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楚歌考入安中市市委秘書一科,一到任就陷入了本科室以及整個市委辦的人事斗爭中去了。好在他有老領(lǐng)導——原龍山縣委書記,現(xiàn)在的市委秘書長黃建功的支持,總是能在別人的攻擊下最終化險為夷。他的前妻田小曼不甘心地追到安中,想跟他重修舊好。而安中市著名美女主持文倩、黑老大王智的妹妹王蓉、陳楚歌大學初戀女友潘冬香等也紛紛出現(xiàn),這些女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令陳楚歌焦頭爛額。安中市委組織部施部長父親去世,陳楚歌在喪禮過程中的能干和才華引起了施部長的注意。而陳楚歌和他的女兒施箏開始了一段不尋常的交往。陳楚歌不知道的是,施家是本省內(nèi)著名的政治門閥家庭。當?shù)刈畲竺駹I企業(yè)家段華茂的兒子段鵬飛進入市委,并且得到了市委書記朱嘯天的青睞,成了陳楚歌最大的敵人...... 作者簡介: 吳問銀,男,1973年生,安徽桐城人,機關(guān)干部,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安徽省文學院簽約作家,曾在全國各類報刊雜志發(fā)表作品近百萬字。2007年開始創(chuàng)作長篇小說,獲“恒光杯”全國公安文學大獎賽長篇小說類二等獎。出版有長篇小說《救贖》、《權(quán)力—執(zhí)行局長》、《舉報》、《裸官》、《著陸》、《村官難當》和《變臉》七部,被多家報紙連載或介紹。大長篇系列《陳楚歌進步記》第一部2012年出版后風靡一時,后幾部正在陸續(xù)推出。 目錄: 第一章 公選久無消息,對陳楚歌不利的小道消息卻在瘋傳,按捺不住的他給黃建功發(fā)了短信,但黃建功只回了很含糊的兩個字:“已定”。已定?是自己已定,還是別人已定?這更加劇了他內(nèi)心的不安。張春江勸他給黃建功打電話問清楚,可是陳楚歌卻想既然已定,那么就不必上躥下跳,招惹別人的反感。耐心等待一兩天就有結(jié)果。何況這種事情,一旦組織決定了就木已成舟,你再不服也只能打落門牙肚里吞,還能撂個石頭打破天?
第二章 牛大偉第一時間向陳楚歌報告了喜訊,第二天報紙公布了公選的結(jié)果,陳楚歌又一次賺足了人們的眼球。各種宴請紛至沓來。離婚后一直沒有聯(lián)系過的田小曼趁他酒醉之際,和他睡在了賓館的同一張床上……
第三章 陳楚歌在報社的餞行宴上喝吐了,因為一個女人宋佳。他到市委辦公室報到的第一天,就發(fā)現(xiàn)新同事錢飛和史愛玉不和,而錢飛也是他在參與公選時的競爭對手。老領(lǐng)導黃建功把他單獨叫到家里,就是要給他送上“八字箴言”,這是黃建功十幾年秘書工作總結(jié)的智慧結(jié)晶……
第四章第一章 公選久無消息,對陳楚歌不利的小道消息卻在瘋傳,按捺不住的他給黃建功發(fā)了短信,但黃建功只回了很含糊的兩個字:“已定”。已定?是自己已定,還是別人已定?這更加劇了他內(nèi)心的不安。張春江勸他給黃建功打電話問清楚,可是陳楚歌卻想既然已定,那么就不必上躥下跳,招惹別人的反感。耐心等待一兩天就有結(jié)果。何況這種事情,一旦組織決定了就木已成舟,你再不服也只能打落門牙肚里吞,還能撂個石頭打破天? 第二章 牛大偉第一時間向陳楚歌報告了喜訊,第二天報紙公布了公選的結(jié)果,陳楚歌又一次賺足了人們的眼球。各種宴請紛至沓來。離婚后一直沒有聯(lián)系過的田小曼趁他酒醉之際,和他睡在了賓館的同一張床上…… 第三章 陳楚歌在報社的餞行宴上喝吐了,因為一個女人宋佳。他到市委辦公室報到的第一天,就發(fā)現(xiàn)新同事錢飛和史愛玉不和,而錢飛也是他在參與公選時的競爭對手。老領(lǐng)導黃建功把他單獨叫到家里,就是要給他送上“八字箴言”,這是黃建功十幾年秘書工作總結(jié)的智慧結(jié)晶…… 第四章老同學張春江把在安中電視臺工作的姨妹汪芬介紹給陳楚歌,汪芬對陳楚歌的第一印象不錯。女主播文倩請他們?nèi)TV唱歌,讓陳楚歌驚訝的是,原來將他閑置一邊的龍山縣一把手柳長江也來了,還和他稱兄道弟,而接下來各路諸侯大款也紛紛現(xiàn)身,陳楚歌對文倩這樣的女人越發(fā)捉摸不透…… 第五章 錢飛的女朋友與他分手,錢飛遷怒于陳楚歌。陳楚歌卻感嘆錢飛遇人不淑,感情方面和自己頗有同病相憐之處,反過來安慰他。市委書記朱嘯天到龍山調(diào)研,陳楚歌隨隊參加,意外見到了大學時的女友潘冬香,她已是《安中日報》記者部主任。調(diào)研車隊途經(jīng)靠山中學,發(fā)生了一起令大家無比尷尬的事情…… 第六章 一路上黃建功提議玩詩句接龍,在朱嘯天這樣頗具文墨的市委書記面前,陳楚歌小出風頭。調(diào)研隊伍來到靠山鄉(xiāng)有機茶生態(tài)示范基地,附近的老百姓都來圍觀,陳楚歌在家鄉(xiāng)父老面前風光無限。中午,朱嘯天一行在農(nóng)戶家里吃農(nóng)家飯,陳楚歌發(fā)現(xiàn)主人自稱家釀的酒,卻是黃治強和郝正仁等人在廚房用五糧液灌裝而成…… 第七章 朱嘯天在開發(fā)區(qū)調(diào)研,有人闖入開發(fā)區(qū)管委會引燃了鞭炮里的火藥,幸虧沒有造成大的事故。一眾在管委會會議室開匯報會的官員們驚魂未定。調(diào)查結(jié)果很快報告給了朱嘯天,是一起偶發(fā)性的精神病患鬧事事件。朱嘯天不置可否,繼續(xù)在龍山縣的行程。晚上在縣里舉行的招待晚宴上,陳楚歌發(fā)現(xiàn)田小曼也在,原來她調(diào)到了縣里接待處。她當眾宣稱是陳楚歌的妻子,黃建功表態(tài)要解決二人異地分居的問題,調(diào)她到安中市工作,田小曼怕陳楚歌從中作梗,在房間脫光衣服以不答應(yīng)就告他強奸施壓…… 第八章 牛大偉無意中透露管委會爆炸事件是自己兵行險著的一步妙棋,令陳楚歌傻了眼,后悔自己無意中成了牛大偉的一枚棋子。施老書記病逝,朱嘯天結(jié)束調(diào)研提前趕回安中,陳楚歌巧妙地幫助朱書記退禮,得到副秘書長、辦公室主任王宏年的首肯。在接下來施老的喪事活動中,王宏年安排陳楚歌起草悼聯(lián)和朱嘯天悼詞講稿,陳楚歌盡心盡力,終于不辱使命,悼聯(lián)和悼詞贏得一致好評。而令他沒想到的是,施老書記的兒子施友明正是安中市委組織部常務(wù)副部長…… 第九章 錢飛向陳楚歌講了現(xiàn)任老干處副處長、前任“一秘”程干的糗事,陳楚歌想自己決不能在生活作風上犯錯誤。委辦的人都在議論陳楚歌的漂亮“老婆”,陳楚歌真是有苦難言,只想遠離這些桃色新聞的煩擾,平靜地過日子。汪芬約他見面被他委婉推辭掉了。何勁松帶他外出應(yīng)酬,讓他大跌眼鏡的是,做東的竟然是段華茂父子…… 第十章 陳楚歌沒想到,段鵬飛即將調(diào)入市委辦工作,而且也是秘書一科。不過,對此更緊張的人是錢飛,他與陳楚歌把酒言歡,希望能跟他成為朋友。陳楚歌酒醉之下,把他跟田小曼的秘密對錢飛和盤托出。黃建功知道了陳楚歌與田小曼的事,并未責備,反而鼓勵他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事業(yè)上。陳楚歌贈給李剛一幅黃建功的字,本想還了人情后不再與其來往,而李剛的一席話令他刮目相看,打消了這個念頭…… 第十一章陳楚歌正式跟汪芬表明了態(tài)度,說自己不會追求她。汪芬認為陳楚歌是迫于自己姐姐汪芳的壓力而選擇逃避,跟姐姐大吵一架。柳長江約陳楚歌見面,想要打聽市委即將召開的處級以上干部大會的內(nèi)幕消息。陳楚歌告訴他省里領(lǐng)導也會下來,似乎安中市將有重大人事變動。另外,王宏年據(jù)說也會下放,說不定會去龍山跟柳長江搭班子…… 第十二章 朱嘯天并沒有被調(diào)整走,而是市長唐良駒遷任南湖市委書記。原來滿懷希望的柳長江頓時失魂落魄,知道自己的前途堪憂。而史愛玉偶然聽到朱嘯天找王宏年談話,要安排他去龍山縣當縣委書記,她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陳楚歌。段鵬飛正式到秘書一科上班,加上錢飛、陳楚歌,三個公選時的老對手在一個辦公室里工作,上演起辦公室“三國演義”…… 第十三章 田小曼向陳楚歌“逼宮”,希望能調(diào)到安中來,兩人大吵一架,弄得機關(guān)里風言風語。陳楚歌向牛大偉求救,牛大偉竟然出主意讓他去找龍山縣地稅局副局長,也就是田小曼的情人、他的情敵甘小劍出面勸阻。牛大偉還讓陳楚歌幫甘小劍競爭局長位置。陳楚歌意外巧遇楊燕,楊燕向他大倒苦水,訴說被張福來拋棄的情況,讓陳楚歌晚上留下來陪她…… 第十四章 牛大偉來找陳楚歌,說柳長江已經(jīng)將他調(diào)整到縣殘聯(lián)當黨組書記,但羅廣材即將當上常務(wù)副市長,告訴他沉住氣,柳長江自己也即將被調(diào)整。市委組織部來考察何勁松,錢飛說何勁松升了陳楚歌可以補他的缺,這樣大家都能進一步,陳楚歌知道沒那么簡單。老鄉(xiāng)聚會中陳楚歌認識的一名大老板孫書豪單獨請他去吃飯,席間向他透露一個驚人的信息,原來他是孫梅的父親…… 第十五章 “福來石材安中營銷部”開業(yè)當天,陳楚歌向牛大偉透露了孫書豪要扳倒他的消息,文倩也給陳楚歌帶來一個令他震驚的消息,段鵬飛追求汪芬,而且已經(jīng)上她家門了。宴會中,大家紛紛以段子佐酒,陳楚歌的段子卻讓羅廣材興致全失。眾人紛紛批評陳楚歌不會說話得罪領(lǐng)導。李剛邀陳楚歌去龍?zhí)豆潘鹿实刂赜危械倪有李剛的妹妹王蓉。三人踏雪尋梅,李剛的一番話讓陳楚歌忽有所悟。令他想不到的是,王蓉對他暗生情愫…… 第十六章 王宏年已經(jīng)正式到龍山上任,接替他任辦公室主任的是汪成功。何勁松雖已升為辦公室副主任,卻仍然兼任秘書一科的科長。陳楚歌收到了張春江寄來的賀年片,也從他那里確認了段鵬飛和汪芬戀愛的消息。元旦茶話會上,陳楚歌一番發(fā)言成為眾矢之的,錢飛譏笑他天真,搞不清自己是哪根蔥…… 第十七章 性格潑辣的王蓉毫不扭捏地對陳楚歌發(fā)動了攻勢。在“老船長”酒吧,朱老板竟然對她畢恭畢敬,讓陳楚歌見識了她的江湖地位。錢飛和楊燕的關(guān)系進展神速,陳楚歌沒想到楊燕居然夜宿他和錢飛的宿舍,并且故意搞出很大的動靜,讓他尷尬不已…… 第十八章 市委辦公室副主任徐波帶隊,陳楚歌跟隨大家一起下縣區(qū)調(diào)研。徐波是辦公室第一筆桿子,可他二十年來的仕途坎坷卻讓陳楚歌頗為尋味。張福來約錢飛談判,錢飛回來后遷怒于陳楚歌。陳楚歌隨隊調(diào)研到龍山縣,田小曼找上門來,提出跟陳楚歌做筆交易。孫書豪打來電話要求陳楚歌給出明確答復(fù),而牛大偉等人也向陳楚歌施壓,希望他答應(yīng)孫書豪的條件。陳楚歌又一次陷入到“四面楚歌”的困境當中…… 第十九章 陳楚歌沒想到組織部常務(wù)副部長施友明竟然打電話請他吃飯,而且是在家里設(shè)宴款待他。陳楚歌在那里認識了施友明的女兒施箏,兩人開始交往。但施友明不允許陳楚歌將他和施箏的關(guān)系公諸于眾。陳楚歌拒絕了孫書豪的條件,也等于拒絕了牛大偉對他的要求。在家里呆了兩天,陳楚歌便動身去省城南州給黃建功拜年,從他口中得知了自己已被解決主任科員的喜訊…… 第二十章陳楚歌解決了主任科員,段鵬飛和史愛玉也有所進步,只有錢飛上躥下跳卻一無所獲。氣急敗壞的他在段鵬飛的挑唆下跟陳楚歌分道揚鑣。陳楚歌為朱嘯天寫的一篇文章在省委重要黨刊上發(fā)表,一時在機關(guān)里倍受眾人矚目。張春江打來電話,說有人出錢請他再寫一篇有分量的文章。陳楚歌沒有想到這是一個精心設(shè)計的陷阱,而段鵬飛借此一步登天,成了朱嘯天的秘書,卡住了陳楚歌上升的通道……第一章公選久無消息,對陳楚歌不利的小道消息卻在瘋傳,按捺不住的他給黃建功發(fā)了短信,但黃建功只回了很含糊的兩個字:“已定”。已定?是自己已定,還是別人已定?這更加劇了他內(nèi)心的不安。張春江勸他給黃建功打電話問清楚,可是陳楚歌卻想既然已定,那么就不必上躥下跳,招惹別人的反感。耐心等待一兩天就有結(jié)果。何況這種事情,一旦組織決定了就木已成舟,你再不服也只能打落門牙肚里吞,還能撂個石頭打破天? 歷史是從某一天的某個時刻開始的。對陳楚歌來說,他人生歷史的重大轉(zhuǎn)折就開始于一個短信。毫無疑問,這個短信是黃建功發(fā)的,內(nèi)容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兩個字:“已定”,連標點符號都沒有。然而這兩個字對他內(nèi)心的沖擊力之大,他眼淚差點都下來了。陳楚歌接到短信的時候,正走在靠山鄉(xiāng)閻王嶺回家的路上,翻過這座嶺前面就沒有手機信號了。陳楚歌心想這是天意,好消息可以讓他可憐的父親也高興一下。父親是農(nóng)民,但把臉面看得比什么都重,想到他賣血供自己上學,陳楚歌心里就堵得慌。如今他年歲已高,仍然堅持下地干活,陳楚歌不止一次勸過他,他卻說不干活那是死人的專利,活著就得干活。這次回家陳楚歌是臨時決定的,姐夫?qū)O二狗找到他的辦公室來,告訴了他父親摔傷的消息。陳楚歌看著沒見過世面的姐夫手足無措、局促不安的樣子,以為父親一定傷得很厲害,便向主任請了假回家探望。其實孫二狗是緊張,這里每個辦公室靜都悄悄的,見到的人一個個表情都很嚴肅,不像到村鄉(xiāng)辦事,到處一片喧嘩。一想到縣太爺就在這里辦公,他的手心頓時汗?jié),說話也不利索:“孩他舅,這事我是瞞著爸來的……他不讓告訴你,我呢……跟你姐商量了好幾次,她的意思是黃書記走了,你也不上電視了,應(yīng)該有時間回去看爸一下!标惓栊南雱e看姐夫姐姐是老實巴交的土農(nóng)民,他們也懂得一點政治。如今老百姓的政治邏輯也有可取之處:如果某個領(lǐng)導突然不在電視里出現(xiàn)了,要么是調(diào)走了,要么就是被抓了。因此電視上地方新聞就是領(lǐng)導干部政治風險的晴雨表。陳楚歌記得前不久胡松林到省委黨校學習一個月,街頭巷尾就流傳他被雙規(guī)了,胡松林聽到風聲,居然請假回來專門召開了一次黨建工作會議,通知縣電視臺攝制播發(fā),就是為了在電視上露個臉辟謠。其實陳楚歌知道上不上電視跟自己沒有絲毫關(guān)系,因為他只是個跑龍?zhí)椎,隨著主角露臉的次數(shù)多,偶爾有幸被鏡頭捕捉到而已。陳楚歌將手機上的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雖然還是只有那兩個字,可是這兩個字在他心中的份量是無法比擬的,古人有“一字值千金”之說,在他看來,這兩個字何止千金萬金。自從安中市公選辦到龍山對他進行組織考察以后,他成了新聞人物,機關(guān)里認識他的人見面都主動向他打招呼,表示祝賀,甚至連柳長江看見了他,不茍言笑的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一些前來辦事的人聽人介紹他是陳楚歌時,都肅然起敬,讓陳楚歌頗有成就感。牛大偉、張福來自然在第一時間打來電話給他,邀請他吃飯,楊燕也發(fā)來祝賀的短信,連田小曼也發(fā)了短信過來,上面寫著:“楚歌,不管我曾經(jīng)傷害你有多深,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我不奢望能和你再續(xù)前緣,只希望做很好的朋友,等你到安中市后,我會去看你!标惓瓒Y貌地回復(fù)“謝謝”,接下來,陳楚歌又不斷收到田小曼的短信,問他缺少什么,想要什么樣的禮物?陳楚歌怕她糾纏,干脆就不回復(fù)。一連兩天,大家談?wù)摰慕裹c話題就是他,超過了一度十分熱門的王廟中學老師強奸女學生案件。陳楚歌心想如果把街談巷議這種民間的輿論比作互聯(lián)網(wǎng)的話,他的名字會和強奸案件一樣成為這段時間的網(wǎng)絡(luò)熱詞。陳楚歌活在人們贊許的目光中、熱情的恭維里,許多人已經(jīng)替他規(guī)劃出今后的升遷圖:先是科長,然后是市委辦公室副主任、主任、副秘書長,再到縣里當縣長,然后是書記,接著升遷當副市長、副書記,最后是一方諸侯。如果再有公選,他或許進步更快。陳楚歌心里也難免興奮,但他不斷提醒自己,要平心靜氣。他記得中學時有一篇課文,叫《范進中舉》,里面那個中舉的范進一時歡喜過度得了失心瘋,被岳父胡屠戶一巴掌才打清醒。陳楚歌想起黃建功在榮升安中市委秘書長之前,組織上已經(jīng)找他談過話了,就差未去上任。黃建功面對眾人的恭維,總是一副淡然微笑的樣子,頂多說一句“謝謝”。陳楚歌很是佩服,心想黃建功真是沉得住氣,就像他辦公室里掛的那幅字“八風不動”形容的一樣。但組織談話的當天晚上,黃建功又寫了一幅字暴露了他心中的秘密:“每臨大事有靜氣,不信今時無古賢”。陳楚歌知道這是光緒皇帝師傅翁同龢寫的一副對聯(lián),意思是說自古以來的圣賢之人,也都是大氣之人,越是遇到驚天動地之事,越能心靜如水,沉著應(yīng)對。陳楚歌明白黃建功為什么始終平心靜氣了,他當然也有正常人的喜怒哀樂,只不過他懂得如何控制和修煉自己,達到一般人無法企及的境界。陳楚歌向來喜歡黃建功的字,也欽佩黃建功的人,給他當了一段不算短時間的秘書,從來也沒向他討要過什么東西。當時見黃建功要走了,而自己的前途卻仍不明確,心中對黃建功不免產(chǎn)生依賴和期盼的心理,便想要了這副聯(lián)。他醞釀了好久,終于期期艾艾地開口說道:“書記,我……可不是奉承你的話,你就是今天的賢人,能不能……把幅字送給我作個紀念?”黃建功一笑說:“我就是打算送給你的。萬物靜觀皆自得,人生寧靜方致遠,在當今市場經(jīng)濟環(huán)境中,激烈的競爭、快節(jié)奏的生活、強烈的物質(zhì)欲望,使一些人的心態(tài)浮躁得宛若湯煮,身上或多或少充斥著匠氣、俗氣、躁氣,心煩意亂者有之,神不守舍者有之,著急上火者有之……歸根結(jié)底就是缺少靜氣。我借帝師翁同龢的對聯(lián),與你共勉!标惓栊南朦S建功自勉還差不多,如果用在自己身上,是糟蹋了,畢竟他無職無權(quán),也不會有什么大事在他身上發(fā)生,如果他一副窮酸相還愣裝深沉,會讓人笑掉大牙的。除了這位皇帝老師外,還有寫下“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的諸葛亮,以及親賜張英山莊草堂楹聯(lián)“白鳥忘機,看天外云舒云卷;青山不老,任庭前花落花開”的康熙,無不是位極人臣、位至人主,才有這樣高深莫測的境界。這樣的人,在歷史的長河中也是寥若晨星,對于像自己這樣生活在物欲橫流世界里的蕓蕓眾生來說,自然是望塵莫及。陳楚歌將這幅字收于箱底,不敢拿出來示人,他怕別人看出他有野心,其實拿破侖有句名言:“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陳楚歌自然也想上位,只有上位才有屬于自己的舞臺,否則一輩子活在別人的陰影里。無論是陳楚歌故作深沉也罷,老實本份也罷,時間能“消化”一切。新聞本是“易碎品”,講究的是眼球效應(yīng)。公選久無消息,機關(guān)里關(guān)于他的熱度便慢慢降了下來,直至降到了冰點,人們仿佛集體失語了一樣,沒有人再跟他主動打招呼,仿佛這件事情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一樣,甚至有人見面故意避開他,仿佛怕沾染了晦氣一樣。生活又恢復(fù)了原來的樣子,陳楚歌依然是那個人人不待見的失勢的小科員。事情往往在塵埃落定之前,總有一個發(fā)酵的過程。風言風語開始出現(xiàn)了,有人說他沒有后臺,就是考了第一也是白搭;有人說他摳門,舍不得花錢,這年頭不跑不送,原地不動,又跑又送,提拔重用;還有人說黃建功本身就鐵面無私,他不可能為了一個前秘書說情的,盡管陳楚歌一廂情愿想抱他的粗腿,卻只是不切實際的幻想而已……消息靈通人士散布小道消息,說這個崗位選上的是第二名,名叫段鵬飛,是龍河縣鐵嶺鎮(zhèn)的團委書記,還言之鑿鑿地說他的父親是龍河縣華茂集團的董事長,全省明星企業(yè)家,省人大代表。陳楚歌在縣委機關(guān)呆了這么長時間,知道現(xiàn)在很多人事上的事情根本就不保密,小道消息常常在正式消息出來前就傳得滿天飛,而且很多都能夠應(yīng)驗。陳楚歌就見識過一回,有一次開常委會研究人事,中途胡松林出來在廁所里打電話,告訴某人他的事會上過了,陳楚歌正好在最里面的隔間里大便,嚇得大氣不敢出,好在胡松林屙了一泡尿就匆匆走了。魏大名對縣常委會研究人事微詞最大,他說雖然自己沒參加過常委會,但觀察了無數(shù)次定下來的人事安排后他發(fā)現(xiàn),說是研究會、推薦會,其實是分配會、斗爭會、交換會。大家都想推薦自己的人,作為主要領(lǐng)導考慮的時候就得講平衡,不能厚此薄彼,否則就授人以不重視這個部門的把柄,所以人事分配最能考驗主要領(lǐng)導的權(quán)威和平衡藝術(shù)了。當然,常委會上的實權(quán)派們各有所需,這個會也要考驗他們的斗爭藝術(shù)、妥協(xié)藝術(shù),能達成皆大歡喜的結(jié)果自然最好,不能達成也得為自己這方爭取最小的損失和最大的利益,有得可能也得有舍。而往往會上研究結(jié)果剛剛確定,各個有投票權(quán)的人打電話的打電話,發(fā)信息的發(fā)信息,向“自己人”交底。組織部文件還沒出門,結(jié)果大家都知道了。陳楚歌作為黃建功的秘書,參加過不少次這樣的會議,做點端茶倒水的服務(wù)工作,但通過他的觀察,情況還真是這樣。陳楚歌心想怪不得大家對他的態(tài)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原來自己沒戲了。前兩天,牛大偉和張福來等人還打來電話,探問消息,現(xiàn)在小道消息一流傳以后,再也沒有電話來了,陳楚歌心想他們要么勢利,要么就是不想傷自己的自尊。只有魏大名信息閉塞,仍舊打電話過來。陳楚歌告訴他情況,魏大名不相信,說他總分第一,應(yīng)該沒有懸念,還說幫他卜了一卦,是個井卦,井者靜也,通也,水從穴出,故有枯井生泉之象,此為時來運轉(zhuǎn)之兆也。陳楚歌知道他最近癡迷于易經(jīng),據(jù)他自己說是得到了一位大師的指點,他還讓陳楚歌不要對別人說這事,畢竟他是公務(wù)員影響不好,陳楚歌心想他把自己的嘴管住就不錯了。陳楚歌說:“老魏,你別安慰我了!蔽捍竺绷耍骸俺瑁兑捉(jīng)》是一門科學,這是公認的,我不是安慰你,是事實,即將應(yīng)驗的事實。昔日蘇老泉二十七歲時,曾占此卦,果然立志讀書,一舉成名,又生蘇軾蘇轍,俱中進士,一門三學士成為歷史佳話。你要是不信,咱們可以打賭!标惓栊南胩K老泉是北宋人,作古幾百年了,他占此卦誰也不曾親見,因此也就不可信,后人拿他的經(jīng)歷牽強附會,就同如今的藥品廣告一樣,為了宣傳療效,總要找上幾個明星來證明一下。但魏大名終歸是一片好意,陳楚歌嘴上還是表示了感謝:“老魏,不管這事成不成,我都要謝謝你。”張春江不愧是老同學,自從得知陳楚歌考取第一名后,也三天兩頭打電話過來詢問進展情況。陳楚歌把情況告訴了他,他在電話那頭差點跳了起來:“什么,不會吧?你不是說黃建功幫你么?他那么大領(lǐng)導,你這點小事還不是小菜一碟?你應(yīng)該找一下他,這年頭空口白牙是不行的。你呀,讓我說你什么好呢,太大意了,一般考察之后的幾天內(nèi),三個人都有機會,大家都是分秒必爭,在同等的起跑線上,別人先‘活動’了,你就吃虧了。也怪我,以為你有黃建功,應(yīng)該是十拿九穩(wěn)的,否則我?guī)湍阍诎仓惺小顒印幌,不說有百分百的把握,至少勝算還是有的,F(xiàn)在說什么都太遲了,喪失了這個大好機會,我真替你惋惜啊!薄拔铱峙戮褪沁@個命,我爸給我取名字的時候就誤打誤撞上了,你想叫什么不好,偏叫陳楚歌?什么事都是四面楚歌,還能有什么希望?”“屁話!依我看你爸是個農(nóng)民哲學家,取這個名字再好不過了,我還準備向他老人家討教討教呢。你想想,咱們都是農(nóng)村出來的,一沒根基,二沒錢財,在官場上混,時時處處都是逆境,在逆境中要想突圍出來,憑的就是堅強的意志和永不言敗的信念。歷史上項羽破釜沉舟、大敗秦軍,佳話世代相傳,后來遭遇四面楚歌,只因一時之念而自刎,如果他能逃過江東,卷土重來也未可知,中國的歷史就要改寫了。這兩件事發(fā)生在同一人身上,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所以你爸給你取這個名字,我認為是在時時提醒你。有人說過每個人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你只要敢于挑戰(zhàn)自己,迎接你的不會是楚歌,而是贊歌,F(xiàn)在事情還沒有最終決定,你馬上打電話給黃建功,最好是登他的門,千萬不要放棄啊!”陳楚歌一想張春江說得也有道理,死馬當作活馬醫(yī)吧,但給黃建功打電話不太合適,因為自己嘴笨,萬一黃建功質(zhì)問他什么時候也學會搞小動作了,他不好解釋。思前想后,陳楚歌覺得還是給他發(fā)個信息穩(wěn)妥,如果他念及舊情,便會回信息;倘若不回信息,這事十有八九沒指望了,或許他根本就沒把這當回事,當初讓自己報考的信息只是善意的提醒而已,并不是有心安排,冒冒失失上門去找他,弄不好是找罵。陳楚歌編輯好了信息,又修改了好幾遍,覺得無處不妥時,才按下發(fā)送鍵。剩下來他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待,不管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他都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這樣的等待是一種煎熬。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表針走動那清脆的滴答聲仿佛不是響在他的耳邊,而是敲在他的心上。一小時過去了,兩小時過去了,三小時過去了……陳楚歌的手機死寂一般,沒有任何信息傳來。陳楚歌這才體會到成語“度日如年”的感受,越是盼望越怕失望,怕自己的愿望如同那煙花,絢爛的時刻便宣布它的死亡。陳楚歌心想結(jié)果已不言而喻,依他對黃建功的了解,不回信息就是沒有希望;蛟S此刻黃建功正在嘲笑他的天真呢。然而陳楚歌實在不甘心,他想到了另外一個人,就是王智,現(xiàn)在改名叫李剛的那個安中市尊皇娛樂城老總,上次他親眼見識到李剛給羅廣材副市長打電話,召喚他如同叫他的馬仔一樣。因為龍?zhí)洞宓氖虑椋顒偪偸怯X得欠他一個人情,非要想方設(shè)法報答他,給他安排小姐倒把他嚇走了,后來又打電話給他,又要請吃飯又要送禮,被陳楚歌拒絕了。陳楚歌不想和這個社會大哥攪和在一起,主要是怕被他拖下水,至于當什么保護傘,他不夠資格,F(xiàn)在涉及到自己前途攸關(guān)的大事,陳楚歌顧慮不了許多了,決定給他打電話。陳楚歌覺得給李剛打電話沒有什么壓力,畢竟他不是官場中人,他的身上透著一股江湖豪爽氣,反而好溝通些。電話打通了,李剛先說話:“兄弟,你還沒忘了哥啊?”“李總,你好,你現(xiàn)在在安中嗎?我想求您一件事!薄吧妒?我現(xiàn)在在巴黎,如果不急,等我回去再給你辦可行?”陳楚歌一聽他在法國,心里咯噔一下,遠水解不了近渴,心想今天到底怎么了?什么事都不順,黃建功的信息不回,這個李剛又遠在異國他鄉(xiāng)。聽筒里傳來女人的浪笑聲,陳楚歌知道他又在鬼混,心里涌上一股厭惡,便說:“哦,那算了。小事情,我另外想辦法吧!标惓钂鞌嚯娫挘謾C接著響了,卻是李剛打過來的,問道:“兄弟,哥剛才被洋妞纏著脫不開身。你說什么事,是不是上次那事之后你后悔了?哈哈,哥讓人再給你安排一個漂亮的。如果是你手頭緊,只要你開口,我就讓人給你送過去!标惓枵f:“都不是!比缓蟀亚笏氖抡f了。李剛哈哈大笑,說:“這也叫事么?放心,我一個電話就搞定!贝蠹s五分鐘后,李剛的電話再次打了進來:“兄弟,我剛才問了羅常委,這事還沒上會,他向我保證他這一票投給你,這下你滿意了吧?等你正式調(diào)到安中市后,我保證給你安排好!标惓钁以谏ぷ友鄣男慕K于落回原處,他想黃建功之所以沒回自己信息,恐怕也是因為這事沒有最終確定。陳楚歌覺得剛才的信息還有用,至少是給黃建功一個提醒,但光是提醒也不行,剛才張春江的意思就是他不會來事,得有所“行動”才行?墒窃谌绾蜗螯S建功表達“心意”方面陳楚歌犯了難。有人說是人都有愛好,領(lǐng)導也自然不能例外。有的人愛錢,那些想要掌控他的人就送錢;有的人愛女人,于是這些人又送女人;還有人愛古玩字畫,于是各種各樣的古玩字畫不分真品贗品紛至沓來;還有的人對這些都不愛好,可那些人還是琢磨出門道,心想這個人可能清高,清高者必然喜歡戴“高帽”,就不斷地送“高帽”,果然也達到了目的。送錢這條路走不通,不說陳楚歌沒錢,就是有錢送黃建功也不會收,陳楚歌當他秘書時,其中一項工作就是幫他退錢,黃建功交待得很清楚,退不掉就交紀委充公。送女人是斷然不可的,黃建功在這方面警惕性很高,一旦有女性訪客到他的辦公室,他都打破慣例,讓陳楚歌將門敞開,而且他回家以后,基本上是不接待來訪,除了班子成員有急事匯報外,其他人往往都會吃閉門羹。再說陳楚歌一個離婚男人,自己還沒女人呢,上哪去找女人送?即便有人送他也干不出這事來。黃建功倒是也有愛好,就是書法,喜歡臨摹顏真卿的字,在他認為,顏體厚重有力、疏密有度、粗中有細、穩(wěn)中有變,為后世立則。陳楚歌記得問過他為何偏愛顏體,黃建功說“顏筋柳骨”,字如其人,顏魯公青年時代就向張旭請教“如何齊于古人”,可以看出他的書學心聲,后來的實踐也證明他是書法美和人格美高度融合的典范。宋代禪宗大師青原行思提出參禪的三重境界:參禪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禪有悟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禪中徹悟,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陳楚歌心想黃建功之所以癡迷于顏體,恐怕他寫字的時候已經(jīng)把自己當成了顏真卿,一個有抱負、有品格的官員。陳楚歌有想法沒辦法,明知他有這個愛好,卻沒法滿足他,顏真卿的作品都是國寶級的文物,別說買不到,買得到自己也沒錢買,就是搶也不知從何下手。正在一籌莫展之際,父親摔傷的消息傳來,讓他雪上加霜,也就擱置了去找一下黃建功的念頭。沒想到這個關(guān)鍵時刻,自己竟然接到了黃建功主動發(fā)來的短信,陳楚歌欣喜若狂,真是久旱逢甘霖。雖然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冷,但對他來說,感覺比四月的春風還要溫暖。 陳楚歌回到家,見到父親躺在床上,骨瘦如柴,心疼地說:“爸,兒子回來看你了!标惐劬σ涣,旋即又暗淡下去,質(zhì)問道:“誰告訴你的?是不是你大姐?”陳楚歌這才知道孫二狗不愿意跟自己到家里來的原因了,連忙撒謊說:“今天我到鄉(xiāng)里辦事,聽人說的!标惐鴨枺骸霸缟衔衣牬夯▼尭銒屨f上街,不會是她多嘴吧?這個女人,嘴巴開得比城門還大!标惓柚栏赣H喜歡較真,顧左右而言他:“讓我看看你的腿,要不要緊?”陳保國說:“就是一點骨折,劉醫(yī)生給打了石膏,小菊天天來給我吊水,這丫頭實誠,比姓田的城里人好,當初是你不聽爸的話,沒打著狐貍,倒惹了一身騷!标惓韬吞镄÷x婚后,知道紙里包不住火,把這事告訴了家里人。父親責怪他說,人家是城里人,能看上你個農(nóng)村人已經(jīng)是你的造化了,既然成了夫妻,能忍則忍算了。陳保國還拿孫寡婦舉例,問他知不知道孫春花的父親孫老實是怎么死的。陳楚歌說是得病死的,好像是肝癌。陳保國說他是氣死的,因為孫寡婦和村長有一腿,孫老實斗不過村長,成年累月生悶氣就得了肝癌。如果他想開點,也不至于就氣死了。最后陳保國說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田陳的份上,只要她和野男人斷絕關(guān)系,你們倆和好算了。見陳楚歌無動于衷,陳保國說你不去我去,反正自己這張老臉也不要了。陳楚歌只好告訴他田陳不是他的孫子,是個野種。這下陳保國震怒了,香火觀念很重的他覺得這是奇恥大辱,破口大罵城里人真不是東西,市儈不說還下賤,他越罵越氣,竟然要去找田明義鬧,讓田明義一家身敗名裂。陳楚歌急忙攔住,說算了,現(xiàn)在自己和他們家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再說鬧也鬧不出什么好來,將來自己也還要做人。陳楚歌的母親也在一旁說田明義還算講點道理,倒是他的妻子和女兒不通情理,簡直跟母夜叉一樣。“爸,你不能一篙子打翻一船人,城里人也有好的,不全是你想像的那種市儈樣!标惓枵f。陳保國喘了一口粗氣,說:“好了,咱們不提這晦氣事了,我不讓他們告訴你就是考慮你工作忙,要是領(lǐng)導不見你在身邊,知道你上班時間跑回家來看我,對你印象多不好啊!薄肮ぷ魇怯肋h干不完的,可爸只有一個,再說領(lǐng)導也是人生父母養(yǎng)的,會理解的。”“你這話我要批評你,自古忠孝不能兩全,為公家做事怎么能三心二意?我問你,最近怎么沒見你上電視?我可是天天看的。”陳楚歌看見床頭柜上放著一臺12寸的黑白電視機,這是他給黃建功當秘書后父親一咬牙賣了一頭豬買的。陳楚歌心想父親一貫節(jié)儉,平時連電燈也省著用,晚上上廁所一根火柴就打發(fā)了,順帶還能抽根兩塊錢一盒的煙,他怎么突然奢侈買起電視機來了?陳楚歌母親告訴他個中秘密,原來村里人經(jīng)?此想娨暎透惐f你兒子了不得,今天又上電視了,說的次數(shù)一多,陳保國也自鳴得意起來,如果別人沒這樣問他,他反過來問起別人來。村里有戶姓江的,兒子考取了重點大學,安排到縣橡膠廠工作,這家工廠效益不好,正在改制,工人面臨下崗,姓江的經(jīng)常拿兒子和陳楚歌比較,心理很不平衡,他兒子順利考取了重點大學,而陳楚歌這個笨瓜“八年抗戰(zhàn)”才修成正果,如今癡人有癡福,跟自己的兒子真是冰火兩重天。一天,陳保國問到姓江的頭上,問他最近可見到陳楚歌上電視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姓江的以為他嘲諷自己,破口大罵,陳保國這才明白自己有些忘乎所以,沒考慮到姓江的感受。自此以后,陳保國在村里低調(diào)起來,然后就有了這臺電視機!包S書記榮升了!标惓柚肋@事跟父親說不清楚,不如不解釋!拔抑溃娨暽戏帕,但一個蘿卜一個坑,肯定有人接他的班,你是給大老爺辦事的,不管是哪位當大老爺,你都要一視同仁,別犯犟牛脾氣!标惓栊南敫赣H把官場看得太簡單了,根本不知道這里面水有多深。“我就一個跑腿的,哪敢挑剔領(lǐng)導啊!标惐f:“知道就好,人爭一口氣,樹爭一張皮,咱們家?guī)状艹瞿氵@樣的,也算是祖宗面前燒了高香了,你可要老老實實干事,千萬別犯錯誤!标惓枨宄赣H一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于是說:“告訴爸一個好消息,我考取了安中市委辦公室秘書一科副科長,馬上要去安中上班了。”陳保國驚得合不攏嘴,慌忙從床上坐直起來,問道:“這么說你還要到府里去工作?”安中是龍山縣上面的地級市,歷史上叫過安中府,陳保國一直沿習老人們的叫法,所以叫府而不叫市。陳楚歌點了點頭。陳保國老淚縱橫,說:“菩薩啊,我陳保國前世積了什么德行了什么善,竟蒙您如此照顧?等我的腿好了,一定到廟里給您重塑金身!薄鞍,你這是迷信,我是通過自身努力考取的!标惐虉(zhí)己見:“你努力是一方面,但關(guān)鍵還是菩薩保佑!端逄朴⑿蹅鳌防锩嬷v唐王李世民被王仁則追殺,十八棍僧拼死相救,你想和尚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人,與世無爭,他們哪管這些俗世的事情,其實這些和尚就是菩薩派遣的,否則哪有什么大唐天下?遠的不說,就拿你來說吧,為什么以前考試總是考不取,非得到第四次才考上,這都是命中注定的,就像唐僧有八十一難一樣,少一難都取不了真經(jīng)!标惓柚雷约簾o法說服父親,因為父親對事物的認知局限于他接受的教育,而所謂的教育往往是無教育,只是世俗的、口耳相傳潛移默化的一種觀念認同,許多精英階層的人都拿農(nóng)民說事,說他們愚昧、迷信,其實歸根結(jié)蒂在于中國農(nóng)民的期望值太低,他們一旦得到的超出了自己的想像,便認為這是神靈相助,而人生命運的無常更佐證了這種思維方式的合理性。陳楚歌還想說點什么,突然聽到門外傳來孫寡婦的說話聲:“陳大媽,殺雞了呀,家里來什么貴客了?”“是楚歌回來了。”陳保國沖兒子使了個眼色,陳楚歌明白他的意思,來到門外和孫寡婦打招呼。孫寡婦受寵若驚,說:“楚娃子,你現(xiàn)在是大官了,和我老婆子客氣,我沒福消受呀。”陳楚歌母親一邊拔雞毛,一邊說:“二娘,你跟小輩客氣什么?他就是有再大出息,做人也不能忘本!币粋小男孩跑過來,拉著孫寡婦的胳膊問:“外婆,你上街給我買什么好吃的了?”孫寡婦拉下臉,罵道:“就知道吃,怎么不找你那個死鬼老子要去?我前世作了什么孽,受你爸媽的氣不夠,老來還要服侍你這個淘氣鬼?你想想你媽多可憐,一個人在外孤苦伶仃,打工掙錢養(yǎng)活你,唉,我春花命苦哇。”說完,流下眼淚來。陳楚歌知道孫春花離婚了,不知所蹤。而他自己,也離婚了。仔細琢磨,兩人還有些相同之處,都是主動離開對方,沒有什么痛苦,反而是一種解脫。而且都是因為家庭暴力,只不過孫春花遭遇的是家庭硬暴力,而他則是軟暴力,確切地說他是遠離屈辱的精神折磨。想到這里,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促使他打聽孫春花的聯(lián)系方式!按夯ㄔ谀睦锎蚬ぃ俊睂O寡婦嘆了一口氣:“說出來不怕丟人,她在安中府一家叫什么四季春的酒店當洗碗工,每天要洗成百上千只碗,一雙手的皮膚都爛了,今天和我通電話時哭個不停,我老婆子的心都碎了。楚娃子,你現(xiàn)在跟大老爺后面風光得很,只有你能幫她一把,要是能給春花找個好點的差事,我老婆子給你磕頭都行。”說完就要給陳楚歌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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