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碧雞漫志校正


作者:岳珍 校正     整理日期:2015-11-04 14:51:23

本書簡介:
  南宋王灼《碧雞漫志》是一部有關(guān)詞學的理論專著。該書論述了詞樂緣起、部分宋人詞作以及重要詞調(diào)的本事,其中尤以論述詞樂緣起的內(nèi)容備受學術(shù)界的重視。《碧雞漫志校正》是從文獻角度對本書的重新整理。在校勘上,作者幾乎搜羅了現(xiàn)存所有版本和引用文獻進行匯校,同時對一些重要的詞匯和概念做了箋注。此次修訂重版,作者吸收了十多年來的研究心得和學界相關(guān)研究成果,使該書的體例更加合理,內(nèi)容更加豐富充實。
  作者簡介:
  岳珍,女,1971年生,現(xiàn)任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主要側(cè)重在詞學和文獻整理方面。已經(jīng)出版的著作有《詞體起源研究》、《碧雞漫志校正》(該書獲2003年“夏承燾詞學研究”二等獎)、《音樂與文獻論集》、《韓愈文集匯校箋注》(合著)。
  目錄:
  目録
  前言
  凡例
  碧雞漫志序王灼
  卷一
  一·一歌曲所起
  目録前言凡例碧雞漫志序王灼卷一一·一歌曲所起一·二歌詞之變一·三古者歌工樂工皆非庸人一·四漢初古俗猶在一·五荊軻易水歌一·六古音古辭亡缺一·七自漢至唐所存之曲一·八晉以來歌曲一·九李唐伶伎取當時名士詩句入歌曲一·一〇元微之分詩與樂府作兩科一·一一古人善歌得名不擇男女一·一二論雅鄭所分一·一三歌曲拍節(jié)乃自然之度數(shù)卷二二·一四唐末五代樂章可喜二·一五唐昭宗詞二·一六各家詞短長二·一七樂章集淺近卑俗二·一八東坡指出向上一路二·一九歐詞集自作者三之一二·二〇小山詞一王灼生平
  王灼(一一〇五——一一八一後),字晦叔,號頤堂,自稱山王,時稱王撫幹。四川遂寧小溪人。《宋史》無傳,傳世文獻未見其碑誌墓銘,王灼的生平行跡主要見于本人文集以及宋、元筆記等史料。
  王灼曾于靖康元年(一一二六)赴成都參加鄉(xiāng)試,當年冬又赴汴京,準備來年春天的省試。由于靖康之變,這次省試被臨時取消,王灼希望通過考試進入仕途的願望破滅。此後他未再應(yīng)試,通過入幕的方式進入仕途。
   前言一王灼生平王灼(一一〇五——一一八一後),字晦叔,號頤堂,自稱山王,時稱王撫幹。四川遂寧小溪人!端问贰窡o傳,傳世文獻未見其碑誌墓銘,王灼的生平行跡主要見于本人文集以及宋、元筆記等史料。王灼曾于靖康元年(一一二六)赴成都參加鄉(xiāng)試,當年冬又赴汴京,準備來年春天的省試。由于靖康之變,這次省試被臨時取消,王灼希望通過考試進入仕途的願望破滅。此後他未再應(yīng)試,通過入幕的方式進入仕途。王灼晚年作有《再次韻》詩,其云:“我亦老將死,何苦逐昏醉。歸從浮圖師,了此一大事。試問八督州,何如三入寺!薄岸街荨奔炊筋I(lǐng)州郡,爲太守之任。不過宋代使府參佐常常攝領(lǐng)州郡,此處即以“督州”稱使府幕僚。所謂“八督州”,即八次參佐使府。王灼一生爲人幕僚,計有:建炎元年入應(yīng)天府(今河南商丘)呂好問幕府、紹興三年冬至六年間入綿州沿邊安撫使劉錡幕府(今四川綿陽)、紹興八年到十二年間入夔州鈐轄安撫使馮康國幕府、夔州路提點刑獄公事何麒幕府(今重慶奉節(jié))、紹興十二年至十四年間入樓炤兩浙東路安撫使幕府(今浙江紹興)、紹興十五年底至十七年初入四川總領(lǐng)司趙不棄幕府(成都)、紹興三十二年入李師顏幕府(漢中)、淳熙二年入范成大幕府(成都)。前後總計正好八次。“八督州”是王灼對自己一生仕途的總結(jié)。生活在宋、金長期交戰(zhàn)時代的王灼,始終堅持抗擊金人、收復(fù)國土的立場,畢生從事抗戰(zhàn)恢復(fù)活動。他入幕供職的地點大多選擇在川陝、夔州、江南等地,這些均爲宋、金對抗的戰(zhàn)略要地。王灼追隨的幕主也多爲主戰(zhàn)派人物或名將。他的第一位幕主呂好問,是在國家存亡關(guān)頭最早向高宗皇帝通款勸進的人物;劉錡爲抗戰(zhàn)名將;馮康國爲抗戰(zhàn)名將張浚部下;何麒爲抗戰(zhàn)名將李綱部屬;李師顏爲抗戰(zhàn)名將吳璘部將。此外,王灼一生交遊亦多爲抗戰(zhàn)人士。如張浚,王灼曾爲張浚墨題銘云“立言追聖學,籌筆活蒼生”,銘文從墨之功用立言,寓意恢復(fù)。如李時雨(字彥澤),李時雨曾于建炎初上書乞選立宗子係屬人心,在國難之際首建立儲之議,可見其膽略。李時雨又曾經(jīng)向王灼請求《衛(wèi)公兵法》,王灼賦詩寄語云:“學成出去清胡塵,莫道儒生不能武。”(《李彥澤從余求衞公兵法》)王灼還極力推崇和標榜民間湧現(xiàn)的抗戰(zhàn)英雄。建炎年間,民間人士李彥仙組織軍隊抗擊金人,勇戰(zhàn)死國,王灼爲之立傳,“具表上進”,希望其捐軀報國的精神可以激勵全民族抗戰(zhàn)。毋庸諱言,王灼與秦檜及其黨羽亦有牽連。他有《投秦太師》詩云“今代堂堂有魏公”、“繞木驚烏棲未定”,冀求秦檜汲引。他所從事的幕主中,樓炤和趙不棄爲檜黨人物。趙不棄還爲王灼《頤堂集》作序,可見兩人關(guān)係。王灼現(xiàn)存《送胡康老》詩二首,爲送別胡世將作,而胡世將也被視爲檜黨。不過,從現(xiàn)有史料看,王灼在與這些人的交往中沒有過分的言行。另一方面,檜黨中人也不能一概而論。如趙不棄,其任四川總領(lǐng)司期間頗能體恤民生。如胡世將,他曾作《酹江月》詞,其序云:“秋夕興元使院作,用東坡赤壁韻!痹~云:“神州沈陸,問誰是、一范一韓人物。北望長安應(yīng)不見,拋卻關(guān)西半壁。塞馬晨嘶,胡笳夕引,贏得頭如雪。三秦往事,只數(shù)漢家三傑。試看百二山河,柰君門萬里,六師不發(fā)(原注:朝議主和)。閫外何人回首處,鐵騎千羣都滅(原注:富平之。0輰⑴_欹,懷賢閣杳,空指衝冠髮。欄桿拍遍,獨對中天明月。”其憂患、無柰、激憤之情,即使比之辛棄疾也毫不遜色。胡世將又論戰(zhàn)守之策云:“外固和親之形,內(nèi)修守禦之備!保ā督ㄑ滓詠砝M年要録》卷一百三十一)與主和派形同而實異。而王灼送胡世將詩云:“一見武功天,騰踏當有遭”、“誰人念恢復(fù),此事付英髦”,深深寄寓抗戰(zhàn)恢復(fù)之重望。建炎年間,青年王灼流落江南,賦詩言志云“青萍三尺將生銹,憤氣崢嶸只自降”(《次韻許唐臣丈》)、“學成出去清胡塵,莫道儒生不能武”(《李彥澤從余求衞公兵法》)。淳熙二年(一一七五),王灼七十一歲,賦詩言志云“公掃河朔塵,請飛聊城檄。公蹀定襄血,請勒燕然石”(《范漕生日》)。大約在淳熙八年(一一八一),王灼在七十七歲時又賦詩言志云:“我亦老將死,何苦逐昏醉。歸從浮圖師,了此一大事。試問八督州,何如三入寺。”(《再次韻》)雖然意志消沉,言語之間卻仍然是憤氣難泯,難掩憂國憂民之心。《再次韻》是今存可考的王灼的最後一首詩,不久後王灼即離開人世,走完了他的抗戰(zhàn)生涯。二《碧雞漫志》的詞統(tǒng)思想在王灼的所有著述中,詞學著作《碧雞漫志》對後世的影響最大。該書以“漫志”爲名,自序又稱“信筆所記”,似爲隨筆。但今天的學術(shù)界一般認爲:《碧雞漫志》初爲即興隨筆之積累,經(jīng)過整理補充,成爲宋代第一部有系統(tǒng)的論詞專著(顧易生等《宋金元文學批評史》,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九六年版,第六一二頁)。從全書的內(nèi)在邏輯來看,這一認識總體上可以成立。該書涉及的內(nèi)容儘管廣泛,但均圍繞詞的發(fā)展方向問題通論古今。詞的發(fā)展方向是南宋初年詞壇亟待解決的現(xiàn)實問題。王灼寫作《碧雞漫志》時候的詞壇,已經(jīng)發(fā)生了若干變化。紹興十一年,宋、金達成和議,暫時結(jié)束了靖康之難以來的戰(zhàn)爭狀態(tài)。十二年,朝廷解除樂禁,又結(jié)束了持續(xù)十六年之久的禁樂生活。這給詞壇帶來了新的發(fā)展機會,宋詞進入了創(chuàng)作、欣賞和理論建設(shè)的復(fù)興時期。這時候,唐五代以來形成的《花間》本色觀念仍然居于主導地位,王灼在《碧雞漫志》中概括這種情況說:“今少年妄謂東坡移詩律作長短句,十有八九,不學柳耆卿,則學曹元寵!绷硪环矫,面對南宋初年外族入侵、國破家亡的現(xiàn)實,理論界開始批判《花間》詞風、推崇蘇軾詞風,認爲蘇詞蘊含的審美精神與救亡圖存的時代精神相通,代表了詞的發(fā)展方向。王灼的《碧雞漫志》就是這一理論思潮的產(chǎn)物。在該著中,王灼爲宋詞建立了一個新的歌詞統(tǒng)緒,以之抗衡當時流行的《花間》“本色”觀念,以證明蘇軾詞的“本色”性質(zhì),爲蘇詞的方向性意義提供理論依據(jù)。王灼的歌詞統(tǒng)緒思想,筆者概括爲“詞統(tǒng)”!侗屉u漫志》全書開宗明義,在第一卷的前數(shù)條中,集中援引《尚書·舜典》、《論語·微子》、《詩經(jīng)·大序》、《禮記·樂記》、《孔子家語·辯樂解》等儒家典籍有關(guān)歌詞的論述,討論歌詞所當具備的體性本色、歌詞的創(chuàng)作原理及其功能作用等問題。他指出,歌詞皆生于人心,人心實爲歌詞之本體。構(gòu)成歌曲的各項要素在創(chuàng)作上有自然不變的順序,即心、詩、歌、聲律。這種順序總爲一言,就是“本之情性,稽之度數(shù)”。歌詞所表達的“情性”是有節(jié)制、受約束的,即“發(fā)乎情,止乎禮儀”!扒樾浴笔歉柙~的本體、本色,是實現(xiàn)其審美價值的根本要素。凡表達真情性者皆美、皆合自然之音律,皆能感動人心、諷上化下。以上述理論爲基礎(chǔ),王灼勾勒了歌詞的統(tǒng)緒:宋詞始發(fā)于古歌,古歌的典範和代表是《詩經(jīng)》;《詩經(jīng)》傳至古樂府,荊軻等是其傳人;《詩經(jīng)》的傳統(tǒng)在宋詞這個階段,其傳人是蘇軾。這樣一來,王灼從歌詞本體、本色、起源、創(chuàng)作原理、審美價值以及作家傳人等方面建立起從《詩經(jīng)》到蘇軾的完整的宋詞統(tǒng)緒。爲了説明《詩經(jīng)》爲詞統(tǒng)的發(fā)端,王灼特別強調(diào)《詩》之合樂可歌性。王灼指出,“《詩》至于動天地、感鬼神、移風俗,何也?正謂播諸樂歌,有此效耳!薄对娊(jīng)》之所以具有感動人心、諷喻教化等功能,正在于它的歌曲身份。音樂的美感是《詩》實現(xiàn)各種功能的唯一途徑。爲了更加強調(diào)《詩》的音樂性質(zhì),王灼引經(jīng)據(jù)典,回顧了《詩經(jīng)》演唱家們的形象。他們技藝精湛,深通音樂風格與時代人心的關(guān)係,他們操守高潔,是一群傑出的藝術(shù)家。王灼對《詩經(jīng)》歌曲本質(zhì)的重申和強調(diào),使《詩經(jīng)》的詞統(tǒng)發(fā)端地位得到明確,也爲後世歌詞樹立了至高無上的本色標準。王灼指出,蘇軾是詞統(tǒng)在宋代的傳人。他強調(diào)蘇詞的兩個特點:真情和崇高。他說:“長短句雖至本朝盛,而前人自立與真情衰矣。東坡先生非心醉於音律者,偶爾作歌,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弄筆者始知自振!庇终f:“東坡先生以文章餘事作詩,溢而作詞曲,高處出神入天,平處尚臨鏡笑春,不顧儕輩!碧K詞風格崇高,這可以説是宋人的共同感受。如黃庭堅說蘇詞“語意高妙,似非喫煙火食人語”、“筆下無一點塵俗氣”(《山谷集》卷二十六《跋東坡樂府》),胡寅說:蘇詞“一洗綺羅香澤之態(tài),擺脫綢繆宛轉(zhuǎn)之度,使人登高望遠,舉首高歌。而逸懷浩氣,超乎塵垢之外”(《酒邊集序》),等等。這些評論,包括王灼在內(nèi),偏重感悟和直覺。從美學理論看,合于“崇高”這種審美類型。王灼曾概括《詩經(jīng)》的特點云:“本之情性”,“動天地,感鬼神”,前者即真情,後者即崇高!对娊(jīng)》作爲歌詞的發(fā)端,其真情與崇高就是它爲後世樹立的歌詞本色標準。蘇軾作爲《詩經(jīng)》統(tǒng)緒在宋代的傳人,他的詞作正是傳承了歌詞的本色。王灼指出蘇詞的特點,辨明其本色意義,爲蘇軾“指出向上一路”的詞學命題提供了極具權(quán)威性的理論基礎(chǔ),從而有説服力地論證了蘇軾詞的方向性意義。宋人一直努力爲宋詞建立傳統(tǒng)。在王灼之前,宋人對于詞提出過兩個統(tǒng)緒:一個是《花間集》,另一個是詩!痘ㄩg集》這個詞統(tǒng)是中晚唐以來自然形成的,一向具有權(quán)威地位!霸姟边@個詞統(tǒng)應(yīng)該是蘇軾首先提出來的,他說:“微詞宛轉(zhuǎn),蓋詩之裔!保ā都缽堊右拔摹罚┠纤纬跗诘闹燠驮u論說:“東坡以詞曲爲詩之苗裔,其言良是。”(《風月堂詩話》上)同時的鄭剛中亦云:“長短句亦詩也。詩有節(jié)奏,昔人或長短其句而歌之,被酒不平,謳吟慷慨,亦足以發(fā)胸中之微隱!保ā稙跤衅颉罚┨K軾等人所謂的“詩”,是指詩歌這種文體,而不是《詩經(jīng)》,所以王灼的思想與蘇軾是有區(qū)別的。北宋明確憑藉《詩經(jīng)》論詞者有黃裳,他以《詩》之“六義”比喻自己的詞作(《演山居士新詞序》,參見顧易生《宋金元文學批評史》第五九三頁),但黃裳所論僅限于個人好尚,無關(guān)乎文體本色及統(tǒng)緒問題。王灼時代亦有以《詩經(jīng)》論詞者,如鮦陽居士,他在《復(fù)雅歌詞序》中遍數(shù)歷代歌詞:《詩經(jīng)》,古樂府,開元、天寶以來的歌詞,指出它們各有自己之聲律,而宋代歌詞所祖者則爲開元、天寶之歌詞。顯然,這仍然是《花間》詞統(tǒng)的論調(diào)。所以說,王灼的《詩經(jīng)》詞統(tǒng)說在宋代詞論中是一個新的理論學說。王灼的詞統(tǒng)思想可能受到兩方面的影響。一是他本人的生活經(jīng)歷。王灼是在擔任四川總領(lǐng)司趙不棄幕僚時寫作《碧雞漫志》的,此時的王灼,先是親歷了靖康年間國破家亡、個人理想破滅的慘痛,隨後又有十多年“水浮陸走者萬里”、“險阻艱難之備嘗”(《謝交割啓》)的從政經(jīng)歷,因此對時代與文學藝術(shù)的關(guān)係有不同于太平年代的認識,正是這些認識影響他形成了新的詞統(tǒng)思想。另一方面是前人思想的影響。王安石曾經(jīng)說:“古之歌者,皆先有詞,後有聲。故曰: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如今先撰腔子後填詞,卻是永依聲也!保ā逗铛涘h》卷七)《碧雞漫志》首卷首條有“今先定音節(jié),乃製詞從之,倒置甚矣”之論,與荊公思想有幾分相似。蘇軾以詩爲詞,亦以詩論詞,持詩詞同源觀點。王灼儘管極爲推崇蘇軾詞,但是通觀《碧雞漫志》全書,他對蘇軾的詞學思想?yún)s隻字未提。據(jù)此推測,他可能不認同蘇軾的詞學思想。不過應(yīng)該看到,王灼詞統(tǒng)思想的本色觀念等與蘇軾的思想是一致的。他們唯一的不同是,王灼特別重視和強調(diào)詞的音樂性,并且選擇了儒家經(jīng)典歌曲《詩經(jīng)》作爲詞的發(fā)端,在這個詞統(tǒng)下來重申蘇軾的詞學主張。所以我們或者可以認爲,王灼的《詩經(jīng)》統(tǒng)緒説是對蘇軾詩詞同源理論的修正。王灼之後,《詩經(jīng)》統(tǒng)緒說漸次流行,如張鎡的《梅溪詞序》“稱詞爲《詩經(jīng)》樂府之變體”(參見顧易生等《宋金元文學批評史》第六六四頁)。又如戴表元《余景游樂府編序》云:“《國風》、《雅》、《頌》,古人所以被弦歌而薦郊廟……此樂府之所由濫觴也。”(《剡源文集》卷九)大約都有王灼詞統(tǒng)思想的影響。三本次修訂古籍整理要做兩件基本事情:一是通過版本?闭沓霰M可能可靠的文字定本;一是通過現(xiàn)代標點盡可能準確地傳達文本旨意,F(xiàn)代學術(shù)界對《碧雞漫志》的整理始于二十世紀前期,通行的整理本主要有《中國古典戲曲論著集成》和《詞話叢編》本。這兩個本子所做的工作側(cè)重在現(xiàn)代標點方面,雖有少量校勘,卻沒有做版本校。二〇〇〇年,拙著《碧雞漫志校正》有幸面世。該著側(cè)重版本匯校,當時用了四個五卷本和九個一卷本,總共十三個校本,可以算是竭澤而漁了。此前,學術(shù)界對《碧雞漫志》的文字間有存疑,如《中國古典戲曲論著集成》和《詞話叢編》本,它們對底本中個別有疑問的文字作過他校或者理校。其中不少條目得到筆者的版本校的印證,説明版本校的必要性和價值!缎U烦醢孢附録了王灼行年考,而標點則主要參用《詞話叢編》本。不過,初版的《碧雞漫志校正》在?、標點以及王灼行年考等方面仍然存在一些問題,本次修訂即旨在解決這些問題。下面分別詳述本次修訂情況。一、?眴栴}。?彼罁(jù)的版本資料,初版基本匯集完整。本次修訂的重點是審核異文的取捨是否得當,對其中錯誤的或不恰當之處予以訂正。比如卷二“莫少虛詞”條,該條討論《水調(diào)歌頭》(瑤草一何碧)的作者!缎U匪玫妆臼侵蛔泯S本,該本作“世傳爲魯直于建炎初見石耆翁言此莫少虛作也”,當時標點爲:“世傳爲魯直于建炎初見石耆翁,言此莫少虛作也!秉S庭堅卒于北宋徽宗崇寧四年(一一〇五),建炎年間早已不在人世,這段標點顯然存在常識性錯誤,問題出在“于”字上。在《碧雞漫志》的現(xiàn)存版本中,“于”字,天一閣本、汲古閣本作“予”。可見知不足齋本作“于”當屬形訛。筆者在初版中卻採用“于”字、指“予”爲訛字。初版一印出,筆者即有所意識,曾撰文談到這一點(見《〈碧雞漫志〉的校改及其價值》,《天府新論》二〇〇一年第六期)。本次修訂,即據(jù)天一閣本等將“于”訂正作“予”,同時標點也改爲:“世傳爲魯直,予建炎初見石耆翁,言此莫少虛作也!彼稳撕檫~《夷堅支志》壬集卷七“莫少虛詞”條撮録了王灼這段文字:“舊時《水調(diào)歌》一曲,其首章云:‘瑤草一何碧……’,以爲黃公魯直所作。蜀人石耆翁言:此莫將少虛壯年詞也。能道其詳。見王晦叔《頤堂集》!边M一步證明了當據(jù)天一閣本等把底本的“于”校改作“予”。再如“閒”、“間”、“閑”三字的選擇!伴f”與“間”、“閑”是古今字!伴f”爲本字,後來分爲兩音兩義,即“間”與“閑”,是爲今字(見段玉裁《說文解字注》)。在古籍中,“閒”字常與“間”、“閑”雜用。《碧雞漫志》也是如此,而且各種版本用字又有不同:天一閣本統(tǒng)一用今字,即“間”、“閑”二字;知不足齋本統(tǒng)一用古字,即“閒”字;《詞話叢編》本兼用古今字,即“閒”、“間”二字。其中天一閣本的用字最善。首先,宋乾道本《頤堂集》即統(tǒng)一用“間”、“閑”字,天一閣本與之一致,當最接近王灼文字原貌;其次,“閒”字兩分爲“間”、“閑”,音、義兩方面都最直截了當,沒有歧義。所以應(yīng)選擇天一閣本的文字。而《校正》初版在這方面注意不夠,用字有些混雜。這雖然不能說是錯誤,但多少會影響文意的表達。本次修訂即依天一閣本統(tǒng)一訂正全書的用字。二、標點問題。本次修訂主要糾正了一些具體的標點錯誤。比如卷三“六幺”條:“而舞築毬《六幺》,至花十八益奇。”其曲名標點錯誤。本句中的曲名不當作“六幺”,而當作“築毬六幺”。蘇軾《追餞正輔表兄至博羅賦詩爲別再用前韻》詩云“連娟六幺趁蹋鞠”,王十朋引趙次公注云:“‘蹋鞠’字岀《衛(wèi)青傳》,今之蹴鞠也。於《六幺》言之,則舞有《蹴鞠六幺》也。”江少虞《新雕皇朝類苑》卷第五十二“蹴鞠”條云“蹴鞠……亦謂爲築毬”,那麼《蹴鞠六幺》就是《築毬六幺》了。范成大《酒邊二絶》之二云:“日長繡倦酒紅潮,閒束羅巾理六幺。新樣築毬花十八,丁寧小玉慢吹簫!泵鑼懷葑唷逗B毬六幺》之“花十八”這段音樂的情景,正是王灼所云者。在《碧雞漫志》“六幺”條後段文字中,王灼比較了《六幺》與《築毬六幺》兩曲之花十八的區(qū)別:前者之“花十八”“曲節(jié)抑揚可喜”;後者之“花十八”則“益奇”,更爲變化多端、新奇動人。這些材料足可以證明《六幺》與《築毬六幺》是兩支樂曲。所以修訂本將原標點“舞築毬《六幺》”訂正爲“舞《築毬六幺》”。再比如卷五“西河長命女”條:“又別出大石調(diào)西河慢聲犯正平極奇古!边@裏有個“慢”字,它是代表詞樂類型的術(shù)語,爲宋詞引、序、慢、近、令等詞樂類型之一。詞調(diào)的標準名稱通常是曲名加曲式名,例如姜夔詞《長亭怨慢》。所以這個“慢”字應(yīng)該跟在樂曲名後面。筆者初版標點爲:“又別出大石調(diào)《西河》,慢聲犯正平,極奇古!薄奥弊皱e斷屬下句。修訂本訂正爲:“又別出大石調(diào)《西河慢》,聲犯正平,極奇古。”再如《碧雞漫志》中的“詩”字,幾乎貫穿全書,統(tǒng)攝王灼的詞學思想。但這個字在書中或爲專用名詞,指《詩經(jīng)》,或爲一般名詞,指文體。稱“《詩》”或稱“詩”,表達的思想完全不同。蓋宋人論詞,或以《花間》爲其源,或以“詩”爲其源,王灼獨最早以《詩經(jīng)》爲其源。所以說,“詩”字有無書名號至關(guān)重要。但如此重要的差別筆者過去卻沒有注意到。本次再版對“詩”與“《詩》”細加辨析,凡屬後者一律增補書名號。標點符號有了這樣的分別,方能闡發(fā)幽微,彰顯王灼詞學思想的特點。此外,本次修訂還試圖嘗試新的標點風格。修訂本以現(xiàn)代漢語語法結(jié)構(gòu)規(guī)範為基本斷句標準,必要兼顧古代漢語語音和文氣的停頓節(jié)奏。本次修訂參考了《中國古典戲曲論著集成》和《詞話叢編》本的標點,而凡有特殊採納之處則予以注明。三、王灼簡譜。修訂本將初版的《王灼行年考》改爲《王灼簡譜》,新增王灼作品輯佚和全部作品的編年;對王灼的生卒年作了補考;進一步勾勒了王灼一生“八督州”的經(jīng)歷,其中包括王灼與秦檜的關(guān)係,包括學術(shù)界十分有興趣卻始終沒有找到綫索的王灼入佐總幕的經(jīng)歷以及《郡齋》所謂“趙公爲之序”的“趙公”其人,對于趙公序的內(nèi)容也作了合理推測。有關(guān)王灼生平的這些新內(nèi)容將會有助于我們了解和認識生活在國家危亡關(guān)頭的南宋初期中下層士大夫階層的人生狀態(tài),有助于從時代背景和作者人生道路的角度認知《碧雞漫志》的詞學思想。拙著能夠以現(xiàn)在的面貌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緣于人民文學出版社李俊先生的再版提議。在修訂出版過程中,葛雲(yún)波先生專門告知《碧雞漫志》近期研究情況的綫索,提醒筆者注意。李俊先生對《碧雞漫志》修訂中的諸多專業(yè)問題提出意見和建議。謹以此書致以誠摯的謝意。岳珍二〇一五年武漢凡例凡例一、底本採用《知不足齋叢書》本《碧雞漫志》五卷(清乾隆四十四年鮑廷博刊),簡稱“底本”。所用校本有:(一)元陶宗儀《說郛》本《碧雞漫志》一卷(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八八年版《〈說郛〉三種》),簡稱“陶宗儀本”。(二)明吳寬叢書堂手抄陶宗儀《說郛》本《碧雞漫志》一卷(今人傅增湘手校其異文于《知不足齋叢書》本上,本書轉(zhuǎn)録北京國家圖書館藏傅氏校本校語),簡稱“傅!。(三)明正德祝允明手抄本《碧雞漫志》三卷(北京國家圖書館藏),簡稱“祝抄本”。(四)明陶珽《說郛》本《碧雞漫志》一卷(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八八年版《〈說郛〉三種》),簡稱“陶珽本”。(五)明鍾人傑、張遂辰《唐宋叢書》本《碧雞漫志》一卷(四川大學圖書館藏明經(jīng)德堂刻本),簡稱“唐宋叢書本”。(六)明天一閣藏手抄本《碧雞漫志》五卷(臺北“國立中央圖書館”藏),簡稱“天一閣本”。(七)明汲古閣藏手抄本《碧雞漫志》五卷(北京國家圖書館藏),簡稱“汲古閣本”。(八)錢曾家藏舊本《碧雞漫志》一卷(錢曾手校其異文在汲古閣抄本上,本書轉(zhuǎn)録北京國家圖書館藏錢氏校本校語),簡稱“錢校”。(九)《古今圖書集成》本《碧雞漫志》一卷(巴蜀書社影印本),簡稱“集成本”。(十)《四庫全書》“子部·雜家類”陶珽《說郛》本《碧雞漫志》一卷(臺北商務(wù)印書館影印文淵閣本),簡稱“四庫《說郛》本”。(十一)《四庫全書》“集部·詞典類”《碧雞漫志》一卷(臺北商務(wù)印書館影印文淵閣本),簡稱“四庫本”。(十二)清曹溶《學海類編》本《碧雞漫志》一卷(民國九年上海涵芬樓影印六安晁氏聚珍版),簡稱“學海本”。(十三)唐圭璋《詞話叢編》本《碧雞漫志》五卷(中華書局一九八一年修訂本),簡稱“詞話叢編本”。二、主要?痹瓌t:(一)底本錯誤,校本不誤,出校并校改底本原文。(二)底本不誤,校本有異文,選擇出校異文,不改底本原文。(三)底本中明顯的形訛字如已、己、巳等,徑改不出校。(四)底本、校本均明顯錯誤,參校相關(guān)史料文獻,出校説明并校改底本原文。(五)《碧雞漫志》作者所避宋諱不回改,出校説明;後代傳刻版本所避時諱一律回改,于首見處出校說明;後代傳刻版本因避時諱而闕筆者,直接補足筆劃,不出校。(六)通假字、古今字、正俗字等異體字酌情出校說明。(七)所用各本正文間原有的夾注移入校語保留。三、本書所用底本各條無條目。陶宗儀本有條目!对~話叢編》本以陶宗儀一卷本條目爲基礎(chǔ),增擬補足了其他部分的條目。本書主要採用《詞話叢編》本所擬條目,重擬了個別條目。本書在各條條目前增編序號,序號的前部分爲卷次,後部分爲條次。全書條次統(tǒng)一編排。卷三三·三七霓裳羽衣曲〔一〕《霓裳羽衣》曲,說者多異。予斷之曰:西涼創(chuàng)作,明皇潤色,又爲易美名。其他飾以神怪者,皆不足信也。唐史云:“河西節(jié)度使楊敬忠獻〔二〕,凡十二遍!卑讟诽臁逗驮⒅奚延鹨虑琛吩疲骸坝蓙砟苁赂饔兄鳎瑮钍蟿(chuàng)聲君造譜。”自注云:“開元中,西涼節(jié)度使楊敬述造!编嵱蕖督蜿栭T詩》注亦稱西涼府都督楊敬述進〔三〕。予又考唐史《突厥傳》〔四〕,開元間,涼州都督楊敬述爲暾欲谷所敗〔五〕,白衣檢校涼州事〔六〕。樂天、鄭愚之說是也〔七〕。劉夢得詩云:“開元天子萬事足,惟惜當年光景促。三鄉(xiāng)陌上望仙山,歸作《霓裳羽衣》曲〔八〕。仙心從此在瑤池,三清八景相追隨。天上忽乘白雲(yún)去,世間空有秋風詞。”李肱《霓裳羽衣曲》詩云〔九〕:“開元太平時,萬國賀豐歲。梨園進舊曲,玉座流新製。鳳管疊參差,霞衣競搖曳〔一〇〕!痹⒅斗ㄇ吩娫疲骸懊骰识惹嘈聭B(tài),宛轉(zhuǎn)浸淫易沈著!冻喟滋依睢啡』,《霓裳羽衣》號天落〔一一〕!眲⒃娭^明皇望女幾山,持志求仙,故退作此曲。當時詩今無傳,疑是西涼獻曲之後,明皇三鄉(xiāng)眺望,發(fā)興求仙,因以名曲。“忽乘白雲(yún)去,空有秋風詞”,譏其無成也。李詩謂明皇厭梨園舊曲,故有此新製。元詩謂明皇作此曲多新態(tài),霓裳羽衣非人間服,故號天落〔一二〕。然元指爲法曲,而樂天亦云:“法曲法曲歌《霓裳》,政和世理音洋洋,開元之人樂且康!庇种錉懛ㄇ活愐病惨蝗场7蛭鳑黾全I此曲〔一四〕,而三人者又謂明皇製作,予以是知爲西涼創(chuàng)作〔一五〕,明皇潤色者也〔一六〕。杜佑《理道要訣》云:“天寶十三載七月改諸樂名,中使輔璆琳宣進止〔一七〕,令于太常寺刊石〔一八〕。內(nèi)黃鍾商《婆羅門》曲改爲《霓裳羽衣》曲!薄督蜿栭T詩》注:“葉法善引明皇入月宮,聞樂。歸,笛寫其半。會西涼都督楊敬述進《婆羅門》,聲調(diào)脗合〔一九〕。遂以月中所聞爲散序,敬述所進爲其腔,製《霓裳羽衣》!痹聦m事荒誕,惟西涼進《婆羅門》曲,明皇潤色,又爲易美名,最明白無疑〔二〇〕!懂惾隋h》云:“開元六年,上皇與申天師中秋夜同游月中,見一大宮府,牓曰‘廣寒清虛之府’。兵衛(wèi)守門,不得入。天師引上皇躍超煙霧中,下視玉城,仙人道士乘雲(yún)駕鶴往來其間,素娥十餘人舞笑于廣庭大桂樹下〔二一〕,樂音嘈雜清麗。上皇歸,編律成音,製《霓裳羽衣》曲!薄兑菔贰吩疲骸傲_公遠中秋侍明皇宮中翫月,以拄杖向空擲之,化爲銀橋。與帝升橋,寒氣侵人,遂至月宮。女仙數(shù)百,素練霓衣〔二二〕,舞于廣庭。上問曲名,曰《霓裳羽衣》。上記其音,歸作《霓裳羽衣》曲。”《鹿革事類》云:“八月望夜,葉法善與明皇游月宮,聆月中天樂。問曲名,曰《紫雲(yún)回》。默記其聲,歸傳之,名曰《霓裳羽衣》!贝巳艺呓哉I明皇游月宮〔二三〕。其一申天師同游〔二四〕,初不得曲名。其一羅公遠同游,得今曲名。其一葉法善同游,得《紫雲(yún)回》曲名,歸易之〔二五〕。雖大同小異,要皆荒誕無可稽據(jù)。杜牧之《華清宮》詩:“月聞仙曲調(diào),霓作舞衣裳!痹娂宜哑嫒刖洹捕常菦Q然信之也。又有甚者,《開元傳信記》云:“帝夢游月宮,聞樂聲〔二七〕,記其曲,名《紫雲(yún)回》!薄稐铄鈧鳌吩疲骸吧蠅粝勺邮N輩,各執(zhí)樂器,御雲(yún)而下。一人曰:‘此曲《神仙紫雲(yún)回》,今授陛下!薄睹骰孰s録》及《仙傳拾遺》云:“明皇用葉法善術(shù),上元夜自上陽宮往西涼州觀燈〔二八〕,以鐵如意質(zhì)酒而還。遣使取之,不誣!薄队墓皱h》云:“開元正月望夜〔二九〕,帝欲與葉天師觀廣陵〔三〇〕。俄,虹橋起殿前,師奏:‘請行,但無回顧!鄄缴,高力士、樂官數(shù)十從〔三一〕。頃之,到廣陵。士女仰望,曰‘仙人現(xiàn)’。師請令樂官奏《霓裳羽衣》一曲〔三二〕,乃回。後廣陵奏:‘上元夜仙人乘雲(yún)西來,臨孝感寺,奏《霓裳羽衣》曲而去〔三三〕!洗髳!碧迫讼惭蚤_元、天寶事,而荒誕相凌奪如此〔三四〕。將使誰信之?予以是知其他飾以神怪者皆不足信也。王建詩云:“弟子歌中留一色,聽風聽水作《霓裳》!睔W陽永叔《詩話》以不曉聽風聽水爲恨。蔡絛《詩話》云:“出唐人《西域記》。龜茲國王與臣庶知樂者于大山間聽風水聲,均節(jié)成音。後翻入中國,如《伊州》、《甘州》、《涼州》,皆自龜茲致。此說近之,但不及《霓裳》!庇柚^《涼州》定從西涼來,若《伊》與《甘》,自龜茲致〔三五〕。而龜茲聽風水造諸曲,皆未可知。王建全章餘亦未見〔三六〕。但“弟子歌中留一色”,恐是指梨園弟子,則何豫于龜茲〔三七〕?置之勿論可也。按唐史及唐人諸集、諸家小說〔三八〕,楊太真進見之日奏此曲導之,妃亦善此舞。帝嘗以趙飛燕身輕、成帝爲置七寶避風臺事戲妃曰〔三九〕:“爾則任吹多少!卞唬骸啊赌奚选芬磺阊谇肮拧!倍鴮m妓佩七寶瓔珞舞此曲,曲終珠翠可掃。故詩人云:“貴妃宛轉(zhuǎn)侍君側(cè),體弱不勝珠翠繁。冬雪飄颻錦袍暖〔四〇〕,春風蕩漾霓裳翻!庇衷疲骸疤扉w沈沈夜未央〔四一〕,碧雲(yún)仙曲舞《霓裳》。一聲玉笛向空盡,月滿驪山宮漏長!庇衷疲骸啊赌奚选芬磺Х迳,舞破中原始下來。”又云:“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庇衷疲骸笆廊四亍赌奚选非,曾致干戈是此中!庇衷疲骸半(yún)雨馬嵬分散後〔四二〕,驪宮無復(fù)聽《霓裳》。”又云:“《霓裳》滿天月,粉骨幾春風!钡蹱懱匣示宛B(yǎng)南宮,遷于西宮。梨園弟子玉琯發(fā)音,聞此曲一聲則天顏不怡,左右歔欷。其後憲宗時,每大宴,間作此舞〔四三〕。文宗時,詔太常卿馮定采開元雅樂製雲(yún)韶雅樂及《霓裳羽衣》曲。是時四方大都邑及士大夫家已多按習,而文宗乃令馮定製舞曲者,疑曲存而舞節(jié)非舊,故就加整頓焉。李後主作《昭惠后誄》云:“《霓裳羽衣》曲,綿茲喪亂〔四四〕,世罕聞?wù)。獲其舊譜,殘缺頗甚。暇日與后詳定〔四五〕,去彼淫繁,定其缺墜〔四六〕。”蓋唐末始不全〔四七〕!妒駲勮弧贩Q:“三月上巳,王衍宴怡神亭。衍自執(zhí)板唱《霓裳羽衣》、《後庭花》、《思越人》曲!睕Q非開元全章!抖次⒅尽贩Q〔四八〕:“五代時〔四九〕,齊州章丘北村任六郎〔五〇〕,愛讀道書〔五一〕,好湯餅,得犯天麥毒疾。多唱異曲。八月望夜,待月私第,六郎執(zhí)板大譟一曲。有水烏野雀數(shù)百集其舍屋傾聽。自道曰〔五二〕:‘此即昔人《霓裳羽衣》者。’衆(zhòng)請于何得,笑而不荅〔五三〕!奔鹊弥凹玻勾寺暪麄,亦未足信。按:明皇改《婆羅門》爲《霓裳羽衣》,屬黃鍾商,云“時號越調(diào)”,即今之越調(diào)是也。白樂天《嵩陽觀夜奏霓裳》詩云:“開元遺曲自淒涼,況近秋天調(diào)是商!庇种錉扅S鍾商無疑。歐陽永叔云:“人間有《瀛府》、《獻仙音》二曲〔五四〕,此其遺聲!薄跺穼冱S鍾宮,《獻仙音》屬小石調(diào),了不相干。永叔知《霓裳羽衣》爲法曲,而《瀛府》、《獻仙音》爲法曲中遺聲,今合兩個宮調(diào)作《霓裳羽衣》一曲遺聲〔五五〕,亦太疏矣。《筆談》云:“蒲中逍遙樓楣上有唐人橫書,類梵字,相傳是《霓裳》譜。字訓不通,莫知是非;蛑^今燕部有《獻仙音》曲〔五六〕,乃其遺聲。然《霓裳》本謂之道調(diào)法曲〔五七〕,《獻仙音》乃小石調(diào)爾。”又《嘉祐雜志》云:“同州樂工翻河中黃幡綽《霓裳》譜〔五八〕,鈞容樂工任守澄以爲非是〔五九〕,別依法曲造成〔六〇〕。教坊伶人花日新見之,題其後云〔六一〕:‘法曲雖精,莫近《望瀛》!庇柚^《筆談》知《獻仙音》非是〔六二〕,乃指爲道調(diào)法曲,則無所著見。獨《理道要訣》所載係當時朝旨,可信不誣!峨s志》謂同州樂工翻河中黃幡綽譜,雖不載何宮調(diào),安知非逍遙樓楣上橫書耶?今并任守澄譜皆不傳。樂天和元微之《霓裳羽衣曲歌》云:“磬簫箏笛遞相攙,擊擫彈吹聲邐迤!弊⒃疲骸胺卜ㄇ,衆(zhòng)樂不齊,惟金石絲竹次第發(fā)聲!赌奚选沸虺跻鄰(fù)如此!庇衷疲骸吧⑿蛄辔磩右,陽臺宿雲(yún)慵不飛。中序擘騞初入拍,秋竹竿裂春冰拆〔六三〕!弊⒃疲骸吧⑿蛄闊o拍,故不舞。中序始有拍,亦名拍序!庇衷疲骸胺币艏惫(jié)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鏗錚。翔鸞舞了卻收翅,唳鶴曲終長引聲!弊⒃疲骸啊赌奚选肥槎K。凡曲將終,皆聲拍促速,惟《霓裳》之末長引一聲!薄豆P談》云:“《霓裳》曲凡十二曡,前六曡無拍,至第七曡方謂之曡遍,自此始有拍而舞!薄豆P談》,沈存中撰。沈指《霓裳羽衣》爲道調(diào)法曲,則是未嘗見舊譜。今所云豈亦得之樂天乎?世有般涉調(diào)《拂霓裳》曲,因石曼卿取作傳踏,述開元、天寶舊事。曼卿云:“本是月宮之音,翻作人間之曲!苯鐜浽瞬鰮p其辭爲勾遣隊口號〔六四〕,亦云開、寶遺音。蓋二公不知此曲自屬黃鍾商,而《拂霓裳》則般涉調(diào)也。宣和初,普州守山東人王平〔六五〕,詞學華贍,自言得夷則商《霓裳羽衣》譜,取陳鴻、白樂天《長恨歌》《傳》并樂天寄元微之《霓裳羽衣曲歌》,又雜取唐人小詩長句及明皇、太真事〔六六〕,終以微之《連昌宮詞》,補綴成曲,刻板流傳。曲十一段〔六七〕,起第四遍,第五遍、第六遍、正攧〔六八〕、入破、虛催、袞、實催、袞、歇拍、殺袞。音律節(jié)奏與白氏《歌》注大異。則知唐曲今世決不復(fù)見,亦可恨也。又,唐史稱客有以按樂圖示王維者,無題識。維徐曰:“此《霓裳》第三曡最初拍也!笨臀慈,引工按曲,乃信。予嘗笑之,《霓裳》第一至第六曡無拍者,皆散序故也。類音家所行大品,安得有拍?樂圖必作舞女,而《霓裳》散序六曡以無拍,故不舞。又畫師于樂器上,或吹或彈,止能畫一個字。諸曲皆有此一字,豈獨《霓裳》?唐孔緯拜官教坊,優(yōu)伶求利市,緯呼使前,索其笛,指竅問曰:“何者是《浣溪沙》孔籠子?”諸伶大笑。此與畫圖上定曲名何異?【校記】〔一〕此條條目爲陶宗儀本原題!捕持,底本作“述”,陶宗儀本、陶珽本、唐宋叢書本、錢校、集成本、四庫《說郛》本、四庫本、學海本、詞話叢編本同;傅校、天一閣本、汲古閣本作“忠”;祝抄本作“中”。按:《新唐書·禮樂志》載:“河西節(jié)度使楊敬忠獻《霓裳羽衣》曲十二遍!蓖踝拼硕挝淖置饕疤剖贰,則王灼原文應(yīng)作“楊敬忠”。今據(jù)傅校校改。唐人有關(guān)河西獻《霓裳羽衣》曲的記載主要有以下兩家:一,白居易《霓裳羽衣歌》:“楊氏創(chuàng)聲君造譜”句下自注云:“開元中西涼府節(jié)度楊敬述造。”二,鄭嵎《津陽門詩》:“卻到人間迷是非”句下自注:“會西涼都督楊敬述進《婆羅門》曲,與其聲調(diào)相符,遂以月中所聞爲散序,用敬述所進曲作其腔,而名《霓裳羽衣》法曲。”兩家均作“敬述”。楊敬述爲河西節(jié)度使在玄宗開元四年(七一六)正月二日,見《唐大詔令集》卷一三○蘇頲《命薛訥等與九姓共伐默啜制》。至開元九年,其職務(wù)被郭知運取代,見《通鑑》。《通鑑》又載,開元十一年張敬忠爲河西節(jié)度使。據(jù)以上材料,開元年間的河西節(jié)度使有“楊敬述”、“張敬忠”,但是沒有“楊敬忠”!缎绿茣ざY樂志》誤“楊敬述”爲“楊敬忠”,很可能是混淆了兩屆河西節(jié)度使的名字。王灼本段文字先引《新唐書·禮樂志》有關(guān)“楊敬忠”的記載,再引白居易、鄭愚以及《新唐書·突厥傳》有關(guān)“楊敬述”的記載,考定進獻《霓裳羽衣》的河西節(jié)度使應(yīng)該是“楊敬述”,從而得出“樂天、鄭愚之說是也”的結(jié)論。這段文字的目的是考辨,所以,其“忠”字不能改正爲“述”字!踩场坝蕖毕碌妆咀ⅲ骸鞍浮嵱蕖斪鳌崓贰峦!卑矗含F(xiàn)存諸本均作“鄭愚”,無異文。《津陽門詩》的作者,宋代文獻多著録作“鄭嵎”!缎绿茣に囄闹舅摹罚骸班崓贰督蜿栭T詩》一卷!薄犊S讀書志》卷四中、《直齋書録解題》卷十九均作“鄭嵎”!短圃娂o事》卷六二“鄭嵎”條引《津陽門詩序》:“開成中,嵎常得羣書”,又:“復(fù)爲嵎道承平故實!睋(jù)此,似作“嵎”字是。但王灼此處作“愚”亦非孤證。《樂府詩集》卷五十六《霓裳辭十首》解題引《津陽門詩序》文字,即作“鄭愚”。鄭嵎生平不詳,《郡齋讀書志》卷四中:“唐鄭嵎,字賓光,大中五年進士!庇帧督蜿栭T詩序》云:“開成中,嵎常得羣書,下帷于石甕僧寺!睋(jù)詩注:“石甕寺,開元中以創(chuàng)造華清宮餘材修繕!逼涞禺斣谌A清宮附近。據(jù)此,知鄭嵎開成間曾讀書于長安城郊。詩序又云:“今年冬自虢而來!痹娭杏衷疲骸颁抑型恋匚翡螞],昨日收復(fù)無瘡痍。”據(jù)《唐書》、《通鑑》,張義潮以河湟十一州歸唐在宣宗大中五年十月。換言之,鄭嵎于大中五年冬仍活動在長安附近。考慮到鄭嵎大中五年春已考中進士,此時的鄭嵎可能已經(jīng)步入仕途,其任職地大約在長安一帶。鄭嵎生平行跡,可知者如此而已。鄭愚生平資料較鄭嵎爲多!短綇V記》卷二六五“崔昭符”條出《玉泉子》,稱“南海鄭愚”。《北夢瑣言》卷三:“唐鄭愚尚書,廣州人!薄短圃娂o事》卷六六“鄭愚”條:“愚,廣州人,唐末爲相。”以上史料都明確地記載鄭愚爲廣州人!短莆拇狻肪砹d鄭愚《潭州大潙山同慶寺大圓禪師碑銘并序》,據(jù)文中所載,該序作于咸通七年。序文云:“若予者,少抱幽憂之疾,長多羈旅之役,形凋氣乏,嘗不殆人,行年五十,已極遲暮!睋(jù)《國語·晉語四》“行年五十矣”注:“行,歷也”,知“行年五十”,即歷年五十。咸通七年(八六六)五十歲,鄭愚當生于憲宗元和十二年(八一七)。鄭愚仕宦經(jīng)歷也約略可考:《北夢瑣言》卷三“鄭愚尚書錦半臂”條:“鄭愚尚書,廣州人,雄才奧學,擢進士第,揚歷清顯,聲稱烜然!笨芍湓M士及第。趙鉞、勞格《唐御史臺精舍題名考》卷三引石刻《魏公先廟碑銘》,碑作于大中六年(八五二)十一月,碑稱“門吏左補闕鄭愚”,可知大中六年前後鄭愚在長安,職任左補闕!短朴放_精舍題名考》卷三監(jiān)察御史下録有鄭愚題名,其題在碑題“并序”二字之下,趙鉞、勞格判定其時代在宣、懿時。可知大中、咸通之間鄭愚曾任監(jiān)察御史。鄭愚任西川節(jié)度判官,見《新唐書·藝文志》所録《棲賢法雋》題下注。鄭愚任商州刺史,見《新唐書·陸希聲傳》。據(jù)《新唐書·南蠻傳中》,咸通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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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雞漫志校正的作者是岳珍 校正,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nèi)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zh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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