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的許多名作都是以故鄉(xiāng)紹興為寫作背景的,他對故鄉(xiāng)的感情相當復(fù)雜。攝影家陸宗寅為了追隨魯迅的足跡、捕捉魯迅的感覺,走遍了紹興古城,用珍貴的鏡頭記錄有關(guān)的一切。經(jīng)典的文字、深湛的內(nèi)涵,加上別具韻味的照片,使本書更具立體感。 作者簡介: 魯迅(1881-1936),原名周樟壽(后改名樹人),字豫才,浙江紹興人。中國現(xiàn)代史上影響深遠的文學(xué)家、思想家、革命家。 陸宗寅,筆名田源,民俗風情攝影家、中國民俗攝影協(xié)會會士、上海人民出版社編審。足跡遍及江南水鄉(xiāng)古村鎮(zhèn),發(fā)表專題攝影作品2000余幅。 目錄: 故鄉(xiāng) 我的第一個師父 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 社戲 風波 《吶喊》自序 藥 孔乙己 阿Q正傳 祝福 編后記(陸宗寅) 還有一個避鬼的法子,是拜和尚為師,也就是舍給寺院了的意思,然而并不放在寺院里。我生在周氏是長男,"物以希為貴",父親怕我有出息,因此養(yǎng)不大,不到一歲,便領(lǐng)到長慶寺里去,拜了一個和尚為師了。拜師是否要贄見禮,或者布施什么的呢,我完全不知道。只知道我卻由此得到一個法名叫作"長庚",后來我也偶爾用作筆名,并且在《在酒樓上》這篇小說里,贈給了恐嚇自己的侄女的無賴;還有一件百家衣,就是"衲衣",論理,是應(yīng)該用各種破布拼成的,但我的卻是橄欖形的各色小綢片所縫就,非喜慶大事不給穿;還有一條稱為"牛繩"的東西,上掛零星小件,如歷本,鏡子,銀篩之類,據(jù)說是可以避邪的。 這種布置,好像也真有些力量:我至今沒有死。 不過,現(xiàn)在法名還在,那兩件法寶卻早已失去了。前幾年回北平去,母親還給了我嬰兒時代的銀篩,是那時的惟一的紀念。仔細一看,原來那篩子圓徑不過寸余,中央一個太極圖,上面一本書,下面一卷畫,左右綴著極小的尺,剪刀,算盤,天平之類。我于是恍然大悟,中國的邪鬼,是怕斬釘截鐵,不能含糊的東西的。因為探究和好奇,去年曾經(jīng)去問上海的銀樓,終于買了兩面來,和我的幾乎一式一樣,不過綴著的小東西有些增減。奇怪得很,半世紀有余了,邪鬼還是這樣的性情,避邪還是這樣的法寶。然而我又想,這法寶成人卻用不得,反而非常危險的。 但因此又使我記起了半世紀以前的最初的先生。我至今不知道他的法名,無論誰,都稱他為"龍師父",瘦長的身子,瘦長的臉,高顴細眼,和尚是不應(yīng)該留須的,他卻有兩綹下垂的小胡子。對人很和氣,對我也很和氣,不教我念一句經(jīng),也不教我一點佛門規(guī)矩;他自己呢,穿起袈裟來做大和尚,或者戴上毗盧帽放焰口,"無祀孤魂,來受甘露味"的時候,是莊嚴透頂?shù)模匠?梢膊荒罱?jīng),因為是住持,只管著寺里的瑣屑事,其實--自然是由我看起來--他不過是一個剃光了頭發(fā)的俗人。 因此我又有一位師母,就是他的老婆。論理,和尚是不應(yīng)該有老婆的,然而他有。我家的正屋的中央,供著一塊牌位,用金字寫著必須絕對尊敬和服從的五位:"天地君親師"。我是徒弟,他是師,決不能抗議,而在那時,也決不想到抗議,不過覺得似乎有點古怪。但我是很愛我的師母的,在我的記憶上,見面的時候,她已經(jīng)大約有四十歲了,是一位胖胖的師母,穿著玄色紗衫褲,在自己家里的院子里納涼,她的孩子們就來和我玩耍。有時還有水果和點心吃--自然,這也是我所以愛她的一個大原因;用高潔的陳源教授的話來說,便是所謂"有奶便是娘",在人格上是很不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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