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五年對于年僅二十三歲的大清皇帝愛新覺羅·玄燁來說，是關(guān)系到生死成敗存亡絕續(xù)的一年。一場罕見的大雨釀成了五十年不遇的洪水，黃河數(shù)十處決口，淹沒了河南、河北、安徽、江蘇和山東五省大片土地。而地處西南邊陲的昊三桂、耿精忠、尚之信等三個藩王的叛軍其勢正熾，占領(lǐng)了西南、東南、西北大部分地區(qū)。天災(zāi)兵禍，剛剛建立三十三年的大清王朝處在了風(fēng)雨飄搖之中。在康熙的心目中，治黃河就是救老百姓，就是救天下蒼生，因此他將“撒藩、河務(wù)、漕運”作為治國韻重點。
經(jīng)過幾任河督、幾代河兵、數(shù)百萬河工艱苦卓絕的奮斗，到康熙五十歲生日的那一年，他才欣慰地宣告天下：海內(nèi)稱平。民生富庶，民心皆一，河工告成！黃河的大治，為康熙盛世的開創(chuàng)立下了不世之功。而斬輔、陳潢等人的治河措和理論，是中華民族治河史上的一筆寶貴財富，有些至今仍有實用價值，一直被借鑒和沿用�？滴跏迥辍�1676年，對于年僅二十三歲的大清皇帝愛新覺羅·玄燁來說，是關(guān)系到生死成敗存亡絕續(xù)的一年。一場罕見的大雨釀成了五十年不遇的洪水，黃河數(shù)十處決口，淹沒了河南、河北、安徽、江蘇和山東五省大片土地。而地處西南邊陲的吳三桂、耿精忠、尚之信等三個藩王的叛軍其勢正熾，占領(lǐng)了西南、東南、西北大部分地區(qū)。天災(zāi)兵禍，剛剛建立三十三年的大清王朝處在了風(fēng)雨飄搖之中。
故事就發(fā)生在那個年代。
紫禁城上空黑云密布，翻滾的黑云像一群群脫韁的野馬，急速奔騰地吞噬著天空。飛檐處，一道閃電劃破天空，隨后便是一聲炸雷，瓢潑大雨頓時傾瀉下來，紫禁城的鎦金魚鱗瓦濺起了一片片水花。
整個皇城被淹沒在一片雨霧之中。
已經(jīng)是傍晚了，下了一整天的暴雨并沒有停息的意思，反而愈來愈猛烈了，太和殿前的方磚石路被暴風(fēng)驟雨襲擊著，敲打著，發(fā)出叭叭的響聲，擾得人心煩意亂；那一條條雨鞭強勁地抽打著三大殿屋頂，平時并無兇相的屋脊六獸此時竟然也面目猙獰。
暴風(fēng)雨中隱約地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yuǎn)而近越來越清晰，就見一匹快馬沖破雨霧，飛奔而來。守城的士兵剛要橫槍，馬上的士兵嘴里高喊著：“六百里加急！”一下子便沖過了城門。守城的士兵緊張地閃在兩邊，他們看著騎手的背影，一臉的困惑。還沒等他們緩過神兒來，又見一匹快馬飛奔而來，也喊了聲：“六百里加急！”穿門而過。
守城士兵的臉一下子繃緊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這樣的大雨也沒能擋住送信的兵士，兩匹快馬接踵而至，以他們的經(jīng)驗可知：不是戰(zhàn)事便是災(zāi)事來了。
保和殿大學(xué)士索額圖頂著雨出了上書房，他的手緊緊地捂著懷中揣的一份折子，弓著身子鉆進(jìn)侍衛(wèi)撐著的一把雨傘，腳步匆匆地朝乾清宮跑去。雨太大了，雨傘也不頂用，索額圖頭上戴的雙眼花翎的紅頂子很快就被雨水淋濕了，一雙朝靴也被路上的積水沒了半截。他拖泥帶水地一路小跑，雙腳濺起了很高的水花，此時他已顧不得大學(xué)士的風(fēng)度了。
索額圖一跨進(jìn)殿門，就問乾清官總管太監(jiān)吳為：“皇上沒休息吧？”
吳為向殿內(nèi)看了一眼，低聲說：“沒呢，萬歲爺正為這場大雨總也不停發(fā)愁呢！”
康熙背著身子站在乾清宮的窗前，他的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房檐流下的雨簾，飛瀑一般的雨沖擊著他的心，他想到了黃河。
索額圖走進(jìn)暖閣，打落馬蹄袖，打千道：“奴才恭請皇上圣安！”
“是黃河的消息嗎？”康熙轉(zhuǎn)過身來，急問。
“不，不是，是吳三桂的消息�！彼黝~圖忙回答。
康熙這才輕噓了一口氣，“說吧�！�
索額圖上前一步，“嗻！吳三桂的叛軍以大隊扼守湖南岳州，分兩路出師北伐。一路由四川進(jìn)取秦隴；一路由長沙進(jìn)窺江西�！�
“知道了�！笨滴醪⒉惑@訝。
索額圖接著說：“還有……”
“是不是孫延齡也反了？”康熙說完朝御座走去。
索額圖跟在后面，“皇上圣明。廣西將軍孫延齡殺了都統(tǒng)王永年、戴良臣，并將巡撫馬雄囚禁起來了�！�
康熙坐下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知道了�！�
這時武英殿大學(xué)士熊賜履遞牌子求見�？滴跽f了聲：“叫！”熊賜履躬身走了進(jìn)來。他打落馬蹄袖要行禮�！懊饬税�。熊賜履，你是來向朕回奏什么壞消息？”
“哦，也說不上是什么太壞的消息。西北的王輔臣果然反了�！毙苜n履回答。
康熙長長地噓了一口氣，“是啊，這也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事�！�
索額圖乘機說：“皇上，現(xiàn)在東南、西南和西北已經(jīng)有九個省在叛軍手里了！這都是明珠輕言撤藩惹出的禍端！”說誰誰到，索額圖剛說了兩句，明珠便跑了進(jìn)來，由于心急在門檻上絆了一下，幾乎是跌進(jìn)門來的。一向看不慣他的索額圖立刻厲聲斥責(zé)，“你在圣上面前慌慌張張，成何體統(tǒng)！”
康熙沒理索額圖，“明珠，是不是黃河出了事？”
“不是，是蟄居臺灣的鄭經(jīng)得知三藩作亂，趁機騷擾東南沿海，漳州、泉州、海澄、金門、廈門相繼落入敵手�！泵髦樯裆o張。
康熙聽后也不說話，起身就往外走。
太監(jiān)吳為見康熙跑出乾清官，急忙撐起桐油雨傘跟了上去。殿內(nèi)三個上書房的大臣趕緊從乾清官跟出來，撐起傘隨了上去。
一行人冒雨來到了上書房，康熙一揮手：“坤輿圖！”
“嗻！”一個官員答應(yīng)一聲，把一張地圖鋪在桌子上。上書房大臣和康熙圍在地圖旁邊，索額圖指著坤輿圖說：“這是衡陽，吳三桂的先頭部隊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這里。王輔臣一反，陜甘兩省和四川也不在我們手里了。鄭經(jīng)的軍隊到了這里……皇上，東南、西南、正南、西北，這一大片土地全都被叛軍掌控了！”
康熙咬了咬牙，“真可謂是四面楚歌了！”
索額圖突然退后幾步跪下，慷慨激昂地說，“皇上！現(xiàn)在可以說是大清入關(guān)以來形勢最為危險、最為嚴(yán)峻的時刻了！當(dāng)初，滿朝文武全以為三藩權(quán)勢太大，不可輕易言撤，三藩不撤，吳三桂、耿精忠、尚之信就不會反；他們不反，孫延齡、王輔臣也就不會反，臺灣的鄭經(jīng)也就不會趁火打劫反攻大陸。都是武英殿大學(xué)士明珠、戶部尚書米思翰、刑部尚書莫洛等三人巧鼓舌簧、巧言令色、蒙騙皇上、蠱惑圣聽，使皇上誤下撤藩之旨，這才激起西南突變，丟失了半壁江山。這都是明珠等三人之過！”
明珠也撲通跪下，“皇上，奴才主張撤藩也是為了大清基業(yè)長治久安，事情演變成今天這樣的局面，也是奴才始料不及的，絕非有意蒙蔽圣聽！”
索額圖毫不相讓，立刻反擊，“有意也罷，無意也罷，事情已經(jīng)發(fā)展到今天的地步，你難辭其咎！皇上，奴才以為，應(yīng)該立即下旨，殺掉主張撤藩的諸臣，把人頭送給吳三桂，或可平息動亂，挽救國家危亡。請皇上圣裁！”
“皇上，如果拿奴才的頭顱可以消弭這場禍端，奴才甘愿領(lǐng)死！”明珠急了。
聽到明珠的話，馬上又有兩個人跪下，主張撤藩，甘愿領(lǐng)罪。
康熙眉梢一揚，“誰說朕要降罪你們？現(xiàn)在看來，吳三桂似乎來勢不小，可那是他反清復(fù)明的口號蒙蔽了許多人的視聽�？伤娴氖且謴�(fù)前明朱姓王朝的社稷嗎？那他為什么還把南明最后一個皇帝朱由榔從緬甸抓回來，用弓弦勒死在昆明，甚至連十二歲的南明太子也不放過？我還記得，朱由榔的嫡母王太后在聽說她的兒子、孫子被吳三桂殺害之后，大哭道：‘吳三桂逆賊，你拿我朱家人的性命向清廷邀寵，也太卑劣了吧？我會在九泉之下睜大了眼睛看著你，看著你碎尸萬段的那一天！’哈，他這次起兵，竟然還敢打著反清復(fù)明的旗號！其實他不過是自己想當(dāng)皇帝！就吳三桂的為人和品行，想登九五之尊也太自不量力了吧？李自成攻陷北京，他投降李自成在先，又因紅顏一怒引我清兵入關(guān)于后；大清封他為親王，手握幾十萬重兵，也算對他不薄了！他現(xiàn)在又起兵反清！這樣反復(fù)無常的小人，一定會失道寡助的！”說到這兒，他對明珠吩咐，“你起來擬旨！”
明珠立刻起身備好了筆墨。
“著貝勒尚善為安遠(yuǎn)靖寇大將軍出江西；簡親王喇布為揚威大將軍鎮(zhèn)江南；命貝子洞鄂為定西將軍與莫洛由陜?nèi)氪�；命康親王杰書由浙入閩！下旨給廣西定南王孔有德的舊部，有擒斬反賊孫延齡者，優(yōu)加爵賞！”皇上說得斬釘截鐵。
康熙稍稍松了一口氣，他把目光轉(zhuǎn)向窗外。窗外大雨如注，絲毫沒有停息的意思�？滴蹀D(zhuǎn)過身說：“欽天監(jiān)的副監(jiān)南懷仁說，今年北方的雨水特別的大，黃河可不要在這個時候出事�。 �
“南懷仁是比利時人，蕞爾小國的一個傳教士，其言不可輕信�！彼黝~圖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是嗎？南懷仁可是我的幾何學(xué)和天文學(xué)的師傅啊�！薄�
明珠馬上附和著說：“南懷仁推算日食和月食，分毫不爽，他還是有真才實學(xué)的，不能因為他是洋人就因人廢言。所以對黃河還是應(yīng)該早加防范。”
索額圖白了明珠一眼，問他怎么早加防范。明珠提出首先是追加治河銀子。
“平叛迫在眉睫，國庫哪里還有銀子？”索額圖口氣明顯的不恭。
明珠一時沒了話。
“有！加派治河捐。”看來黃河水患已經(jīng)是康熙的一塊心病了。
一聽說加派治河捐，索額圖說出了自己的不同看法，他認(rèn)為現(xiàn)在吳三桂在江南數(shù)省作亂，民心已經(jīng)不穩(wěn)。再加派捐稅，恐怕會激起民變。而明珠卻說索相多慮了，去年江南和安徽兩省糧食大熟，今年又無戰(zhàn)火蔓延，多加些捐稅是不會激起民變的。
二人爭執(zhí)不下，各說各的理由，在場的官員們也交頭接耳，說法不
“就在安徽和江南兩省加人頭捐！”康熙下了斷言。他又讓明珠擬了一道旨：“著江南和安徽兩省督撫大員親自料理捐款事宜。再敦促河道總督王光裕和他的道員乃至幕僚們帶著河兵、河工登上黃河大堤！日夜替朕守著！如果黃河決了口子，讓他們提頭來見！”
明珠寫好圣旨，又建議皇上派一位大員親赴大堤督促，又說這么大的雨，恐怕從北京派人前往是來不及了，是否讓安徽巡撫靳輔就近督促河工。明珠的建議顯然很受皇上賞識，康熙當(dāng)即同意了，又讓明珠擬定了奏折。
康熙心里輕松了許多，他走出上書房，在廊檐下站住了，他伸出一只手，接著從房檐上流下的飛瀑般的雨柱，臉上有了些許的笑意。
明珠也得意自己在皇上面前露了臉，腰板也挺直了許多，憑感覺，他知道康熙還在窗外沒走，于是夸張地感慨道，“圣上真是英明睿智啊！”
索額圖全然不知明珠用意，不屑地說，“皇上已經(jīng)走遠(yuǎn)，你就不用演戲了�！�
明珠手一攤，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我不明白索相的意思�！�
“你心里明白得很！明珠，你真的以為治理黃河比打吳三桂還重要嗎？黃河就是決口，淹的只是中原數(shù)個州府而已；吳三桂要是打過來，我們就得卷鋪蓋回盛京！我最最看不上的就是你揣摩圣意，曲意逢迎。這是奸臣、侫臣所為！”索額圖很氣憤。
“哎呀，索相，您錯怪明珠了。我真的是覺得黃河不治，即使打退了吳三桂也會失去民心，我們照樣在中原站不住腳。”明珠大喊冤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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