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財經(jīng)記者孫爾雅隨一支財經(jīng)界精英組成的隊伍準備一個月穿越塔克拉瑪干。他們從當?shù)叵驅Э谥械弥,一支神秘隊伍曾?chuàng)下了12天完成徒步穿越的神話…… 江東。高新投董事長趙毅夫婦家中失竊,警方破獲案件后發(fā)現(xiàn)趙毅挪用公司上千萬巨款而將其抓獲。正在追蹤趙毅案的孫爾雅意外得知此案牽涉到將會引發(fā)政壇商界地震的000189股票織云科技老鼠倉事件。孫爾雅回報社后寫成趙毅案報道,卻被收受了織云科技高價收買的社長撤下。孫爾雅也應邀對織云科技進行實地采訪。 正在孫爾雅的調查不斷深入之際,神秘網(wǎng)友“AK47”向她爆料,說真正的幕后莊家是“東南西北四大莊家”之首的章陜。根據(jù)“AK47”透露的資料,孫爾雅寫成重磅報道,卻受到了死亡威脅。就在此時,“AK47”終于走出幕后,他找到孫爾雅,向她曝光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為了繼續(xù)揭開章陜黑幕,孫爾雅與“AK47”一路向西,開始了一場生死大逃亡。 路途中,孫爾雅得一神秘高僧饋贈“佛光普照路盡處,西出陽關有故人”的偈帖。殺手一路跟蹤,兩人也暗生情愫,孫爾雅得知“AK47”正是那支穿越塔克拉瑪干沙漠的神秘隊伍中的一員,而這支隊伍竟是章陜精心訓練的魔鬼操盤團隊,更多真相也一一揭開。行至吐魯番,兩人遭遇殺手襲擊,孫爾雅受傷。他們決定奮起反擊,“AK47”調查出章陜資金鏈死穴,孫爾雅又一篇重磅報道問世…… 神秘偈帖能否得到印證?筆桿子能否絞斷龐大復雜的利益鏈條? 作者簡介: 黎言,男,現(xiàn)居湖南長沙,自由撰稿人,曾出版?zhèn)人詩集、長篇紀實文學作品。20世紀90年代進入資本市場。引子 1998年9月。新疆塔克拉瑪干沙漠西端的庫木庫薩爾鄉(xiāng)。 年近六十的阿里普大爺聽到屋外一陣拖拉機響聲,立即放下手中畫筆,向門外走去。 艾里西爾,我的顏料買回來了嗎? 老人畫中那片浩瀚的沙漠還沒有上色,那本該是一片金黃色,但黃色顏料用完了。艾里西爾是阿里普的小兒子,要送棉花到縣里的棉站,老人交代他給自己順便帶些顏料回來。本來到縣里不遠,但棉站人多排著長隊,所以回來得有些晚了。 老人走出門,看到拖拉機后面還跟著一輛底盤超高的越野車,車膜貼得很黑,一點也看不清里面的狀況。 車剛停穩(wěn),從駕駛室下來一名年輕漢族姑娘,頭戴一頂棒球帽,身著牛仔褲套裝,卻掩蓋不住她的天生麗質,白皙的肌膚一下子照亮了阿里普大爺?shù)姆课菰郝。艾里西爾從車上拿了一盒顏料,遞給父親,然后介紹道:這是我的父親,阿里普。 艾里西爾再向父親介紹:這位姑娘姓水,她說是專程來找您的,我就帶回來了。 老人迎上前,握住姑娘的手,用漢語熱情地說:歡迎水姑娘來到塔克拉瑪干! 老人走近打量,發(fā)現(xiàn)水姑娘頂多二十七八歲,舉止優(yōu)雅,落落大方,渾身透著一股迷人的氣息。老人憑感覺判斷,以自己目前的畫功,肯定還畫不出她的美貌。她淡淡的笑容里含著一絲憂傷,絕不是那些經(jīng)常找上門來的導游姑娘。 老人想,漢族姑娘的心事總是比維族姑娘復雜多變,這或許就是她們最難以描繪的地方。 水姑娘問了老人的年齡之后,連聲稱贊阿里普大爺身體健朗。老人自己也覺得不錯,至少到現(xiàn)在還沒有輸給村里的那些青壯年,他認為自己頂?shù)米〈箫L沙暴。在庫爾庫薩爾鄉(xiāng),甚至整個麥蓋提縣,沒有幾個人能在沙漠中比他走得更遠。 水姑娘說:我們想從這里穿越塔克拉瑪干,烏魯木齊地質隊的柴工程師介紹了您,說沒有誰比您更熟悉這片沙漠了。 老人熟悉她說的那位柴工程師,二十年前,他第一次找上門來請阿里普大爺做向導,以后幾乎每年都要找阿里普大爺一起去沙漠里走走。 老人問道:你們去沙漠干什么?很多人找到我,都是為了穿越沙漠,但我還沒有見到一個人成功。 水姑娘一笑:我們不是來旅游的,是來進行訓練的。您放心,我們不會半途而廢。 老人問:你們幾個人?要不請客人都下車吧,今晚就在我家休息。 水姑娘婉拒:不啦,現(xiàn)在就我一個。我們的隊伍有二十多個人,今天還住在縣里的賓館,我是前來請您做向導的。如果您沒問題,我們想明天就集合出發(fā)。 明天就出發(fā)?你們太急了!至少也得給你們講講沙漠的情況。老人對水姑娘的說法明顯不支持。自己一輩子在沙漠里摸爬滾打,也沒完全摸透沙漠的脾性,這個漢人姑娘未免把事情也想得太簡單了吧。 水姑娘聽罷立即從駕駛室里拿出一張地圖來,在引擎蓋上攤開說:阿里普大爺,我們已經(jīng)把塔克拉瑪干的情況都背熟了,您不用擔心,這支隊伍成功登頂過四姑娘山,浸泡過喀納斯河冰冷的雪水,這片沙漠對他們來說,既是一個難題,又不是一個難題。這次我們的任務是從這里出發(fā),爭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若羌。 艾里西爾平時喜歡上網(wǎng),比阿里普大爺知道的信息多,知道登頂四姑娘山比登頂珠峰還難,聽水姑娘說他們的隊伍成功登頂,頓時一臉的疑惑。 若羌!若羌在塔克拉瑪干的東端!從麥蓋提到若羌,如果走直線——東西橫穿沙漠,足有八百公里。∵@八百公里,基本上是寸草不生的荒漠和戈壁。 老人思忖良久,看了看水姑娘建議道:我看你們不如沿著沙漠邊緣的公路走,至少避免了被流沙吞噬的危險!雖然北線將近一千四百公里,南線也有一千三百公里,實際上,算上直線穿越中遇到的沙丘和險地,跟走南、北邊線差不多,沙漠里白天的表面溫度超過四十度,晚上又降到十度以下,細皮嫩肉的外地人肯定受不了。 在艾里西爾眼里,從麥蓋提到若羌,簡直就是去送死!在沙漠里,除了被流沙淹死,如果儲備不夠充分,還會被渴死和餓死!即使儲備充分,卻一旦迷了路,還會被累死!在沙漠中行走,就像一條小舢板飄進了太平洋,就算擁有定位系統(tǒng),又有什么意義呢?那些經(jīng)緯度數(shù)據(jù)根本不會告訴你哪里是一條活路,哪里又是一條死路! 那個漂亮的水姑娘明白父子倆的意思,她說:你們不用考慮安全問題,我們到這里來,就是為了挑戰(zhàn)各種困難和危險,如果沒有一些難度,這次訓練就沒有任何意義。 老人心里一怔,神秘地問道:你們不是一般的訓練行動吧?肯定是帶有機密任務的特訓。十年前我還接待過這樣的隊伍,有農墾兵團的,也有北京那邊過來的,但近些年基本沒有你們這樣的隊伍了。 水姑娘見他這么想,沒做解釋,只是看著老人說:我們要求對這次行動嚴格保密,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說的不說。這是我們自己的紀律,也是對向導的一個基本要求。您不會介意吧? 阿里普大爺是老向導了,見多識廣,完全懂得在什么場面說什么話,心想既然他們要求保密,肯定有自己的考慮,多問也是白搭。他問道:那你們都做了些什么準備? 我們有一輛重型卡車跟著,水、食物、醫(yī)藥設備、帳篷、沖鋒衣、護目鏡、衛(wèi)星電話這些東西都準備好了。 按多少天準備的? 一個月。 少了。 您覺得要多長時間? 至少做一個半月的準備。 我們不是來沙漠里勘探油田的,更不是來尋找寶藏的。我們反復測算過,一個月穿越沙漠應該綽綽有余。 我不想拿生命開玩笑。 我們也不想,所以才請您來做向導,只有您的經(jīng)驗和智慧能幫我們。 我老了!年輕的時候或許不是問題。 我們都是年輕人。您不需要徒步,只要坐在車里就行。我向您承諾,中途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會把您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如果真的被困,我們還有外援。 呵呵,如果真的被埋在沙漠里,就是外援來救援也來不及! 您放心,我們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直升機救援,而且有最先進的定位系統(tǒng),就算被埋了,也能用最快的速度挖出來。 老人聽到有直升機救援,心想那肯定是部隊訓練了,或許比部隊訓練更機密也未可知。但要是碰上風沙天氣,直升機也白搭啊。這些人來路不明,自己還是謹慎點為好。他仍然堅持道:我還是不想冒險,我還想多畫幾幅畫呢。 哦?您會畫畫? 是啊,老了,畫畫找點樂趣。 能欣賞一下嗎? 原來庫木庫薩爾鄉(xiāng)是著名的農民畫之鄉(xiāng),十幾年前,一位農民的畫在法國巴黎國際美術展上展出,還獲了獎。后來,畫畫便成了越來越多庫木庫薩爾鄉(xiāng)民的愛好。他們的作品多次參展,多次被國內外媒體報道。阿里普大爺學畫畫還不到兩年,已經(jīng)畫得很不錯了。 水姑娘環(huán)顧阿里普大爺?shù)漠嬍遥际潜镜仫L情畫,胡楊林、沙漠、維吾爾少女、摘棉花、跳舞等等,色彩斑斕鮮艷,寓意歡快吉祥。 您畫得真漂亮!您一般賣多少錢一幅? 我還沒賣過呢。我們這里畫得好的要賣一兩百塊一張吧。 我很喜歡您的這幅畫,我出一萬塊買了,行嗎?水姑娘拿起一張紅色長裙翩翩起舞的維吾爾少女畫,邊看邊說道。 一萬?不行不行!老人有點受寵若驚,連連擺手拒絕。要是老鄉(xiāng)們知道有人一萬塊買他一張畫,肯定會笑話他的。在庫木庫薩爾鄉(xiāng),比他畫得好的人多了去了。他知道這位水姑娘花大價錢買的并不是畫,而是他的首肯,她需要他承諾當向導。 你要是喜歡,這幅畫我可以送給你。只是沙漠太危險了,水姑娘,你們還是先想清楚了再說吧。 阿里普大爺,我們想清楚了,沙漠不能不去。這就像您畫畫,畫了一半,不能半途而廢。這一萬是我買畫的,您同意擔任向導的話,報酬是五萬,您看怎么樣? 五萬可不是小數(shù)目,一年收入加起來,也沒有這么多,還有一萬塊的畫錢,加起來就是六萬。一個月的時間橫穿塔克拉瑪干,對阿里普大爺來說,也是一個挑戰(zhàn)。也許余下的人生里,根本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老人慢慢有了一股沖動,要想證明自己不是真的老了,只有大沙漠才能給出標準答案。他對水姑娘說:看來盛情難卻啊,好吧,我試試! 水姑娘見阿里普大爺終于答應,興奮之情溢于言表,她又提出請求:我們還需要一位司機,能請艾里西爾一起去嗎? 哦,現(xiàn)在是摘棉花的季節(jié),他是家里的頂梁柱,他走了就沒人干活了。阿里普大爺表示抱歉,雙手一攤。 我們給艾里西爾的報酬是三萬,您可以拿錢雇請別人來幫著干活。 老人再想不出推辭的理由,只得同意水姑娘的請求。自己一路上有兒子互相照應,也不錯。艾里西爾聽說自己要開著水姑娘的那輛越野車橫穿塔克拉瑪干,興奮得一股熱血涌上腦門,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接下來又談了一些細節(jié),水姑娘給了老人一萬塊買畫的錢,又預付了四萬傭金,還要趕回縣城。老人擔心她路不熟,堅持讓艾里西爾送她,囑咐他明天跟大隊伍一道回來。艾里西爾從未見過水姑娘那輛路虎越野車,心里早就躍躍欲試了,一聽送水姑娘回縣城,就迫不及待地坐進了駕駛室,說要先練一下手。 第二天一早,三輛車開到了阿里普大爺院門前,重型卡車橘紅色的車廂上,什么標志都沒有,那輪胎超寬超大,足有一人高,后面是一輛豐田考斯特大巴,玻璃上貼著一層深黑色的膜,一點也看不到里面情形,車上的人也不下車。水姑娘從越野車后門下來,給副駕駛開了門,下來一個人,順手摘下帽子,整個頭光溜溜的。這人幾乎全副武裝,戴著護目鏡,穿著沖鋒衣,但看得出身形單薄。水姑娘迎著阿里普大爺介紹道:這是我老板,姓張。 張老板摘下護目鏡,和阿里普大爺輕輕握了握手。從握手的力度,阿里普大爺判斷得出,張老板不是部隊領導,只是臉上有著軍人般的冷峻,還有堅定的眼神。張老板寒暄了一陣,請阿里普大爺坐進了副駕駛,自己坐在后面,水姑娘跟著坐到了后面。 艾里西爾發(fā)動了車子,向東駛出。開了十多公里,出了胡楊林,放眼東望,浩瀚沙漠一望無際。張老板叫停了車,下去了。水姑娘要父子倆呆在車里,自己卻跟著下了車。 大巴里面一直沒有現(xiàn)身的人,終于下來了。 阿里普大爺從車窗望過去,但是很失望,根本看不出他們什么樣——全都一個裝束,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連嘴巴都蒙住了,每人扛著一個大背包。他們站成四隊,每隊五人,整整齊齊,這明明就是軍訓嘛!很多單位來到沙漠進行軍訓,也都是在沙漠邊緣做做樣子而已,從來沒有見過深入沙漠腹地五十里以上的。這隊人真瘋狂,竟夢想完成東西穿越!看著遠處的隊伍,阿里普大爺不禁為之擔心,只是想著水姑娘出手大方,他才打定主意。 張老板挺直腰板,站在隊伍前面講話。阿里普大爺和艾里西爾隔得太遠,雖然順風,但張著耳朵也不是很清楚。只聽得張老板大聲說:孟子云,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伐其身,行弗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阿里普大爺問艾里西爾:張老板好像是和尚念經(jīng),你聽得懂么? 艾里西爾只學過一點初級漢語,哪里聽得懂?但他在父親面前不懂裝懂:是的,張老板念的肯定是金剛經(jīng),有兩句我在網(wǎng)上還聽過。 阿里普大爺立即警告:你可不能跟著念!我們信的是真主,他們信的是釋迦牟尼,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這時聽得張老板沒有念經(jīng)了,父子倆又張著耳朵聽了起來:……現(xiàn)在你們最大的敵人不是可怕的沙漠,而是你們自己!當你們感覺到,這兩條腿不是自己的,這雙手也不是自己的,還有喜怒哀樂苦痛累都不是自己的,整個身體都不是自己的,甚至心都不是自己的,你們才能真正達到成功的境界!……為了明年的“雷霆風暴”,你們已經(jīng)在冰山頂戰(zhàn)勝了自己,也在雪山河水中戰(zhàn)勝了自己,這次我需要你們在這一望無際的大漠里戰(zhàn)勝自己……大漠再怎么變幻莫測,也比不過資本市場的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大漠中的毒蛇再狠,也狠不過都在我們身后的血狼…… 這邊的維族父子倆越聽越糊涂,覺得比聽張老板念經(jīng)還難懂了。隔了一會兒,突然聽得隊伍中爆發(fā)出一聲:Yes,sir! 這次艾里西爾聽懂了,不自覺地在車里并攏了雙腳,立時坐直,也輕輕跟著喊了一聲:“Yes,sir!” 阿里普大爺不禁踹了兒子一下: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噎死了”聽著就不是一句好話,你還跟著起哄,長腦子沒有。 艾里西爾感到委屈,辯解道:他們說的不是“噎死了”,而是“Yes,sir”,就是外國軍隊里士兵們喊的一句口號“是,首長”的意思。 兒子這么一說,阿里普大爺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仿佛自言自語道:難怪我看著不像軍人,原來是外國軍人!但他們看著不像外國人啊,對了,或許是針對國外敵對勢力的一次特別軍事訓練。阿里普大爺想起近幾年邊境形勢有些緊張,邊民不斷受到恐怖分子騷擾的事,電視上看到國外政府搞什么反恐行動,中國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也很有可能采取張老板所說的“雷霆風暴”。阿里普大爺越想越覺得自己的判斷有道理,不知不覺中也對這支神秘的隊伍肅然起敬。 張老板講完話,跟水姑娘低聲說了幾句,水紅轉身又跟大巴司機說了幾句,大巴便折回縣城去了。 水姑娘沒有坐到越野車上,而是上了卡車。卡車上還有兩名司機。車上的人加上徒步的人,這支隊伍一共二十六人。 從現(xiàn)在開始,就靠您和它了。張老板上了車,拿著定位儀對阿里普大爺說。 阿里普大爺明白,這趟神秘的大漠穿越之旅,就這樣從腳下開始了。 越野車駛過一個大沙丘,斜著下了坡,阿里普大爺抓緊扶手說:這個沙丘有點陡,還有點長,卡車最好跟遠點,否則車輪在沙地上打滑會出事的。 徒步的隊伍這時還在卡車周圍不遠處。張老板拿出對講機,按阿里普大爺?shù)囊馑纪ㄖ丝ㄜ囁緳C與各小組組長?ㄜ嚨乃俣锐R上慢了下來。 你們的勇氣令人敬佩,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人能橫穿整個塔克拉瑪干沙漠了!阿里普老人發(fā)現(xiàn)張老板上車之后就一直沉默寡言,跟剛才向隊員講話宛若換了一個人。他作為十里八鄉(xiāng)最有名的向導,最大的特點就是能跟不同的人溝通,否則旅途就太無聊了。 張老板接話了:我知道有一次。1993年,中英聯(lián)合探險隊,也是從你們鄉(xiāng)出發(fā)的,就是那位介紹您的工程師帶的隊,他們走了兩個月。 是啊,這是一次,還有一次。 還有一次? 我也是聽說的,那時候我還小。是1949年年底吧…… 49年?那是傳說吧? 那可不是傳說。因為穿越過去的是王震將軍的部隊!他們幾千人馬,從阿克蘇出發(fā),由北向南穿越塔克拉瑪干沙漠,直插和田,和田的守軍被這隊突如其來的人馬震住了,只好宣布投降。 他們用了多長時間? 十二天,七百多公里! 等于每天走六十多公里。 是啊,這個紀錄保持近五十年了。 那好,我們的目標也改為每天六十公里!張老板口氣不容置疑地說。 什么?六十公里?在沙漠里一天走六十公里,若羌被敵人占領了嗎?阿里普大爺大吃一驚。在他眼里,新手一般都會冒進,以為沙漠就像沙灘,可以一路平安無事地跑下去。別的不說,車子要是陷進了沙坑,這輛四驅越野還好弄點,要是那輛大卡車陷進去了,就麻煩了。這還只是車的問題,后面徒步的人一天能走五十公里?難道他們是所謂的機器人?這么急速行軍到底為了什么?就為了為了破這個保持了五十年的紀錄?阿里普大爺現(xiàn)在終于能確定他們不是一支軍隊了,如果是軍隊,不可能不知道那個神奇的故事。 你是說直線距離六十公里,還是儀表盤上六十公里?艾里西爾也問張老板。 直線距離。 直線距離六十公里,在沙漠里至少要多走二十公里,張老板,你準備了多少天的水和食物?阿里普大爺問道。他明白,照這樣的速度,十五天就到了若羌。如果按照這樣的速度來匹配食物和水,哪怕打個五折,每天直線拉個三十公里,要是沒有后援跟進的話,那也會很危險!真后悔給他講那個王震部隊的故事。 二十天.張老板冷靜地回答。 真的只有二十天? 二十天. 今天天氣還行,沒有太大的風沙,我建議最多走四十公里。 不,必須走六十公里!晝夜兼程也要完成!完不成任務,才會有危險。 阿里普大爺覺得張老板要求太苛刻了,但又不敢多說。他提醒道:晚上休息時間不夠的話,第二天的路程會走得更艱難。 老人家不必擔心,他們練過,早把身體不當成自己的了。張老板少有地笑著安慰。他說完之后,再也不理會阿里普大爺?shù)慕ㄗh,而是拿著對講機跟水姑娘通話,讓水姑娘通知徒步隊伍加速,最后給了她一個經(jīng)緯度數(shù)據(jù),要求隊伍在那里集中。 張老板通完話,命令兩輛車的司機再度加速。 你真的不擔心他們?阿里普大爺指的是車子在前,一旦后面徒步的人出現(xiàn)緊急情況,恐怕難以及時救援。 第一天都不能堅持,葬身沙海算活該!張老板毫不猶豫地回答。 冷酷,這個“首長”太冷酷了!阿里普大爺心里暗自驚嘆。 最先達到集中地點的一組是晚上八點多,此后陸陸續(xù)續(xù)開始達到,他們達到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水姑娘報到,然后才去在卡車上領帳篷、搭帳篷、燒水煮東西吃、收拾睡覺。直到晚上十二點左右,正在阿里普大爺擔心的時候,最后一隊終于趕到了。在一處背風處,所有人都漸漸進入了夢鄉(xiāng)。阿里普大爺朦朧中聽見有人喊累死了,本想看看他們的樣子,但實在太困,爬不起來。艾里西爾也已鼾聲如雷。 第二天五點鐘光景,滿天掛著星光,離天亮還遠著呢,阿里普大爺就醒了,他還以為自己是第一個起床的,走出帳篷一看,發(fā)現(xiàn)那些人已經(jīng)在收拾帳篷,便叫醒了艾里西爾。 二十人很快在卡車后面排好隊,領取一天的食物和水。對這個隊伍來說,食物和水總在前面,要想活命,只能拼命跟上去。 水姑娘一個人拆著水和食品的包裝箱,又要給大家分發(fā),在車廂里有點手忙腳亂。張老板見狀命令道:吳非,你上去幫忙! 阿里普大爺?shù)谝淮沃懒艘晃魂爢T的名字,隨著張老板的手電照過去,那名叫吳非的隊員英俊爽朗,身型矯健,輕輕松松地就躍上了車廂,拿了一根管子,插進一個五十升的水桶上,叫下面的人在另一端吸水,水流出來,下面的人就用水壺接著。阿里普大爺都看得懂這種簡單的虹吸現(xiàn)象。分完水,吳非又幫水姑娘去分發(fā)食物,一人一包。 阿里普大爺和艾里西爾也站在隊伍后面,他近距離借著手電光打量了一下這支隊伍。這些人估計都不到三十歲,有的還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但表情都很堅忍,不像艾里西爾那樣喜形于色,明顯是久經(jīng)訓練的人。站在阿里普大爺前面的那個年輕人看上去最年輕,臉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看起來有股殺氣。阿里普大爺輕聲問道:小伙子,你姓什么? 我姓邢。 小邢,你這么年輕,感覺苦不苦? 阿里普大爺跟他們打了一天多時間的交道,知道都跟張老板、水姑娘一樣,輕易不吐露自己的全名,故意只問姓不提名。 不去感覺就不苦了。小邢的回答讓阿里普大爺想了半天。 張老板站在遠處的暗處,不停用手電掃著隊員們,但很少說話。早晨溫度低,星光掛在天上,就像掛在每個人的頭頂,天空顯得伸手可及。一大堆人興致很高,影影綽綽中又踏上了東進的征途,全然不見阿里普大爺擔心的睡眠不足、體力不支的情形。 一連三天,感謝老天爺眷顧,沒遇到過太大風沙,徒步前進的隊伍一口氣走了兩百多公里的直線距離。在這個過程中,張老板偶爾替換一下艾里西爾,親自開那么幾個小時的車。從里程表上看得出,車子每天要走上百公里,其中好幾次多虧阿里普大爺熟悉地形,才避免跌進沙坑。還有好幾次,GPS失去作用,發(fā)生嚴重誤差,也是阿里普大爺憑借風向辨認方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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