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想起我們的故事,想到從那天早晨開始,我們這從未分離過的一家人分開了,我真希望——即便過了二十年也是如此——希望他不曾離開,不曾收到那封調(diào)動通知。在那個通知到來之前,一切井然有序:父親每天早晨出門上班,在露天市場擺攤賣生鮮食品的母親照料我和我的五個兄弟姐妹。我們跟阿庫雷大多數(shù)人家的孩子一樣,得去上學(xué)。萬事都順其自然。我們很少回想過去……我將成為飛行員,或者是尼日利亞總統(tǒng),或者是大富翁,買得起直升飛機——因為未來在我們手中。未來是一塊空白的畫布,什么都有可能。然而,父親調(diào)去約拉這件事改變了這一切:時間、季節(jié)和過去變得重要了,我們對過去的渴望甚至超過了當(dāng)下和未來。 作者簡介: 奇戈希•奧比奧瑪,1986年出生于尼日利亞城市阿庫雷,現(xiàn)居美國。畢業(yè)于密歇根大學(xué),獲創(chuàng)意寫作課碩士學(xué)位,現(xiàn)任內(nèi)布拉斯加-林肯大學(xué)文學(xué)與創(chuàng)意寫作助理教授。《釣魚的男孩》是他第一部長篇小說,2015年甫一面世,便迅速引發(fā)熱烈關(guān)注,入圍2015年布克獎短名單,被美國國家公共電臺等17家媒體一起評選為“年度好書”。 目錄: 釣魚兄弟幫 大河 老鷹 蟒蛇 變形 瘋子 馴鷹人 蝗蟲釣魚兄弟幫 大河 老鷹 蟒蛇 變形 瘋子 馴鷹人 蝗蟲 麻雀 真菌 蜘蛛 搜救犬 螞蟥 利維坦 蝌蚪 公雞 飛蛾 白鷺 后記★入圍布克獎短名單, ★《紐約時報》編輯選書;被美國國家公共電臺、加拿大廣播公司、《紐約時報》《觀察家報》《經(jīng)濟學(xué)人》《華爾街日報》《金融時報》、英國GQ雜志等17家媒體一起評選為“年度好書”。 ★英國《觀察家報》、蘋果iBooks年度最佳處女作 ★英國書業(yè)獎最佳小說處女作短名單、《衛(wèi)報》最佳處女作短名單 ★《金融時報》/奧本海默基金新人小說獎得主 ★《德國之聲》“精華閱讀” ★英國GQ雜志:“所有時代寫給男人的最好的書” ★《洛杉磯時報》新人圖書獎 ★入圍布克獎短名單, ★《紐約時報》編輯選書;被美國國家公共電臺、加拿大廣播公司、《紐約時報》《觀察家報》《經(jīng)濟學(xué)人》《華爾街日報》《金融時報》、英國GQ雜志等17家媒體一起評選為“年度好書”。 ★英國《觀察家報》、蘋果iBooks年度最佳處女作 ★英國書業(yè)獎最佳小說處女作短名單、《衛(wèi)報》最佳處女作短名單 ★《金融時報》/奧本海默基金新人小說獎得主 ★《德國之聲》“精華閱讀” ★英國GQ雜志:“所有時代寫給男人的最好的書” ★《洛杉磯時報》新人圖書獎 這本小說只能用“令人敬畏”來形容。它散發(fā)出生命的活力,負載著死亡的重量,不論是文字風(fēng)格還是故事的原始力量,都讓人目眩神迷。很少有小說真正具備神話的力量,《釣魚的男孩》絕對是這樣一本書。一部壯麗的杰作。 ——埃莉諾?卡頓(《發(fā)光體》作者、史上最年輕布克獎得主) 這個令人傷痛然而終獲救贖的故事有一種清晰可見的優(yōu)美,其直指人心的敘述力量簡直令我無法呼吸……我讀了一遍又一遍,盡管對其中猶如《圣經(jīng)》故事一般的情節(jié)和人物已稔熟于胸,但每每行至令人驚嘆的結(jié)尾處,我總是潸然淚下。 ——埃琳娜?拉賓(《釣魚的男孩》英國版編輯) 《釣魚的男孩》顯然有其政治隱喻,卻并不過度……對神秘與殘殺、蝕人心骨的恐懼,以及非洲生命色調(diào)的探究質(zhì)地飽滿,碩果累累,尤為凸顯的是,他在這個極富人性的非洲故事中展現(xiàn)出來的營造戲劇張力的才華……奇戈希?奧比奧瑪無疑是欽努阿?阿契貝的接班人。 ——《紐約時報》 令人驚艷的處女作……我常常感覺自己有如在讀馬爾克斯那本《一樁事先張揚的兇殺案》。 ——BBC廣播4臺 我們是釣魚兄弟幫。 我們幾個迷上了釣魚。那是一九九六年一月,我們的父親因為工作調(diào)動離開了阿庫雷,而我們從出生開始就沒離開過這個尼日利亞西部城市。上一年十一月的第一個星期,父親供職的尼日利亞中央銀行突然把他調(diào)到阿庫雷以北一千公里外的約拉。我還記得父親懷揣調(diào)動通知回家的那個晚上,那是一個星期五。當(dāng)晚和星期六一整天,他和母親一直像神殿里的祭司那樣小聲談?wù)撝。星期天早上,母親出現(xiàn)在我們眼前,她的樣子全變了。她的步態(tài)像落水的老鼠,在家里走動的時候眼簾低垂。那天她沒上教堂,而是一臉陰郁地在家為父親洗熨出一摞衣物。他們倆什么都沒對我們說,我們也沒問。我的幾個哥哥——伊肯納、波賈、奧班比——和我已經(jīng)學(xué)乖了:要是我們家的兩大心室——我們的父親和母親——不吭聲,就像人體的心室只讓血液流入不讓流出那樣,我們亂戳可能會讓家里血流滿地。每逢這種時候,我們會避開放在客廳八柱架上的電視機,躲在自己的房間里學(xué)習(xí)或者假裝學(xué)習(xí),憂心忡忡,但什么也不問,默默地感受外面的形勢。 黃昏來臨時,母親的自言自語透露了一些零散的信息,就像羽毛豐盈的鳥兒抖動身體落下幾根舊羽:“什么樣的工作會讓一個男人丟下他的孩子們不管?就算我有七只手,這么些孩子我怎么照顧得過來?” 這些囈語般的問題貌似不針對任何人,但顯然是說給父親聽的。他獨自坐在客廳的躺椅上,臉藏在他最愛讀的《衛(wèi)報》后面,邊讀邊聽母親抱怨。盡管聽到了母親說的每一個字,他也只會把那些不直接針對他的話——他經(jīng)常稱之為“懦夫之語”——當(dāng)作耳旁風(fēng)。他會泰然自若地讀報,不時蹦出一句對報紙內(nèi)容的斥責(zé)或贊賞:“如果世上真有正義這玩意兒,阿巴查應(yīng)該很快死翹翹,讓他的巫婆老婆哭個夠。”“哇,費拉神了!天哪!”“應(yīng)該砸了魯本?阿巴蒂的飯碗!”——這些話都是為了讓人覺得母親的哀嘆徒勞無功,她的抱怨沒人關(guān)注。 那晚上床之前,伊肯納猜測說,父親大概要調(diào)動工作了。他快滿十五歲了,很多事我們都依靠他來解讀。波賈比他小一歲,要是沒對這種情況發(fā)表高見就會覺得自己不夠聰明。他說我們經(jīng)常擔(dān)心的事兒要成真了,父親要出國去“西方世界”了。奧班比十一歲,比我大兩歲。他沒啥看法。我也沒有。但我們并沒有等多久。 答案第二天早晨就揭曉了。身穿褐色T恤的父親突然來到我和奧班比的臥室,把眼鏡擱在桌子上。通常這意味著我們得聽好了。“從今天開始,我會住在約拉。我不希望你們幾個給你們母親惹麻煩。”說這些話時他的臉有些扭曲。每當(dāng)他想讓我們心生恐懼就會擺出這張臉。他語速很慢,嗓音比平時深沉洪亮,他吐出的每個字都釘進我們腦海中的橫梁九寸深。要是我們以后不聽話,他只要說一句“我告訴過你們”,就能讓我們回想起他訓(xùn)誡我們時的每一個細節(jié)。 “我會定期給她打電話。如果我聽到任何壞消息,”他豎起食指以示強調(diào),“任何過分的行為,必有回報。” 說到“回報”這個他專門用來強調(diào)警告或者對惡劣行為的懲罰的詞時,他十分用力,額頭兩側(cè)的青筋都凸出來了。此詞一出,訓(xùn)誡告終。他從胸袋里掏出兩張二十奈拉的紙幣,放在我們的書桌上。 “給你們倆的。”他說,然后就出去了。 奧班比和我坐在床上。沒等我們回過神來,就聽到母親在屋外提高了嗓門對他說話,就好像他已經(jīng)走遠了。 “埃姆,要記得家里這些半大小子。”她說。 “我會的。” 在她的絮叨中,父親發(fā)動了他那輛標(biāo)致504。一聽到發(fā)動機的聲音,奧班比和我立刻沖出房間,但車子已經(jīng)出了院門。他走了。 每當(dāng)我想起我們的故事,想到從那天早晨開始,我們這從未分離過的一家人分開了,我真希望——即便過了二十年也是如此——他不曾離開,不曾收到那封調(diào)動通知。在那個通知到來之前,一切井然有序:父親每天早晨出門上班,在露天市場擺攤賣生鮮食品的母親照料我和我的五個兄弟姐妹。我們跟阿庫雷大多數(shù)人家的孩子一樣,得去上學(xué)。萬物都順其自然。我們很少回想過去。時光的流逝算不了什么。旱季的每一天,天空都飄浮著滿載一團團灰塵的云朵,太陽很晚才下山。雨季的時候,好像有一只手在天空涂抹著朦朧的圖案,大雨傾盆,雷電交加,一下就是六個月。因為這不變的、有序的節(jié)奏,沒有哪一天特別值得回想。當(dāng)下和可見的未來才重要。有時,未來的片段會在我眼前閃現(xiàn),像火車機車沿著希望的鐵軌駛來,煤在爐膛里熊熊燃燒,汽笛聲如象鳴般響亮。有時,這些片段會在我的夢境中浮現(xiàn),抑或混在我腦海中嗡嗡飛過的幻想中——我將成為飛行員,或者是尼日利亞總統(tǒng),或者是大富翁,買得起直升機——因為未來在我們手中。未來是一塊空白的畫布,什么都有可能。然而,父親調(diào)去約拉這件事改變了一切:時間、季節(jié)和過去變得重要了,我們對過去的渴望甚至超過了當(dāng)下和未來。 從那天早晨起,他就住到了約拉。以前,放在綠色桌子上的電話機主要用來接父親自幼結(jié)識的朋友巴約先生從加拿大打來的電話,F(xiàn)在,它成了我們和父親之間唯一的紐帶。母親焦躁不安地等著他打電話過來,還在她房間的日歷上標(biāo)出父親打電話的日子。要是哪天他沒按約定打來,母親在等待中——經(jīng)常是一直等到深夜——耗盡了耐心,就會解開她裹身衣褶邊的結(jié),取出里面那張皺巴巴的紙,一遍又一遍地撥打她匆忙記下的電話號碼,直到父親接聽為止。如果那時我們還醒著,我們會擠在她身邊聽父親的聲音,敦促她給父親施壓,讓他把我們接到約拉去。但父親總是斷然拒絕。他一再重申,約拉局勢不穩(wěn),經(jīng)常發(fā)生大規(guī)模暴力事件,而且常常是針對我們伊博人的。我們還是不斷要求,直到一九九六年三月血腥的宗派暴亂爆發(fā)。那一次,終于拿起聽筒后,父親在零星槍聲的伴奏下告訴我們他是怎么從攻擊他所在地區(qū)的暴徒手中死里逃生的,以及同他的寓所隔街相望的一戶人家是怎么被屠殺的。“他們殺小孩就像殺雞!”他特別強調(diào)了“小孩”。我們但凡還有腦子,就再也不敢提搬家的事。事情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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