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初期,思想超前的楚天浩決定離職下海,這時,他所在的國企正興煤業(yè)局光華機械廠幾千萬的投資遭遇不測,出于政治的需要,楚天浩被推上了廠長寶座。突然的變故,打破了副廠長鄭蔭偉扶正的美夢,陰險狡詐、工于心計的他施展兩面手腕,在取得楚天浩信任的同時,又置他于不義。 女律師周怡靜和光華廠財務(wù)負(fù)責(zé)人何鴻雁皆是才貌俱佳的女性,生活的失意讓她們多了幾分看待問題的敏銳,楚天浩的境遇無時不讓兩人憂慮和牽掛。光華被騙案草草了結(jié),企業(yè)遭受重創(chuàng)。楚天浩試圖變革求存,怎奈鄭蔭偉魔高一丈,他敗北了。 13年以后,人們終于明白了孰是孰非,面對凋敝的企業(yè),他們想翻版楚天浩曾經(jīng)嘗試過的路子,然而,良好的愿望又一次被鄭蔭偉利用了。迷茫困惑中,大家究竟何去何從…… 作者簡介: 張軍,某國有公司干部,樂山好水,喜讀雜書。當(dāng)過教員,曾為多家企業(yè)提供營銷策劃和咨詢。1998年開始創(chuàng)作探索,完成作品150余萬字。第一章 1 社會處于大的變遷中,往往從人們的衣著服飾上就能窺出所以然。20世紀(jì)80年代的中國,正宗一統(tǒng)的男式中山裝、女式小翻領(lǐng)面臨來自西裝的挑戰(zhàn)。舉足輕重的人們穿戴上新行頭,給人的感覺是在表現(xiàn)開放改革的意義。而普通人換上這身新打扮,咋看咋覺得不倫不類。 一件服飾的更換尚且如此,更何況其他的變化呢? 初春的北方城市,一片灰土蒙蒙,趕上刮風(fēng),更是昏天黑地。好在這里的人們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一直以來,這就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雜亂的居民區(qū),孩子吵鬧著閃向一邊,“炸了,炸了”。 “咚”的一聲,嘣爆米花的鐵鍋響了,在一片煙氣中,白花花的爆米花流出鍋。女人們早已忘了自己的那點矜持,蹶著屁股,展開身體去遮擋住不懷好意的勁風(fēng),孩子們熟練地補充到她們的襠下,急不可奈地伸出黑乎乎的小手,抓一把爆米花,塞人嘴巴。 “急死呀!”一個女人叫嚷著。 “噢……”孩子們鼠竄而逃。忽然,一股惡風(fēng)彌漫而至,肆虐地從女人失去屏障的襠口沖進去,掀翻了盛爆米花的高粱箅子,順勢又把它拋了出去。 “哎呀、呀……”女人的痛叫還沒來得及釋放,便被塵封了。 街巷拐角處,走來一位面色凝重的中年男人,他擼了把臉上的塵土,抖了抖風(fēng)衣,在女人的驚乍中,拾起墻腳邊翻扣著的簸箕。當(dāng)女人接過失而復(fù)得的家財時,心里一陣熱乎,“吃爆米花不?” 男人搖搖頭,居然對女人發(fā)出的信號無動于衷,女人著實有些吃驚,這可是男多女少的地方。其他幾個女人也湊過來,更讓她們驚異的是男人風(fēng)衣里的西服,這一定是個不尋常的男人。 “誰家的?”一個女人問。 “是找人吧?”端簸箕的女人呆呆地說。 “不像,面熟! “那我咋沒見過呢?”女人們的目光追蹤著男人離去的身影,展開了想象。 中年男子其實就住在附近,他叫楚天浩,是正興煤業(yè)局政研室的一名科長,剛剛遞交了停薪留職申請,準(zhǔn)備前往秀水市和同學(xué)一塊創(chuàng)業(yè)。要去改革開放的南方城市了,所以穿戴了這么一身行裝。他抄的是一條不常走的近道,為的是趕往機場的時間寬余些。 路口,一輛出租車顛簸著停下來。司機熱情地拉開車門,“大哥,東西放后座,你坐前面吧! “后面就行! “俺是想著這路顛得慌,前面舒坦些,大哥要是不急,俺給你開慢點!彼緳C挺乖。 楚天浩沒有吱聲,他很清楚,趕往機場的時間綽綽有余,車子快兩分慢兩分都無所謂。他不想和司機多聊,一來生就的這種性情,干啥事說啥事,說完拉倒,沒有必要那么多的鋪墊和寒暄。二來他的心情的確有些亂,妻子是不同意他走的,覺得生活平平靜靜最好,再說他也不是在單位干不下去。領(lǐng)導(dǎo)和同事的說法也頗多,說他有野心、想掙錢,折騰得有點活不下了?伤旌朴凶约旱南敕,不愿意按部就班地升遷,他想踏踏實實做些事情。 “大哥,太白大道修路呢,咱走集市吧!彼緳C嘴挺甜,“大哥,瞧你就是干大事的!彼緳C套近乎地說。 “我臉上沒寫吧!背旌坪芾涞。 “人都說,精干一頂帽,利索一雙鞋,咱是猜的! 楚天浩沒有回答,他在考慮自己的事情。 集市上,小攤小販吆喝叫賣,各種農(nóng)用車橫七豎八停在周圍。出租車似乎進了一座大陣,拐來拐去。司機探頭緊著招呼,“大哥、大嫂,給咱挪挪,要登飛機嘞! “登飛機咋的?俺還夾著泡尿呢!奔t臉漢子根本不把司機放在眼里。 “哥,咱實在是有事嘞。”司機不敢較勁,滿臉賠笑。 “抄近道,還嫌路窄,啥便宜還想占嘞! “哥,咱記你的好。”司機點頭哈腰的樣兒讓兩個賊眉鼠眼的年輕后生看到了,兩人嘀咕了幾句,散開了。 出租車總算駛出集市,司機轟起油門,提速變道。忽然,一輛自行車從側(cè)面躥出, 只聽“哎呀”一聲,人車摔倒在出租車前。 司機一個急剎車,慌忙跳下車。摔倒的人抱著腿躺在路當(dāng)中,痛苦地喊叫。 “小子,撞人了!币缓笊鷱暮竺嬉慌乃緳C的膀子,惡狠狠地說。 “師傅,撞哪嘞?你醒醒,可不敢嚇咱嘞?”司機嚇傻了。 有人拍打車窗,楚天浩打了個激靈,這才意識到車子發(fā)生的事情。 “王八羔子,把人撞成這樣,拿錢吧。”后生看司機哆嗦著從口袋抓出一把零錢,不讓了,“媽的,我兄弟撞成這個樣了,就拿這幾個臭錢!闭f著,舉拳要打。 “兄弟,看病要緊。錢,這有!背旌蒲奂彩挚,抓住對方的胳膊。他伸手去摸上衣口袋,這時,才想起自己是出差,錢在包里。楚天浩回頭的剎那,看見有人從車上拎出自己的旅行包。 拎包的人發(fā)現(xiàn)自己被看到了,慌了手腳,可還沒等他進一步反應(yīng),楚天浩已經(jīng)出手了!鞍パ健睂Ψ桨ち酥刂氐囊蝗。 “哎,我說,人都快死了,你管是不管?”難為司機的后生轉(zhuǎn)向了楚天浩,快沒氣的傷者也支吾地喊叫起來。 楚天浩回頭的剎那,受傷者的眼睛裂開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縫隙,一雙賊溜溜的目光射了出來。楚天浩什么都明白了,眼前的三人是敲詐出租車司機的無賴。說時遲那時快,他就勢一腳,跟他糾纏的無賴猝不及防,捂著襠部大叫不止。 人們陸續(xù)圍攏上來,偷包的借機制造混亂,“大家看了,撞了人,還要打人。” “打的就是你!背旌频谋┬宰佑制饋砹耍瑖^的人不明真相,一胖女人擠出人群,“嘿,仗你膀大腰圓欺負(fù)人咋的?撞了人還打人。” “你看見了嗎?少在這胡說八道!背旌埔欢亲踊饸。 “沒看見聽見了,你才胡說八道呢! “那你的耳朵就長屁股上了! “呸。”胖女人猛地朝楚天浩吐了一口,司機擋在中間,被噴了一臉的唾沫星子!案嬖V你個兔崽子,撞了人,天理難容! 這時,警車趕到,人群閃開了一條道!霸趺椿厥拢俊本焯铝塑。 “哥哎,你醒醒……”兩無賴裝屈地?fù)湓谕锷砩稀?br> “他們是在詐錢!背旌普f。 “把人撞了還有理,是他撞的。”胖女人指著楚天浩。 “你是司機?”警察問。 “俺是,俺開著車正要變道呢,他……”出租車司機湊上來。 “你呢?” 楚天浩看了胖女人一眼,“打車的! 胖女人和在場的人頓時愣了。警察沖司機一瞪眼,“還不先送醫(yī)院救人?” “警察同志,我不放心他們,把錢給了我們,我送我哥!睙o賴眼珠一轉(zhuǎn)說。 “聽見沒有,先送人上醫(yī)院。”警察提高嗓門,毫無商量的余地。 2 莊重的會議室,煙霧繚繞,北方正興煤業(yè)局的領(lǐng)導(dǎo)正在研究下屬廠礦的干部任免問題。 黨委康書記坐在正中位置,語氣平緩地講話,“剛才,組織部門介紹了大窯、九溝兩礦新領(lǐng)導(dǎo)班子的組成情況。下面,我們討論光華機械廠的人事問題。婁局長,你先說吧。” 婁希盛是分管光華的副局長,41歲,他的年齡決定了他說話的分量。他欠了欠身,迎著康書記的目光謙和地笑笑,“康書記,光華的情況我和組織部的同志碰過了,還是讓他們先講吧! 康書記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另一側(cè),組織部管部長已領(lǐng)會了意思,“3月31日我們對光華機械廠的領(lǐng)導(dǎo)班子進行了考察,總的感覺是,班子團結(jié)協(xié)作,具有改革精神。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們在秀水市的投資項目上,改革意識強,成績顯著,堪稱我局合作發(fā)展的一個窗口,F(xiàn)在的主要問題是莫永洛廠長到了退休年齡,需要有人接替他的崗位!惫懿块L稍稍停頓了一下,以引起在場領(lǐng)導(dǎo)的注意,“第一副廠長鄭蔭偉文化程度大學(xué),現(xiàn)年31歲,善于維護內(nèi)部團結(jié),工作踏實,具備全面領(lǐng)導(dǎo)光華工作的能力。老廠長莫永洛也積極推薦他接替自己。我們認(rèn)為這個同志參與了企業(yè)各方面的工作,熟悉內(nèi)外情況,上到新崗位后,不至于造成企業(yè)大的波動,有利于維護光華這個多年的先進典型,特別是對保持目前企業(yè)對外發(fā)展的良好勢頭十分關(guān)鍵。” 康書記點點頭,“婁局長,在你的一畝三分田上,你再說說看! “管部長介紹的比較全面了。鄭蔭偉這個年輕人一個突出特點是極善于協(xié)調(diào)配合,不喜歡表現(xiàn)自己。要說他是第一副廠長,老廠長外出的時候,完全可以直接向我匯報工作。可我發(fā)現(xiàn)他每次跟我談問題,一定都是和莫永洛廠長提前通過氣的。更為突出的是在秀水市合作項目的問題上,他和莫永洛的觀點高度一致,并且出了許多的好點子!眾湎J⒄f話的語調(diào)語速比平時緩了一些,這是對自己所闡述的問題的一種力量提升。 “婁局長,你意思很明白嘛,這個鄭蔭偉經(jīng)過鍛煉,已經(jīng)學(xué)有所成,到了能夠支撐門戶的時候了!笨禃浿苯亓水(dāng)?shù)卣f,在場的領(lǐng)導(dǎo)也都心領(lǐng)神會地笑笑。 “康書記,現(xiàn)在還不能完全這么說,我還想聽聽你和各位領(lǐng)導(dǎo)的意思,請大家共同為光華把把關(guān),選個好的掌門人!眾湎J⒋藭r不會就勢應(yīng)聲的,他還需要做出一些姿態(tài),這是這類企業(yè)決策的一種程式,也可以說是一種文化現(xiàn)象,正如同女人在認(rèn)可男人的接觸時,總要有個半推半就的過程。 “那是,你婁局長一家之言,畢竟有王婆賣瓜之嫌。大家把手下的高手能人再推薦推薦! “光華的改革意識和動作是有目共睹,你提出的人我沒意見!闭f話的是童局長,在婁希盛當(dāng)副局長前,分管光華,現(xiàn)在等于婁希盛拿走他的一塊權(quán)力,心里總是不大舒服的。 “童局長,光華的今天是局黨政的正確決策,也有你一份功勞。我呢,只能算個張羅場子的把式!眾湎J⒅劳珠L的心病,他不愿意與對方樹敵,但也不能聽任不利于自己的雜音,他很巧妙地把事情抬到了一個政治高度,讓一切心存不正的念頭望而生畏。 此時,婁希盛的秘書小睢進來,他沿著墻角走到婁希盛跟前,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康書記,有個緊急事情,我說句話就來!眾湎J⑵鹕。 “當(dāng)心我們研究出攻擂的妙計!笨禃涢_玩笑地說。 “那我求之不得了!眾湎J⒆叱隽碎T。 “婁局長!惫馊A機械廠廠長莫永洛緊隨婁希盛進了辦公室。 “長話短說,正開著黨委會呢!眾湎J⒆M椅子。 “婁局長,秀水市出,出事了! “什么?” “秀水市,焦總,他,他跑了!蹦缆逵仓^皮說。 婁希盛“呼”地站起來,“你說清楚點! “哦,剛才接到電話,說,與我們合作的遠大能源開發(fā)公司的總經(jīng)理焦文祺帶著兩千萬跑了!笔虑橥蝗坏米寠湎J⒉桓蚁嘈,莫永洛莫吞吐著,“已經(jīng)三天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是秀水市政府洪秘書長打的電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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