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村上春樹、吉本芭娜娜后日本文壇中生代*可期待的小說作家白石一文新作“在人與人之間產生的那種名為感情的珍貴財富,一旦出現裂痕,不會立刻變得一文不值,它會一點一點不斷腐敗,直到最后,它會化作劇毒,侵蝕我們,折磨我們,摧毀我們。”——不過,最終治愈我們的,不也是它們嗎?芹澤是大型食品公司的董事。他雖然事業(yè)順風順水,但始終放不下年僅三歲就離開人世的妹妹,一直不愿結婚生子,進入所謂的“大人的世界”。某日,芹澤見到曾經的下屬鴫原珠美,兩人發(fā)生關系。即便這是珠美的圈套,但與她的相處,卻給芹澤一度放棄的人生帶來色彩。芹澤辭去工作,參加舊時友人的葬禮,漸漸對世界有了不一樣的理解…… 作者簡介: 白石一文日本直木獎、山本周五郎獎獲獎作家,被認為是繼村上春樹、吉本芭娜娜后日本中生代的重要作家之一。代表作《我心中尚未崩壞的部分》《你是我的命運》《一瞬之光》等。羅越1983年生于上海。南京大學中文系畢業(yè),輔修日語。曾任職雜志編輯、撰稿人,現為專職日文譯者?釔塾耙晞∨c日本文化,自稱“日劇愛好家”。譯有《深夜面包房》等作品。(個人網站luoyueblog.lofter.com)世上有各種男女和夫婦關系,若男女各自偏離一點點,兩者之間的鴻溝將得到填補——讓這種預感栩栩如生地迫近,是其作品的妙處,也是作者著眼點的非凡之處。——渡邊淳一 白石一文的小說主角像某種深海魚類,在冰冷孤獨、黑暗不見光的無重力世界用自己腦殼上那自體長出的觸須微弱發(fā)光。這確是一本比村上春樹要成熟許多,反復詰問自省“人如何在這冷酷異境繼續(xù)存在”的故事:如何相信他人的愛,如何不在羞恥和精神衰弱中傷害自己,那些帶著受虐印記的美型男美型女,如何在乍看以為是都會浪漫傳奇的寫實魔境里,茫然、努力地找回破掉的、自己的人形布偶。——駱以軍我妹妹三歲的時候就死了。她比我小兩歲,名字叫在實。“在實”是漢字寫法,日語讀音是“ARUMI”。我的名字叫存實,日語讀音是“ARINORI”。自我記事起,幾乎沒人念對過我的名字。大多數人連猜都猜不出這兩個漢字究竟該怎么念。最接近的恐怕是“ARIMI”這個答案吧。有些人出于責任感,害怕念錯有失禮貌,往往會追問一句,“是ARIMI嗎?這樣稱呼您可以嗎?”當我解釋“是ARINORI”后,他們十有八九會補上一個恍然大悟的神情,“噢,原來是NORI啊。”如果妹妹還活著的話,恐怕也會有類似的經驗吧。也許有人會管她叫“ZAIMI”抑或“ARIMI”,而她每次都不得不糾正對方“是ARUMI”。我敢打賭,聽到“ARUMI”這個讀音,如果要組詞,一大半的人首先想到的肯定是“鋁合金窗”。洞悉對方心思的妹妹會如何自報家門呢?“跟鋁鍋的鋁一個讀音。”“跟鋁合金輪圈的鋁一個讀音。”不,她一定會嚴謹而科學地說:“跟鋁元素的鋁一個讀音”。上小學時,我的綽號叫“ZOMBI”,僵尸的意思。因為我的名字“存實”讀音與“存美”相近。實際上,經常有人管我叫“存美”,同學們大概也覺得這么叫更有意思。不僅如此,我的體貌特征與僵尸也不乏相似之處。我從來都是班上的大高個兒,人又特別瘦,哮喘的毛病讀完中學才漸漸好轉,總是面色蒼白,還一直咳個不停。運動方面完全一無是處,跑個五十米都要呼吸急促將近三十分鐘之久。不只是外在,我的內心似乎也被“僵尸”占據了。直到高中,我都隱隱然覺得自己可能活不過二十歲。存實與在實。為什么要給我們兄妹起這么奇怪的名字呢?理由非常簡單。我們的父親德太郎是一位哲學家。他崇拜克爾凱郭爾和雅斯貝爾斯,極為反感海德格爾,對薩特則不屑一顧。前些年,父親去世時,他的學生們將紀念他的悼文集結成冊。其中,他的得意門生,現已升任母校校長的H老師,在追悼文集的序言中饒有興致地回憶了父親年輕時的種種。值得一提的是,父親只是哲學系主任,而H老師則當上了校長。當得知H老師從校長競選中脫穎而出,父親的喜悅無以言表。新任校長竟然出自幾十年來不斷走下坡路的哲學系,這對已然退居二線擔任名譽教授的父親來說,無疑是值得驕傲的賞心樂事。而且,父親萬分肯定,正是自己在學術上的建樹和累積,最終成為了哲學系重獲新生的原動力。的確,說他是國內最為知名的哲學家并不為過。實存與實在。實存還活著,而實在死了。當在實離開人世,身為青年哲學家的父親,面對一往無前的現實生活,究竟有過一番怎樣的哲學思辨和考察呢?我一直暗自埋怨父親,為什么要給我們起如此奇怪的名字。但是,父親這個人,我還是喜歡的。雖然我沒有足夠的學識,好對他畢生的鉆研表達敬意,但每當翻開他為普通讀者撰寫的存在主義入門讀物,我總能夠真切地感受到他對學術研究的那份熱誠。而且,行文間那輕快灑脫的筆法也是一絕。母親是這樣評價父親的,“你爸有戀尸癖,只對死掉的東西感興趣”。母親是一位畫家,雖已年過七旬,卻至今保持著旺盛的創(chuàng)作能力,不斷有新作發(fā)表。去年十一月榮獲“優(yōu)秀文化工作者”稱號。這也是女性畫家暌違十二年再度獲此殊榮。妹妹因為肺炎輕易送了命。我們這對兄妹的呼吸系統(tǒng)似乎有些先天不足。年底,我們隨父親回老家過年。而在實正飽受風寒之苦。出發(fā)離開東京的前兩天,她突然傷風發(fā)熱。母親曾經提議晚幾天出發(fā),父親卻沒當一回事。到了老家,祖母對母親說,“女孩子命硬,睡幾天就沒事了”,作為長子媳婦,母親只得將在實安頓在二樓臥房,疲于照應年節(jié)上的諸多事務。我一邊期待著新年的到來,一邊隔三岔五上樓觀察妹妹的狀況。我輕聲問她“好些了嗎?”在實總是閉著眼睛微微點頭。然而,她的病情卻悄無聲息地逐漸惡化,待母親發(fā)現,早已演變成四十余度的高燒。父母這才趕忙把妹妹送進醫(yī)院,感冒轉為肺炎,三天后便咽了氣。在醫(yī)院里守了幾天幾夜,父親和母親回來的那一天,在實已經不在人世。我在殯儀館的冷藏庫再次見到了她。因為是過年,火葬場休息,直到假期結束,她都靜靜地躺在那個冰冷徹骨的地方。我用手碰了碰躺在棺木里的在實,她的臉頰、額頭、手腳都像冰一樣冷。她被火化的那晚,我第一次出現了哮喘的癥狀。我心里明白,由于妹妹的死,父親和母親之間的關系再也不可能和從前一樣了。母親自此之后,恐怕始終沒能原諒父親和祖母。對于自己作出的錯誤決定,父親雖然深感悔恨,但耿耿于懷的母親卻也令他透不過氣來。年僅五歲的我,當時已然能夠預見我們這個家庭未來的樣子。 在人與人之間產生的那種名為感情的珍貴財富,一旦出現裂痕,不會立刻變得一文不值,它會一點一點不斷腐敗,直到最后,它會化作劇毒,侵蝕我們,折磨我們,摧毀我們。 這冷酷的真相是年僅三歲便撒手人寰的妹妹教會我的。于是,不出所料,父親與母親的婚姻生活發(fā)生了重大的變化。幾年后,父親接受母校的聘請,遠赴家鄉(xiāng)任職,成為某國立大學的教授。母親并沒有選擇隨同前往。我也只得與母親一同留在東京生活。自此以后,我們每年只和父親見幾次面。我和母親從來不去父親的老家,幾乎都是父親往來東京時順道看望我們。住個幾天,便仍舊回學校去了。我之所以喜歡父親這個人,恐怕與始終分居兩地的家庭生活狀態(tài)不無關系。若是一年到頭天天膩在一起,無論對方是誰,好感總是會大打折扣。 在人與人的交往中,福至心靈的時刻往往像彩虹般轉瞬即逝,憤懣怨懟的回憶卻猶如刺青,怎么擦也不會消失。 比起相親相愛,人類是更擅長互相憎恨的動物。正因為這顆種子深埋在人類的本性之中,世上的殺戮和戰(zhàn)爭才會史不絕書。退休后,父親并沒有回到東京生活。他在家鄉(xiāng)某間名不見經傳的私立大學擔任校長,最后在任上因腦梗塞去世。每天上門幫忙料理家務的阿姨發(fā)現父親在床上故去。我和母親都大為震驚,匆忙趕去父親所在的遠方小城。在守完夜、辦完喪事,處理好各種手續(xù)以及父親的遺物后,我和母親時隔一周,返回了位于東京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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