述歷史學部”襄贊下,于1958年開始親自口述了他三十余年的戎馬生涯及所參與的軍國大事,由歷史學者唐德剛整理撰寫,遂成《李宗仁回憶錄》。本書也是唐德剛個人已出版的著作中,用功最深、費力最大、遭遇困難最多的一部有原始性的史書,自動議磋商到付梓面世歷時逾二十年!独钭谌驶貞涗洝肥抢钭谌什黄椒驳囊簧聵I(yè)的全記錄,又是李氏一生各階段心路歷程的最忠實的寫照。它完整保存了李宗仁在中國歷史上的真面目,并間接披露了許多鮮為人知的政治內(nèi)幕或軍事秘聞。對于了解和研究中國近現(xiàn)代史,具有至為重要參考價值。 作者簡介: 唐德剛(1920—2009),安徽合肥人。國立中央大學(重慶)歷史系學士,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紐約)碩士、博士。曾先后任職于安徽省立安徽學院、哥倫比亞大學、紐約市立大學,長期從事歷史研究與教學工作,并對口述歷史的發(fā)展貢獻良多。著有《袁氏當國》、《段祺瑞政權(quán)》、《李宗仁回憶錄》、《胡適口述自傳》、《胡適雜憶》、《史學與紅學》、《書緣與人緣》、《五十年代的塵埃》、《戰(zhàn)爭與愛情》等,包括歷史、政論、文藝小說多種,及詩歌、雜文數(shù)百篇。唐德剛教授了不起的地方,是他能超越辛酸,在七十歲退休之后,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做一個倔強的單干戶,單打獨斗地寫晚清、民國史,在八十歲中風生病之前,完成了《袁氏當國》、《李宗仁回憶錄》、《胡適口述自傳》等著作。這些書出版后大受歡迎,居然還有盜版!唐教授當年辛辛苦苦搭了架子要建立的“第三勢力”雖然未能拔地而起,最后無疾而終,但他所寫的史書在普通讀者“民國史閱讀書單”上,卻恐怕是排在“第一”。歷史學家必須公正,必須敢言,否則歷史學家就不能得人敬重了。唐德剛教授是一位讓人敬重的歷史學家,即以公正和敢言見稱。 目錄: 推薦《李宗仁回憶錄》(李敖) 序言(唐德剛) 【第一編】少年時期 第一章時代、故鄉(xiāng)、家世 第二章父母之教與童年生活 【第二編】陸軍教育時期 第三章陸軍小學的教育 第四章廣西青年與辛亥革命 第五章從陸軍速成學堂到將校講習所 【第三編】初期軍中生活 第六章護國軍中的青年軍官 第七章討龍之役與初次負傷 第八章護法戰(zhàn)爭 第九章護法歸來 第十章第一次粵桂戰(zhàn)爭推薦《李宗仁回憶錄》(李敖)序言(唐德剛)【第一編】少年時期第一章時代、故鄉(xiāng)、家世第二章父母之教與童年生活【第二編】陸軍教育時期第三章陸軍小學的教育第四章廣西青年與辛亥革命第五章從陸軍速成學堂到將校講習所【第三編】初期軍中生活第六章護國軍中的青年軍官第七章討龍之役與初次負傷第八章護法戰(zhàn)爭第九章護法歸來第十章第一次粵桂戰(zhàn)爭第十一章中山援桂之戰(zhàn)第十二章六萬大山去來【第四編】統(tǒng)一廣西第十三章孫、陳失和與自治軍成立的經(jīng)過第十四章兩廣革命武力之初步合作第十五章定桂討賊軍之成立與陸榮廷政權(quán)之覆滅第十六章拒唐和討沈第十七章討唐兩大戰(zhàn)役——昆侖關和沙埔之戰(zhàn)第十八章統(tǒng)一后之廣西【第五編】北伐回憶:從鎮(zhèn)南關到山海關第十九章兩廣統(tǒng)一與湖南之內(nèi)訌第二十章親赴廣州,促成北伐第二十一章北伐前夕的革命陣容第二十二章向長沙前進——北伐的序幕戰(zhàn)第二十三章長沙會議第二十四章汨羅江、汀泗橋、賀勝橋的攻擊戰(zhàn)第二十五章武昌之圍第二十六章進軍江西第二十七章箬溪、德安、王家鋪之血戰(zhàn)第二十八章肅清江西第二十九章勝利聲中的政治暗礁第三十章中央北遷問題與反蔣運動第三十一章順流而下,底定東南第三十二章清黨與寧漢分裂第三十三章兩路北伐會師隴海路第三十四章徐州班師始末第三十五章總司令下野,寧漢息兵第三十六章龍?zhí)吨畱?zhàn)第三十七章寧漢復合的困難與特委會的風波第三十八章唐生智、張發(fā)奎之異動第三十九章重建中樞,綏靖兩湖第四十章完成北伐第四十一章善后會議與東北易幟第四十二章編遣會議的糾紛【第六編】十年國難與內(nèi)戰(zhàn)第四十三章所謂“武漢事變”之因果第四十四章護黨救國軍之緣起第四十五章擴大會議與北上護黨第四十六章苦撐桂局與西南開府第四十七章沈陽事變后廣西之新面貌第四十八章福州人民政府與廣州“六一運動”【第七編】八年抗戰(zhàn)第四十九章暴風雨的前夕第五十章“七七事變”與上海、南京保衛(wèi)戰(zhàn)第五十一章第五戰(zhàn)區(qū)初期防御戰(zhàn)第五十二章臺兒莊之戰(zhàn)第五十三章徐州會戰(zhàn)第五十四章武漢保衛(wèi)戰(zhàn)第五十五章武漢棄守后之新形勢與隨棗會戰(zhàn)第五十六章歐戰(zhàn)爆發(fā)后之宜、棗及豫南、鄂北諸戰(zhàn)役第五十七章珍珠港事變后之五戰(zhàn)區(qū)第五十八章漢中行營期中對戰(zhàn)后局勢的預測第五十九章八年抗戰(zhàn)敵我優(yōu)劣之檢討【第八編】從全盤勝利到徹底潰敗第六十章勝利接收鑄成大錯第六十一章上不沾天、下不著地的北平行轅第六十二章競選副總統(tǒng)的動機與籌備經(jīng)過第六十三章民主的高潮與逆流——當選副總統(tǒng)始末第六十四章急轉(zhuǎn)直下的內(nèi)戰(zhàn)第六十五章從副總統(tǒng)到代總統(tǒng)第六十六章收拾不了的爛攤子第六十七章不堪回首的江南戰(zhàn)役第六十八章江南“開門揖盜”,廣州望梅止渴第六十九章自我毀滅的西南保衛(wèi)戰(zhàn)第七十章在粵之最后努力,對蔣之沉痛教訓第七十一章國府最后播遷,大陸全部失守第七十二章紐約就醫(yī)和華府做客【結(jié)論】【附錄】附錄一李宗仁聲明附錄二李宗仁先生答中外記者問附錄三邵力子、章士釗1948年在香港致李宗仁的勸降書附錄四撰寫《李宗仁回憶錄》的滄桑(唐德剛)我本人癡生七十年,為中國革命運動重要的一員亦垂三十年。北伐之役,我們以數(shù)萬之眾,不旋踵便自鎮(zhèn)南關打到山海關;抗日之役,我們以最落后的裝備陷數(shù)百萬現(xiàn)代化的日軍于泥淖之中,終至其無條件投降。此非我輩革命黨人生有三頭六臂,只因革命浪潮為不可阻遏的歷史力量而已。嗣后中共的席卷大陸,其趨勢亦復如此。我本人親歷此如火如荼的革命運動凡數(shù)十年,深知其勢不可遏。任何反動力量,試攖其鋒,必遭摧毀,深愿今后國家的秉政者能三復斯言。 ——李宗仁 李宗仁是中國近代史上一位屈指可數(shù)的政治領袖和英雄人物!诙畞須q初主“方面”之時,居然能擺脫舊軍人的傳統(tǒng),跳出當時腐化的環(huán)境而以新姿態(tài)出現(xiàn)。這就是一件那時軍人不容易做到的事。其后他加入國民黨,廁身國民革命,論戰(zhàn)功、論政略,他都是國民黨旗幟下一位佼佼不群的領袖。在國民黨執(zhí)政時期諸多決定性的大事件之中——如“統(tǒng)一兩廣”、“北伐”、“清黨”、“寧漢分裂”、“武漢事變”、“中原大戰(zhàn)”、“國共第一次內(nèi)戰(zhàn)”(“五次圍剿”與“反圍剿”)、“閩變”、“六一事變”、“抗戰(zhàn)”、“國共二次內(nèi)戰(zhàn)”、“行憲”、“蔣氏二次下野”、“國民黨退守臺灣”等——李宗仁都是關鍵性人物之一;少了他,歷史可能就不一樣了! 這本書是李宗仁先生不平凡的一生事業(yè)的最完備的記錄,又是李氏一生各階段心路歷程的最忠實的寫照。我本人癡生七十年,為中國革命運動重要的一員亦垂三十年。北伐之役,我們以數(shù)萬之眾,不旋踵便自鎮(zhèn)南關打到山海關;抗日之役,我們以最落后的裝備陷數(shù)百萬現(xiàn)代化的日軍于泥淖之中,終至其無條件投降。此非我輩革命黨人生有三頭六臂,只因革命浪潮為不可阻遏的歷史力量而已。嗣后中共的席卷大陸,其趨勢亦復如此。我本人親歷此如火如荼的革命運動凡數(shù)十年,深知其勢不可遏。任何反動力量,試攖其鋒,必遭摧毀,深愿今后國家的秉政者能三復斯言!钭谌 李宗仁是中國近代史上一位屈指可數(shù)的政治領袖和英雄人物!诙畞須q初主“方面”之時,居然能擺脫舊軍人的傳統(tǒng),跳出當時腐化的環(huán)境而以新姿態(tài)出現(xiàn)。這就是一件那時軍人不容易做到的事。其后他加入國民黨,廁身國民革命,論戰(zhàn)功、論政略,他都是國民黨旗幟下一位佼佼不群的領袖。在國民黨執(zhí)政時期諸多決定性的大事件之中——如“統(tǒng)一兩廣”、“北伐”、“清黨”、“寧漢分裂”、“武漢事變”、“中原大戰(zhàn)”、“國共第一次內(nèi)戰(zhàn)”(“五次圍剿”與“反圍剿”)、“閩變”、“六一事變”、“抗戰(zhàn)”、“國共二次內(nèi)戰(zhàn)”、“行憲”、“蔣氏二次下野”、“國民黨退守臺灣”等——李宗仁都是關鍵性人物之一;少了他,歷史可能就不一樣了!@本書是李宗仁先生不平凡的一生事業(yè)的最完備的記錄,又是李氏一生各階段心路歷程的最忠實的寫照。這本書也是我個人已出版的著作中,用功最深、費力最大、遭遇困難最多的一部有原始性的史書。李宗仁先生用了七十多年的歲月,始制造出本書中許多驚人的故事。我則用了將近六年的光陰——平生治學生產(chǎn)力最旺盛的六年光陰——才把它用中英雙語記錄下來!频聞 李宗仁一生的最大特色,就是他以雜牌軍的軍頭地位,與黃埔系一路分分合合二十多年,而始終沒被“吃”掉。他與蔣介石一路糾纏,但在翻云覆雨之中,蔣介石始終未能完全斗垮他,他們最后在“國破山河在”時勞燕分飛。他在生命晚年,還以兩件“武器”發(fā)揮了“恨別鳥驚心”的作用:一件是回歸大陸,把他的“剩余價值”別有所贈;一件是藏諸名山,把他的《李宗仁回憶錄》完成出版。這兩件“武器”,是他一生最好的收尾,真令人拍案叫絕!独钭谌驶貞涗洝返牡靡酝瓿,除李宗仁本人外,有一位關鍵性人物,就是唐德剛先生。唐德剛先生是現(xiàn)代中國最活潑最優(yōu)秀的歷史學家,他說動李宗仁,應美國哥倫比亞大學中國口述歷史學部之請,開始口述回憶錄。但是李宗仁記憶有限、見解未周,回憶的內(nèi)容與結(jié)構(gòu),必有待于高明之士的指引與協(xié)助,才能問世;而高明之士,天生一位唐德剛先生正在身旁。就在這樣的絕配下,最后由唐德剛先生撰寫完成這一名著!畎 如今這些著作在海峽兩岸均已出版,且重印多次,在史學圈內(nèi)和廣大讀者中產(chǎn)生極大反響,佳評如潮,被視為口述史學的典范。唐德剛因此得享“中國現(xiàn)代口述歷史的開拓人”、“口述歷史大師”的盛名!獨W陽哲生 唐德剛做任何歷史的時候,不管是做口述史,或者是在寫其他的東西的時候,他都很放肆自己的文筆。他甚至要比他的老師巴贊更放肆,就是說不只隨時發(fā)表自己的意見,而且文筆特別好,那種文筆,是半白半文,然后有時候又夾雜一些俗話。那么他的性格又很詼諧,所以寫出來就很好玩兒。常常看得讓人覺得非常吸引,因此他才會有那么多的讀者。——梁文道“開卷八分鐘”【唐德剛序言】這本書是李宗仁先生不平凡的一生事業(yè)的最完備的記錄,又是李氏一生各階段心路歷程的最忠實的寫照。這本書也是我個人已出版的著作中,用功最深、費力最大、遭遇困難最多的一部有原始性的史書。李宗仁先生用了七十多年的歲月,始制造出本書中許多驚人的故事。我則用了將近六年的光陰——平生治學生產(chǎn)力最旺盛的六年光陰——才把它用中、英雙語記錄下來。本書原只是一部中文“草稿”,借助翻譯之用。按照李氏與原資助單位哥倫比亞大學東亞研究所中國口述歷史學部所訂的合約和撰述計劃,是在本書英文版發(fā)行之后,始能加以整理、潤色,然后以中文版面世的。不意本書英文版尚有待殺青之時,李氏忽于1965年夏,秘密離美,以致本書中文版的整理工作,便無法著手——蓋格于學術(shù)界的規(guī)律,李氏這位“口述者”一去,我這位“執(zhí)筆者”,縱在詞句上亦不應易其一字,所以本書只能以原“草稿”付梓了!安莞濉碑吘故恰安莞濉,其不完備之處,就毋待多贅了,只祈讀者知而諒之。這本書的作者,雖只限于李公和我二人,但它畢竟是一部長達五十萬言的“巨著”。“口述者”和“執(zhí)筆者”之外,其他有關各項雜務,牽涉的范圍之大,實是一言難盡;正因其如此,則“執(zhí)筆人”之協(xié)調(diào)多方,嘔心瀝血之情,也是說不盡的。其中一部分辛酸歷程,我會另有文字記錄,聊備鴻爪;至于撰寫期間所遭遇的學術(shù)性的困難,我在本書英文版序言中,也略有交代。總之,本書自動議磋商到付梓發(fā)行歷時逾二十年的一系列過程中,它嵌在我個人生命史上的痕跡,是苦是甜,也是終生不滅的。它今日之終能以現(xiàn)在形式出版,也可說是“執(zhí)筆人”的一部“發(fā)憤之作”吧?墒,“衣帶漸寬終不悔”,不管它曾給予我多少困擾,今日回思,我仍覺得我當年不顧一切,堅持把這份中文稿——這份哥倫比亞大學口述歷史學部所完成的唯一一份漢、英雙語稿——寫下去、留下來的決定,是正確的;其正確性則反映在當代史籍上所發(fā)生的效果——它保存了李宗仁在中國歷史上的真面目。李宗仁先生畢竟是在中國歷史上做過“一朝天子”的人物,他也是“近代中國”這座高樓大廈中的一根主要支柱。沒有這根柱子,則今日這座大廈,可能又是另外一棟不同的建筑了。李宗仁是怎樣在“近代中國”發(fā)生其支柱作用的呢?我們試翻史冊,就不難一目了然了。中國之所以形成當今這個局面——不管是好是壞——國民黨當年的“北伐”(1926—1928年),實是當代中國一切發(fā)展的根源,而北伐的基礎則又建立在“兩廣統(tǒng)一”這個歷史事實之上。但是撐起“兩廣統(tǒng)一”(1924—1925年)這半邊天的,則是廣西的統(tǒng)一(廣西統(tǒng)一較廣東為早)。廣西于1925年秋季統(tǒng)一之后,在李宗仁、黃紹竑、白崇禧這三位青年將領的領導之下,竟一反當時各省割據(jù)自雄的時勢,而投入蝸居廣東的國民黨之懷抱來“共同革命”。在那個個人行為足以影響一個國家政治發(fā)展方向的時代,他們這三位青年將領——所謂“廣西三杰”——的胸襟和氣度,是十分不平凡的。他們這一決定,才能使“北伐”從構(gòu)想成為事實。而在他們這三人之中,李宗仁實是決定性的人物。他們可以無“黃”,也可以無“白”,卻不可無“李”。廣西的統(tǒng)一和兩廣的合作,實系于李宗仁的一念之間。李氏如一念及邪,則那個風雨飄搖的廣東地方勢力,所謂“大元帥府”,是經(jīng)不起吳佩孚、唐繼堯、陳炯明三面夾攻的。再談談“北伐”的本身吧。北伐中最大的暗潮是國共之爭。共乎?國乎?汪乎?蔣乎?在那千鈞一發(fā)之際,李宗仁那支“第七軍”,實是勢足扭轉(zhuǎn)乾坤的中間力量。他袒汪則無蔣;袒蔣則無汪。容共則共存;反共則共滅。這支中間力量的如何使用,實憑其指揮者的個人意志之用藏取舍,而李宗仁所做的擁蔣的個人決定,也支配了當時中國歷史所走的方向。國民黨政權(quán)在大陸時代如日中天之時,實是1928年底,張學良“東北易幟”之日。不論治績?nèi)绾,維持東亞大陸之統(tǒng)一,畢竟是任何形式的中國中央政府推行各項設施的先決條件。孰知舍此路而不由,國民黨于1928年統(tǒng)一大陸之后,竟于同一幅“青天白日”旗幟之下,來個“同黨操戈”,打了三整年前所未有的血腥內(nèi)戰(zhàn),終于在東北邊陲打出個“偽滿洲國”;在長江沃壤的核心,打出個“蘇維!闭䴔(quán)。從此國民黨的統(tǒng)一大業(yè),便成為泡影,永不再來。這樁歷時三載(1929—1931年)的蔣、李、馮、閻“同黨操戈”的孰是孰非,歷史學家言人人殊。這個“言人人殊”的爭辯,今后恐將延續(xù)一千年,而終無結(jié)論。但是歷史學家如姑置是非于不論,只談事實,則這樁國民黨黨軍自相砍殺的內(nèi)戰(zhàn),實導源于1929年初之“武漢事變”。其后接踵而來的“中原大戰(zhàn)”和“擴大會議”(1930年),實是“武漢事變”所觸發(fā)的連鎖作用,而李宗仁正是這“事變”的兩造之一——也可說他是始作俑者,甚至可說是罪魁禍首。1929年,如果沒有這一役“討桂”之戰(zhàn),則后半世紀的中國,該又是另外一個局面了。李宗仁個人的態(tài)度,對1933年的“閩變”、1934年的紅軍長征、1936年夏季的“六一事變”和是年冬的“雙十二事變”,都有其決定性的影響。其原因便是抗戰(zhàn)前與南京中央抗衡的地方勢力,如盤踞閩、粵的舊“四軍”諸將領,以及云南的龍云,四川的劉湘,湖南的何鍵,山東的韓復榘,山西的閻錫山,綏遠的傅作義,西北的諸馬,他們對南京的態(tài)度,多半是以廣西的李、白馬首是瞻的,而他們二人畢竟是這家掛著“青天白日”商標的老店中,最早、最有功勛、最有聲望,也最有實力的股東。桂系在當年的地方勢力之中,是有其“帶頭作用”的。它與南京“中央”,不但淵源最深,它在地方建設上的成績,也足為各省模范。李、白二人如擁護中央、服從政令,則舉國大小諸侯,多會聞風景從。他二人如背叛中央、帶頭造翻,則各地地方勢力,也會作或明或暗的響應。“西安事變”之所以能和平解決,李、白二人態(tài)度之審慎,不能說對張學良最后之“懺悔”,沒有其一定的影響!翱箲(zhàn)”開始之后,桂系之盡釋前嫌,無條件地“共赴國難”,實是抗戰(zhàn)初期舉國軍民最大的興奮劑和定心丸。當時名學者傅斯年便曾說,廣西的全省動員,該打“一百分”。老實說,沒有這個一百分,則抗戰(zhàn)開始之后,可能就難以為繼。但是我們亦不能否認,所謂“桂系”,在抗戰(zhàn)后期與重慶中央貌合神離,在地方政權(quán)中,貪污腐化、擁兵自重,也是國民黨政權(quán)軍令、政令始終不能如臂使指、絕對統(tǒng)一的最大障礙。相反,當時“桂系”與“中央”,如能精誠團結(jié),整飭貪污,提高效能,則國民政府治下的一切內(nèi)部問題——如政治經(jīng)濟的改革,半獨立性的地方政治和軍事體制(所謂“雜牌”問題)的整頓等,均可迎刃而解!耙稽h專政”不是當時中國政治問題的核心;專政而無能才是政治問題的癥結(jié)所在。左丘明記臧哀伯之言曰:“國家之敗,由官邪也!保ā蹲髠鳌せ腹辍罚﹪顸h當年的問題,便是“官邪”的問題!肮傩啊敝圆荒芙鉀Q,實是派系傾軋的結(jié)果。國民黨當年的“派系傾軋”,原不限于“桂系”與“中央”!爸醒搿毕到y(tǒng)之內(nèi)的派系,亦傾軋無已時。是非雖不易談,而事實則至明顯。李宗仁所領導的這個“桂系”,實是當年國民黨“派系斗爭”中,僅次于“中央”的實力派。在整個國民黨崩潰的體系之中,相與爭權(quán)攘利、貪污腐化,結(jié)果覆巢之下,終無完卵,也是他罪有應得的。國民黨在抗戰(zhàn)之后,把辛辛苦苦自倭寇手中奪回的大好河山,拱手讓賢,乃派系自殘之結(jié)果。國民黨軍隊在東北“反共抗俄”不成,本可(如馬歇爾之建議)退保華北;華北不守,亦可割江而治。1949年以前,全國精華所在的“長江以南”,原無共軍的一兵一卒,而當時對世界共產(chǎn)革命有“一言九鼎”之力的斯大林,亦嘗有力阻中共渡江之令。據(jù)當年美軍名將魏德邁之觀察,國民黨如尚余“一把掃帚”,便足以阻止中共打過長江,而況當時國民黨尚有百萬哀兵、艨艟巨艦、鐵翼連云!有本錢若此,竟至天塹棄守,任共產(chǎn)黨的軍隊席卷華南,如秋風之掃落葉,讀史者今日回頭,固知國民黨當年之潰敗,經(jīng)濟、軍事皆非主因,癥結(jié)所在,仍系于派系自殘之間也。李宗仁事后向筆者力辯,渠當年絕無“逼宮”之事。白崇禧斯時密勸黃埔將領促蔣公下野,亦可能出諸“善意”。無奈“中央”與“桂系”積隙已深,神離而貌亦不合。蔣氏引退,則李氏豈能無“彼可取而代也”之心。蔣公擅權(quán)謀,懷德報怨,自有其“寧贈朋友,不予家奴”之憤。由于他二人不顧大局的私斗,終使國民黨在反共內(nèi)戰(zhàn)中,太阿倒持,蹈“南明”覆轍,幾至使孫中山先生所創(chuàng)建的國民黨,全黨為之殉葬。讀史者如暫時撇開歷史制造者的事功不談,而從其個人之品德出發(fā),作誅心之論,則李宗仁亦頗有足述者。司馬光曰:“德勝才,謂之君子;才勝德,謂之小人!保ā顿Y治 通鑒·周紀一》)專就李宗仁個人治國用兵的能力來說,他應該說是位不世之“才”。他于青壯年時期,便能雄踞八桂,軍而不閥。全省勵精圖治,舉國有口皆碑。其才足以牧民,其德亦足以服眾。所以他才能穩(wěn)坐“桂系”第一把交椅數(shù)十年而不傾。最后還要做一任“假皇帝”始收場,凡此皆足以表示李氏有不羈之“才”,有可歌之“德”,他的成就,不是一位普通人可以幸致的。李宗仁當然基本上是個軍人。其將兵之才,自應超過他搞行政的本領。早在青年期中,他已是位披堅執(zhí)銳的猛將。成熟之后,更是一位運籌帷幄、指揮若定的主帥。論謀略,論險詐——走偏鋒,則李不如白;然御百萬之眾、進退有度、師克在和、將士歸心,則白不如李。寫歷史的人,如把國民黨政權(quán)中數(shù)十員翎頂輝煌的“上將”,以傳統(tǒng)所謂“將才”標準來排排隊,則桂系這兩位首領,實應分居第一、二位!靶≈T葛”白崇禧,在海內(nèi)外享有盛名已數(shù)十年。不過縱是真諸葛當年亦不過是羽扇綸巾的戎幕之才。若論威鎮(zhèn)三軍之“主帥”的風范,則李宗仁還應居首位,非白參謀長所能企望也。抑有進者。論將兵、將將,則李氏的本領亦非他的上級蔣中正所能及。蔣公熟讀《孫子》,細玩《國策》。馭人每重權(quán)謀;將兵時輕喜怒。在疆場之上率數(shù)萬之眾,親冒矢石,沖鋒陷陣,于攻惠州、打棉湖等小戰(zhàn)役中,亦不失為一員猛將;然統(tǒng)大軍百十萬,轉(zhuǎn)戰(zhàn)千里,進攻退守,如在棋局之上,則蔣氏便不逮李、白遠矣。但是,盡管李宗仁在軍政兩行,皆有其超人之處,可惜的是他生非其時。他如生于農(nóng)業(yè)社會的傳統(tǒng)帝王時代,則做主帥,做賢相,甚至做明君,他均可勉為其難。不幸的是,他卻生在這個傳統(tǒng)東方社會逐漸向西式——著重“西式”二字——工商業(yè)社會發(fā)展的轉(zhuǎn)移時代。東方的舊傳統(tǒng)與“西式”的新社會是鑿枘不投的。如何調(diào)和鼎鼐,兼取中西之長,使古老的中國文明和傳統(tǒng)的政治、社會制度,通過此“二千年未有之變局”(梁啟超語),逐漸走向“超西方”(Post-Western)的新時代和新文明,則李宗仁(亦如蔣介石)在其泯然不自覺的傳統(tǒng)文化和習俗的熏染之中,他所受的有限的“現(xiàn)代知識”的訓練,就不足以承擔這項雷霆萬鈞的“天降大任”了。身“在其位”,而識見不能“謀其政”,那就注定李宗仁(乃至蔣氏)一生事業(yè)的悲劇收場了。當然,李宗仁在中國歷史上,不論為善或作惡,都是不能和蔣氏并駕齊驅(qū)的。李宗仁是赤足牧童出身,為人渾厚,有著中國傳統(tǒng)農(nóng)村中村夫老農(nóng)淳樸的美德。為人處世,他不是個反反復復、縱橫捭闔、見利忘義的黨棍官僚或市儈小人。等到他時來運轉(zhuǎn)、風云際會,享榮華、受富貴之時,得意而未忘形,當官而未流于無賴。遇僚屬不易其寬厚平易之本色;主國政亦不忘相與為善之大體。以此與一般出將入相的官僚相比較,都是難能可貴的。誅心以論之,則李宗仁在中國歷史上,也該算個德勝于才的君子。可是話說回頭,吃他那行飯的人,是不能做太多的“正人君子”和“好好先生”的。他在“君子”和“好人”之外,也還有其“政客”的一面,否則他在國民黨那種風云詭譎的政海之中,也早已滅頂了。昔司馬遷評與他同時的漢朝第一位“布衣宰相”公孫弘,說他“為人意忌,外寬內(nèi)深”(《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公孫弘以“牧豕”之童出身,終至拜相封侯。一生經(jīng)歷除才遇雙全之外,他那“外寬內(nèi)深”的習性,也是他功成名就的主要條件之一。民國初年,胡漢民隨孫中山游武漢,見當時武漢的當權(quán)派首領黎元洪“渾渾而有機心”(見《胡漢民自傳》)。黎元洪以一個小小的清軍協(xié)統(tǒng)(旅長),為革命黨人所挾持而赴義,不期年便備位“儲貳”(饒漢祥語),未幾竟兩任民國“大總統(tǒng)”(1916—1917年,1922—1923年)。對他這項功業(yè)上的成就,他外表的“渾渾”和內(nèi)蘊的“機心”,二者都是缺一不可的。筆者為李宗仁先生耗時六年,著書五十五萬言,全篇立說主旨,一切均以李氏意志為依歸,未摻雜我個人半句褒貶之辭。如果一位治史者,在推敲五十萬言之后,必須對他筆下的英雄略申月旦之評的話,那我也可說:李德公于“名將”之外,也是一位容貌寬厚而心志精明的政壇高手。論人品,論事功,他和“外寬內(nèi)深”的公孫弘,與“渾渾而有機心”的黎元洪,大致是同一流的歷史人物吧。國族不幸,于新舊交遞時代,歷史進化失調(diào)。一部中國近代史,直是一部民國“相斫書”。時賢中名將太多,名相太少。民國史上的英雄,因亦以相斫人為第一。德鄰李宗仁先生當然是相斫英雄中之佼佼者。筆者有幸,竟能參與執(zhí)筆,鉤沉探隱,略敘近百年來國人自我相斫與聯(lián)合御寇之實情,合李公傳記與自傳于一書。本篇雖為民國信史中不可分割之一章,勢必永傳后世,然回顧我國近百年來,天災人禍,更迭相尋,尸填溝壑、生民涂炭之慘痛歷史,吾人著書海外,擲筆沉思,嘆息流涕之外,他何足言?但愿我華族自此以后,重睹太平盛世,國人不再以相斫為榮,則幸甚矣。賢明讀者,細閱我書,想或有同感焉。是為序。 【李敖推薦《李宗仁回憶錄》】李宗仁是現(xiàn)代中國的傳奇人物,他生在清朝光緒十七年(1891年),是廣西桂林人。他小時候在家鄉(xiāng)半耕半讀,后來進入陸軍小學堂,加入同盟會。再入陸軍速成學堂。畢業(yè)后從下級軍官干起,從護國戰(zhàn)爭到護法戰(zhàn)爭,無役不與,驍勇善戰(zhàn)。1923年加入國民黨,統(tǒng)一廣西后,參加北伐,任第七軍軍長,有大功于北伐。此后與蔣介石分分合合,到抗戰(zhàn)時,出任第五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臺兒莊一役,名揚中外。在他指揮下,中國抗戰(zhàn)的能打肯打,給世人以深刻的印象,而其中的犧牲精神,如張自忠死事之勇,尤屬英烈千秋。但這些雜牌軍的戰(zhàn)績,卻因此更遭黃埔系之忌?箲(zhàn)勝利后,李宗仁出任北平行轅主任,后來競選副總統(tǒng),打敗蔣介石支持的孫科,自此與蔣介石的關系更為尖銳。1949年1月21日,蔣介石下野,李宗仁任代總統(tǒng),依法實為總統(tǒng)。在國民黨被打出大陸時,遠赴美國。十六年后,回歸大陸。1969年死在北京,活了 七十九歲。李宗仁一生的最大特色,就是他以雜牌軍的軍頭地位,與黃埔系一路分分合合二十多年,而始終沒被“吃”掉。他與蔣介石一路糾纏,但在翻云覆雨之中,蔣介石始終未能完全斗垮他,他們最后在“國破山河在”時勞燕分飛。他在生命晚年,還以兩件“武器”發(fā)揮了“恨別鳥驚心”的作用:一件是回歸大陸,把他的“剩余價值”別有所贈;一件是藏諸名山,把他的《李宗仁回憶錄》完成出版。這兩件“武器”,是他一生最好的收尾,真令人拍案叫絕!独钭谌驶貞涗洝返牡靡酝瓿,除李宗仁本人外,有一位關鍵性人物,就是唐德剛先生。唐德剛先生是現(xiàn)代中國最活潑最優(yōu)秀的歷史學家,他說動李宗仁,應美國哥倫比亞大學中國口述歷史學部之請,開始口述回憶錄。但是李宗仁記憶有限、見解未周,回憶的內(nèi)容與結(jié)構(gòu),必有待于高明之士的指引與協(xié)助,才能問世;而高明之士,天生一位唐德剛先生正在身旁。就在這樣的絕配下,最后由唐德剛先生撰寫完成這一名著。這一名著的版本頗多,有英文本,有大陸不公開發(fā)行本,有1980年廣西人民出版社本,有1986年香港南粵出版社本,此外還有其他多種盜印本。今年6月6日,唐德剛先生從美國來,由陳宏正先生陪同來到我家。我向他說:“你的《李宗仁回憶錄》,臺灣市面上有好多種盜 印本,刪得七零八落,印得亂七八糟,實在太對不起這部好書了。我看還是由我的出版社重排,出一部最完全的新版本吧!”唐德剛先生氣宇宏大,對我信任,想都不想,就跟我簽起約來,授權(quán)由我出版,并要我貢獻出我收藏的圖片,以期使這一新版本比任何其他的版本都豐富。我感于唐德剛先生的好意,也就不敢自珍,決定把獨藏之秘,用銅版紙印出,以為錦上之添也。唐德剛先生生于1920年,安徽合肥人。畢業(yè)于重慶國立中央大學歷史系。二十八歲赴美留學,進哥倫比亞大學治西洋史,得歐洲史碩士學位、美國史博士學位。后來留在母校,一留二十五年。1972年轉(zhuǎn)到紐約市立大學,任亞洲學系主任。他除精通中西歷史外,還兼及寫小說、寫劇本、寫詩,才氣之高,舉國罕匹。承他不棄,在我冤獄之時,遠道前來探監(jiān);在我出獄之后,一再蒞舍把晤。今得以新印《李宗仁回憶錄》修此因緣,成筆墨之幸會,亦可喜哉!1988年12月1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